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童妃-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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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自己的屋子门前,她却没有走进去,身上湿漉漉的,她也不觉得寒冷。
她独自坐在长廊上,如今夜色深沉,宫内除了当值的侍卫守夜之外,无分贵贱,这个时辰几乎所有人都沉入香甜梦乡。
只剩下她一个。
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清醒的时候也不敢做梦,如履薄冰,世故圆滑,在睡着的时候也不敢做梦,怕午夜梦回,泪湿沾巾。
雨水随着睫毛滑入眼瞳,一滴滴冰冷,似乎那一刻,心跳都停下了。她一瞬间,也看不到,也听不到。
半夜,雨势渐大,倾盆大雨,雷电轰隆。
这是今年第一场春雨,第一次春雷。
也许方才的晴天霹雳打击她过重,让年幼时候总是害怕雷电的琥珀,居然察觉不到任何一丝颤栗惧怕。
她神色漠然,依靠在朱红漆的圆柱上,歪着螓首,那一双美丽眼瞳之内,没有任何焦距,空洞的可怕。
追逐感情的迷途,始终要让人清醒过来,用剥夺掉最后一丝光明希冀的惨痛代价。
叫她如何再相信任何人喜欢她的心呢?
爱情,虚有其表。
也在这一夜,春雷滚滚倾盆大雨的一夜,消失如泡沫。
翌日中午,瑞阳殿十来个宫娥来回走动,准备了一顿宴席,坐在正中的男人,约莫四十岁,一身金色龙袍,眉眼带笑,正是邹国皇帝。
皇帝的面色上浮着一层异样的潮红,仿佛昨夜的醉意还未消退,让他整个人看来,精神恍惚。
他朝着那个一身绛紫色常服的年轻男人开口,示意他坐入贵客席位。“睿王爷,你明日就要回朝,带来了这么重的贵重礼物,朕可是想了一夜,到底该让你带些什么礼物回去,实在是犯愁。”
“皇上觉得为难的话,不如让本王来钦点指要?”轩辕睿淡淡一笑,说的平静,更像是一种世故的敷衍。
“喔?睿王爷看来是有备而来啊。”皇帝不以为然,口气很大。“朕的皇宫,可是宝贝无数,但朕向来大方,睿王爷看中什么,都不成问题。”
“若本王要一个女人,也可以吗?”轩辕睿神色清漠,俊颜的笑意不改。
皇帝从宫女手中接过那一杯美酒,目光转沉,说的用意很深。“睿王爷果然就是年轻,这下手还真快呢,是昨夜酒筵离开那个空挡看到的女子吧。”
轩辕睿但笑不语,却已然默认。
“只要不是朕心爱的妃子,睿王爷尽管带回去,就是怕睿王爷的王妃要吃味嫉妒。”皇帝噙着笑看他,说的不咸不淡。
早就听说如今得势的这个睿王爷,是大赢王朝那个没用皇帝的亲弟弟,向来口碑极好,到了邹国皇宫讨要的礼物居然是一个女人 ?'…'男人,这天底下的都是一般的浅薄庸俗呢。皇帝想到此处,眼神一转,虚肿的面孔上划过些许诡谲颜色。
“就不知,什么样的天仙下凡,能够吸引睿王爷的眼睛?朕也迫不及待,想要瞧一瞧,开开眼界了。”
轩辕睿眼波一沉,察觉到皇帝眼底的情绪浮动,心里有了决定,话锋一转,说的隐晦。其实不想要让皇帝太过专注,琥珀的美,都可以让南烈羲这样残忍的男人动心,更别提眼前这个皇帝。
“这宫内几百个宫娥,就不劳烦皇上派人去查,反正今日有的是时间,不如就让本王在宫内随便转转,看看是否找得到她。”他微笑,举起酒杯,看着宫娥将美酒缓缓倒入其中。
“睿王爷请便,找到的话,可是朕促成一段奇缘,不要忘了朕啊……。”皇帝长声笑着,说的自在。
“多谢。”轩辕睿表情不变,一身祥和。
“来来来,喝酒!”皇帝眼神闪烁,手握金色酒杯,兴致大起。
昌旻宫的殿前,一身金色龙袍的男人,由着宫人扶着,眯起眼,望向在庭院搀扶鹤越的琥珀,打量再三,转过身子问着身边的公公。
“当真是她?”
