入云深处-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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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所谓演技这种东东,也是兴之所致,无师自通啊。
她靠着轿子中软垫无声笑开,昭帝后宫并不充盈,她并无打算在临走前把他的后宫搞得鸡飞狗跳,她亦不信那些皇帝的女人会蠢到隔天便去给皇帝送牛尾汤。
她只需要,埋下一棵种子。
这种子无法长成苍天大树,但只需如春草般长出小苗,风过时让人心中痒痒便足以。
她没有李喧有钱,洛国的税收都是他的;
她没有李喧有权,洛国的兵士都听他的;
她亦没有李喧的功夫,三拳两脚掀翻一片。
可是男性总是在乎旁人心目中雄风这种事情的,折损帝王男性颜面的这种事情,她做来还颇顺手。
哦,不过,作为一个好人,她真的没有造谣,她和他,真的是很清白很清白的。
……………………
昭帝在殿堂上忽觉得背脊发凉,大殿上四角都燃着炭炉,暖意融融,高阶下臣子们左右而立,肃穆有礼。这其中,一身朝服的宁亲王李唯亦立在百官之中,垂首凝听,只待退朝后,再与他在御书房相商大事。
这个帝国,正在他的勾勒布局下走出往昔,重新出发。这时刻,他实在不该流下冷汗。
昭帝薄唇扬起一个几不可见微笑弧度,不再思量那莫名的冷汗,继续俯视群臣,细听奏章。
……………………
这一夜御书房的灯亮到很晚,宫人才见宁亲王从中走了出来。李唯踏出几步,侧身回望向皇宫一处,半响方才缓缓转身出了宫门。
那边厢木楚也一刻没闲着,乘软轿回了宜安宫,便被海蓝灌下一大瓷碗解酒汤,占满整个肚皮。其实着洛都皇宫中的清酒倒不醉人,只是她开始也些自醉起来。
喝了解酒汤,一番沐浴更衣,木楚便开始收拾包裹,明日便是三日之约,今晚她一定收拾个妥妥当当。只是这拾掇起来,也颇费时间,想当日她这个远赴洛都的出嫁公主,陪嫁的嫁妆可是相当丰厚,再加上
89、露湿秋香园 。。。
初入洛都,昭帝及皇后吴樾皆有各种赏赐。
在宜安宫中转了两个时辰,她才精益求精地收拾出一个包袱。
难啊,哪个都不错,但是好像全部都带走又不大可能。
抬头向窗外望去,已近夕阳西下,她又嘱海蓝备了礼物,分别送去德妃、赵嫔和魏美人处。
“宜妃娘娘不胜酒力,今日望着满园菊花兴致好,一下便多饮了几杯,让各位娘娘见笑了,又添了许多麻烦。宜妃娘娘特叮嘱婢子来送些薄礼,说她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各位娘娘多担待。”
海蓝将话一一给那三人学了一遍,三人都客客气气,又问了一番海蓝宜妃的情况,可有伤风等等体己的话,还说隔日再去看望宜妃。
“还在榻上歇着呢,谢谢娘娘记挂。”海蓝一一拜谢,回宫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木楚边收拾第二个包袱,边听着海蓝絮语。
今日花廊四周有不少随伺的宫人,皇宫之中最是复杂难测,是各路势力大搞潜伏卧底窃听盗秘的地方,谁知道各宫的宫女内侍,背后的主子又是谁,真心卖命的,又是哪个。
她说那番“醉话”时,宫人们已被屏蔽至花廊外数丈,可这卧虎藏龙之地,少不得人耳聪目明,少不得人,能读唇语。
陛下隐疾这消息,此刻,定然不会只那三个人知晓,大抵已在这皇宫之中悄然落地了吧……
木楚心情大好,连晚膳也顾得上吃,更卖力地筛选各式小巧精致易携带的宝贝。
唉,这个不错,那个看着也颇值钱。
作为一个奸商,让她非要在宝贝中做个取舍,真是痛苦,痛苦得很!
