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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云板几更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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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大雨……”兰蕥面露难色。

  “不是有伞么,死懒的丫头。”她低声斥道。“我不是这意思呢,是寻思咱们跟四福晋那儿也不相熟,贸然前去,只怕她都不认得我呢。”言外之意是她这座庙太小了。

  “算了,横竖让我挨冻就是。”

  胤禩这厢听得真切,唤扇儿道:“你去帮她取来吧。”扇儿应承,跟兰蕥借伞,兰蕥岂肯让阿哥的丫头替自己这趟差事,只得冒雨亲自去了。

  雨越来越大,仿佛是故意为淋兰蕥似的,唯有三个人在亭中,雨点被风扫进来,打着亭中的一片梧桐叶,噼啪作响。她被潲雨浇到,站起来挪到中间去,胤禩背对着她看雨,忽而对扇儿道,“站那

  16、六 。。。

  边儿去。”声轻却不容质疑。

  扇儿愣了一下,继而明白了,只是万没有料到。水心榭有三间连心亭,她跑到离他们最远的一边去,远远地唯见两个削长人影。

  他回过身,她已经拣了个干净的石凳坐下了,留给他一个侧影。他凝视着她,这些年不是没见过,远远地瞥见只形片影,却从未这样触手可及,终于近了,偏偏发觉咫尺天涯才是最难过的。他仿佛一张洇水的画,那本已凝固的色彩越过规矩的边缘涌出来,没够到她,却已涣散了整个精神。半晌方一字字顿道,“你瘦了。”

  “你倒是没变,他们都说,八阿哥温润如玉,是谦谦君子。”她笑了下,偏偏这样讲,仿佛是嘲讽,他到底是什么人,她最知道。

  他仿佛没有听见,“他待你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能给我的、不能给我的,他都给了我。”什么是胤禩不能给她的?从他的乏嗣之虞,大概也猜得到。

  他进一步道:“那些事我是过后才知道,我当真对不起你。”

  “怎么,你还怕我怀恨在心?”

  “不怕,你该恨的。”

  她一笑,“已经没有爱了,怎么会有恨呢?”

  他啜下一盅花雕,想把千丝万缕理清楚,却自觉没趣。当初她本不是太子的人,他一手将她推过去的,当时多么年轻,意气风发,饶是她怎样辩白,他都不肯相信。还不如继续当她是当初那个美人计,他反而心安理得。只怪胤禛让自己梦醒,结果这一切她早已看透,他却才开始庸人自扰。心字成灰,这灰却经年不散,糊在他心上,凝冻成一块千年玄铁,再铸不出尝慧剑,斩不断情丝。他曾以为自己从不会为情字所累,这难得的清醒是自己悟到的,如今方知,不过是曾经沧海,唯念巫山。她是那羽扇纶巾的豪杰,谈笑间,他已方寸大乱、灰飞烟灭。到底,他的骨子里有挥之不去的辛者库的气味,微贱如尘,甘受女人摆布,天生是个难成大器的废物。他想让雨淋个通透,却已经停了,再寻那解忧物去,也已经没有了。

  扇儿战战兢兢地站在地上,抱着小坛子。“拿来。”他道。

  “您醉了。”

  “我喝了多少心里有数。”他拍了下炕桌。她立马给他倒满了。

  “欺软怕硬!”他横扇儿。

  “我不是怕您,而是信您。”她解释道。

  他笑了,说道:“你是你主子派来的小奸细,今儿的事,全瞧在眼里,回去只管禀报去。”

  她隔灯深望着他,不语。

  “反正我自打生下来,就受惯了身不由己、委曲求全,也不多你一个耳报神。”

  “爷,我不会告诉福晋的,奴婢是应承了福晋的指派,但奴婢不是没有良心,今儿个爷和那

  16、六 。。。

  位姑娘的事,奴婢不懂,但您待她自是和福晋、和春晓姐姐都不一样,她们是您指甲缝里的一根倒刺,这个却是你心上的一个疮疤,这个疮疤没长好,扯一下就会疼,却怎么可以在福晋跟前再撕开一次呢?”

  “你懂什么?”他恼道。

  “奴婢……”她的情绪呼之欲出,却终究压了下去,“真的不懂。奴婢只知道,自打您跟福晋成婚,还从没这样由着性子来过……您真的不容易。”

  他低头笑了,像努力在泄一口气,如此这般,聚集在眼睛上的情绪便缓下来。“扇儿,冲你这几句话,我该敬你一杯。”

  “如果您再不相信我,那么我讲的这番话,您也可以去告诉福晋,就可以把我解决掉了。”

  他皱眉,“什么话,说得好像我怕她一样,我若是看你不顺眼,还用得着拿她来收拾你?”