公公低下头:“奴才看的七分相似。”
皇帝总觉得她看似陌生,问了句。“是年前那一批宫女吗?”
“回圣上,是林总管推荐的人选,负责殿下的起居,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姑姑。”
“果真是个美人……”
皇帝低低喟叹一声,怪不得连别国的王爷,都要讨这个女子。
繁丰殿。
“皇上最近身体好了些,就不要总是喝酒,酒喝多了,是伤身子的。”皇后看着皇帝走入宫殿,不免觉得诧异,起身看他,见他的脸上的虚红颜色还未退去,不禁蹙眉劝阻。
“跟大赢王朝的王爷喝酒,皇后也要管?倒是他跟朕要一个女人,朕一口答应了他,如今来跟皇后兴师问罪。”皇帝冷着脸,坐下,语气不善。
“什么女人 ?'…'”
皇后肃然凉薄的神色,又从眼底透了出来。
“昌旻宫的人,如今跟着鹤越。”皇帝冷眼瞧着眼前这个清瘦的女人,一瞬间失去所有笑容。“这小美人在深宫,朕居然都不知道,这不是皇后的责任,还能是谁的责任?!”
绝大多数女人的美是美在表面,美在皮肉,但想起方才见过的琥珀却是美到了骨子里。婉娈媚态,从骨子里显现,毫不做作,不妖不浪。
皇后察觉到其中牵扯,眼底的笑,猝然转冷,“皇上不是说过,此生只爱庄夫人一人吗?如今来跟臣妾兴师问罪,也总是少了缘由。”
男人,即便身份多么尊贵,即便爱过一个女人多么刻骨铭心,看到美丽的人,第一个想法也是霸占在身边。即便,不需要多么深沉的感情,也不愿拱手于人。
多么卑劣的个性,越是高贵的男人,就越是无法避免。
一个庄夫人还不够,居然有想要宠爱新的女人,更何况是照顾自己儿子的姑姑?!皇后这般想着,胸口无名之火愈发盛大。
“不过皇上,你来晚了一步。”她冷冷回应。
见皇帝的面色一变,她严苛清瘦的面颊,覆上些许黯然和微薄不悦。“臣妾也曾经觉得她的美貌惊为天人,但她一口回绝,实在不把后宫放在眼底,臣妾秉持宫内规矩,要责罚她的不知好歹,桀骜不驯,所以准备让她近日去清明寺思过,收敛性情。”
“荒唐!”皇帝一拍桌案,勃然大怒。
皇后的笑,愈发僵硬,却是更加咄咄逼人。“圣上把鹤越封为王储的时候,不说往后臣妾虽然无法看着太子成为王储,但掌管六宫的权力没有一分削弱?眼下臣妾惩罚一名姑姑罢了,皇上也要动怒?”
那是条件。
因为他还不能罢掉她这个皇后的条件。
皇帝怒气冲冲,面色难看,终究只能拂袖而去,皇后望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回过身去。
只能先把她送出宫去,免得皇帝再生心意。
但愿这个女子,不是百年前杨玉环那等的红颜祸水,否则,即便送去了寺庙,与红尘隔绝,他日回来,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祸端。
黄昏时分,琥珀没想过已然迎来这么个噩耗。据说是皇后的命令,但也不知她何时惹怒皇后,来的如此突然。
“娘娘说了,殿下身边跟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哪里还能专心学习政事?”
