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云边-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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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给你的时候,不一定还活着。”
话外有音,一本也是愕然:“艾子小姐,您要杀了秦谦吗?”
微微躬身,优雅如出水芙蓉,卫离笑道:“一本君,濑户大将军曾经训诫我们,如果不是万无一失的事情,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去做。以我对列龙川的了解,妻子儿女,都不可能成为要挟他就范屈服的筹码,所以,对付他那样的人,要挟是下下之策,唯有诛心,摧毁他的意志,我们才能够一鼓作气,取得胜算。”
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本虽然也觉得卫离说的话,极有道理,可是他现在还不想放弃将秦谦折服的念头。他就不相信,在大倭的神圣威力之下,秦谦会不屈服,那个靖边王会不受要挟,不肯就范。
似乎是轻轻地冷笑一声,卫离别有意味地摇下头:“好吧,一本君,您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您是濑户将军的得力部下,我尊重您的意见,那么,一天为期如何?如果一天之后,秦谦还是不肯为我们大倭效命,他的尸体,就会被送到列龙川的面前!”
一天的期限,一本心里颇为不满,却不能明着和卫离对抗,偷偷地示意了一下醉非雾,醉非雾冷冷地插言:“如果要把秦谦变成尸体,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动手!”
卫离没有反驳,就算是默许。
这次松了一口气的一本生怕卫离反悔,连忙赔笑道:“是,多谢艾子小姐,艾子小姐,一本另有要事请您移步。”
悠然转身,卫离看都不看石牢里边的众人一眼,随着一本和三五个剑者出去,然后从一处巨大的山石处进入地下通道,在幽径荒僻的地下通道几转之后,眼前便是一处密室。
站着密室之前,一本的神情立时肃然起来,把腰弯成了九十度:“藤原院,汉人面前,恕一本无礼冒犯。”
在倭国,将军之女,被称为某某院,艾子乃倭国藤原大将军的小女儿,藤原大将军和濑户大将军互为牵制,又互为勾结,关系极其微妙,一本不过是个剑者的小头目,自然不敢得罪藤原艾子。
卫离淡然一笑:“一本君,还是入乡随俗,叫我艾子小姐吧。”
一本连声应诺:“是,艾子小姐,内亲王茜黛宫已经久候您多时了。”
倭人称天皇之女为内亲王,也就是汉言语义中的公主。
密室之中,居然有一位倭人公主,卫离不动声色地微笑示意,密室之门悄然打开,淡淡的香气飘散出来。
因为级别太低,一本和随从剑者自然不能进去,有蒙面的侍女出来,引着卫离进去。
满室生香,暖而柔婉,有一妙龄丽人,珠环翠绕,云裳华服,脸上也蒙着面纱,那双幽怨的眼睛从卫离迈入密室之门的瞬间,就紧盯着她不放。
密室之门悄悄关上,那个妙龄丽人挥手令侍女退下,幽怨之色,变成怨毒,依旧死死地盯着卫离:“老大,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有重逢之日?”
这个内亲王茜黛宫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没有丝毫的惊讶和差异慌乱,卫离躬身施礼,微笑着以倭语对答:“藤原艾子见过茜黛宫殿下。”
42
42、情根消磨红颜劫 。。。
幽径通幽。
外面看上去只是阔敞纵深的廖府,里边却大有沟壑,别有洞天。
尚施公主走在前边,微垂着头,虽然看不到她的眉眼,可是从她飘曳无心的步法,列云枫便看得出来,她纠结在犹豫彷徨之中,一时之间,好似难以下定决心。
噗地轻笑了一声,列云枫在后边笑道:“指点迷津之行,固然令人感恩戴德,不过引人入瓮之举,也一样令人欣然。”
好像被雷击到,尚施公主的身子微微一抖,连忙回身道:“我是身不由己,到那里,都有阃德规矩约束着,只是小王爷英姿天纵,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乖乖就范?”
又是一笑,看着尚施公主又是懊恼又是紧张的尴尬表情,列云枫反而轻松下来:“我不过随便说说,公主倒坦诚得紧,先自说破了。既然公主也说了,自然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是金枝玉叶之尊,尚难推诿,何况列某不过一介蒲臣。”
浅若桃花的淡淡嫣红,浸透了尚施公主那双翦翦明眸,她停下了脚步,迟疑着:“虽然终是逃不开,躲过这会子的气头儿,也是好的。母后也说过,小王爷从小到大,惯会耍赖逃责,今儿,今儿皇兄气得紧了,小王爷真的要去?”
列云枫笑道:“我不去让他消消气,万一寻上公主,公主金玉之质,如果受得了这份委屈?”
