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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妾薄命-第76部分

小说: 妾薄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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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载着两人,向江陵北城门奔去。此时城内之混乱已到了不能言喻的地步,范融弃城投敌,湘军剩余残部无人统领,不成气候,一哄而散。此刻城内所奔走者,除了率先冲杀进来的王师前部,便只剩败兵难民,纷纷卷拾细软,各自逃命。
这是真正的大势已去,到了此刻,惊也惊过,怒也怒过,湘王心中反倒奇异地平静了。
半途有些零星扑来的兵卒,并不能分辨是哪边的人,他手上忙着解决,脑海中各种念头也不停转。就问谢长庭:“还忘了问你,你把奉婉给我弄到哪去了?”
谢长庭讥笑道:“妾身竟不知殿下是如此多情念旧之人,难得您还记得她。”
“你看你,”迎面两个兵卒冲到马前,他一面横刀挥开,一面对她道,“我就提一句,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谢长庭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吃醋。
她不由皱了皱眉:“我送她走了。”
这话说完后他就只“嗯”了一声,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或可能是本来也不怎么觉得意外。隔了好一阵,才听他低声说了一句:“挺好的。”也不知是说的湘王妃,还是在赞许谢长庭的行为。
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他最后留给她的,也不过这短短三个字而已。或许略带了一些包容,但这三个字终归如他们一同走过的九年一样,无爱无恨,平淡到底。
寒风吹起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天际云团翻涌,日光迷离。
城门巨大的轮廓出现在了视野尽头,却隐隐绰绰,看不清晰,城头起了白雾,好似要将这天地之间凝冻作一团。
远处战鼓动地,杀声震天,是王师主力终于杀入了城中,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压压一片铠甲,数量无算。湘王这应付到此刻已经十分吃力,甚至有几次,谢长庭都觉着对面刀锋贴着面颊擦过,这种感觉起初很惊悚,但渐渐地,人也就麻木了。只是在心中道大约我真的要给他陪葬了吧。
“谢长庭,如果出去之后,我是说如果啊,咱们俩都还活着……”
他居然提出了一个美好的构想,“那你就跟我走吧。咱们寻一个世外桃源,住在那儿,养条狗,再生几个孩子。”他一直很想要孩子,她知道。
“可是你做不到。”
“殿下,你不是那样的人……像一个寻常人那样生活,你做不到的。”
这世间到底有没有桃源,她并不知道。可即便是有,那桃源却永远到不了他心里。她说的不错,他生来便是不能忍受平凡的那种人,即便三年、五年、许多年以后……只要他活着,就总有一天要想着东山再起。
胜者为王,败者为鬼。永无宁日,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为止。
听她这样说,湘王慢慢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可以说非常勉强,是假装出来的,她看得出来,他也知道她看得出来。可是谁也没有去点破。
“你又知道了?”他叹了一口气,“不错,我就是骗你的,骗你跟我走,然后好生折磨你……”似乎她没有上当,这实在是太遗憾了。
其实他败在她手里并没有什么话好说,谢长庭是这样了解他,更何况在很早以前,他就曾给过她非常大的伤害——他夺了沈佩之的命,如今赔一条命给她,似乎也还算公平。人活着总是会有很多遗憾,有时候大多永远无法弥补,所以能得一个公平,已经很好了。
他想起她说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爱情都能够被接受,但是没有一种爱情,不能被理解。
他想起她说生志不可夺;她说他不是真的爱琼音;他想起她说他疯了,或许他是真的疯了吧。
他想起和她站在驻风台上,他问她有没有爱过什么人;他想起她说很多。
力量在疯狂的流失,刀已经卷了刃,眼前依旧是杀不尽的人、流不干的血、走不完的路……不知还要走多久,也可能转眼就到了尽头。他用力抚了一下她的脸,其实已经看不太清了,掌心冰凉滑腻,不知究竟是血,还是她的泪。
“谢长庭,其实你也爱我,对么?”
