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云边-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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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王爷出手制住了她。”
心,又是一沉,这么说,空桐潋滟还是被刑杖了。
想到空桐潋滟被杖责后的凄然,章岳路的心,痛得抽搐:“无言,我去看看潋滟。”
叹了一口气,海无言还是扶着章岳路起来,他也知道,如果不去看看空桐潋滟的情况,章岳路就无法安心静养,方才海无言已经看过了他身后的伤口,若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无法正常上阵了。
下了床,双脚刚刚沾地,立时,千万枚钢针从脚底直射入腹腔,痛得细碎而杂乱,章岳路闷哼了一声,咬着嘴唇,感受着唇上湿湿的腥咸,和痛彻骨髓的热痛,而这令他冷汗淋漓的疼痛,没有在腹腔停留多久,又发散到了双肋,直冲胸腔与咽喉。
仿佛无数的毛毛漂浮在咽喉处,说不出的刺痒,章岳路弯着腰,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时的动作不免又牵动了伤口,疼痛的感觉,已然遍布全身,还未迈出一步,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海无言一皱眉:“兄弟,撑得住?”
强笑了一下,章岳路抬头:“金鼓一响,咱还一样上阵杀敌。哦嗯,这几年,没怎么挨王爷的板子,居然有点儿生疏了,当年我们兄弟,哪个不是挨了板子后,还能生龙活虎地和敌人拼命?无言,你借我一把力气就好。”
终是拗不过章岳路,海无言半扶半架着章岳路出来。
漫天星光,辉映着满地的积雪,幽凉相映,寥寥生寒。
好在,空桐潋滟被安置在王妃岑依露所住的帐篷内,岑依露的帐篷距离王爷列龙川的帐篷不太远,海无言扶着章岳路经过列龙川的大帐时,尚自闻到焦糊的味道,因为天气晚了,列龙川也没有移住别处,就将被烧得乱七八糟的大帐简单地修补了一下,此时,帐篷里边,灯火通明,应该是王爷在召集部下商谈事情。
在大帐外边当值的正是秦谦,旁边还是几个亲卫,都标枪一样侍立在那儿。
稍微停顿了一下,章岳路喘了一口气,看看秦谦,秦谦向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过去,列龙川的大帐外,没有人敢高声交谈,海无言也看到了秦谦的眼神,曳了曳章岳路的衣袖,低声道:“章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章岳路也不答话,继续前行,海无言只好陪着他。
有当值的任务在身,秦谦无法过来,只好微皱着眉头,眼睁睁看着章岳路和海无言过去。
好不容易走进安置空桐潋滟的那座帐篷,里边霹雳扑通的声音,显得异常热闹,只是听不到空桐潋滟的声音,也听不到其他女兵的声音,感觉好像这座帐篷里边是关了一只受伤的动物,正在上蹿下跳地折腾呢。
停了一下,里边还是乱七八糟的响动,依旧没有人声,不知为何,章岳路的心头,升起一丝惶
惶,居然甩开了海无言的手,几步就冲了进去。
里边,正打得热闹。
王妃岑依露不在帐篷里边,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女兵,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大帐之中,撕斗在一处的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和空桐潋滟。
空桐潋滟的样子,极为狼狈,头发凌乱,犄角欲坠,一手拎着红线理,另一只手尚自提着裙腰,那系裙子的如意绦,尾巴一样半卷半垂着,想来是这个黑衣人冲进来袭击的时候,那些女兵正在给空桐潋滟上药。
血贯瞳仁,章岳路怒喝一声,脚尖挑起女兵落在地上的一把柳叶刀,飞身纵去,刀带寒风,直刺那个黑衣人的咽喉。
这一式,门户大开,只攻不守,章岳路一副拼命的架势,刀风凄厉,呜咽森然,而且速度之疾,力道之狠,颇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迫得那个黑衣人不得不舍下空桐潋滟,拧身后退了一步,稍微调整了一下,有持刀刺来,下手也是毫不留情。
此时海无言也已经进来,看到大帐中的情势,心里沉了一下,从那个黑衣人的身形上来,应该是个女子的模样,列龙川的大营,守卫森严,绝对不可能让外人混进来,这个女子,应该早在军中。
只是从这个蒙面女子的身手上看,武功固然不柔,应该也无法在瞬间就制住帐篷里边的所有女兵,而且还和空桐潋滟缠斗这么久,空桐潋滟的功夫,可是不容小觑,纵然是有伤在身,生死关头,也不会如此拖延。
这帐篷,本是王妃岑依露的住处,将空桐潋滟安排在这儿的事情,是他和秦谦亲自打理,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绝对第三个人知道。
黑衣人早已经潜入军营,半夜三更,还摸入王妃岑依露的帐篷里边,用心如何,不难揣测,只是在她发现帐中易人之后,恐怕又被女兵们纠缠,此番时刻,空桐潋滟又和她缠斗起来,然后他们两个就赶来了。
弧线优美的脸庞,春色荡漾,空桐潋滟明明在生气,却是笑眯眯地:“小章哥哥,快点儿把这个孽障给人家捉了玩,她方才还偷看人家的……”
未等空桐潋滟说出那两个字,章岳路沉声喝断:“知道了。”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看到场中的情形,海无言只是在心里无声地叹息。
若是平日,他能看到猜到的事情,章岳路焉能不知?
