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情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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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知道风清的意思,便不言声,只闭目眼神。心中却是另外想法,这些兄弟,自己在京受到父皇重视时,他们哪个不是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去西征,回来一定会将自己推到锦绣江山,可是真到了那一天,他们谁不是都做了缩头乌龟?心里想跟三哥对着干,却又不肯撕破脸,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难道他就是傻子,不知道他们那日是撺掇他闹灵堂地?三哥那人心思太深,如果他闹灵堂到合了他平时性子,直剌剌一个刺头!如果他不闹,他今日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替父皇守灵吗?
风月地太阳穴突突直跳,却硬生生压了下去自己的愤怒。蜀城之事,果然是那个所谓被囚禁的瑞王风起干的好事,他居然派人杀人灭口?哼,风起,别以为你做了三哥的走狗,就能一步登天!风月想到此,嘴角的笑容又勾出几分,忽然听见紫绶宫又传出几声大哭,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收起,坐了起来,弹了弹衣角,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说道:“到时候了。”
几个王爷都站了起来,以明王为首,陆续走向紫绶宫灵堂。
二十五、再见净画
景欢静静地看着那些箭手身后的利箭,箭羽凌乱沾满了鲜血,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这个温馨的院落很快便成了一个修罗战场。她不过看了一眼,便奔向芮葭,荀涯已经抱起芮葭,焦急地向外而去,不过两步他又慢慢后退了下来。
已经死寂的院落外,黑色的箭头黑洞一般向屋内的人招手,景欢握住芮葭的手,冰冷彻骨,她身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溅在青石的地板上,绚成一片黑青之色,“姐姐,你怎么样?”
芮葭勉强摇摇头,唇色苍白,“你快走,我没事。”
景欢捏着芮葭的手,目光与荀涯相撞,景欢毫不犹豫,“你走吧,照顾好我姐姐。”景欢当先而出,推开紧闭的大门,门外赵一和卫于冷冷地站在门外,景欢说道:“放他们走。”
赵一和卫于一声不吭,手一挥,那些人便瞬间消失,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快捷,荀涯抱着芮葭从景欢身边而过,芮葭的手从景欢脸上划过,她甚至对她笑了一下。
不知何时,身边依旧只有赵一和卫于,他们衣衫干净,就连景欢慌张之间一滴血都未溅到身上,他们依旧在街上闲逛。景欢动看看西摸摸,似乎刚才那一场就是一场梦,梦醒才发现根本就没发生过。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上,落在前面那高大府衙的门楣上,几个墨光大字在夕阳下有一种天然王者之气,“明王府”三个字落在景欢眼中,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从西城转到北城。
一个单薄衣衫的素衣女子拿着水桶拖把蹲着身子擦拭着大门外沾了些污浊脚印污渍的白玉台阶,北风吹过,吹散她略凌乱的发,落在脸庞上。她起身,用袖子将头发往边上捋了捋。景欢正准备离开,却又霎那间停下了脚步,那半边侧脸,有一种不自然的白,小巧的鼻梁有一种天然风姿。眨动几下的眼睛耷拉下去掩去了光华。
景欢地脸也跟着白了,“……她是谁?”
“玉画儿。”赵一望着继续蹲下擦地的女子,“雀仙楼的玉画儿,在瑞王爷出事之后,不知怎么就被明王爷带入府中,王爷如今在宫中守孝,王妃也日日入宫祭灵。不想她在府中被人如此糟蹋。”
玉画儿,如画似描,如玉似画。
玉画儿似乎感应到有人注视,猛然回过头来,景欢一个侧步就得到了赵一身后,淡淡道:“走吧。”玉画儿看了几眼赵一和卫于。并不认识,又淡淡地垂下头继续擦地去了。大门打开,出来一个太监,骂了她几句,又哼哧着关门去了。玉画儿淡淡一笑,干脆提了裙子,用脚踩着抹布大力擦起地来,样子极为随意,甚至有些粗鲁。可因为她柔弱纤细的身姿。怎么看都如风中摆柳,怎么都有一种天然风韵。即使她在干最脏最乱的活,却掩饰不住她身上特有的光华,甚至是高贵。
玉画儿,原来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过目不忘地美人。
景欢转身离开了明王府,原来芮葭对自己最后留的那个口型,果真是“明王府”,她是知道玉画儿的身份而在提醒自己?还是她们之间有某种默契?玉画儿。她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地步?一切真的如传说中那样简单吗?刺杀先帝。又被无端释放,最后无缘无故又进了明王府被当作粗使丫鬟。一切又是何种关系?
景欢的头很疼。所以她叫赵起给自己去城外的念佛寺给自己求来几本佛经。
佛能静心,自己的十年都是在静静地佛音中渡过的,所以她念着那基本经书很快安神静气。院外某处,赵起问晓寒,“都检查过那佛经,没什么异样吧?”
