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娇百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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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回报。”
韩拓轻笑:“你觉得,以身相许如何?”
他俯在顾婵耳边说话,她甚至能感觉他吐息间温热的气息,而他冰冷的嘴唇也仿佛正在轻触她冻僵的耳朵。
顾婵咬唇不答,她才平复不久的心脏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
韩拓坐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怀中的身子一僵,这是紧张与抗拒的表现。
“好了,我是同你说笑的。”他大笑道。
顾婵同样看不到韩拓的表情,只能靠听觉来分辨,他笑得那样爽朗,想来并没有恼怒,她跟着他笑,身体也放松下来。
韩拓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本王从不无偿帮人,一定会向你索取回报的,待本王想好了需要你做什么,再告诉你。”
☆、第十二章 慈母忧
梧桐院正房里,宁氏斜倚床栏,身上盖着厚厚的冬被,头上戴的大红抹额衬得她面孔更加苍白。
她本来只是易乏,寻思也许过年期间四处串门累着了,虽说自己向来身体康健,但幽州地处偏远,与她生活了三十几年的京师完全不同,水土不服下身体受到影响也不定。
原想静养几日应无大碍,偏偏家里出了一对不省心的儿女。
正月十五那夜,宁氏吩咐小厨房煮好了汤圆,等出门看花灯的孩子们回来宵夜。谁想左等右等不见人,过了子时却见到哭着回来的碧落,这才知道宝贝女儿顾婵不见了踪影。
顾景吾当时就派人把顾婵最后露面的笔墨铺子别样局围了个水泄不通。别样局的老板收了顾枫的掩口钱,保证过守口如瓶,可架不住连番审问威胁,最后还是老实交代出来。
待知道原来是顾枫与顾婵两人一起作怪,顾景吾夫妇倒还放下一些心来,只要不是顾婵遭了拐子便好。顾枫年纪虽然不大,到底是个男孩子,又自幼拜师学了武艺,有他在旁照顾应该出不了大事。
不过,顾家的护院依旧连夜追出城去。
人是追到了,却只有顾枫一人。
顾枫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交代,宁氏听后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只是垂泪,茶饭不进,卧床不起。
大夫来看,也只说受了刺激,是心病。
正月十七晚上,靖王的近卫长李武成前来拜访,告知顾家人顾婵平安无事,且有靖王亲自护送,请众人不必担忧。
按说心药到了,应当好转,宁氏的情况竟逐渐加重起来。
大夫前前后后换了几位,都诊不出原因,开得全是补身体的汤药。
幸而,昨日李武成送来顾婵亲笔所书的信笺,说已在返程的路上,宁氏今日才略有起色。
“夫人,把药喝了吧,姑娘这一两日便到家了,夫人别再担心了。”宁氏的大丫鬟巧月一手捧着青瓷药碗,一手拿着舀了药汤的汤匙,边喂药边劝说。
郑氏正坐在床头的红木雕花绣墩上同宁氏商量今日的晚餐,便也跟着劝道:“夫人,婵姐儿素来乖巧懂事,这回也是为了您才会离家,要是她回来看到您的病反而加重了,心里该内疚了。”
宁氏人在病中,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多日来全靠郑氏变着法儿的煮一些香口的食物,才勉强能用一些。
郑氏毕竟不是顾家真正的奴婢,宁氏对她向来宽和,若是说话久了,都会让她坐。
同样是做母亲的人,郑氏自然比刚满十七岁尚未出嫁的巧月更能劝到点子上。
宁氏就着那匙更将药喝下,神色依旧恹恹的:“我不是担心她的安全。”
靖王声名在外,又有近卫随从,安全自是无虞。
但顾婵一路和他同行……
宁氏从前丝毫未担心过女儿的婚事。论家世,宁国公府是皇亲国戚,永昭侯府又是得势的,顾景吾深得元和帝重用,前途无量。论人品相貌,顾婵也不输同样家世的任何一位姑娘。
顾景吾夫妇两个商量过,等女儿十五岁及笄了再议亲,要选一个人品才貌出众的少年郎,婆母性情也要和顺。最好门当户对,若不行,宁可低嫁也不高攀,这样他们以后才能护着女儿。定了亲,走完三书六礼,还要将顾婵多留两年,到十八岁再过门。
可眼下这桩事如果传出去,顾婵恐怕就只能嫁给靖王了。
郑氏在世家大族做过媳妇,虽说那世家落魄了,但规矩同样不少,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宁氏的担忧:“旁的事也不紧要,婵姐儿才多大点儿人啊。算起来,靖王也是哥儿姐儿们的表兄呢,不是外男。”
还有一句郑氏没说,在她眼中靖王是再好不过的女婿人选。
皇帝的儿子,出身无人能及。又能征善战,有真才实干并非纨绔。相貌么,没见过,但皇帝女人自然是美人,生出来的儿女肯定也不会差,再说男人又不以相貌论长短。
能嫁给这样的人,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开心还来不及,有什么可忧心的?
