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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云板几更深-第48部分

小说: 云板几更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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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禵临去西北赴任,诸事繁杂,必定频频上折与皇阿玛,疏于防范,你且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将黄绦抽出一根来夹带到他的请安折子里去。皇阿玛若是看到了,必定心下明白。”

  “这样胜券不大,十四爷发觉丢了一根黄绦,或者发现折子里夹带的,那该如何是好?”

  他冷对道,“如果功亏一篑,你就自行了断,不必再来见我。”

  她骤然失色,随即听他笑道,“我跟你玩笑的。无论如何,这是招险棋,不过险棋落子处皆有捷径。时机格外重要,你需择一个他不可能发觉的时候,就在请安折子临递上去的当口。再做一根假带子塞进他袖口里充数,运气好也能蒙一阵子。”

  她单是听一听就已经有些心惊胆战了,却终究将心一横,“危险是危险了些,但是为了您能在皇上跟前沉冤得雪……”

  他打断她,反而觉得好笑,“为了我?你还指望在皇阿玛跟前为我翻案?不,正相反,皇阿玛就冲着要把毙鹰案赖在我头上这点,也绝不会追查此事。不查反倒简单,老十四根本不会知道,你也不会有丝毫危险。我只是想让皇阿玛明白,他赖以信任的抚远大将军,只是个罗织构陷的小人,让他心里有数,点到即止。”

  悦离试探道,“皇上会相信吗?”

  他倒像是陷入对自己导演这一幕戏的迷恋中一般,如痴如狂,“当然,我了解自己的兄弟,更了解自己的父亲,事情只会有一种结果。”之后照旧是一句屁话,“只是这样,未免太让你冒险了。”

  她踌躇道,“我不想骗您,十四爷对我不坏,我扳倒了他,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耳目的临阵倒戈,这是他最怕的事。他拍她的手背道,“我知道这让你为难,我不逼你。”

  她道,“我可以去试试,不过,如果做得成,您给我什么酬劳呢?”

  他确实为她这话深深动心,爱极了她四两拨千斤的胆识和义无反顾的果敢,况且她已是胤禵的女人,否则他也不会体味到自己深深的眷顾。可是大事当头,顾不上儿女情长,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她眯缝眼笑道,“我若做得成,您就把那个笔掭

  31、十 。。。

  给我。”

  她得意于这终究让他犯了难,“你要它做什么?”

  当日回去,悦离收拾自己几件像样的春衣拿给琉璃,琉璃迟疑着不敢接,悦离笑道,“你我身量差不多,我给你我穿过的,你不要嫌弃。”

  琉璃迟疑着接了,说道,“主子对奴婢真好。”

  她挽过琉璃的手道,“我是体谅你,春分日怎么连件像样的春衣都没有?昨儿我回八爷府,捻儿姑姑跟我说,你阿玛好赌,额娘又重病缠身,有一回家里欠了羊羔息,差点典了你?还是贝勒爷出手相助。我才晓得你的难处,你受了贝勒爷的恩惠,自然身不由己,不能安然嫁了意中人去,本来我想讨福晋示下为你做主,可这会子我也刚过来,万事开头难,这府中上下,只有你是我的贴己人。春分那天云泥跟我打牙犯嘴,你也都听见了,她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你甭怕她,活在大宅门里,就是得自尊自重,否则别人更看不起你。打今儿起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琉璃明白悦离年纪虽小,却自幼在场面阵仗之中察言观色,早已老于世故往来,这是借机旁敲侧击,警告自己安分守己,想必自己与相好往来有私,她必是知道的了,便跪下道,“主子放心,奴婢岂是不知深浅的人。”

  悦离愣了愣,脸上挂着自嘲的笑,“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羡慕你,敢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是真的想给你做主,可咱俩是一样的,都为恩所累,身不由己,将来你千万不要怪我……来,我给你试试衣裳。”她拣了件锦绣绸外褂,亲自为琉璃穿上,像是欣赏自己一般志得意满地点头,“正合身,就别脱下来了。”

  晚上云泥伺候悦离沐浴,她叼着蝴蝶兰在木盆里磨蹭,迟迟不肯出来。云泥不耐烦,说道,“姑娘当心着凉。”

  悦离撩着水道,“你到时辰该走了不成?且再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得。”

  云泥催道,“我再不走,角门都要上锁了。”悦离道,“那快差青篱跟打更的说,别上门。”云泥伺候悦离不足半月,闰月里忌挪动,便一直在十四福晋处下宿,说道,“这不好,打更的家奴锁门就在这个时辰,错过了,这一夜就不锁了。”

  悦离一面使唤青篱去说,一面安慰云泥,“怕什么,不锁就不锁嘛,深宅内院的,还怕招贼不成?”直到拖过上门的时辰,才放云泥出去,角门自然没有锁,云泥提着灯笼穿过,轻轻掩上角门,走几步又迟疑着回来,看着虚掩的门缝,自下疑窦丛生。

