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云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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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羌探着头,在青衫少年的耳边低笑:“我忘了告诉公子,庄主在这边等了多时,那位乔公子看到的事情,庄主也看到了。”
滚!
忿忿地从心里骂了一句,青衫少年却也只能在心里骂而已,当着树影里边的人,他哪里敢骂得出声。
微微垂着头,连呼吸都极力保持均匀,不想让树影里的人看出他的狼狈,尤其身后还有那个女娃儿若羌。
从容一跃,青衫少年的身姿,矫若鸿雁过影,瞬间就投入隐秘的树影之中。
只是他的脚跟还没有站稳,一股森凉的疾风夹裹着怒意,兜头兜脸地劈打过来,青衫少年脸色立时变得青白,也不敢躲闪,任着那人的手掌重重掴到他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痛,从脸颊飞窜到唇边,耳畔嗡地一声,响个不停,眼前金星乱冒,他的身子,也站立不稳,向后跌出数步,踉跄着退出阴暗的树影。
若羌俏皮地吐下舌头,伸手扶住了青衫少年。
少年的脸更红,对这个女娃儿衔恨不已。
过来。
低沉如水的声音,沉闷中带着深深怒意,从树影里边传来。
目光闪烁了下,青衫少年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一丝细细的血线,从唇边流淌下来,脸颊上也青肿了一块,听到树影里边那个人的喝令,微垂着头慢慢走了过去。
更重地一记耳光打过来,令人窒息的痛楚和冷风一起,冲入青衫少年的耳鼻之中,青衫少年在瞬
间都睁不开眼睛,那个人的手掌,仿佛是块坚硬僵冷的石头,毫不留情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在疼痛之前,先是热辣辣的麻木。
感知到痛的时候,那个人飞起一脚,踢在青衫少年的小腿上,少年闷哼了一声,再也无法站立,跌坐在树影下的草丛中,双手撑着地,努力稳住了倾倒的身子,挺身长跪:“师父。”
依旧隐身在树影里没有出来,那个人哼了一声:“知道为什么打你?”
青衫少年低沉着声音:“弟子办坏了事情,可能让小乔起了疑心。”
啪。
青衫少年的话音未落,又被抽了一巴掌,显然他是答错了那个人的问题。
后边的若羌噗嗤却一笑:“哎,公子,你要是真的办坏了事情,庄主直接宰了你就好,犯不上费心费力地揍你不是。”
那个人哼了一声:“女娃儿不要太没规矩,否则死了都不知道谁杀的。”
若羌好像并不惧怕他,反而笑道:“不知道也好,这样死了也不会变成怨鬼了。不然阴阳两隔,寻起仇来岂不麻烦?我只做个孤魂野鬼就好了。”
那个人不理会若羌,冲着青衫少年喝道:“沐天涯,你要是笨到猜不到为什么挨揍,老夫现在就请出家法!”
甚至那个人能说出就能做到,相较于疼痛而言,他更畏'TXT小说下载:。。'惧家法的蹂躏,会让他无地自容。
青衫少年沐天涯有些惶恐:“是,弟子,弟子不该摘下面具。”他迟疑了一下,看那人的神色,这次是猜对了,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办坏了小乔那件事儿就好,否则自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只是眼前,师父已经动怒,他说话也不敢大声,嗫嚅着“弟子,弟子以为她,她不是外人……”
冷笑一声,老者斥道:“我说的话,你永远都不当一回事儿对吧?她怎么样,纵然她是我的心腹,你就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若羌抱着肩头笑道:“是嘛,老爷子不是常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公子,你防不了那位小乔公子,好歹也防着点儿我嘛。”
老者有些怒意:“若羌,你活腻歪了?”
吐了下舌头,若羌笑呵呵地:“没有没有,庄主,我准备活到一百岁,要是活到一百岁我还没死,我也很乐意继续活下去……哎,庄主啊,这个面具摘不摘的只是小事儿,我敢打赌,小乔公子是真的动疑心了。公子嘛,就是心软,要扮成心狠手辣的样子给那个乔公子看,干嘛要我来易容,随便寻一个人来杀杀就算了,真刀真枪,总强过假的。我易容可是没有问题,只是换了我,我也会想,公子为了杀人灭口,宰了撑船的,可是他真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驾船来不是更好?如果驾不了船,那就是不懂撑船,更可能不识水性,那他杀了艄公,自己怎么回去?”
若羌的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沐天涯的脸色就暗了下来,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想到,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能算是什么问题,谁会想东西想到如此钻牛角尖儿?
