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荣尊天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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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杭州巡府方之航因题反诗被抄家,方家长子侥幸逃过一劫,却一心想要为父母报仇,数月前他在京城偶遇回疆人蒙丹,得知他与宫内的和嫔娘娘有旧,便开始密谋伺机入宫行刺皇上。送蒙丹进宫是他的主意,给和嫔娘娘下药让她昏迷不醒也是他的主意,当日入宫行刺也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作为和嫔娘娘的表哥,蒙丹似乎真的只有秽乱宫廷之罪——但是这个罪名能公开么?所以刑部最终给这位和嫔娘娘的表哥所定的罪名也是谋刺,只是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进宫时的大法师终以刺客甲的身份被斩于午门之外,当然,还有另一个倒霉蛋是淳贝勒府的一个奴才,他却是最无辜的,只不过听主子命令行事客串一下法师助手,不想却同样被冠上了谋刺的罪名。
五阿哥永琪哭天抢地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只是想帮助和嫔娘娘和表哥见一面,经宗人府商议,给他定了个“结交逆贼”之罪,最后被削宗籍,剥夺皇子身份,以一个奴才的身份发配东陵为愉妃守陵。其实如果不是怕刚开始掌权的永琏背上一个弑弟的罪名,没有几个人会希望看到爱新觉罗家的这个耻辱仍然活着!
永琪去东陵为母守陵,身边只带了侍妾燕氏服侍——
主谋箫剑——现在应该叫方严了,已经被刑逼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曾经想过自裁的,但没有成功,所以现在,他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了,突然有一天,他开始指着提审自己的人伊伊丫丫,后来,狱卒终于听清了他的话,却一下子双腿发软跌倒在地。
以方严的算计他会咬定是受二阿哥指使,与其说他是想要搅乱大清社稷,还不如说是他一心求死。
永琏得了消息,闭上眼沉思片刻,终于让人去请来弘昼弘瞻等宗室亲王,商议片刻,便也决定了方严的死期。
两日后,谋刺案的主犯方严在行刑前一天于狱中病死。此时距案发不过正好十天,乾隆身上的毒却仍然棘手。
乾隆遇刺的次日,皇太后派人传旨于朝堂上公开了乾隆突然身染重疾的消息,在宗室各位王爷亲王的保举下,荣亲王永琏开始监国摄政。因为这些年乾隆的态度和永琏自己的经营,对这种结果朝臣们十有七八都是欣然接受,许多人甚至开始期望新帝能正式举行登基大典,然后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站错队荣华不保甚至掉了性命。
和荣公主府内,收到乾隆遇刺中毒的消息,和荣当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呆了片刻,心里蓦然涌起一股酸胀疼痛——急匆匆到了坤宁宫外,待宗室们相继离去,几个姐妹才在皇太后的允许下进去探望,望着静静躺在榻上的帝王,和荣当即便红了眼眶,不管历史上的乾隆是如何毁誉参半,也不管小说中的乾隆是如何抽风荒唐,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唤了三十年的父亲,他或许滥情到薄情,可是待自己却始终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再听到太医隐讳的暗示,和荣终于开始感到恐惧和惭愧,如果自己早一点将箫剑那个危险人物解决了,又怎么会发生这样意外?只是——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惶惶然陪着那拉氏在坤宁宫守了一宿,直到次日傍晚,和荣这才离开紫禁城,半是忐忑半是焦虑回到公主府,看到两岁的儿子又露出那种便是成人也少有的幽深莫测眼神,和荣突然一把抱起儿子便直奔书房里面的密室。
“说,是不是你?”许久,和荣终于克制住满心的情绪突然开口。
“额娘何必明知故问?”虽然明知道漆黑的密室里什么也看不到,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仍是忍不住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自己心里并不怎么舒服呢!
“你——”猛然扬起的手终是颓然放下,和荣的声音突然充满疲惫和淡漠:“跪下!”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只是定定“望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
“子不教,父之过——”和荣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多么“能干”,她仍是将那么个危险人物交到他手上——是自己太过信任眼前这个人还有着一点点人性,是自己太过自大相信另一个人掀不起大浪——皇阿玛,儿臣对不起您啊!
“你莫哭了——”许久,空气中突然传来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独有的童稚却又混合着深沉的声音:“他不会死,只不过是睡个三年两载——”
“当真?”闻言,和荣终于忍不住回头望着旁边的儿子。
“信不信由你!”别过脸去,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也闷声道。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许久,和荣突然幽幽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管你脑子里还记着什么,早在两年前你出生的哪一刻起,你就是大清我和荣公主的儿子,是准噶尔蒙古汗王长子诺布阿穆尔的儿子,你身上流着蒙古人和满洲人的鲜血,这是你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到底明不明白?”