只是现在看章岳路的情形,已经有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思了。
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儿,空桐潋滟一边系好了腰上的如意绦,一边拎着红线理,娇声道:“小章哥哥你有伤哒,这个孽障欺负人,是潋滟哒!”
说着话,足尖一拧,红影飘飞,空桐潋滟展开双翅,也冲了上去。
海无言有意地退了一步,堵住了大帐里边唯一的出口,面色平常地注视着帐中的情形。
大帐里边的空间并不太宽敞,地上有躺着好几个女兵,可以落足之处有限,故而空桐潋滟张开的双翅,无法发挥到应有的威力,反而成为一种负累,有时阻挡了章岳路的凌厉攻势,让那个黑衣蒙面女子有了喘息之机。
一心想捉住这个黑衣蒙面女子,又怕伤到潋滟,章岳路更心疼空桐潋滟身上的板伤,也不忖度,他本是想去搂住空桐潋滟的腰,奈何潋滟肋下那双翅膀实在碍事,让他无从下手,时间紧迫,无奈之下,章岳路只好顺手拎住了潋滟的犄角,把她曳过来,空桐潋滟哎呦了一声,显然被吓了一跳,章岳路然后用力一摔:“无言,接住。”
空桐潋滟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飘飘摇摇地向着海无言撞去。
几乎与此同时,因为章岳路使劲全力将空桐潋滟摔了出去,趁此时机,那个黑衣蒙面人脱开章岳路的掌控,向门口冲去,想夺门而逃。
本来海无言应该去接空桐潋滟,可是,他早已经有了准备,不但没有伸手,反而挥手一拳,将被抛过来的空桐潋滟打得更远,继而纵身飞起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到那个黑衣蒙面女子的膝盖上:“趴下!”
扑通,扑通。
空桐潋滟摔倒在帐篷的另一边,那个黑衣蒙面女子也应是落到,团身抱着膝盖,痛得闷哼了一声,还未等她起身,海无言过来点住她的穴道,一把扯下她的面具,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20
20、鱼为香饵饵为鱼 。。。
人?
是人?!
看到拿着招魂幡的东西,林折繁心里满是疑惑,或者,准确地说,不应该是拿着,而是插着,那根招魂幡,插在那根东西的身上。
只是,这个颇似人形的东西,有头没有五官,有躯干又腿,却看不出手在哪里,身上穿着的也不
是衣服,而是缠着不知道多少层的白色麻布,说是一个人,更像一个人形的白色巨蛹。
嘿嘿。
那东西居然笑了一声,这笑声,更是刺耳之极,没有半分人的气息。
不过听到了笑声之后,林折繁却可以断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东西,真的是个人。
噗。
虽然浑身疼痛,而且灰头土脸,不过林折繁还是撑不住笑了,他很是同情地看着对面这个人,然后想挣扎着起身。
嗖。
一股腥湿的冷风,招魂幡呼啦啦地响着,卷向了林折繁。
林折繁还没有起来,这一下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那招魂幡立时缠到他的脸上,一层又一层,缠上的时候,彻骨的湿冷呛得他倒吸了一口气,就是这口要命的吸气,把又湿又粘的招魂幡紧紧吸贴到自己的脸上,堵住了口鼻,林折繁的眼睛立时向外弩出,无法呼吸。
嘿嘿。
又是那个有头没脸的人在笑,喋喋地:“小子啊,不要怕,生死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儿,你呼吸了,就活着,你不呼吸了,就死了,我不会让你辛苦太久,一会儿啊,就过去了。”
被招魂幡死死地缠裹住了脸庞,林折繁开始窒息,头脑发胀,手脚开始乱蹬乱踹,奈何自己现在就像一条咬了钩的鱼,人没了空气可以呼吸,亦如鱼离开水不能畅游,力气是越挣扎越没有,那颗头颅是越来越闷,越来越涨沉,眼前一阵阵发黑。
眼见着就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林折繁忽然后悔,还是沐天涯说的对,做人要厚道,真的不能随便笑话别人。
那个有头没脸的人十分得意,手中的招魂幡慢慢收紧,嘿嘿怪笑:“阴间多了一个鬼,世上少了一个人。”
就在他笑的时候,卷缩在地的沐天涯忽然激射而起,人剑如风,以极其风雷之速扑向了那个有头没脸的人,他这一剑,没有刺向那个人的咽喉,而是刺向了那人的肚子。
咦?