“总管大人放心,奴婢一个个字都看了,就是金刚经和法华经,没有一个字异样。而且她也很安静,一直在念经,没有任何不对劲。”
“那就好,看好了她。”赵起点头,“王爷回来要是不见了她,或有任何的差错,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奴婢知道轻重。”晓寒回答。
景欢的经书一页页翻动着,一遍遍念过,心终于安静,抹着佛经上那些熟悉的字迹,景欢脸上没有丝毫冲动表情,她就知道净有那样地人不会轻易放弃,她果然带着净画来了京城,并且将净画送入到这样的火坑中。师父都放弃了的事,净有她又何必坚持?景欢心中暗叹,如今之计,是要如何见到净画,其他的事见到之后才能清楚。
这日,二十七日的守灵总算结束,紫绶宫的王公大臣最后一次大哭了一次,由简文帝亲自引灵,送帝灵入法华寺祖庙奉安停灵。这一个多月的苦熬生涯,终于解脱,列位王公大臣终于松了口气,在皇帝下旨后,各自打马乘轿回家,打好了注意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个澡睡个美美的觉。
风月跟兄弟们打了个招呼便跳上马背,刚打算回府,一眼便看见刚赦了囚禁之罪入宗庙反省的风起从一顶软轿里钻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目光冰凉如冰,一个如烈空鹰目,都是飞扬洒脱姿容出众之人,年纪相差不大,就连容貌都有七分相像,可是再也找不到幼时嬉笑于形地时刻。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向不同地方向走去。道不同不相为谋,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风月回府,剃须洗澡,狠狠睡一觉,一件事都没落下。
景欢很久都没看见过他,他也似乎忘记了府中还藏着这么个人。国丧在即,明令不许唱戏婚嫁,可这种禁令向来不过是明面的。
春暖花开的季节,繁华热闹的西京城,隐隐生出几分春意。王公大臣的家,便偷偷有了些欢娱的笑声。
景欢的行动从来没有别限制过,除了那明跟着的赵一和卫于,还有暗中地几个侍卫,其他也都算自由。景欢也不避他们,不知道风月到底是何意,那就静等好了。
如今朝中之势,她经常在京城四逛荡,也知道了许多。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可自从去年冬日那场大雪后,全国都没下过一滴雨,简文帝本就是个勤政地帝王,未免龙颜大怒,又是祈雨又是四处调水抗旱。而西线的军事行动,由于风月地回京,不得不撤回。梵音部趁机反扑,三月中的时候已攻破蜀城边线,曾鲁虽奋力抵抗,却依旧失去了边境数个城市。梵音部因为之前的创伤,失去雷毅和依莽两员大将,而疯狂屠杀简朝贫民泄愤。西线的军事已不得不重新拉开。
简文帝,御笔挥下,解除了曾鲁大将军之职,派宋和为西线大将军,迎战梵音部。风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明王府后花园喝酒,眼睛因为酒意而有几分迷离,明王风情在腿上拍着拍子迎着几个曼舞的姬妾,摇头晃脑。
风舞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宋和那人,出身宋家世代兵马世家,不过太过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皇上这次恐怕真是狗急跳墙,随便抓了一个就往西线送了。”
风月勾笑,“十弟,说你不学无术,乱用成语,果然一点长进没有?那叫龙急跳墙!怎么能是狗?”
一句话说得灵郡王风灵一口茶扑了出来,指着风月大笑,“八弟,你这嘴就是得理不饶人!”
风舞无赖地跟着笑,“还是八哥厉害,仗打得好,嘴皮子也厉害,老十我自愧不如。”自己干了一大杯,捋了袖子指着明王,“此话题沮丧,还是让二哥将他府中藏着那个小妞叫出来,跳个舞,我们乐呵乐呵吧!”
众人不由都开始起哄,明王无法,只得挥手,“叫玉画儿过来。”
风月一直懒懒地坐着浅酌,黑沉的眸子似雾腾绕看不清任何情绪,这几个月,他们这几个兄弟,大家都知道的明王党,都是这样,懒散不理朝事,即使皇帝再三摆脱他们做事,也不过都敷衍了事,大多数时候都是聚到一处喝酒弹词说笑了事。
眼看着新皇那帮人忙得鸡飞狗跳,为了解决先皇晚年留下的冗政而拼命改革努力,他们都不过站在一边负手冷笑而已。
西线军事,天下大旱,朝中一半不支持新帝的人,又来了个什么人人反对的土地改革,哼,三哥,你的把戏慢慢耍吧。最好的戏码我还给你留着呢!风月浅笑着,在目光落到玉画儿脸上的时候,笑容骤然凝固,这就是那个让风起几次坐到明王府欲言又止的女子?
歌起裂石,舞动天地变色,娇笑间花容失色,蹙眉中人为之悲,好一个绝色女子!可是怎么看着都那么熟悉?风月缓缓放下杯子,揉了揉有些晕涨的头,那个女子,现在在做什么?