他忽然这样问她。
谢长庭蓦然一怔,尚未答话之间,肩上陡然传被他一推,平衡骤失,下一刻竟摔在雪地里。而湘王独自策马向前,几乎是同时,一支箭羽自城头射向他心口,刹那穿胸而过。
他身子晃了几晃,撑着一口气,才勉强抬起头,看向那谯楼之上。是真的看不见了,视野中一片花白,许久,才渐渐现出一点微末的轮廓与颜色。幸而并不难认:“是你……”他竟笑了一下,“三弟,你也来了。”
简王站在城上望着他。这里其实很冷,他全身都是刺痛且僵硬的,尽管肩头披了厚厚的银狐裘,但那挡不住什么,风一阵阵吹动他雪白的衣襟、漆黑的长发。可他的手却那么稳,这一箭为他、为皇位、为琼音,更为结束这一切——
这一切早该结束了。
这皇廷里的所有秘密,这极致的华美背后所有阴暗,自始至终,他都知道。可他一次次后退,他看着皇权背后的波涛暗涌、看着骨肉相残、看着他们兄妹之间为世所不能容的畸恋,他都看到了,可他以为那与自己无关,他可以不去管——直到琼音死在他怀里的那个清晨。
他方知生在这个皇室里,便从没有后退的余地。
简王再度伸手,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张臂弯弓,直指湘王射去。一箭接着一箭,箭箭穿心。残破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湘王自马背翻落,伏在雪地里。一缕鲜血自他胸前的伤口流出,然后又是一缕,渐渐汇聚,滴落在地,融化了一片六出冰花,又渐渐凝结。
“对了,二哥,有件事只怕你向来不知。”直到他堕马,简王方才停手,他扶着女墙喘了一口气,方才道,“当年在谆容殿,父皇弥留之际醒来过一次,他选的是大哥,不是你。”
湘王闻言猛一震,竭力仰起头,视野中却只有一片茫然的莹白。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吗——他想要大声问出来,可那声音却尽数碎在胸腔里。良久齿间一热,方知是一口血呕出来,“知道……了……”
他唇角动了动,最终只是勉力笑了一下,“我死以……后,三弟你……就下来吧……你身子不好……别在风口待太……久……”
简王怔住,不知他最后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想要再问,却也没有机会了。
风渐渐停了下来,面颊上微微沾了一点冰凉,他伸手去抹,才发觉是又下起雪来。那雪花一片一片,细细碎碎自天幕飘落,然后渐渐积起,积起又融化。
谢长庭伸手支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
她茫然四顾,整个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无声的大雪。
模糊之中,似有一直温暖的手,为她捧来热腾腾的一碗寿面,“这都是福气哟……不能咬断,咬断了来年要倒霉的伐……”
她看见江宁山道上融融的阳光,“今日一见娘子,心中倾慕,辗转难忘。愿他日登门求娶,娘子切莫相辞。”
她听见一串声如珠玉:“二十匹青绢。”
“我知道,你有病,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这辈子是我的,我等你一起白头到老。”
“——倘若你做了皇后,可有什么愿望?”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在梦里,她看见很多人,他们都曾陪她走过一段路。这陪伴或长或短,但至少都曾令她觉得温暖。而一醒来他们却都离开了。唯一还在的,只剩脚下的这条路。这条人间的路是如此漫长,可只要还活着,她就会继续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雪越下越大了,落在城上、地上,也落在她身上。她走到了湘王身边,此刻覆盖他的积雪,已经不会再融化,渐渐变为一张洁白的厚毯。或许她走以后,再无人记得他,也再无人知道他是谁,便如同这城中千千万万无名的尸首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永远被抹去。
谢长庭驻足看了他一会儿,感觉或许应该脱下外衣来给他盖上一盖,可她太冷了,实在没有什么好给他的。
她幽幽叹了口气,将自己腕上那颗明珠解下,低头放到他冰冷的手心。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继续往前走了,漫天风雪覆盖了她的来路。而就在这时,城外鼓声又起,冰河铁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数万王师编队开入城中。只见当先一骑,踏雪而来,转眼到了面前。那人翻身下马,一步步向她走近。
谢长庭仰头看着他,他鬓上沾了一层雪,恍然只间,竟令人疑心是一缕白发,让人不自觉要为他抹去。符止诧异于她这个动作,不解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不等我了呢……”她笑着拭了一下腮边的泪,然后伸手拥抱他,“还好你没骗我。”
能有人陪她白头到老,大抵终究是命运待她不薄。此后的路,她终于不必一个人走。
其实爱情两个字说到底,亦不过是陪伴,能用一生去陪一个人,这已经是最好的承诺。
他们用力拥抱着彼此,背后是三军行伍,如一片雕塑林立。
唯余大雪纷纷扬扬,覆盖天地。
“……殿下?”
缜生顶着风雪,艰难走上城头。远远就看见简王扶着女墙,静静望着城下。他的脸色甚至比雪还要白,缜生暗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问道,“殿下在做什么?”