郑氏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宁氏发愁的,正是郑氏不知道的地方,这涉及了帝后之间的旧事。
宁皇后是元和帝的发妻,他们成婚时元和帝还是太子,原本夫妻恩爱,元和帝的头两个儿子都是宁皇后所出。谁想后来元和帝替圣驾亲征东察合台汗国,竟然从哈密卫带回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并请封为太子侧妃。
这之前,元和帝也有妾室,都没有请封,虽说侧妃也是妾,进了皇家玉牒到底还是不同。
再后来,那女人难产而死,孩子却活下来,便是现在的靖王韩拓,元和帝的第三子,也是宁皇后之外其他女人为元和帝生的第一个孩子。
宁皇后所出的长子早逝,元和帝登基后立了二皇子韩磊为太子。
宁皇后一直不喜欢韩拓,初时因为他的母亲,后来,随着韩拓年纪渐长,便完全是因为他这个人太出色,令宁皇后忌惮。
太子文弱多病,而韩拓小小年纪就立下战功,声望渐盛。太子只大韩拓两岁,宁皇后生的第三个儿子,七皇子韩启则比韩拓小了足足十岁。宁皇后既担心元和帝会因韩拓起了废太子之心,又担心太子身体撑不住去了,韩启虽是嫡子也争不过军功赫赫的韩拓。
在宁皇后心中,韩拓的母亲已抢了她的丈夫,她绝对不允许韩拓再抢去她儿子的皇位。久而久之,韩拓便成了宁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宁氏自然清楚姐姐的心思,所以她不想同韩拓结亲,一来不愿与宁皇后对着干,二来也不愿女儿涉足皇室纠纷。
只是郑氏是外人,这番话并不适合对她说起。
*
顾婵在这日傍晚回到家中,进门第一件事便是请萧鹤年为宁氏诊脉。
萧鹤年查完脉象,细细询问了宁氏从发病起的症状,跟着便用银针刺破她手指取了数滴鲜血,分放在五个青花瓷碗里,又掏出五瓶颜色各异的药粉,用指甲挑了分别倒入碗内。然后,便静静坐在桌前,看着那几只碗出神。
他神色郑重,旁人即使心有疑惑,也不敢出声打扰。
室内静默了足有两盏茶之久,萧鹤年突然嗯了一声,开口道:“果真如此,夫人并非生病,而是中了南海奇花之毒。”
随着萧鹤年话音落下,前世大婚夜里韩拓说过的话在顾婵耳边回响起来:
“萧鹤年说你中了南海奇花之毒……”
☆、第十三章 费思量
顾婵震惊不已。
时隔五年,从幽州到宫城千里迢迢,她和娘怎么会中一样的毒?
是谁给她们母女下的毒?
萧鹤年仍在解释,声音徐徐,不急不躁:“此花名为修罗,产自南海暹罗国。花瓣墨黑,花蕊艳红,因神似暹罗传说中三面青黑、口吐烈火的阿修罗王得名。此花极美,但见之只觉妖异非常,毒性也很大。中其花毒者,初时身乏短力,渐渐伴有身体虚弱、头晕恶心的症状,表象似有孕,脉象却如常,极难诊断,最后往往不治而死。”
屋内其他人的震惊程度丝毫不逊于顾婵,养尊处优的从二品官太太,无端端怎么会中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海外奇毒。
关心爱妻的顾景吾此刻最急于知道的并非前因,而是后果:“先生可有把握解毒?”
萧鹤年点头道:“顾大人放心,老夫既然验得出,自然有办法解毒。夫人中毒时日尚浅,并未深入脾脏,根除不难,且不会留下后遗之症。”
“还请先生多费心,若有任何需要协助之事先生尽管开口,顾某自会竭力达成。”顾景吾本对所谓神医之说并不大以为然,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但见萧鹤年言语实在,一出手便诊出病因,却并不借机拿乔托大,倒是对他高看了几分,言辞间也更客气。
萧鹤年道:“应当无需太过麻烦,我写个方子,大人派人去抓药煎药即可,此药早晚各服用一副,只是饮药后每隔三日需放血一次,届时夫人会受些苦楚。”
“无妨的,”宁氏缓缓道,“我受得了,先谢过萧大夫。”
萧鹤年摆手道:“行医治病乃老夫份内事,夫人不必谢我。”说着,扫了顾婵一眼,又道“夫人若想谢,应向靖王道谢才是。”
本来这话无甚出奇,但配上萧鹤年的眼神儿,真真叫宁氏心里不安生。
萧鹤年与顾婵同行而来,自是知道靖王护送女儿的事情,可为何又要特意一提,为何又要那样看女儿?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么?