  “您不是怕她,是敬她。您知道福晋是个拔尖的人,所以迁就她,可是今天我才闹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您一点也没舍得给。您是个宽厚的人,可是对福晋,真是太苛刻了。”

  “真是忠心耿耿。”他语调里含着嘲弄,一股不平气升腾而起,他身边的人为了蝇头小利全部机关算尽,惹得他不得不去算计她们,却全无一个体谅自己的人,纵然有,也成了陌路。扇儿没察觉自己的话激怒了他,他一把把她拽过来,“看你如何跟她交差,”他笑中带出一股邪气,在她耳畔说道,“你可以告诉她,有些事我不是喝醉了才敢做。”

  扇儿不知道胤禩此番是为何,为了水心榭的女子让他伤心,或者为了宝琪跟他赌气,总之不是为自己。她临了才明白他到底想要怎样,男人要女人无非一个样,缠绵悱恻或斗智斗勇,最后的结局不过如此。他可以借此摆脱那女人的阴霾,也可以回去给宝琪一记耳光——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拿她报复宝琪最能釜底抽薪,来得痛快。她不过是这场下完的雨的延续,让他淋个痛快,落个清醒。

  扇儿感到一种定定的痛,她隔着他的肩望着丈高的画梁,松花绿的云纹,净白底,胖娃娃穿着石青衣裳,海棠红的沙燕儿风筝,勾了泥金,特别美,那牙白的四肢像水心榭女子的一截小腿,她想那女人不像真的,那腿白得像死人肉,是个狐媚子也说不定。画梁下有高窗,挂着大红绫子的窗帘,窗帘垂下来,像延长的触角,包围着他们,渐渐收紧,把他们团起来,她抱紧了他,却仍旧有种缝隙,绫子像浇筑的液体将这缝隙填满了,填满了她的怀,她怀中不再是这个男人,而是一条红鲤。

  她后来告诉他,自己和他一起的第一天晚上做了这个梦,那是有了弘旺以后,她在他心里也有些颓败了。他说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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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好像并没听见,听见了也不会有什么两样。她这一生对他有太多欲言又止的话,一时没说,后来也便忘记了。比如她曾经想告诉胤禩,她懂得他的那种感受,其实是一种心痛。她见到他的时候,一直有一种心痛。记得宝琪没出阁的时候,进宫选秀女,回来便跟姑太太提起胤禩,因为知道是要指婚的,宝琪说他“倒是挺喜欢跟下人亲近。”那次宝琪打了他喜欢的一个侍女,所以印象犹深,婚前的越轨自然也是不可容忍的。

  “他额娘就是辛者库出身,自然喜欢亲近下人。”姑太太带着几分轻蔑,显然没放在心上。扇儿在一旁听了,却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心痛大概是那个时候作祟的吧。

  他睡着了,像一个孩子,跌了一跤,哭了一场,路过摘一朵月季玩儿,累了就睡了。扇儿却总也睡不着,从没想过和他同床共枕是什么滋味,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炫书)历的时候总觉得是挨着块烙铁,碰着的地方都会留下刻骨铭心,可刚经过就记不大清楚了,抓得住的唯有眼前这张睡脸。她爱看他睡觉的样子,以前也是,那是真的爱这个男人,有人告诉过她。她动了动,侧卧起来。

  “干嘛?”他睁开眼,睡得很轻。

  “起夜。”她答道。

  他蜷起腿挪出空让她从下面爬出去,可是怎么回来呢?总不能再叫醒他,还是回丫头的罗汉床睡去吧,可回来时他已经睡到里边了,特意腾出地方给她的。她躺在他的枕上,只枕了一半,脖颈空空地悬着,仿佛他的唇还贴着。她想抱抱他,可是不敢,不知道以后行不行。也许没有以后,她不会和春晓一样,因为有福晋这一层。既然没有以后,那就瞒下来,可是很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福晋派她盯着阿哥爷,画筝云梳自会盯着她。回去如何向福晋交代呢?她这叫监守自盗吧。倒是他强要的,但这种事历来只会怪到女人身上。他或许会护着自己,那样反而更呛火。

  第二天他赏她一个琉璃佩,她脸腾一下红了,收下好像真是图他什么,那跟卖有什么区别?卖皮肉的女人都是身不由己,自己反而是自愿的;不收又太显得太认真、不近人情,接也不是拒也不是。后来便也释然了,总得替他想想,他们没有夫妻之名,也不是两情相悦,总得先这么来,否则他良心上也过不去。

  妙莲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死鸭子嘴硬,她过得并不好。胤礽女人太多,她再好也并不是那唯一的一瓢;还有一层,他知道自己收了她的人,未见得收了她的心,反正已经如此,不会再有胜利感,便心灰意懒不愿与她亲近;何况她那样出身,紫禁城里不会有人比胤禩更体恤。失了宠,连兰蕥都看轻她三分。兰蕥也是她全盛时期太子妃安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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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个心腹,如今也用不着了,却没复召回朝,全然已经被遗忘,自然怄气。唯一的安慰是儿子,有了儿子,玉牒上就抹不掉她,只是胤礽的儿子越来越多。胤禩再失意也比自己强,甚至到了眼下,比她跟前的这个男人都强。