“没什么,”简王摇了摇头,沉默了一阵,“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很努力在写一个炫酷的大结局了orz……水平有限,不知道你们看起来咋样,总之改来改去也就这样了。后面还有一点点收尾,一到两章就可以完结了。
这简直是我写过最血腥最怨妇的文= =

☆、108 归途

永启十年正月初一,江陵城定北军哗变,主将范融主动出城归降,固守尽半年之久的江陵城之围,至此终于被攻破。
叛王年晋良伏诛城下,身死于乱军之中,尸首无存。
城破之后,消息传回京城,朝野大为震动,永启皇帝连夜下诏巡表三军,封主帅符止为左车骑将军,几日后,又擢升为大将军,位同三公,见君不拜。而另一面又严令符止留守江陵,收降、安抚当地军民,谨防战后生乱。等待朝廷重新委派地方官员到任,待双方交接之后,方可撤兵。
“陛下还是这么严谨。”接到诏令过后,符止就笑着对众人说。
经此一役,如今朝中那些嘀嘀咕咕说永启皇帝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声音是小了很多。这位陛下一贯是很胆小的,其实习惯之后不会厌烦,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亲切。
只是这一来,又少不得要在此地耽延一段时日,恰逢简王要北上回京,符止便让谢长庭跟着一道先去,“……你不知道吧,少爷现在已经长这么胖了,”他用手大概比了个形状,又道,“还有咱们窗台下那些花,你走之后我就叫谈瑶搬走了,但我觉得她不太会养,有几盆都看着不太好了,你回去看看还能不能抢救……”
“那你呢?”谢长庭却忽而问道。
符止不由一怔,他有些意外,这种话,是她从前绝不会问的。
“这里事完了我就回去,你先回家等我。”他目光微微一柔,亦不顾送驾的众人在身后排成长龙,替她顺了顺鬓边的碎发,“去吧,一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谢长庭点点头,“不用担心,还有殿下在呢。”
符止不做声瞥了一眼简王的车驾,又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说的就是叫你小心他啊。”
谢长庭不由哑然。
他们一行人自离了江陵,北上返还长安。简王不喜嘈杂,便令众人轻装简行,除了所带的一些仆役、衣物,他独自乘一辆大车,谢长庭与雪赐共乘一辆大车,一路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而逐渐临近长安,不知是因为车马劳顿,还是在江陵那几日积下的风寒,简王的旧症便隐隐有些复发之状。起初是咳嗽,后来又有些低热,幸而他出京之时便带了医官在身边,到此时刚好派上用场,只需就地取材,沿途采买些药物,每停靠一地,寻个药灶动手熬制便可。虽是拖慢了些行程,但好在一路顺遂,倒也不曾病得十分严重。
“这几年来,殿下身子其实见好啦……”缜生就跟她们说。
这日行至筑阳,车队停靠在筑阳附近的一个小乡镇。因为地方不大,也找不出一间客栈容纳这么多人,他们一行只得投宿在当地一富绅家中。天色已晚,众人卸车饮马,都是好一阵忙乱,缜生也只来得及先找了间客房,也顾不得是否干净整齐,匆匆将简王扶至屋内歇下,自己则又出去张罗晚饭。谢长庭见他们忙作一团,索性打发雪赐去替简王将屋内收拾一下,自己则到厨房借了个灶,亲手将药煎了送来。
那会儿简王正在屋中罗汉床上坐着,见她来了不由一怔。
谢长庭规规矩矩向他请了个安,将煎好的药放在桌上,掀了盅盖,那腾腾热气伴着药腥的苦涩渐渐漫上来。简王看了她一眼,指了指矮桌对面:“坐。”见她只是不动,面露迟疑,他淡淡道,“坐下吧。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不几日便要到长安,此刻不说,还怕以后再没有机会。”
谢长庭只得过去坐下。
这样单独与他相对的情况是极少发生的,一时间令她非常拘谨,只盯着那盅盖上繁密的纹路出神,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间察觉简王伸手过来,她才骤然回过了神,见他将一物推至自己面前。那竟是一支赤金累丝流苏簪子,簪尾几片镂空瓣状,每一瓣都有一块红宝石镶入,灯光下华彩流转,巧夺天工。
谢长庭见那花形尖不似尖,圆不似圆,讶然道:“这是……”
“鸢尾花。”他说,“这红宝是母亲一直说要赏你的。我自作主张,叫人打了支簪子。”
听这话她有一瞬间的迷惑,为什么是鸢尾花?印象中似乎有什么,但是很快被她遗漏掉了。她摇了摇头:“此物过于贵重,妾身受之有愧。殿下与太后娘娘恩宠,妾身记在心里了。”
“确实太贵重,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场合能戴,既然如此,收着也无妨了。”他说着眼中带上一抹嘲弄,慢慢一笑,“左右是送给你的,你不要,我还能拿去给谁呢?”
他那个眼神淡淡的,但那一刻竟有如实质,几乎压得她不能承受了。想要说什么,几次到了喉间却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接过那簪子握在手里,红宝石雕成的花瓣映着烛火,光影攒动,荧荧竟似蒙了一层血。
谢长庭收回了目光,低头道:“殿下将药趁热喝了吧。听缜生说,您的病见好了?”
他轻轻搅动着那漆黑的汤药,“或许吧,”他笑了一下,“你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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