“正是因为太明白了,我才会这么做!”慢慢来到和荣面前,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的语气奇异地矛盾而温柔:“娘——你不能太贪心,在中国的霸业和父女亲情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下不了决心,我帮你选。”
怔怔听着那一声温柔的“娘”,不是以前公式化僵硬木然的“额娘”——和荣心底最后的坚强在一瞬间崩塌,然一想到坤宁宫内昏迷不醒的乾隆,她伸出去的手终于又无力放下。和荣知道眼前的人说的没错,乾隆有六十年的帝王之命,之后还做了四年太上皇,而自己根本等不到这么久,无论拖多久,她最终都要做出选择,那么,就让乾隆王朝的盛世终结在西伯利亚战争之中罢!而且——也只能如此。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设计这场意外的?”看到突然跪倒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和荣终于开口。
“在知道箫剑来意的时候。”
“所以,那天你故意说‘箫剑还不能死’,只不过是想要让我彻底放松。”
“可是你却根本就没有怀疑过。”
“我只是以为你会用他来对付天地会!”
“箫剑死了,我一样有办法利用他来剿灭那些反贼!”
“天地会不是反清复明么?你为什么要剿杀?”
“不过是一帮暴民逆贼,他们打着什么旗号不重要。”
“如果朱明王朝的上位者都像你这般理智狠绝精于算计——”至此,和荣满腹惆怅却只是化为叹息。
这一次回答和荣的只是满室沉寂。
“你说那个箫剑是怎么死的?”许久,和荣又道:“你认为是朝廷杀了他,还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还有蒙丹和永琪——种因得因,种果得果,那一条死路都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每一个王权的灭亡也是如此——”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当然早就听懂了和荣话中的深意,幽深的黑眸虽然依旧如墨,他的心思却是千折百转,再活一世,他当然也“看”到了前世那些不肖子孙的“勤政”,朝堂里虽说不乏能臣,却终究逃不过党派林立互相倾轧……罢了,日月盈昃,花开花落,王朝更迭,不过都是一个道理,不想了,不想了——
85
85、盯上安南 。。。
荣亲王府书房内,大清朝最为尊贵的皇子和公主二人隔着一张紫红色的檀木书桌僵持着。
许久,永琏突然招人升起一盘火,接着将桌上的文件尽数推入火中——
“二哥——”低唤一声,和荣却是一把抓住永琏的手,眼中满是恳切。
“福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哥,那便放手!”回头望着旁边的妹妹,永琏眼中也有着难掩的楚痛和怒意。
“二哥,你——就当让我安心。”望进兄长的眼中,和荣又低声道。
“让你安心——那我的心谁来安?”只要一想到和荣此举的深意,永琏便怒不可遏:“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些东西?”
“我知道,一直以来都只有大哥才是你的哥哥,是你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皇阿玛治好,你也不用因为顾忌我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留在我这里!”
“二哥——”望着渐说渐怒的永琏,和荣终于跪倒在地:“二哥这么说才真真让人心寒,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如果不是完全相信着你,我何以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你身上?二哥,我承认,留下那个东西是为了以后让我们君臣都安心,也许是我多此一举,可是也许以后你就会有用得上它的一天,世事无常。二哥,其实也是我怕了,我怕将来自己或者身边有人在权利的旋涡中迷失了方向——大清不能刚刚站起来就毁在内争上!”
“福儿——”怔忡许久,永琏终于扶起地上的和荣:“莫非这便是我们的夙命?身为皇家人的夙命?”一起长大,永琏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妹妹的心思?
“是,受天下百姓奉养,我们理应将这天下放在心里,不然,早晚会被天下人抛弃。”想了想和荣又柔声道:“二哥,任何事都是破易立难,便是这天下,也是易打难服——大清历经几代人的心血终于开创了今日这番鼎盛局面,只是,居安思危,盛极必衰,二哥,现在只是一个新开始,我们不可以有任何疏忽大意。”
怔忡间,永琏却还是把桌角的文件丢进了火中:“福儿,你有没有哪一天不会这么冷静通透?这天下——还没到手却已经开始让我们生份了,早知如此,我宁可一辈子做我的荣亲王!”
