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若三千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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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离死别,昨日的笑颜转眼变成枯骨,那种痛,一生难消。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能怎么办,想活便活想死便死,总不能养她一辈子。”
“你若不管便算我头上好了。”夏倾鸾赌气推开门就要往云衣容的房间走,冷淡的脸色一如从前。
韦墨焰挡住去了路,不由分说把人又拉回房内:“你的伤好之前,她只能囚于柴房中。”
“你!”动作稍大,又引得伤口撕痛,夏倾鸾捂着肩嘴唇紧抿。能读懂人心,能利用人心,这便是他的可怕之处,也因此,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敢相信,不能相信。紫袖尚且被他当做工具来利用,又何况是各方面都要低了一等的自己?
所以那些话,那个拥抱,早该忘记。
“云家因我而遭逢此难,我有责任去照顾她。”
一声冷笑短暂,却深深寒了夏倾鸾的心:“你用什么照顾她?衣食住行都在破月阁,一直都是我在养着的人居然还说要照顾别人,你当破月阁是善庄吗?”
韦墨焰并不想为难她,只是一见那冷漠的表情就觉得心烦意乱,她可以对任何人温柔,为什么唯独对他不可以?难道自己付出的还不够,表达的还不明白?还是说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冷血无情,完全不值得信任的人?
第十七章 不如与君相决绝
不管是冲动还是如何,韦墨焰的这番话彻底伤了夏倾鸾,伤的比最疼的伤口还要深,所以夏倾鸾只能回以更为冷漠的笑和绝然。
“我欠你的会用这一生一世去还,无论刀山火海或是碧落黄泉,只要你一句话,夏倾鸾绝无半分推辞。但衣容姑娘我一定要保,用不着你破费一星半点,我也不会让她欠你什么,就算是去青楼卖身我也会照顾她到底!”
“呵,卖身,青楼?”韦墨焰又是几声冷笑,眼眸中的最后一缕温柔也已退去,再不顾夏倾鸾身上的伤口,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一入破月阁你的一切就都不再属于任何外人,无论生死只归我韦墨焰所有,你的身体也不例外。还有你给我记住,破月阁容不得下九流的人存在,就算你要卖身也只能卖给我而已!”
那样的眼神如狼似虎,仿佛要吞噬掉所有光明的东西,还有那些话,一句比一句更让人绝望。
“韦墨焰,你究竟把我当做了什么……”夏倾鸾喃喃道。
“不过是——”看着眼前憔悴苍白的容颜,韦墨焰真不忍心再去伤害,可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也许只有让她明白没有自己的保护她什么都做不到,这样她才会知道自己的好。
深深吸口气,刻意作出毫不在意的表情。
“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而这答案原本就在夏倾鸾的预料之中。
师父仙逝后并未留下任何遗物,世人所追寻的“玄机”更是无处可循,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都以为,只要能得到她便有了“玄机”,夺这天下江山再无阻碍。功名利禄,谁能逃过权势的诱惑,本寄希望于韦墨焰是特别的一个,如今看来也不过如那些脏污之人一样,为了“玄机”千方百计靠近自己,拉拢自己,发现所要的东西并不存在后便视如粪土。
为他拼死拼活,也不过是个高兴时万般温柔,愤怒时一脚踹开的玩物而已。
夏倾鸾令人意外的平静让韦墨焰有些发虚,甚至暗暗祈祷她不要相信,倘若适得其反,会不会就此失去她呢?
“该说的也都说了,红弦以后自会全心全意为破月阁卖命,烦请阁主看在红弦的贱面上为衣容姑娘安排一条出路。如果这点薄面还不够,那么……”夏倾鸾仰起头,目光无神,凄凉的笑容却足以颠倒众生:“那么,卖身给你总够了吧?”
“夏倾鸾!韦墨焰的怒火彻底被引燃,一挥手狠狠地把惹怒他的女人掼在墙壁上重重压住,两人间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甚至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别以为我不敢!”
韦墨焰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为达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凡是妨碍他达成目的的人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杀,更别提得到一个女人这种小事。
不过,夏倾鸾也是不怕的。
从十四年前失去亲人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良家女子,手上染满鲜血的她背负了太多的罪孽,贞操名节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又有何用呢?有或没有,天下人依旧要恨她骂她,当她是个恶鬼避而远之。再说,姻缘这东西本就与夏倾鸾三个字无关,便是做了青楼里最卑贱的娼妇又有谁会在意?