所以要她去清明寺修养身心?琥珀蹙眉,却还是噙着笑容,处乱不惊,淡淡问道。
“有劳公公,不知我去清明寺,需要多少时日?”
年轻公公叹了口气:“这可不知晓了,要看皇后娘娘何时记起你,短则一月,长就难说了,一年半载也是可能。”
琥珀眼波一闪,说的平心静气,让人无法察觉她内心的起伏波澜。“我想去看看庄夫人,毕竟我也是殿下身边的姑姑,暂时离开殿下,也该和庄夫人说一声。”
“半个时辰之内,这可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
公公环顾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拂了拂手,给她一个宽待。
夜色将至,琥珀坐上宫门前的灰蓝色马车之内,马车徐徐开动,她走的仓促。
前去复命的公公眼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过身去,刚走到昌旻宫前,就看到轩辕睿的身影,公公只是行了个礼,就急匆匆回皇后面前去答复。
轩辕睿望着眼前的宫殿,蹙眉,邹国皇宫虽然不若大赢王朝的皇宫广大,但他花费两个时辰,也不曾找寻到她。
他无疑,是在大海捞针。
“小贵子,姑姑人呢?”鹤越朝着公公招招手,一派贵族风气。
见鹤越就站在池塘旁,宫人只能放慢脚步,暂时没去皇后身边复命,忙着应付这个年幼的皇子。“哎哟,小祖宗,这里可不是你玩的地方。”
鹤越气势汹汹。“你刚才不是跟姑姑说话,一转眼功夫她就不见了,你这奴才还不快去把她找出来?”
“殿下,姑姑出宫了,要过些日子才回宫呢。”公公急忙笑着安抚。
轩辕睿站在一旁,听着这段对话,眼眸猝然转沉,怪不得他找不到她。
他们,当真有缘无分?总是擦肩而过。
。。。。。。。。。。
124 奔向南烈羲
轩辕睿急匆匆跟邹国皇帝告别,连夜出了宫门,听宫人所言,她应该是去了宫外的寺庙,不过京城周遭也有好几个佛门净地,他只能派手下侍卫,一个个去寻找。还未得到消息,却看到一个侍卫骑马飞奔而来。
侍卫一脸凝重焦急:“王爷,府里出事了。”
“什么事?”轩辕睿蹙眉,示意身边人继续去寻找,眼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过身去问了句,已然不耐。
“王妃身子不适,半夜居然咳出血来——”侍卫说的却是前夜的事,王爷出门在外,他在路上也花去一日多的功夫,所以看到王爷,更加不敢耽搁时间。
“你先回去吧。”轩辕睿淡淡望向他,轻描淡写。
侍卫微微怔了怔,没想过向来周到温和的睿王爷,居然听到妻子的病重消息,如此镇定,几乎冷漠的态度。他不得已再加了一句,脸上显露些许为难。“皇后娘娘都知道了此事,派来了宫里的太医,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
“你是在教本王该怎么做吗?”轩辕睿缓缓转过身来,眯起原本温和的眼瞳,冷眼瞧他,方才的疏离,如今变成残忍的回绝。他专属贵族的高高在上气息,随着一个眼神,一句话,全部暴露出来。
侍卫急忙低下头去:“奴才不敢。”
轩辕睿越过他的身子,毫无停留,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先回去,既然宫里的太医都来了,就应该无事。如果太医都束手无策,本王赶回去,也绝不能妙手回春。”
“遵命,王爷。”
侍卫不敢违抗主子,只能领命,重新上了马背,在夜色之中渐行渐远,沿路返回。
轩辕睿面无表情,头一低,坐入马车内。
“王爷,山门前有一个寺庙,叫做清明寺。”一旁的侍卫打听回来,据说邹国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是不远处的清明寺。