哼了一声,尚施公主依旧微红着眼睛,半是含酸半是幽怨地:“小王爷,那些鸾凰鸾俦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又哪里由得我说上一句半句?说来说去,我也不过是一枚由人摆布的棋子,小王爷杀伐决断,何必消遣我?”
这几句,大有深意,而且作为公主之尊的身份,不免失态,尚施公主历来以贤淑贞静之名闻于朝野,连慈惠皇太后对她也很是喜爱,在皇族宗室闲谈之中,从未有人私论起尚施公主有失态之举,现在她忽然娇羞含酸,尽是小儿女之态。
凡此失态者,若非酒醉失言,便是真情流露。
列云枫却不露声色地笑道:“我平日虽然喜(…提供下载)欢博采旁收,现在惶惶欲上砧板,哪里还有机智去解公主的机锋?说到消遣,明明是公主在消遣我,我也不敢生诽妄之心,公主多虑了。”
有些羞涩,又有些急恼,尚施公主薄怒:“你是说我反咬一口吗?列云枫,路遥知马力,清者自清,多多说无益,你且看着,方知道我是什么人。”
薄怒的尚施公主,别有一番动情的明媚,列云枫仍旧不生气,笑道:“多虑易燥,公主息怒。”
愣愣地看了列云枫一眼,尚施公主终是叹了口气,还是对他无可奈何:“小王爷请吧。”
微笑点头示意,列云枫请尚施公主前边引路,穿阁越厅,到了第三进院子,转过抄手回廊,到了一处宽敞的正厅,五间明两间暗,虽然没有太多装饰,却显示出极为恢弘的气势,门扇虚掩着,外边并没有人保守,可是暗哨巡回,严谨异常。
停住脚步,站在门外的台阶下,尚施公主神色立时肃然,躬身道:“哥哥,他来了。”
里边哼了一声,颇为不满,声音微厉:“来了就进来,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
脸色一红,尚施公主不敢言语,列云枫却是一笑:“本来情深必伤慧者不寿,哪里敢劳您亲自来请,我还想多活着些年呢,再折了本就不多的寿算,也就得英年早逝了。”
惊诧地回头望着列云枫,尚施公主虽然经常听侄女儿敬敏小公主榕儿说起列云枫诸种事端,还未
尝亲眼看到他真的如此嬉皮笑脸地和皇兄说笑,尤其皇兄还在生气,不由得暗中捏了一把汗。
里边的皇帝只是哼了一声,有些咬牙切齿地:“还不给我滚进来!”
列云枫笑呵呵地抬步就走,与尚施公主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笑道:“有好戏公主也舍得不看?若不进来,他也有命令召见。”
一时之间,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尚施公主哪里肯信,列云枫从心里以为她会幸灾乐祸,他应该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为何偏偏这样说,令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果然列云枫刚刚掀起帘子,里边皇帝低声道:“施儿也进来。”
就站在门槛处,列云枫挑起帘栊,让尚施公主先进去,自己也随着进去,里边光线很透亮,地当心儿一张八仙桌,皇帝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棉绸箭袖,腰间系着八宝英雄带,外边还罩着一件玄色密地大红牡丹团花的披风,那双眼睛里边,满是深沉的怒意。
八仙桌上,放着一方戒尺,应该是私塾先生教训学生那种,戒尺泛着乌油油的光泽,被乌沉沉的桌子漆色映衬下,显得幽凉。
除了皇帝之外,这偌大的正厅里边,居然没有侍卫仆从随侍。
尚施公主和列云枫先后跪下给皇帝叩头,皇帝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厉的目光紧盯着列云枫,也没有叫他们起身,也没有说话,就是满面肃然地看着。
把头垂得更低,两颗清凉晶莹的泪水,从尚施公主的眼角流下来,她最怕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况,奈何皇帝总是每每将她置于此等尴尬之中。
不叫列云枫起身也就算了,连她也不叫起来,这分明是将她和列云枫看做一体,皇帝时刻都不忘提醒列云枫,自己早晚是要尚了他做驸马。
三个人各揣心事,皇帝和尚施公主都沉默不语,列云枫笑着又叩了一个头:“您十万火急召枫儿过来,怎么见了面,反而不舍得发落了?”
皇帝哼了一声:“我不急,你倒是很急?”
列云枫道:“贤者先天下之忧而忧,枫儿一心效仿圣贤,自然先万岁之急而急!”
胡扯!
气得一拍桌子,皇帝喝道:“我问你,既然小王妃有了身子,为何不在王府中静养,反而偷偷地
带着她颠簸于江湖,这一路走到图苏城,山高水远,你就没有想过会出意外?难道除了你,王府
里边的人都无法将逍遥王妃照顾周全?还是你信不着太医院那些御医的脉案?现在逍遥王妃遇袭,伤了腹中之胎,你父王母亲尚在为国戍边,浴血奋战,你让朕来日何颜面对你父王?”