死都不怕,还会怕些什么。
相遇后的一百多个日夜,这是他们第一次吵得如此激烈,还是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夏倾鸾的生硬冰冷让韦墨焰无计可施,足以撼动江山令天地色变的破月阁阁主唯独面对这个女人时进退不得,又爱又恨。
“从一开始你就不曾相信过我。”本是主宰杀戮的手指忽而变得柔软,轻轻在夏倾鸾面颊上抚过,“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据于千里之外,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
“明明是你——”
“阁主,乔堂主急信。”门外敲门声打断了夏倾鸾的话音,韦墨焰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目光黯然向后退开。
沈禹卿进门时只看见夏倾鸾靠在墙上面色苍白,肩上撕裂的伤口在墙壁上留下一抹殷红,韦墨焰则站在一旁,脸色也不是很好。
“什么事,说。”
沈禹卿躬身低头,尽量不让韦墨焰看见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容:“乔堂主传书说近日重华门有异动,请阁主尽快赶回兰陵。”
“知道了,让少宰他们准备一下,明早启程。”
“是。”
退出房间的时候韦墨焰也一同走了出来,竟不再关心夏倾鸾的伤势,任由她纹丝不动,失了魂魄一般落寞地站着。
沈禹卿望着前面遥不可及的身影,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就这样不要再为任何人和感情羁绊,继续做个冷傲的王者吧,任何敢于阻挡的人,我都会为你毁灭。
“禹卿。”韦墨焰忽然冷冷开口:“去查查卢堂主,看他是否跟东胡的势力有所接触。”
太微堂主卢瀚海?沈禹卿一惊,难道阁主怀疑刺杀事件的主谋是他?虽然卢堂主对红弦的不满一直表露的非(提供下载…)常明显,但刺杀这种事也不太可能吧,毕竟红弦是阁主一直力保的人,这么做无疑是在表明对立的立场。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韦墨焰皱了皱眉:“走的时候带上云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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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噩梦般的记忆尚未抹去,一闭眼,脑海中便浮现爹娘了无生气的脸孔,以及无处不在的血红色。多少次云衣容都是尖叫着醒来的,她多希望一切都是场梦,醒来时还能看见爹的一摞摞药方还有娘的云鬓,可眼前有的,只是昏暗一片。
漫天绝望中她只想见到那个人,唯有他能带来一点点的安慰,可是,除了偶尔来人送饭外,竟不见任何可以搭话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终于有人打开了门,宁静无尘的白色刺伤了云衣容的眼睛。
“衣容姑娘。”冷冷清清的声音却柔柔的,搀在肩下的力道也拿捏的正好,完全不像江湖中那些风风火火的女侠。云衣容自然还记得她,虽然红妆换了白纱,眉眼间的惊世容华却是独一无二,与那人的冷俊轩昂极为相配。
“姑娘可还有亲人在安城?”
云衣容摇了摇头,她所有的亲人都在医馆之中,远亲们早就断了联系,天地之大,只怕是别无容身之所。
果然如此。夏倾鸾扶起柔弱的孤女,淡淡开口:“那你可愿随我去兰陵?”
第十八章 谁相邀弦定三生
“兰陵……”云衣容有些茫然。
“即便破月阁无处安置,我也会为你找个好归宿的。”
破月阁,兰陵,这些遥远的词语应该与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到底在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卷入了纷纷扰扰的江湖之中呢?
“他也在那里吗?”
“他?”夏倾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柴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云衣容期盼多日的人终于再一次出现。
“公子!”
韦墨焰的出现让沾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采,夏倾鸾这才明白,原来那个“他”指的就是韦墨焰。不过数面之缘而已,又一个无辜女子堕入了万劫不复。
“你若愿意,我可以在破月阁中为你留个位置。”韦墨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目光硬生生地越过了夏倾鸾。
夏倾鸾惊讶地抬头。
“阁内一直没有大夫,云家的艺术在东胡又是首屈一指,我想其他人应该不会有意见。”
云衣容怔怔地站着,这表示以后可以与他朝夕相处,连呼吸的空气也都相同了吗?是不是自己的名字会渗入他的生活,像这个女人一样与他生死与共?
“江湖险恶,倒不如远离是非找一处闲居……”
“不必。”云衣容打断夏倾鸾善意的劝阻,娇弱的身躯却带着坚定的面容:“衣容愿加入破月阁,为阁中之事倾尽所能,生死由天,绝不反悔!”
韦墨焰也没想到这个女子会如此坚决,意外之下轻轻点头:“好,到兰陵后你便归入天市堂下,专门负责阁内子弟伤病救治,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
一入江湖便似乘上了汪洋之中的扁舟,回头不是岸,立地不成佛,但若有他相伴,即便六道轮回亦无所畏惧。云衣容知道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转折,她要变得更坚强,更有地位,直到他离不开自己。
灼热的目光看在夏倾鸾眼中颇不是滋味,她不希望有人步自己的后尘,走入无法回头的地狱之中。只是迷上韦墨焰的女人怎么还能脱身,她已经亲眼目睹太多女子为了那人遥不可及的身影破灭成灰,如今又要看着云衣容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吗?
