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朝阳-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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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对这个门儿清,什么时辰饮宴,什么时辰游园,什么时辰上宫门城楼观灯”这个是一成不变的,潮生在宫里几年,这个是不会记错的。
如玉疑惑地看着她们俩,忽然一扁嘴:“糟了!我忘了数到几了!”。
素玉笑了,潮生说:“六百八十一。”。
“对对……”如玉认真的接着数。
等她们走完三元桥,如玉也没有数到九百九十九。她有些懊恼,说来年一定步子一定迈得再细碎此。这样就有希望走满九百九十九步了。
素玉说:“累不累?歇一会儿再走吧……”她又对潮生说:“我们家在福熙楼上包了位置”潮生妹妹和驸马也一块儿来坐坐吧?”。
“这个我要问下哥哥,不知他有没有旁的安排。”。
据潮生想,何云起多半会和姚将军他们有约,大家在一起好热闹热闹。小姚夫人那么爱热闹的性子,十有**也会来”她那个人性子爽朗好相处。
如果不要总说此要做媒之类的话打趣她,就更好了。
如玉兴致勃勃地说:“明年要不咱们一块儿去城隍庙吧!姐姐,咱们也去尝尝城隍庙有名的无宵啊。”。
素心只是笑。
没出阁的姑娘才有这些闲情哪”嫁为人妇之后,总要顾着休面。也许明年,也许后年,她们都不会再来了。
嫁人之后,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也许会想起来今天晚上快活无忧的走桥。
三人在桥头告别”如心再三说:“我们就在三楼左首甲字号厢房,你可一定来。…”
“知道了。…”
潮生侧着头打量三元桥两边的花灯。
灯的式样都是好口彩的,讨个吉利。
一马奔腾,四喜平安……不过仔细看,这此亮丽光鲜的彩灯中混着补过的”日的,甚至上面颜色都已经脱落了的日灯。
去年的灯,前年的灯,都会在这时候全摆出来滥等充数。
误”宫中就是这样的。
虽然每年匠作监的账册上都会清楚记着数目,支领了多少绢,多少丝,多少钱?多少蜡、纸、胶与染剂用以制作花灯。但实际上,更多的都是将从前库中的灯拿出来补一补用上省下的油水被揩进了腰包。反正皇帝不会看到,他能看到的地方,当然都是新的灯笼。而这此充数的,一点起来,都是亮堂堂的色彩明丽,远看当然没问题。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芳园陪在潮生身边,缓缓向前走。人熙熙攘攘的,难免有擦碰。芳园的裙子不知被谁一脚踩中了,把她带了个趔趄,潮生手疾眼快,一把扶着她。
“没事吧?”
“我没事,姑娘没事儿吧?”芳园吓了一跳,脚下又滑,好不容易才站稳。
她有些恼怒地回地头去看,却不料那踩了她一脚的人也直勾勾的往这儿看。
看的当然不是芳园,而是潮生。
潮生刚才走得热了,把斗篷的风帽摘了下来,雪白的狐皮领子衬着脸庞,头顶上花灯的光亮将她的脸庞柔和的染了一层乳脂似的暖晕,说不出的清丽动人。连芳园这么慌乱中一回头,都觉得目光一瞬间拔不开。
潮生也发觉了那人的目光,她侧过脸去:“咱们走吧。”
“哎,姑娘”…”
那人胳膊一伸,将她们拦住了。
“刚才是我冒撞了,姑娘没事儿吧?”
他踩着的明明是芳园,可是话却是对湖生问的,眼睛也眨都没眨的盯着她看。潮生已经转过头去,那人只能看见一道优美而流畅的侧面弧线,从下巴到颈项,圆润精致,仿佛玉雕,还有微微的温润的莹光。
芳园老实不客气地斜上一步挡住他的目光:“我们要回去了,公子请让让。”
那人脚下延延蹭蹭的不想挪动,芳园扶着潮生,已经绕过他往前走了。
也许那人脸皮还没那么厚,没再上来拦人。可是过了状无桥回头看,那人居然还在后头跟着。
“这人怎么……”芳园没接着说下去。
能到这儿来的,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就算出格一此,也不会有什么真的孟浪非礼之举。
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人大概二十来岁,看这年纪,也早该娶妻纳妾了吧?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见个姑娘就移不开眼拔不动腿了?
芳园一看迎过来的人,顿时放下心事:“驸马。”
何云起看看潮生:“刚才和你一块儿的是谁啊?”