那个有头没脸的人显然有些讶异,因为从自己方才袭击林折繁得手的瞬间,这个受了重伤的沐天涯居然看到了他的空门,其实他也看出来,沐天涯固然受了重伤,但是并没有真的昏迷,不过他很自信方才的出手,绝对可以给予沐天涯致命一击,足以让这个少年失去还手的能力。
所以沐天涯这置之死地般的一剑,那个人并没有看在眼里,却有点儿讶异,嘿嘿地笑:“小子,眼力不错,可惜,命就不长了。”
说话间,沐天涯的剑已经刺到,那个人不但没有躲闪,反而把肚子向前一挺,沐天涯已经进了全力,因为方才他遭到强力的偷袭,内力受损,这一剑势态固然迅猛,可惜刺到他身边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扑哧。
听得剑尖入腹的声音,沉闷之极,而且手感空洞轻薄,不似金属刺入皮肉时那种柔韧带着反弹的细微力道,嘿嘿,沐天涯一抬头,只见那个人嘿嘿地笑着,浑身一抖,和蛇脱皮一般,竟然将被刺的肚皮脱了下来。
很大一团的白色麻布。
等沐天涯意识到自己刺中的不过是一团麻布,再想把剑拔出来,为时已晚,那个人的招魂幡已经卷到了他的脸上,在白色湿冷的招魂幡缠裹到脸上的一瞬间,沐天涯看到了被甩到一旁的林折繁,本来还算是俊秀的脸,因为窒息的缘故,憋得青紫,双眼已经紧闭了,舌头吐出嘴边一半儿,不晓得是生是死。
呜呜。
沐天涯拼命地挣扎一下,手里的长剑此时已经拔出来,来不及回手刺那个人,而是划向了招魂幡,哗啦啦作响的招魂幡看上去就像是纸制的,沐天涯此时只想斩断招魂幡,摆脱那个人的掌控,再攒足力道,全力一击。
既然林折繁是跟着他出来,他必须把林折繁给带回去。
宛若一剑入水的感觉,脸上的招魂幡又湿又粘,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凭着感觉,沐天涯知道自己这一剑刺空了,可是他明明是刺到了招魂幡上,怎么会如泥牛入海一样,不但力道全无,而且连反抗的力气也一点儿都没有了。脸,已经被招魂幡给缠上,而且越缠越紧。
嘿嘿,那个人的笑声越发得意了,就在那笑声里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口哨声,也不知道吹得是什么曲调,如竹叶滴露,若云卷云舒,竟然有种沁人心脾的清越流畅。
“什么人,竟然敢坏我的好事?”
那个有头无脸的人,气急败坏地大叫了一声,松开了沐天涯,将招魂幡卷回到手上。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沐天涯一抬头,看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美玉幽兰般的少年,一见到这两个人,沐天涯立时怒火中烧,一张俏脸,也涨得通红。
那边的林折繁终于缓过气儿来,此时也抬起头,看到了来的两个人,努力抬起手来晃了晃:“列云枫,澹台梦,我是,我是兆梦山庄的林折繁。”
没有想到,生死关头,来搭救自己的竟然是列云枫和澹台梦,沐天涯不由得下死力看了两眼,哼了一声。
列云枫向着那个有头无脸的人一抱拳:“绝兄之名,小弟久仰,神交以往,惟求一见,只是没有
想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绝兄居然在这里欺负小孩子。”
这个人是绝,黑水教四大护法阴阳长老的两个弟子之一,阴阳长老生性奇懒,连两个徒弟的名字都懒得取,所以一个叫做绝,另一个也叫做决。
这个绝使用的武器就是招魂幡,那个决使用的武器是判官笔,不过,那个使用判官笔的决,已经在白云观前,死于印无忧之手。
绝的脸上,也缠着层层白色麻布,这些布,有着透气的空隙,他透过这些空隙,看到了澹台梦,看到澹台梦之后,这世间就再也没有力量能把他的眼光移开了。
所以,列云枫说了些什么,绝,充耳不闻,沐天涯和林折繁究竟如何,绝,也不再关心。
剪剪秋水,盈盈生寒,澹台梦也微笑着对视着绝,两个人,静默不语。
哈哈哈。
绝终于大笑起来,尽管蒙着眼睛,他的得意和兴奋,也都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