  这一夜月亮很圆满,胤禵的书房一水紫檀古董家什,月光从雕棱花窗照进来,赤乌的颜色宛如深渊一般匪夷莫测,像是混着陈年的淤血,她是来惯了书房这种地方的,自从搬来胤禵府中,却疏于走动。胤禵

  31、十 。。。

  的书房收拾得比胤禩的干净,书墨纸笔都是青生的,透着乌金的色泽,暗中僵挺崭新得像寿衣一般没有人气。她自然不敢点灯,感到金砖上透出彻骨清寒,一个行伍出身的阿哥,书房亦是一派阴霾的肃杀,只书案上倒摆着一方鸡血石雕的望天吼钮印在阴暗中闪光,是死尸眉间的一点鲜亮朱砂。

  放奏折的乌漆匣子就在案上摆着,她认准了四下无人,轻按金雕花的机括,将那根带子放在匣子最底下,听见花叶响了一下,她一个激灵,原来是磁盆里的柿子树掉下一个枯叶来。奏折匣子已经合上了,她觉得不周全,又取出带子,想夹在请安折子当中去。抬头看见那血红的望天吼,宛如刽子手窥探她的眼睛。她正欲一番快刀斩乱麻,好抽身而退,冷不丁侧目一看,幽冥中悄然浮现出一张脸,被月光照得锃亮,正死死盯着她。

  胤禵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圆光罩底下了。

  32

  32、十一 。。。

  胤禵的脸上降了霜,冷言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死攥住手心里的东西,喉咙哽动,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那一刻已认定了救命稻草就在手中,是非成败只在这一刹那。

  “手里是什么东西,拿出来。”他的语气淡如白水,徐缓不疾,不管因为什么,她已死活逃不掉,反倒招人怜悯。这一刻他已接近真相,自打她来,他便居安思危,她若果真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怕了,将手死死背在身后,左思右想,犹豫中他又近前几步,想亲自来夺。她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死性人,便索性将手向前摊开,唯恐落后一般地,“给你给你。”

  他伸手攥到那款望天吼钮印,反倒乱了方寸,只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正待开口,悦离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十四爷不必饶我,您尽管撵我走,只是求您开恩,别讲出去是因为这个。否则我宁肯抹脖子上吊,真没脸再活了。”

  他反倒糊涂起来,“这是这么话说的?”

  她哭道,“那天跟您来此,我便喜欢这个稀罕玩意儿,这是第一回,就这么一回。”

  “你……”他愣了一愣,只是万没料到是这么回事,疑窦却渐渐消散了,料定她素性好强,若不是真的,定然不会编排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来,打量她半晌,方才说道,“至于么,你想要什么直说就是,我又不会不给你,这样一来我倒没什么,只是你,岂不有负于我八哥八嫂?”

  她不住点头,可怜兮兮望着他,他点上灯,眼前才'炫'舒'书'服'网'些,口中与她有一搭无一搭地讲话,眼光落在乌漆匣子上,有那么一闪念间的想法,手已上前摸到那赤金机括,“这么黑,你不怕么?”他盯着她,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说道,“您要是不出来,我还没觉得什么。”

  他笑笑,抽回手提起门口的羊角灯,“走吧,我送你回去。”

  □很窄,二月末的天光,园子里错错落落开着芍药,今年暖和得早,花草们已有着暮春的猖獗,把小径挤得逼仄,他打灯在前,她在后面跟着,一路踏过碎石路,脚被咯得生疼,擦着一丛芍药花,闪了一下。胤禵这才回身扶她一下,“忘了你走不快,灯笼给你拿吧。”之后便不再碰她。她有些生疑,近日来胤禵对自己越发检点尊重,连手都不再碰一下,可他又并非不在意她,时常宿在她的地方,只是丝毫不肯亲近,又每每帘幕垂重,恐怕非他们二人无以道出个中原委。这让她困惑,但更多的是庆幸,她思慕旁人,无心理会他,却总觉得胤禵亦有所体察,如此他便是真君子了。

  他送到连着她小院的角门处就停了,背手说道,“今儿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吧。”又在暗中将钮印塞进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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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是不开心,就常回八嫂那里走走,盘桓三五日也可以,我眼下要去西北,或者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载,也说不清,燕燕是好性,却未免过于规矩些,你还小,不做规矩论。”

  她捏着钮印,觉出他的体恤,反倒为自己的心思惶惑起来,他只当她是为了今晚的事,于是笑道,“你还是个孩子,以后好好跟着我,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给你。”

  这样的话更让她无法释怀,她才想到他们是夫妻,却注定打她来的那日起便是同衾异梦,南辕北辙。她原来如此年轻,只是赌气应了胤禩,却押上自己的一生。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只能祷祝那携私的奏折匣子能递到御前去,否则万劫不复的就是自己。况且胤禩眉眼情意间不是已有悔色了么,每当她看到他为自己的动容,便心下志得意满,这比什么都强。