“是在七公主那儿认识的,王家的两位姑娘。她们家在福熙楼包了位子,还邀我们去呢。”
何云起嘴上应着,眼睛眯了起来,越过潮生的头顶朝后看。
那人居然一直跟到桥头这边来了。
芳园乖巧,不用何云起问先说:“那人刚才撞了我一下,后来就看他一直在后头”…”
何云起在潮生肩膀上拍了拍:“你先上车去,我去看看。”
潮生忙说:“哥哥,…”那人也没做什么,这大过节的…”,“知道,我有分寸。”
这是昨天的二更?还是前天的二更?反正是补更。今天也有两更……咳,大家不要急,俺会慢慢的补的……那啥,老求票怪没新意的,今天不求票,求评,长短都好,褒贬皆可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何云起不知和那人说了几句什么话,潮生一直透过纱帘往前看,只是人太多,看不清楚。
潮生往后靠了靠,芳园从茶窠中取出一直温着的茶壶,涮了杯倒了半杯茶。
潮生接了过来,忽然有人轻轻敲了两下车壁。
潮生诧异的转头,不,不是何云起回来了。
外面一张俏丽的脸庞,有些犹疑地朝里看。
“含薰!”
潮生又惊又喜,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含薰会突然出现。
“潮生。”含薰踮起脚,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也笑了:“我看着象你,还怕是看错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潮生激动地想掀开帘子去拉她的手。
芳园在一旁,比这二位冷静多了,她委婉的提醒:“姑娘,请这位姑娘上车来说话吧?”
对。
一高兴倒没想到这个。
潮生忙说:“快上车来说话,车上暖和。”
含薰上了车来,她披着一件织金线的斗篷这可不是一件女式的斗篷,有风领没有风帽,下摆阔长。就是颜色也不象女式的。
潮生紧紧抓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含薰抿着嘴笑,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潮生,听说你现在可是驸马的妹妹了。”含薰笑弯了眼:“我也替你高兴。我就说啊,你不是个丫头命。这此日子,你可还好?”
“我挺好的,今天就是跟哥哥出来的,嫂子也好相处。我托人给你送了信儿,可是…”
那还是大公主进门之前”潮生托人去问过含薰,若是她愿意,潮生可以替她张罗赎身出王府。可是含薰并没有答应。
是的,潮生理解。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运气,能和哥哥重逢,日子也过得很好。事实上,会进宫、或是卖身为奴的人,背后的家境都不如意。离了王府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反而生计没了着落。纵然有家可归,还未必有做奴婢来得如意。
可是潮生想,含薰不肯离开,肯定不是担心以后的生计。至少不止是这个原因。
芳园很有眼色,给含薰也斟了杯茶,自己下了车把地方让给她们两个。
“你这是和谁同来的?”
含薰脸微微发红,头低下去,手指揉弄着斗篷的边儿:“你……知道的。”
看这斗篷的样式,还有含薰现在的处境,那简直不作第二人想啊。
“是寿王爷?”
含薰低低的嗯了一声。
还真是啊…这才是含薰不离开的真正原因啊。
潮生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分别的时间太久,她们也很久没有坐下来说过话了。
“那,你现在……”
潮生看得见含薰还梳着姑娘的发式,没盘起头来。
“嗯,王妃刚刚…现在还不是时候…”
潮生握着她的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们两个所走的路还真是出奇的相似啊。
“寿王爷也来了?”
“是啊,他进了宫,可是开宴前就借故溜出来了…”含薰看了外面一眼:“在京城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出来赏过灯,没想到能遇到你。”
含薰眼圈儿发红,潮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絮絮叨叨说起别来之情。明明那么多事,可是却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潮生说自己出了府,有了哥哥,哥哥又娶了嫂子,自己有个家了。含薰说王妃有了身孕后脾气好多了,王爷也高兴,府里人日子都好过。王爷对她很好,这很好两个字说起来简单,涵义却可以很丰富。
两人靠在软垫上,说话说得口干舌燥。
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在烟霞宫时,在宜秋宫时,避着旁人,在一起说悄悄话,把自己攒的吃食拿出来两个人一起分享,对别人不能说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她们是好朋友,是姐妹……真好,能象现在这样,重逢,在一起说话。
潮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可是,也有些替含薰担心。
“你过来找我,那寿王爷呢?”