夜色愈浓,她系好包袱放入柜中,回身,却见一人头顶金冠,脚踏蟒靴站在在灯火阑珊处。
早已过了饭点,又被欢喜盈满了头,她竟已忘了,若非特殊事情,他每日都来用晚膳的。
“吃了吗?”她笑着开口,用她生活了二十年的时代里人们最惯常的打招呼方式。
亲切,却不恭顺。
光影之中,李喧沉默不言,只倚门而立,摇了摇头。
最后的晚餐了呢,想到她下午撒下的种子,想到包袱中她拐走的宫中宝贝,木楚笑了开来,“一起吃,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1。 倒数第二章,最后一章这两天奉上。耐你们~~~,千言万语,我要留到最后话痨。
2。 插播小广告,重新开始更的文,热烈欢迎路过围观~~~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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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挽袖净手入膳房,将白菜用手撕作不均匀小块,淋入明油,大火翻炒,便是一道清新蔬菜。
略一停顿,又从小厨房架子上取出菜刀,手中锋利刀刃上下,冬笋、草菇片片翻飞,遣人去御膳房取了新鲜鲈鱼,以蒸熟后拆肉为主料,加水、面调煮成浓稠羹汤,盛入秘瓷色凹地汤碗中,最后撒上今日新折的白菊。
不多时,宜安宫小殿内,一碗热腾腾菊花鲈鱼羹,一盘翠碧碧炝炒鲜白菜,两瓷碗冒尖米饭,三小碟糕点,四小份冷菜拼盘便摆了一桌。
主菜不过一菜一汤,对于两个人,却已足够。
“小黑,包袱皮儿还够用吗?”喝一口鲈鱼羹汤,李喧淡淡问道。
啊?自然是不够啊,想带走的东西那么多。
“何不就留在宜安宫,省却用包袱皮那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李喧咽下口中小菜,挑起一块鲈鱼肉,“如此急着收拾行李,小黑你怎么就断定必能从朕眼皮之下走出这皇宫,如此不将禁卫军看在眼里?”
他抬头望向木楚,细细品味着口中鱼肉,好整以暇。
“并非藐视陛下的禁卫军,只是,相信那人而已。”明白人跟前不说暗话,木楚坦承。
李喧扬眉,鼻间哼了一声,“如此,倒更好似藐视的是朕的这个帝位。”
烛火之中,他的脸色忽明忽暗,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木楚抬手拿起碧瓷小碗,为他盛上一碗羹汤递到李喧面前,柔声道:“却不是这般,楚楚不知简之与陛下如何商定了洛国之事,如何能做到三日之约,可楚楚知道一件事……”
她略顿一下,迎上李喧的眼睛, “您确是洛国帝王唯一而最佳的人选。”
废话,自然如此,还用你说!李喧眼中是一贯的自信从容,高高在上,
尽管,这一天的某一个时刻,他曾一瞬间(炫)恍(书)然(网)遗憾未曾与李唯真正过招,这天下仿若是个馅饼让与他手中。
他耳侧,木楚的声音声音坚定而坦诚,“景帝的弱点在伪饰的仁,越是犯下大错的人,越想在世人面前树立他缺失的一面,于是他所求所塑的仁绑住了他的手脚,给了陛下与简之厚积薄发的时日与机会;简之亦有弱点,这点不必楚楚多言。而唯独陛下,至今,却从未暴露出一个弱处。”
这样人,才是真的可怕。
李喧轻声笑了开来,低沉悦耳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外间侯着的宫人只道这宜妃果然受宠,一起用膳都能让昭帝如此开怀。
笑声飘散后两人都静默下来,直将碗碟内菜肴米饭都吃得见底。这一夜,昭帝用膳后留宿宜安宫,两人一如往日般,一个横躺在寝殿内殿,一个居于屏风外的外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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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夜,李喧未看奏章书籍,早早熄了灯火,与木楚同时间歇息。
自入宫来,木楚渐渐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在宽敞床榻上搂着包袱,舒适躺着。半梦半醒间,却听屏风那侧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传来,“小黑,最后问你一次,为何是他?”
她翻身侧卧,寝殿之中,香炉内还燃着淡淡熏香,屋角炭炉中间或有轻微木炭块燃起的声音。
“陛下,可看过海的女儿?”
好一会儿没有回声,让她以为方才听到的低沉声音,只是幻听。
“嗯。”屏风后传来简短的哼声。
李喧手臂枕在脑后,仰面看着暗色中房顶廊柱的轮廓,哼,他怎会不知那个“海的女儿”,李唯那小子当日拿着手稿来他府中,说自己并无公职,潜伏在夏晚细作身边,相应事务却应由光王府出面负责。
算下来,让书局首印的钱,还是他出的。书房的箱子中,还有最初的首印版。
木楚心中却出乎意料,她不过随口一问,欲引出书中的话,就像故事的开头,总会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不曾想,李喧居然看过。
她清下入睡后有些哑然的嗓子,“楚楚记得那书中有段话: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做比他父母还要亲近的人的时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他与你长发相结、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时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他会分给你一个灵魂,而同时,他自己的灵魂又能保持不灭。”
述说间,她眼前闪过她这新的一世:
自穿越醒来,全然不知这身躯往事故园,只觉得这世间事与她全无干系,情爱二字亦不过传奇小说中的故事。可是,冥冥之中,却步步深入。
何为爱,何为情?何为爱情?