本想要救她,反是害了她。
门外依旧是平明时刻的微亮,再过一会儿八个人就要同行离开。韦墨焰和夏倾鸾各站在房内两端,彼此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错开,脸色却是同样的冰冷。
“公子,还没请教要怎么称呼您?”云衣容双颊绯红,低头轻声道。
“叫阁主便是。”
阁主?也就是说他是破月阁的首领喽?尽管云衣容从不过问江湖上的事情,但医馆中来往的人没少提起破月阁这个组织,还有略带着恐惧的那个名字,韦墨焰。
原来自己的意中人竟是立于万人之上的人中之龙。
“去收拾一下准备启程。”韦墨焰淡淡道。
云衣容道了声是,打起精神挺直了身板,款款向柴房外走去。
夏倾鸾正欲同行却被拦住去路,一时有些懊恼:“阁主还有何吩咐?”
韦墨焰并不说话,从袖间拿出一只锦袋交到夏倾鸾手中。夏倾鸾犹豫了一下,打开锦袋,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卷长弦。
赤红色的弦身滑亮柔韧,持拿的部分特地用红绫细细缠绕以防伤手,展开足有九丈余,长度竟比龙弦还要多出几尺。夏倾鸾舞了几下,沉甸甸的,且挥动间可以感受到一种凛冽的深寒之气,如此完美的武器定然耗材不菲,极难打造,一时爱不释手。
见夏倾鸾沉浸其中,韦墨焰方才开口:“我让沈堂主抽出了天狐筋骨,这几天闲来无事便制了这弦,也不知道你用着是不是顺手。”
夏倾鸾的武器龙弦在天狐教时已经崩坏,韦墨焰知道那是月老留下的唯一物事,对她来说尤为重要。那时若不是她拼了性命缚住天狐,也不知现在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惯于用弦的夏倾鸾没了龙弦,手中便再无专属武器,是而韦墨焰熬了几个日夜精心打造了这卷长弦。
“为什么是红色的弦身?”夏倾鸾不解,但凡动物筋骨制成的弦都应保持其本色,何故这卷弦却是妖冶的红色?
韦墨焰拉起弦的另一端夹在指尖,冰凉的触感就如同她的气息。
“神兵利器除了要有极好的锻术及材料,更要有特别的辅料,而这弦本身煞气极重,须得刚烈的阳血方可调和柔韧。想了许久,我倒觉得还是自己的血最适合做辅料,不曾想竟染成了这种颜色。”
饶是韦墨焰说的清淡,在夏倾鸾心中却是一阵波澜:“你疯了,居然用自己的血锻造!不过是个武器而已!”
“若是你用,值得。”
夏倾鸾无话可说,这人就是这般,时时刻刻让你记住他的好却又不停泼着冷水,总分不清他的真心到底如何。罢了,莫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依旧是冷酷高傲的韦墨焰,自己还是淡漠固执的夏倾鸾。
弦端飘荡的红绫上似乎写了什么字,夏倾鸾好奇地抬起手仔细端详,竟是朱砂混着金漆书写的两个隶书小字。
赤情。
“赤情?名字?”
韦墨焰点点头,轻轻把红色的长弦缠在手上,末端与夏倾鸾的指间相触:“本想精细打磨后再送给你,不想昨天一时冲动说了过分的话,只好提前拿出来博你开心。”
“怎敢,属下消受不起。”想到昨天的争吵,夏倾鸾依旧一阵心寒。
“诛皇帝,倾天下,你可以报你的仇,我可以做我的盟主,从一开始我们便在同一条路上,这世上再无其他人更适合陪我走下去。”韦墨焰少见地叹了口气,手掌覆上赤红色的鸾鸟刺青:“倾鸾,唯有对你,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江湖也好,王朝也罢,只要有你在我不会输给任何人。所以,和我一起创造传奇吧。”
“盟主么……”疏离的眼神一闪而过。
原来他要的是盟主之位,难怪如此器重功夫并不出色却怀揣着天下第一机密的自己。越是想要相信他,却越不敢相信。
夏倾鸾失神许久,终于还是垂下眉睫抽回手腕。
“不可能。”
波澜不惊的三个字仿佛巨石,在韦墨焰的心上重重一击,他放下比任何人都高的自尊向她低头,换来的却是如此决绝的三个字。
第十九章 知音不复暖雨寒
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片片瓦解,一寸一伤。
韦墨焰早已做好再次被拒绝的打算,而且也已经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尝试,如果夏倾鸾还是不肯接受也不必强求,他相信,等到把江山天下当做聘礼放在她面前时,她终归会相信自己。
只是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干脆地拒绝。
原本热络的眼眸一点一点变凉,韦墨焰转身一声冷笑:“是我自作多情了。”
毫无暖意的身影离去时,夏倾鸾的心里也是好一番失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已经分辨不清,一剑斩断情丝后却发现已经遍体鳞伤,情之一字,果然是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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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雾雨依旧,但比离开之时暖了许多,晴日里到郊外踏青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紫袖一大早便站在阁前张望,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