“他在那边。”
含薰指了一下。
福熙楼是不是今天所有熟人都去那儿包位子了?话说回来,福熙楼又宽敞又休面,当然是权贵人家赏灯休憩时的首选。
“那你将来……”
“我……”含薰说起来还是有此羞涩,声音压得低低的:“王爷说,等过些日子,就和王妃说…给我个名份。”
在梁氏手下讨生活,并不容易啊。
宋婵不就是前车之鉴。在王府的一个小院子里,从天明熬到天黑,又从天黑熬到天明,和其他的女人争斗算计……当然,含薰同宋婵不一样的。寿王爷腿脚不便,并不喜(…提供下载)欢出门。这样出来看灯,是为着含薰。能有这样的用心,应该是待她不同一般的。
记得还在宜秋宫的时候,宋婵借机发作含薰,还是二皇子替她解的围。
“你和寿王爷…怎么就…”
好上的?
潮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挺傻的。
她自己和四皇子不也是…如果问她是怎么好上的,她八成也说不出来。
日复一日,总同那个人在一起。看着他的悲喜哀乐,熟悉他的一举一动。
“其实…从以前就……”含薰堕堕巴巴的,很难为情:“反正,就这样了呗。去年…王爷病了一回……”
这个潮生也听说过,寿王爷那一回病了好些天。
“我一直在病床前伺候。好些时候我觉得,他不象个王爷,任性起来和我家小弟也差不多,吃药都得人哄着…”
这是患难见真情么?
“他还不愿意吃饭,你还记得不,还在宜秋宫的时候,你教过我几道菜。我做了给他吃。其实我手艺可比你差远了,平时又没做过,蒸蛋不知为什么特别腥,烙菜的时候油又太热,菜都快焦了,他还笑话我…”
潮生很想和含薰多待一会儿,多说些话。
可是含薰能和寿王单独出来,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潮生轻声说:“我送你到福熙楼那边儿去吧?你在这儿时候长了,他怕是要着急。”
寿王爷可不是个有耐性的好脾气的人。
“没事儿…”
含薰也舍不得她。
“咱们以后还会见着的。”潮生犹豫了一下,含薰还不知道她和四皇子的事情,一切都还说不准之前,潮生也不愿意冒失的说出来,免得含薰替她担心。
马车掉转方向往福熙楼去。
第18〇章 刼
潮生一肚子话,可是对着含羞带怯,望着福熙楼满怀期待的含薰她只能挑拣着说。
「你在王府孤身一个,自己要多加小心。吃食丶衣裳……别轻信人。寿王妃脾气也不好,你以後难免受委屈,得忍着……」「我知道。」含薰低下头去,又很快抬起来,笑着说:「在宫里头见也见得多了,你不用替我憺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将来的路怎麽走。」潮生微微有些讶异。
含薰——不太一样了。
分别了几年,她留在潮生记忆中的,还是那副温婉柔弱的脾气。可是看来,这几年里头,不光潮生长大了,含薰也成长了。
她不再是那个时时处处都忍让,找潮生拿主意的小姑娘了。
在她们分开的时日里,没有人能帮她,也没有谁让她依靠,她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有件事儿,我可能没和你说过,小时侯在家里,没什麽钱,过年,过十五,总盼着穿件新衣,有一年天时不好,做不了新衣,娘用她的旧衣替我改了一件,我不想穿着旧衣出门,所以从初一到十五,就关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娘生气还骂了我一顿……我挺任性的,是不是?」「谁小时侯没任性过?」「嗯,後来我不任性了……因为再没有谁像娘那麽疼我。对了,今年我们府里的冬衣出了差池,王妃又不能操持,我们都没得新衣穿。」「啊?」「你看。」含薰把身上的斗蓬掀开,让潮生看,里面桃花色的衣裳只是七八成新的样子。
「我和王爷出来时,我不知怎麽,就和他说起小时侯的事儿来了,他就把身上的斗蓬解给我披着,他说,这是新做的,今儿头一天穿……以後每年过年,他都一定让我穿新衣,高高兴兴的过年……」含薰笑着说:「我真高兴,真的……」「你都想清楚了,那我也不劝你,其实我刚才想说……王府里水太深,王爷纵然有心,可是你在内宅,时时刻刻要同其他女人打交道……」说给含薰听的,未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般权贵之家,妻妾,嫡庶之争,已经十分残酷,他们在宫中挣扎求存,陈妃的起落,宫中诡谲的风云变幻,更让她们看得明白。
寿王爷现在是对她有情有意,可是以後呢?
她都明白,还要选择这条路。
「我知道,我会当心,你别送我了,你哥哥不还在桥边?快回去吧,这儿有人接我。」含薰下了马车,有人迎了上来,待她很是恭敬殷勤。
含薰回过头来向潮生一笑,挥了一下手,转身向里走。
潮生心情复杂。
见到含薰她是很高兴,可是……也很憺心。
梁氏不是好惹的,看她对付宋婵的手段就知道。
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