“二哥,”轻轻唤了一声,和荣也柔声道:“你放心,不管你是亲王还是君王,你首先都是福儿的二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低叹一声,许久,永琏又道:“对了,既是你一直看顾淳贝勒,却仍是让他将刺客带进宫去,便罚你进宫侍疾吧,其他一切等皇阿玛醒了再说。”
“多谢二哥。”
“照顾好自己,大清还需要你。”
“二哥,你也是。”
荣亲王摄政,朝堂上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安南阮氏兄弟组成的西山党发动叛乱,郑氏王权一度告危。
朝野群臣有人建议大清派兵帮助郑氏平乱,有人建议置之不理,待郑氏阮氏争出个最终胜负再另行册封安南国王,当然也有人委婉提议趁火打劫——
最终朝廷派出使臣前往安南进行调解,只是在圣旨发出的前三天,紫禁城武英殿内举办了一场非常有纪念意义的话别会。
这次会议的主角,却是一位年仅十四岁的满洲少年,但是他有一个响彻历史的大名:和绅。
乾隆二十四年和荣由蒙古回京,无意间知道公主府后面的驴肉胡同里住着两个如孤儿般凄惨的男童,偏无论生活怎样艰辛坎坷,不满十岁的兄长总是随时将五六岁的弟弟护在前头。让侍卫一打听,和荣知道兄弟二人都是满洲正红旗钮钴禄常保的儿子,祖上辽宁清源县人,常保曾任福建副都统,只是两年前便死了。
因常保妻子早丧,两个孩子顿时便成了孤儿,最后和同样无所依靠的姨娘被家族赶了出来,靠着族人们“施舍”的一点银钱,三人最后在西直门后面的驴肉胡同里买了间院子一起生活。常保的长子善保也是个争气的,以八旗子弟的身份,他几乎是过关斩将般最终考上了咸安宫官学,只是如此一来他便没时间找事情做,三个人的生计便更加艰难,有一次,善保竟然饿昏在路边,然后是弟弟荣保在旁边哭——
让人招来兄弟二人,和荣见十岁的善保不但进退间举止行体,规矩礼仪也是不错,想着他又是自己考上了咸安宫官关,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应该可以大用。适逢永璜也在公主府,问了这兄弟二人的名字,待听得弟弟名叫“荣保”,随口便笑着给兄弟二人另赐了名字,看着兄弟二人跪下谢恩,和荣当即便在心里苦笑。
她能不苦笑吗?刚想着好好培养眼前的少年将来委以重任,下一刻她便得知这人竟是历史上古今中外第一大贪官——
二十年为官敛财九亿两白银,当时国库年收入才八千两白银,明朝大贪官严嵩贪污二百万两,只有和某人的四百五十分之一,听说本世纪初逝世的欧洲霸主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全部财产仅二千万法郎,当时已遭全国人民唾骂——
和荣当然不喜欢贪官,可是她又不能现在就处置了眼前的少年——思虑再三,她还是将兄弟二人留在府里,先观察几年再说吧。
四年下来,大贪官不但长得更俊秀了,行事也越发细致周全,书也念得好,文才也是不赖,而且没有书生固有的迂腐死板,待人接物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子精明。
安南叛乱的消息传来,和荣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二十世纪山姆大叔发家致富的途径,大贪官也再次进入和荣的视线。
“奴才给公主请安,给荣亲王请安。”沉吟间,兄妹二人也由坤宁宫到了慈宁花园以南的武英殿,十四岁的少年连忙上前请安行礼。
“免了。”挥了挥手,和荣又笑望着旁边的果亲王弘瞻:“小十叔倒来得早。”
“左右没事就来了,皇上身子如何?”年方二十八岁的弘瞻虽然名义上是众皇子公主的叔叔,但是北京城里上上下下众所周知,不但乾隆将这个弟弟当儿子般养,弘瞻自己也与众皇子公主亲如兄妹,今天和荣那一句“小十叔”已经非常客气了,小时候大家互相喊名字也是常有的。
“太医说就是要细心调理。”和荣语落,殿外已经传来奴才们问安声,却是和亲王弘昼和福隆安到了。
互相见礼打过招呼,在和荣的提议下,众人相继坐定,便是十四岁的和绅也在众人的X光扫描下在福隆安与和荣中间坐下。
“五叔,十叔,今日相聚实为安南叛乱之事,属朝廷机密,所以宗室也只请了你们两位,以后安南那边的事也请你们两位多看顾着点。”永琏率先开口。
“永琏,你跟福儿必定都商量好了,直说吧,五叔我可是好奇得紧。”让自己坐东面上首,弘昼怎么坐怎么不舒服,还是早点议完事回家自在。
“说来也就一句话,”淡淡一笑,和荣又道:“不过就是想办法掏空他们的口袋。和绅,你给大家说说你的想法。”
“是,公主。”恭恭敬敬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