  她给瑞玉说故事,说蜀地有个富人,总是养不活儿子,有道士给他掐算过,说你往下这两代养活的孩子都是雌星宿投胎,即使得了男婴也养不大,倒是将男孩做女孩养活,可以躲过一劫。后来生了个男婴,他就让孩子扎耳朵眼儿、梳女孩头,裹小脚,取个女孩儿名字叫“小七娘”,长大了娶不裹足、不扎耳洞的女子为妻,这个儿子果然活了下来,又给他生了孙子,可是小孙子只要取男孩子的名字就一定养不活,最后也只好以儿子的方式养活。

  她觉得这故事真是有趣,瑞玉却生了气。她不明白,问她,瑞玉道,这些二椅子,天生就不该下世来,来了娶个女人倒好,勾搭上男人,做出绝门绝户的勾当,还真不如死了的好。禁中的流言蜚语总是传得快,九阿哥只差额头上刻下“南风”二字,她暗自打嘴怎么忘了这一茬儿,又见瑞玉那气鼓鼓的样儿,实在想笑,可这是不便笑的事,瑞玉从她眼神里看出来了,干脆说道,我不瞒你,他们还没断呢,只是欺哄我,我也是才知道。

  他们是谁?妙莲不知道,瑞玉招得也太快了。

  妙莲道,这两情相悦之间,终究总是女人吃亏多。男人有他的另一方世界,读书取士、仕宦进身、顶不济还能纵情山水,可女人只能守在家里,一个家还要几个女人分,终究还是要靠男人。也自然有道理,女人一沾染上情字就糊涂了,即使嘴上讲的决绝,心里却依旧藕断丝连,饶是什么都不顾了,男人却连眼泪都是清醒的,想必也唯有这样,才让男主外女主内,家国才能兴盛。她嘴上开导瑞玉,心下在念着自己。由此想到一样极合宜的东西,就给了瑞玉。只是三寸见方的焦朽木头片,瑞玉纳罕,妙莲道,这是霹雳木,刻上那相姑的名讳、生辰八字即可。

  瑞玉惊道,真有这样的物件,只是咒那人去死,未免太过了。

  谁说要你咒他死了?妙莲笑道,再刻上九爷的,一剖为二埋了,两人就断绝了。只是你就当是个普通玩物,千万别对人提起。

  瑞玉道,放心。她自是疑虑这种魇镇之术,却不忍拒她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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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七 。。。

  离宫园中有山,自是峰峦叠嶂,峪壑纵横,胤?把锦端拉上一个土丘,眺望远处的罄锤峰,风大了,他唤随侍捧来披风给锦端穿上。

  “就放这里吧。”他说道。锦端点头,让随侍把白孔雀从笼子里放出来,“这样就能活吗?”“不知道。”他顶了她一句。锦端无语,还以为他不想要放生。

  “这畜生,偏偏喜欢自讨苦吃,有人养多好。”他忿忿道。

  锦端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还道:“我倒没见着它的乐,却见着一个人躲在芭蕉叶后头哭。”

  她吃了一惊,顿时明白了,捡了一块磐石坐下看着胤?,胤?也不望她,抱腿闷坐到悬崖边上。松风阵阵,涌翠岩的钟声传来,清凉的金石声,令人心旷神怡,她和着这钟声说道,“我倒是想起《景德传灯录》里的一则故事,禅宗四祖道信去参拜三祖僧璨的时候请求三祖赐予他解脱法门,三祖反问他,‘是谁束缚了你?’四祖答曰‘无人缚’,三祖便说,‘无人缚为何还要求解脱呢?’我常常想,这世间的人情事大抵如此,都是无人胁迫却非得作茧自缚,我又为什么非要走这样的老路呢?就像放生这只白孔雀,放也就放了,又何必非逼它明白我们的心,领我们的情?《了凡四训》上解‘舍得’是,实无所舍,亦无所得,只当是舍了这个玩物,却成全了它去。”

  他想了想,回道,“说得很好,你我却还没有做到。”

  “我们是修为不够吧,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以前总觉得这首词好,现在体味,堆砌这样的辞章是难的,入这样的境是更难的。不过,无论如何,我愿意试一试。”她坐到胤?身边,倚着他的肩膀,下雾了,连绵不绝的愁绪一般,遮挡了满目的河山。

  九月初四这日,下了薄雾,湖面一派迷蒙,宛似猜不透的心思,忽远忽近的荷花莲叶有一半已蔫了,鳞波闪烁间,已然年华暗换。

  扇儿没这门心思,她是一首渔舟唱晚,永远拨不到廿一弦。胤禩让她摸摸水车翻上来的水,她不解,问道:“怎么呢?”他径直握了她的手够到那绺水下去,“是温的,冬天也不会冰。”

  她笑了,手指穿过那注倾泻的泉水,如女子的一绺垂髫。胤禩这几日忽然迷上垂钓,仿佛秋狝还未过足瘾一般,于是天天到热河泉钓锦鲤,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不过他不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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