皇帝是真的生了气,连情绪都变得暴躁起来,眉扬眼立,面色阴沉。
列云枫不慌不忙地叩头:“谢万岁隆恩垂顾,枫儿感激涕零。万岁对枫儿及列家从来荣宠有加,枫儿若以异心疑之,何异于禽兽?枫儿偷着将拙荆带出来,是知道万岁若知晓,绝对不会答应枫
儿之求,只好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拙荆遇袭,实是意外,枫儿夫妻皆有锥心之痛。不过父王曾经教诲,凡我列家子弟,但求生平四海宴,为国何惜寸磔身?为我大奚王朝,万姓子民,纵是无嗣,也无怨无悔。”
没有想到列云枫居然说出如此慨然之谈,而且气正神定,神色凛然,先时还尴尬难过的尚施公主不觉抬起头,愕然而望,连失态都不自觉了。
皇帝也是极为意外:“哦?你是说,你和逍遥王妃此次江湖之行,另有隐衷?”
一脸正色,列云枫道:“是,不敢欺瞒万岁,万岁曾经嘱咐枫儿的事情,枫儿已经查出一些眉目,这件事情与黑水教有关,黑水教善施毒蛊,拙荆对于毒蛊之术,曾有研究,故而枫儿几经斟酌,最后与拙荆商议,这才绝对一起出行,果然,黑水教已经沉不住气,那个袭击重伤拙荆的人,就是黑水教护法长老的弟子。”
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帝勃然:“岂有此理,从此看来,这个黑水教也不是什么教人于善的正教,出手如此阴毒,竟敢伤及王妃!朕一定要把这些邪魔外道连根拔起,为民除害!”
列云枫道:“万岁息怒,那个人不过是黑水教众之一,黑水教中的主要角色还没有露面,而且物以类聚,心怀叵测的不仅仅是黑水一教,其中盘根错节,结党盘连,另有幕后主使,所以,目前不宜打草惊蛇。”
皇帝哼了一声。
列云枫又道:“其实枫儿也是多虑,万岁英睿慧智,已经暗中垂下香饵,只待那些鱼儿上钩儿了。”
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皇帝这次挥手:“起来吧,就你聪明,朕做什么都猜得到?”
一场疾风骤雨,居然如此烟消云散,尚施公主不知道是喜是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列云枫的话半真半假,真中有假,自己并不怎么相信,可是看皇兄的意思,竟然没有什么怀疑。
列云枫笑呵呵地站起来:“万岁做的事情,枫儿未必都猜得到,不过,万岁想些什么,枫儿也许能够揣测一二?”
什么?
皇帝有些不好生气又不好着恼,但是很不爽地感觉:“朕想什么?”
列云枫笑道:“枫儿还不想讨打,怎么敢说?”
哼了一声,皇帝又笑了:“不错,朕就觉得逍遥王妃这个喜害得太巧了,而且未等御医过去诊脉,你就带着逍遥王妃溜了,枫儿,这个也怨不了朕吧,从小到大,你什么谎不敢说?嗯?所以朕顺路过来,吩咐施儿将你没有见过面的那个御医先自召入廖府,想找个机会为逍遥王妃诊脉,一断真伪。哎,没有想到,机会虽然来了,可惜王妃遭了这等伤心事,哎,枫儿,一会儿你回去,替朕安慰王妃几句。”
先是谢恩,然后列云枫才道:“万岁,枫儿虽然顽劣,但是内子恪守阃礼,从来端严谨慎,就算枫儿会说谎欺人,内子可是半个假字都没有。”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由不得人不相信。
皇帝道:“这个才是夫妻缘,俗话说,夫妻须得颠倒配,若是逍遥王妃也似你一般巧舌如簧,你们两个珠联璧合起来,天下之大,都容不下了。施儿,你先退下,朕有正事和枫儿说。”
是。
尚施公主有些怅然地退下来,看来这一次又是有惊无险,不晓得皇兄要和列云枫说些什么,居然要自己回避,看来这件事情,应该极为隐秘。
退出了正厅,尚施公主低着头,心中纷乱,本来要回自己的住处,走了一段路,发觉不对,抬头看,却是另外一条幽径,自己正走入一片太湖石堆砌成的假山石林。
正要转身,却看到自己贴身的大丫鬟蔓丝从不远处一座假山洞口探出半个身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影影绰绰地,蔓丝身后还有一个少年,搂着蔓丝的腰,两个人的情形,极为亲
密。
脸上涨红,尚施公主隐隐猜着不会是那蔓丝丫头人大心大,背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