开始的开始,人们渴慕的也许并非爱情本身,带着两分禁忌、两分渴望、两分不解、两分好奇,两分脱离旁人管束的欲望,投身其间。
最后的最后,有些人抵死的缠绵,有些人一生难不忘,有人低入尘埃,有些人冷了心肠,有些人经历后又觉得所谓爱与情,不过如斯。
无论结果如何,透过那扇名为情爱的窗,世人可以一夜长大,那一步步伴着友爱,亲情与爱情成长的过程,独立自主的精神世界,何尝不是一种灵魂。
屏风那边,李喧慵懒的又哼一声,“嗯,记得,确有这么一段。”
幽静寝殿中,木楚悠悠开口,只觉心中那人,就在眼前,“陛下,有这样一个人,分给了我这样的灵魂,将我与这世界,牢牢连结在一起,再不想分离。”
……………………
翌日,早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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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宁亲王李唯自请降罪,称往日谣言散布他妄议昭帝登基未行商议大典,有违祖制之言论不实,而他本人确因未能善辅新帝才让人有机可乘。帝国新人辈出,他自幼多病身体不适,请辞朝务,归隐于林,让贤于能臣辅佐昭帝。
宁亲王之后,往昔追随于宁亲王府与郑氏一族的朝臣纷纷请旨,言明心意。昭帝当朝任命了几位重臣,其中,并不乏往日宁亲王一派的核心。宁亲王封地南郡,收回职务,只留闲散王爷的世袭爵位。
一场朝堂的权利角逐,竟在一夕间化解,无兵刃流血,只人尽其才,以洛国利益为最大化和考量点,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李喧、李唯目光交汇的瞬间,相视而笑,一个光芒万丈壮志满怀,一个随即垂首恭敬却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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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之上的消息立时在宫中通过各种渠道散播开去,木楚手紧紧握着,果然,一如她想的那般,他竟是什么都不要了……
宫门哗地打开,门外那人含笑而入,正是李唯。
“剪子。”她唤了一声,径直朝他奔去。四目相对,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他引着她朝内殿走去,身后跟着一个始终垂首的婢女,看不清姿容,只始终跟在李唯身后,又随他们入了内殿。如此应是李唯信任之人,木楚见状便未加阻拦。
“你竟是什么都不要了。”一阖上门扉,木楚转身便对李唯道。
她只要求他不要西瓜,李子和蜜桃什么的,留点儿也是可以滴。
“谁说的,若什么都不要,还来这里做什么。”他扬唇而笑。
曾经,他亦想过,不登帝位,却留半壁兵力应对昭帝,以保整个家族及至亲之人安稳;
可是,保有洛国三分之一的势力,是家族的救命稻草,又何尝不是压在家族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有抗衡帝王的实力,也同时是帝王永远的眼中砂。
母妃将他骗入长核山,木楚嫁与昭帝,终究让他下定了现下的决心。
眼尾瞥过木楚身后书案上的几个蓝布包袱,他的笑意又加深几分,不论身处何地,经历什么,有些人的性子,永远不变。
他向她伸出温暖右手,“公主殿下,我身无权势,只在南郡有些薄田,现在,你愿意跟我走吗?”
“亲王殿下,带我走吧。”她伸出左手,放入他右手之中。大手小手,牢牢握在一起。
最初的最初,在昏暗的地牢之中,她曾满怀自由的期待,眼睛明亮,脸颊绯红地对他说,“带我走吧。”
最终的最终,依然是那四个字,她满怀入云深处的期待,眼睛水润,脸颊绯红。
带我走吧,
从此坚定坚决,矢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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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渝。
带我走吧,
从此入云深处,携手共行。
带我走吧……
一刻钟后,宁亲王仍带着那入宫随行的婢女离开宜安宫,朝昭帝的乾明宫行去,只是那婢女身上却多了两个蓝布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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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明宫内,昭帝在御座上一挥袖,乾明宫内宫女内侍顺次躬身退了下去,空旷大殿内,只余下高高在上的昭帝李喧、轩昂的宁亲王与那背着包袱的垂首婢女三人。
“贤侄动作还真是快,才辞了要职,便要远去南郡了吗?”昭帝自高高御座上缓步走至李唯身前。
“特来向陛下辞行。”
“这一夕风云如过数载,方才,朕依稀有些(炫)恍(书)然(网),简之如此归去,这君临天下,竟像是贤侄白白让给朕的一样。”李喧回首瞥过那高高在上的金色宝座,笑道。
这个便宜可捡大了。
“陛下,这至尊之位,您当之无愧。”李唯由衷而言。
他与李喧共同谋事的这些年,一路走来,两人自青涩少年到各拥势力,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目的并非全然相同,又极为相似。
正因今日是李喧坐在洛国的帝位之上,才更让他放心安心,悠然归云。
帝国之中,唯有一位贤明睿智又不拘于形式的帝王,百姓才会安居乐业,一世太平。
李喧拍拍李唯肩膀,“简之,除了昨日所言,还有什么要求吗?”
李唯摇头,“陛下,臣此去千山万水,不知何日再聚,诚愿陛下龙体安康,大洛国运盛隆,万民安居乐业。”
李喧轻轻颔首,那是男子间的相交与相托。
李唯,他的同袍,他们曾携手共谋,一朝举事。
李唯,他的侄子,他们同流着洛国皇室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