那个树影里边的人却是哂然:“女娃娃,就是喜(…提供下载)欢想着旁枝末节的东西,难以成器,那个小乔不过是仰仗着哥哥的声势,喜(…提供下载)欢摆谱气派地招摇而已。”
说着话,那个人在树影里边转了身,就要离去。
沐天涯忙道:“师父,多些顾虑,好以策万全……”
只是没有说完,又被树影里边的人一脚踹飞。
拍了拍手,若羌笑道:“算了,良禽折木而栖,老爷子不信我的话,我去投靠小乔公子啦。”
树影里边的人根本不去理她,纵身而去,沐天涯不敢怠慢,也紧随其后,两条淡淡的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有些悻悻,又有点儿百无聊赖,若羌哼哼唧唧地跳上了船,一边撑着竹篙,一边唱着采莲调往江对岸划。
静谧的夜,若羌的歌声,鲜嫩水灵。
船到江心的时候,小船停下来,犹如一枚飘零逐水的落叶,在江心摇荡着。
不多时,一艘不时传来丝竹绮靡之声的画舫游弋过来,画舫上红灯摇摇,笑语盈盈。
船头,一串大红灯笼的炫魅光影里,一人负手而立,正是那个度苇而去的小乔。
嘟着唇,若羌双手围拢,口中发出怯生生的野鸟啼鸣声,引得小乔看过来,冲着她温和一笑。
小船靠近了画舫,若羌一个“乳燕穿帘”斜刺着,飞跃上了画舫,她足跟刚刚落稳,小乔已经接下自己的金凫翠羽斗篷,披在若羌的肩头:“水那么凉,你也跳?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轻言细语中,带着几分关切的埋怨,小乔拉着若羌,就要转进画舫,只是才走了一步,却又停住:“我们去底舱吧,那儿也生着炭火盆呢。”
画舫里边,传来少年男女的嬉笑声,暧昧亵昵,有些不堪了。
若羌扭了□子:“不要底舱,我要进去啦,哥哥,我是老江湖了,还会怕这个?”
倾听了一下画舫里边的动静,小乔揽过若羌的肩头,低声笑道:“你们山庄的那位林公子在里边呢,让他撞见你,总是不好。”
仔细一听,果然里边有熟悉的声音,若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可惜了庄主一世英名。”
小乔笑道:“你为他可惜?难道他混到我趣乐堂的地盘,就折辱了兆梦山庄的颜面?”
嗤嗤地笑,若羌眼神一瞟小乔:“雀儿捡旺处儿飞,我们家的那位少爷要是投奔你也是好的,只怕他肯过来,是冲着你身边这些美人儿。”
4
4、 瑶阁笙管暗飞声 。。。
端华阁。
暖香馥馥,丝竹细细。
宫娥彩女各持金瓯银盂香灯玉盘,悄然侍立,相应着端华阁内雅致雍容的陈设摆件,自有帝王之
家、神仙福地的庄严气派。
皇帝站在窗前,隔着锁云格子窗上的水晶,可以隐隐看得到端华阁外的情形。
满天飞雪,满树梅花,在这寒梅瑞雪之间,一群衣着光鲜,娇艳照人的妙龄女子,迤逦而行,时而攀枝嗅梅,时而呵手掬雪,轻言曼笑,宛如画图。
列云枫就站在皇帝的身后,也顺着皇帝的眼光看向窗外,那群娇媚如花的女子里边,有自己的姐姐德佑皇后列云惜,她穿着大红缠团凤牡丹金丝绵的雪褂子,松敞的衣裳遮掩住了她将要微隆的小腹。
列云惜的脸色,依旧带着雍容娴雅的笑意,虽然怀上第二个孩子,在她精致如花的眉梢眼角,依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倨傲与得意。
后宫,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真正的战场上,通过攻城略地,俘获战囚的多寡来衡量敌我的情势与输赢,而在富丽堂皇的宫苑里边,则通过子嗣多寡来断定一个妃嫔受宠与否。
换而言之,要看一个妃嫔是否得宠,只要看看她为帝主生了几个孩子,每个孩子降生时间的相差远近,窥一斑而知全豹,只要看清楚这些情况,就能对妃嫔的荣宠程度了然在胸。
皇后固然是六宫之主,更是众矢之的,若无法与皇帝之间鸾凤和鸣,那么皇后所有的尊崇,不过势同冰山,高不胜寒,如履薄冰,一旦冰雪消融,便会坠入无间地狱,永无释期。
太子刚刚十个月大,还没有到周岁,皇后就又怀了龙种,在后宫里边,惹得多少人暗恨难消?