刻意的忽视,绝对的软禁,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不见真的是为了即将而来的用处,还是怕自己心动沉迷?风月有些迷惘,望着玉画儿娇艳的脸,勾上一抹深笑。
二十六、姐妹双花
景欢跪在念佛寺的蒲团上已经很久了,她倾听着院内袅袅佛音,试图找到一丝平静。一个年轻的尼姑拿了烛剪一根根减去香烛的烛心,景欢终于起身,向公德心里投进一张银票。尼姑对景欢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景欢望着尼姑的眼睛,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去。佛门清静之地,从她来的第一天从来就没有清净过,净有坚持如此,卷入漩涡,她也没有办法。
景欢回到清宅,继续打坐念佛,寂静的夜,静神的佛香里有安神的良药。烛花一响,景欢骤然睁开眼睛,暗影中有人哼了一声,景欢没有动,那个声音隔了很久没有听见,却一点都不陌生。
风月从暗影中走出来,洁白的衣衫映在珠光中,有淡淡的光晕,风月负手,随手拨弄了下窗下的琴弦,铮一声,刺耳难听。“这里还真被你弄成佛门静地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进了皇上的佛心阁呢!”风月讥讽地勾唇冷笑,也不看景欢,径直走到窗边的躺椅上躺下,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十分悠闲的样子。
可是景欢知道他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信步走到琴边,也铮地勾了几声,琴音幽远,铮铮中似有仙音,“王爷,有何吩咐就直接说吧,景儿照办就是。”
“你何时变得这么乖巧了?”景欢浅笑,“王爷不自恃早抓住景儿的软肋吗,何必又说这种讽刺之语?”她又怎能不知风月让晓影等人传给自己的话?芮葭和荀涯自那日后便消失不见,何正元的病也就在这几日光景,清源何家正受瑞王风起追查清平贪污案,牵扯其中,是非公断谁能说清?何正元的病,何家的祸。谁又能说不是党争后的清查?
“我记得景儿和何家三小姐有些渊源,何家三小姐最近在京城何府养病,景儿若有空,去看看吧。”
景欢摇头,“多谢王爷好意了,我并不想见他们。”
“哈哈!”风月笑起。看向风月地眸子清冷中带着某种试探,“学聪明了!”
“在你们这些聪明人面前,我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落入水潮中,随风飘荡罢了。”
风月突然跃起,落在景欢面前,深深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长叹一声,伸出手摸上她的脸,“傻丫头,到现在还跟我怄气呢!难道不明白我为何要留你在府中吗?真的以为我一直在利用你,你仔细想想,你哪里有值得我利用的地方?”
景欢被他突然地柔情吓了一跳。不安蹙眉,“王爷?”
“何家的事我帮不了,你能放下最好不过,何正元在最后的时刻得罪了当今皇上,何家的下场定然好不了。最后在蜀城的事他们也没办好,反而落下把柄,所以三哥必然要除掉他们。但荀门跟何家不一样,荀门江湖势力太大,皇上最后只会给荀门一个教训。让他们从此不敢妄为。只是我能保的一定会保。你放心,你那姐姐我已经安置在妥当的地方了。”
“多谢王爷。”景欢迟疑着,望着风月笃定地眼神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些天想了这么多,将他的立场他要挟持自己的目的想了千万遍,可到最后却被他这样几句话便摔得一干二净。“这三个月……”
“这几个月我日日到宫中听新皇训政,冷落你了,你别生气。”风月一笑。风华灼起。“从今以后,我是无官一身轻。就在府中将养了,我们倒可以安生抚琴舞剑,无关世俗了。”
景欢被风月逼在身边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退了半步,“王爷此语我不懂,我只是个江湖女子,我想,如果没有其他,我想请求王爷准许我离开。”
风月的手臂一揽,将景欢勾到自己怀里,“你真地舍得我走了吗?”
“啊?”景欢脸色一红,“庆王爷,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么!”风月手一松,坐到琴边,轻挑慢抹,一曲春华缭绕而出,景欢听着渐渐似痴了,慢慢坐到躺椅上,闭上眼睛,听着那曲中无关风月的豪情,身心渐渐放松。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此后,清宅时而会有豪气的琴音,宅中也多了一些粉墨山水之画,诗酒书画琴词,风月之情不过如此。
景欢心中清醒,也未免沉迷。或许这就是宿命。
这日庆王府前厅,明王风清,成王风华,灵郡王风灵,靖王风蓝,张大人,吴大人,等十几人围坐一处,为庆王庆寿。
明王拍手,宫灯摇曳处,缓缓走来一个妙曼女子,明眸皓齿,一笑一颦醉人心魄,众人不由都有些痴了,明王捻须,“今日是八弟二十二岁生辰,做哥哥的也没什么礼物,就将玉画儿送给八弟做个服侍人,如何?”
风月也似痴了,猛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