“我们上山去。”
轩辕睿没有任何的迟疑踌躇,这样丢下一句话,手垂下帘子,马车徐徐开动,向前驶去。
夜色,在车轮之下的阴影和声响之中,被渲染的更深。
此刻的琥珀,刚刚走入襄平院,眼看着庄夫人的屋子前,只剩下一盏微弱摇曳的烛火,她想来这些时日庄夫人一直卧病在床,这个时辰,或许早就准备就寝。
她还是不去打扰比较好。
她低低叹了口气,却猝然听到屋子内的女子嗓音,失去往日的抑扬顿挫,宛若清风一般有气无力。
“琥珀吗?”那是庄夫人的声音,这几个月来,总是透露跟年纪不符的疲惫和倦怠。
“是我。”琥珀微微一笑,望向那烛火,隔着门板回应。
“进来吧。”庄夫人说道。
“如果累了,我也不必进来叨扰。”琥珀婉拒。
“我正想找个人说说话。。。。。。你正巧来了,快些吧。”庄夫人的低声喟叹,传入琥珀的耳边,宛若无奈又苦涩,让她心中一紧。琥珀推门而入,随之掩上门去,安安静静地穿过外堂走入内室,纤纤素手抬起,拂过那金色的华丽帐幔,她趁着那桌角的烛火,看着庄夫人。
庄夫人身着白色里衣,依靠在床头,身上没有一点坠饰,像是半夜醒来一般披上一件绣着菊花的黄色罩衫,黑发微微凌乱,披散在脑后,整个人都显得过分清瘦又苍白,唇边都有些许破碎的红色斑痕,过分的狼狈潦倒,神色苍茫,原本妩媚灿烂的眼眸之下透着淡淡的青黑色,靠近一看,身上都弥漫着一种萎靡不振的诡谲气息,这一幕,琥珀长久盯着,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只剩下皮囊再也看不到往日风采神韵的女人,就是堂堂庄夫人。
琥珀微微蹙眉,坐在她的床前,想来庄夫人的异样,也是好几个月,但这一个月内,却变得实在是多。她都快认不出来了,眼前的女人,还未满三十岁,正是成熟的大好年华,怎么居然形同枯槁。琥珀面色一变,说话时候的喉咙紧涩,哑然问出这一句:“夫人你怎么了?”
“看起来都不像我了么?真是。。。。。。大惊小怪。”庄夫人说话的声音,过分轻慢,似乎说话的力气都快要不复存在。她费力挤出一抹笑意,淡淡睇着琥珀。但那笑容也未曾挽回她昔日的繁华光彩,相反,那笑容衬托在灰白色惨败的脸上,更加像是就要凋谢的花容一样失色。
她这么说笑,但琥珀却半点笑不出来。
“你生病了,不是早就看了大夫吗?”琥珀急急忙忙站起身来,一手覆上庄夫人的光洁额头,奇怪的是那并非是炙热体温,一切如常,不是受寒发虚的症状?琥珀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没用的,没有什么用了。。。。。。。”庄夫人轻轻握住她的手,却只能抓住琥珀的指尖,她淡淡笑着,也叹气着,语气不无苦涩酸楚。
为何一种不祥的预感,满满充斥在琥珀的心头?她突然觉得要失去什么,猝然一把捉住庄夫人指节苍白的手掌,神色悲恸。
庄夫人的笑靥不改,但明显气息有些浑浊:“你能在今夜来,我很是欣慰,如果再过半个月,我可就像鬼一样丑陋了,到时候你在门外敲破手,我也绝不要你看到我的模样。”
琥珀实在是惊痛到了极点,低声问道。“到底是什么病症,让你如此消沉?”
“大夫说,我撑不到今年六月了。”庄夫人却眼神一闪,宛若回避,垂下眼眸,低着头,神色苍渺。
“如今已经四月半——”琥珀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庄夫人的伪装笑靥,更像是好景不长,来日无多的昙花一现。这一句吐出口中,她手掌的力道不禁加大,仿佛不敢松开,生怕庄夫人就此消失不见。
“是,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