列云惜的身旁,还陪伴着一个更年轻貌美的娘娘,她的容妆比列云惜娇媚鲜艳,她的衣饰比列云惜更加灿烂夺目,插戴在昭君套上的钗环,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令人艳羡,一颦一笑之间,都难以掩饰住内心深处的那份欣喜与骄傲。
列云枫的妻子,逍遥王妃澹台梦跟随在后,大雪的天,她只穿着天青色半新不旧的雪褂子,头上挽着发髻,也没有戴斗笠,漫天飞雪下,更映衬着她乌真真的青丝,光滑得犹如一匹黑色闪缎。
因为是入宫谢宴,所以澹台梦轻抚胭脂,淡扫蛾眉,不似平日那般素颜,纵是清浅修容不施浓彩,澹台梦从骨子里边那股卓然于世傲而不群的清绝雅丽,也是灼灼照人,光彩夺目。
皇后列云惜和逍遥王妃澹台梦都缓步款款,步履神采,皆带着漫云舒卷的娴静,唯一活跃的就是那个霓裳彩妆的妃子,在端华阁上都听得到她银铃般清脆迷人的笑声。
银铃般的笑声。
铃铛的声音,最容易引人遐思,而银质的纯净,让铃铛的声韵多了一份傲世的优雅,很多人喜(…提供下载)欢把逗人遐想的笑声比作银铃,可惜真正笑得像银铃的声音并不多。
因为是皇帝的妃嫔,列云枫自然不好去多看,可是这声音,令他心中一动。
今天的赐宴,也是皇帝的家宴,皇帝皇后之间,又多了一位娘娘,这件事情本身,就别有蹊跷,而且皇帝单单将列云枫先叫上来,此时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却又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是让列云枫陪着他站在窗前观望。
轻咳了一声,皇帝略动了□形,好像是站得久有些疲倦了,列云枫顺手从宫女的手中拿过一件孔雀织锦刻丝团龙斗篷,小心翼翼地给皇帝披上。
皇帝看着他,别有意味,列云枫的动作,娴熟自然,那细致认真的神情,与皇后列云惜一般无二。
任由列云枫为自己系好了如意扣,皇帝轻叹一声:“那是新晋为妃的敏妃苏娘娘,朕与皇后商量赐宴的时候,正好敏妃过来请安,非要闹着跟来。”
他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着列云枫表态,列云枫焉能看不出来,微笑道:“臣家蒙圣恩久隆,感激涕零,唯肝脑涂地以报圣上隆恩之万一。苏娘娘凤驾纡尊,臣谨带家父家母及妻孥合众,谢圣眷深隆,慕天德仰止……”
眉头慢慢皱起来,皇帝牙痛似地哼哼了两声,他最恨列云枫如此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这些官话,看来这个混账东西一定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对于列云枫那副玲珑剔透的水晶心肝,皇帝又是欢喜又是愤愤,不觉断喝了一声:“枫儿,欠揍了是吧?大冷的天儿,朕可不想浪费力气揍你。”
噗嗤一笑,列云枫很是无辜地望着皇帝:“万岁,您也太难侍候了吧,臣不过是感沐天恩,忠以示诚,难道这个也会惹得万岁不悦?难道要臣对您的隆恩眷顾坦然受之,不思恩报?臣要是真的敢负义忘恩,不须万岁动手,臣父一定会把臣立毙杖下了。”
星星般晶亮的眼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皇帝看着清隽倜傥的列云枫,听着他绕口令一样的回答,不觉也是哑然失笑:“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再敢和朕玩这些辞令把戏,看朕饶不饶你。”说到最后,有几分威胁的口气。
列云枫哪里会怕,反而笑意更浓:“万岁,臣父曾教导过臣,人心或可欺,举头有神明,这里虽然没有外人,可是神明犹在,圣上乃真命天子,有万灵护体,故而无论人前人后,臣不敢对万岁有半分不恭之心,天神可鉴!”
又气又恨,皇帝有些牙根痒痒,他也知道列云枫的用意,只是现在要他立时答应了,皇帝感觉自己的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可是他若是不答应,现在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还真的只有列云枫,换了个人,就算有攀龙附凤之心,想挖空心思地巴结他,也没有列云枫那样的胆子,最难得的是,他一个暗示,不许多讲,列云枫就已然揣摩到了他的心思。
看到皇帝的表情,列云枫倒不笑了,一本正经地施礼:“万岁放心,即使万岁托付,枫儿肝脑涂地不敢辞劳,自然更不敢辜负万岁所托。”
哼了一声,皇帝的眼眸中浮上微微笑意:“看把你聪明的,就算是朕肚子里边的蛔虫,也要朕想好了,它才知晓是怎么回事儿。朕还没说呢,你又知道了?”
列云枫笑道:“枫儿自然是知道了,枫儿一定尽心竭力去办,这事儿,就不用万岁费心了。”
不知为何,皇帝的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得意来,他走过来拍着列云枫的肩头:“你就不怕误解了朕的意思,把事情给办砸了?”
列云枫道:“不妨事,枫儿真的要是办砸了,到时候再请万岁教训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