宁氏想问,可看看屋中众人,顾景吾父子三个,顾婵,还有巧月、莲心两个大丫鬟,都是自己人,但人多嘴杂,这时候问出来不是害了女儿么,也就打消了问话的念头,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丈夫。
顾景吾与妻子甚为默契,立刻开口道:“先生说的是,顾某自是会亲自登门向王爷道谢。”
他是一家之主,由他出面,靖王的恩情便算是施予顾家全家,与顾婵脱了干系。
顾婵正闷头苦思,将识得的人选一个个过滤,浑然不觉适才一场小小风波起而覆灭,这时忽然发问:“萧先生可查得出我娘是如何中毒的吗?”
萧鹤年与她较为熟稔,对答起来不那么拘束,笑道:“呵,你倒来问我。”
说完,转动着脑袋将正屋内各种摆设细细打量一遍,才捻着胡须正色道:“说来不过是两种途径,一是食用,花瓣、花粉、根茎皆有毒,另一乃闻香。说来有趣,此花本身花香无毒,但研磨后加入调香之中,却会令人中毒。食用毒发较快较烈,而闻香则需连续数月才见效,且症状较轻,夫人室内并无使用熏香,看情形应是误食引起的。不过,修罗花在中土不能种植,老夫也是早年往南海诸国周游时见过才知其性状,所以来源大约应是与南海通商的商行、商船中人。”
顾景吾当即亲自彻查了所有下人的房间,甚至连顾婵的老师云蔚夫人之处都没有放过,两个厨房更是其中重点。
一时间,箱笼满院,衣衫遍地,凌乱不堪。
翻查一直进行到交子时方结束,却是一无所获。
顾景吾记得妻子发病之初是在年节,其间幽州城内各家勋贵皆有宴请,难不成是那时……
他们才到幽州不过数月,且素来与人为善,并未结怨,怎会有人想害妻子性命?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到各家勋贵家中寻查?
他并未愁思太久,办法总是会有的,眼下既然查清了家中并无人可疑,生活起居总算可以放心,其他的自然要等机会。
*
顾景吾命人在前院单独给萧鹤年腾出一间房来,还派了两名小厮充作药僮供他差遣。
神医受礼遇,请来神医的姑娘却要受罚。
顾婵被关在梧桐院西梢间的小佛堂里,面壁思过,罚跪直至天明。
这已算轻的,顾枫被寻回来的那一日,顾景吾动用了家法,足有三指粗的藤条抽打了二十下,皮开肉绽,现在才刚结痂。
到顾婵回家,隔的时日多了,火气不再那样盛,又是娇滴滴的女儿,顾景吾实在打下不手。
顾枫可没有因此觉得父亲偏心,相反,他觉得自己未被罚够,主动走到佛堂里陪顾婵一起罚跪。
他虽免不了少年冲动心性,但终归是个一等一明事理的好小伙子,心知这次事情责任全在自己。是他出的主意,是他准备好一切,也是他一时大意未将马拴好。幸好苍天保佑,顾婵平安无事,不然岂不是要害她一生。
“嗳,潼林,你要不要歇一歇?反正爹也没有罚你。”顾婵跪了两刻钟,双腿酸麻,换了姿势坐在蒲团上,同时也询问顾枫。
“别管我,我自己罚自己。”顾枫生硬地回一句。
顾枫自幼所受教导,男子为天,要保护女子。他十三岁了,自认为聪明能干,却弄丢了姐姐,气病了母亲,心中愧疚不安,非得多吃些苦头才能抹平。
人年少时多受些挫折其实大有益处,从今往后他为人处事,若再有逞强好胜的念头,思及今日因果,便会多一分慎重。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顾婵正拽着他的袖子,柔声问:“潼林,你的伤怎么样了?真的不歇一下么?”
顾枫甩开她手:“都说别管我了。”
顾婵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一手抱膝,一手托腮,忽听“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她以为是父亲前来监督,连忙起身端正跪好。
脚步声徐徐靠近,顾婵余光瞥见翠蓝袍角与镶边云头履,猛地回头,嗔道:“二哥,你做什么吓唬人呢?”
来人正是顾景吾与宁氏的长子顾松,他今年十六岁,身量抽高,肩宽腰窄,翠蓝绉纱直缀衬得他玉树临风、儒雅不凡,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顾景吾。
顾松板着脸,严肃道:“不做亏心事,不怕我进门。你快跪好,谁准你坐下的,不是罚跪么,难道我听错了?爹是罚你坐?”
原来顾婵看清是他后,又恢复了舒适的坐姿,指着顾松手上提的剔红食盒,笑嘻嘻道:“二哥,你要是来替爹爹监管我的,为什么还提着食盒?”
顾松面不改色,仍旧一本正经:“爹说罚你跪,没说罚你不许吃宵夜。快跪好了,不然可没得吃……”
说到最后,再也绷不住笑出来,索性将食盒堆进顾婵怀里。
顾婵掀开盖子,三层食盒里分别放着红枣金丝糕、茭白笋丝、酸汤肥牛,还有两碗白米饭,一看便知并非出自郑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