  今夜是这样静,小丫头在外间打着轻酣,连她出去又进来都不曾察觉,云泥跟琉璃都不在这里,她的心清净得像面菱花镜,能自己照见自己,当她想到琉璃,心中便有隐隐伤心,兴许自己筹谋已久的那件事就成在今夜,她懒得想,就让那两个鬼胎去斗吧。

  翌日清晨,云泥果然没有过来,琉璃也彻夜未归,她不遣人去寻,也不报给福晋,只是按兵不动,过了进百果茶的时辰,燕燕果然派人招呼她去了。

  燕燕确实是胤禵说的好性子,只是炭火盆底下埋着冰山,似乎隐忍着千年不化的怨气。她做惯了胤禵的火筒枪,指哪儿打哪儿,说一不二,小事唯喏谨慎,大事故作糊涂,唯胤禵马首是瞻,她明白离开他自己什么也不是,她要依靠他,却把受的气一笔笔记在心里。胤禵收悦离的事,她尤其厌恶,她一眼看透是因为宝琪的缘故,不管是天山的寒冰抑或烧化的秤砣,只要沾了宝琪的边,他就会照单全收吞下去,这男人没出息得让她可怜,她却毫无办法。

  云泥自然是她的人,千伶百俐,给悦离的时候,悦离也不想要她,只是没办法拒绝。燕燕想着胤禵是共工触山,闯祸闯到天塌地陷,自己就做女娲补天,炼出五彩石,专为给他收拾残局。她早知道悦离跟胤禩府中过从甚密,想要警告一番,却发觉胤禵心如明镜,甚至推波助澜,自然气得不行,却不动声色,让云泥想办法去拿住个确凿的信。昨儿夜里云泥听悦离说不让角门上锁,自然留了心眼,派小厮夜半悄悄隐在角门外头等着,子时才过,见到悦离独自打灯出来,鬼祟潜行,直出到二门东院穿堂一间耳房中,几个人跟进来捉,果然看见里面一个白净的后生,这个女孩却不是悦离,而是穿主子衣裳的大丫头琉璃。云泥回禀给燕燕,燕燕心道也好,这般丢人现眼的事出在悦离的奴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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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恰好敲山震虎,也借机铲除了她的臂膀去,便一早起来提来丫头跟相好的一并审了,却暗不声张,只叫悦离亲来。

  悦离一夜未眠,草草收拾过就来找燕燕,根本毫无睡意,行动时才觉出软弱无力,像只郁郁惊心的兔子,甚是憔悴凄惶,燕燕瞧出她的狼狈相,心中有些幸灾乐祸,悠然说道,“今儿你来,既是给你个信儿,也是讨你的主意。虽说人是你的,可你年纪轻,不晓得个中厉害,况且这里面又牵扯到我们这一头,八哥八嫂那一头,甚是棘手。我有意交给你处置了她去,只怕她那个丫头既然敢做下这等事,必定是贼鬼溜滑,百般抵赖,你这个孩子不见得是她的对手,一时手软宽谅了她去,岂不是被她欺了。”

  悦离干脆说道,“福晋说的极是,她干下这么下作的事,哪儿还有什么可宽谅之处?她原来在八贝勒府中伺候过我四五年,带累得我也推不干净了,真是可恶。她既然来到十四爷府中,就是福晋的人,且任由您处置去,做粗使杂役,或撵出去配人,就算杀了剐了,我也绝没有二话。您也不用找八福晋商量,无论怎么处置,想必八福晋都还嫌咬牙切齿不解恨,您今儿收拾了那个贱人,就是代八福晋替天行道,她还要感谢您呢。”

  燕燕反倒意外,满以为悦离会代为求情或手足无措,不成想反手一推都成了自己的事,她说道,“话是这么说,但那个丫头是八贝勒府中的家生奴才,怎么能不找八嫂商量呢?”

  悦离心下早已盘算好,讲话犹如吃嘣豆:“我年纪轻不懂事,以前也没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炫书)历过这样的事,实在没主意,况且她是我的丫头,我也不好管,纵然说出一句话,都怕别人以为我是包庇了她,污损了我的清白。您且跟八福晋商量拿主意去吧。”

  燕燕只得道,“也好,既然你这么说,就让她家里人来,把她先领回去吧。”

  悦离这才点头,“十四爷是什么意思?”

  燕燕道,“他能有什么意思,他也还不晓得,今儿乾清宫叫大起儿,一早儿走了。”

  悦离辞了燕燕出来,知道自己的事已经成了一半,心中欢喜,小石路牙子外面一丛丛草兰已开到小径上来了,她一脚蹋上去,将那花踩了个稀烂。

  三月初一宝琪做寿,因为是散生日,不甚铺张,只招呼那几个亲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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