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医女-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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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许知言私下说了这许久的话,已无平时帝王的威严,此刻更以你我相称,许知言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也已觉出他惆怅和伤感,又是感激,又是无奈,只得委婉说道:“听闻母亲性情恬淡冲和,常因父亲当年处境忧心忡忡,认为还不如寻常百姓宁谧开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水相伴,鸡犬相闻,连睡觉都容易睡得安稳,不比帝王官宦之家强上许多?”
许安仁皱眉道:“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女孩儿怎么想都不妨事,你一个堂堂男儿,就应该有一番主张,立一番事业,展一番拳脚,才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也不负……父皇对你的一片苦心。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只留意到自己身边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等你眼睛复明了,见识的美景美人多了,如果还要那个欢颜,等娶了东阳郡主后收了她也不妨。——现在却万万娶不得,最好先送走,别留在身边。不然连累了你声名,日后落人话柄,那还了得!”
许知言只觉胸口像是有人捏碎了多少颗的黄莲子,苦得五脏六腑都在纠结,却深知此时绝不能再在此事多作纠缠,否则别说娶欢颜为侧妃,便是将她留在身边都可能大成问题,只得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许安仁这才满意点头,感慨道:“朕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那些兄弟和那些各结朋党的大臣们,看到朕的嫡长子双眼复明站在朝堂之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眯起眼,仿佛看到了那些人努力掩饰的惊愕、愤怒和失望,拈着须快意地笑了。
可许知言仿佛从没去考虑过别的皇子或大臣的表情。
他只想知道,欢颜看到他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她时,会是怎样的兴奋和快乐。
她的笑容必然轻盈如暮春三月婉转飞扬的杏花天雨,美丽清绝得让人倾倒。
他们的未来也许更坎坷了诔。
但是不打紧,他很快便能看到她了。
一眼,只要看她一眼,他便会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去筹备和应对他们未来的一切。
父皇要给他天下。
可他的天下,必须先有她。
他不会为谋求天下而牺牲她,不会像他的父皇——为谋求天下牺牲了自己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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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言走出正殿,便有肩舆急急放落到他跟前。
诸皇子中,他向来最受优待,肩舆可直上丹墀,直停在宫门口,以方便他出入,不必摸索着上下阶梯。
但许知言没有立刻坐入舆中,站在丹墀前向天空仰了仰脸,问道:“今天太阳是不是很好?”
跟他入宫的贴身侍卫成说忙答道:“的确是个大晴天,又是正午,阳光也好,很暖和。夜间下了一场暴雨,连花香闻着都比平常时候清爽呢。要不要令人将肩舆的围幔撤了,我们就这样晒着太阳慢慢回府?”
许知言摇头道:“不必了,我自个儿走一段路吧,顺便散散心。”
成说笑道:“也好,殿下常出来走动走动,气色才好。”
“哦!”
许知言扶了一旁小太监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阶,侧头问,“我是不是平时气色都很差?”
成说道:“也不是很差……就觉得没血色。”
“没血色?”
“大约总在屋里,太阳晒得少吧?”
成说目注许知言雪白的面庞,“殿下龙章凤质,其实怎样都是英姿过人,与众不同的。”
许知言还在想着自己毫无血色是什么模样。
大约便跟母亲死时那样惨白的面色并无二致吧?
也算是……另类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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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四)
更新时间:2012…5…23 1:05:55 本章字数:2874
若是那样,真委屈欢颜了,那样活泼泼讨人欢喜的小丫头,天天对着他这样吓人的脸色……。
许知言苦笑一声,慢慢向前走去。
小太监紧紧扶着,一路躬着腰道:“殿下,小心脚边,有台阶。殿下,这边有些滑……殿下,往那边不是出宫的路!廓”
许知言淡淡道:“我知道。我只是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要好好想想,怎样走完他和欢颜未来的道路。
也许,是他想得太简单;也许,是前面的路太困难。
他从没一刻那样迫切地希望,他能重见光明。
他必须要看清前面的人,前面的事,而不是在黑暗中凭着一点灵性摸索着前方的路。
那一天,已经快了吧杰?
明天正午再换一次药,他的眼睛应该便可以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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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隔了层布,能触摸得到轻柔舒适的光线。
沿着大道慢慢走了一段,许知言仰了仰脸,“哪里的杏花开了?”
成说向前方张望了下,笑道:“是那边锦宁宫后面的杏花开了。那边不知谁搬了竹凳和茶几在,并没有人。殿下要不要先过去坐坐?”
许知言沉吟道:“锦宁宫,是霍太妃住的地方吧?”
“是。听说霍家小姐如今也在这里住着。”
霍家小姐便是许知捷的未婚妻霍安安。
许安仁既说了要尽快为他们完婚,礼部和钦天监议过,很快确定婚期便在四月。
东莱侯急急送女入京,霍太妃早听说霍安安性情,唯恐她年轻不知规矩,所以立刻把这侄孙女接到宫里,预备亲自教导教导,免得她把母亲河东狮吼那套本领带到帝王之家来,早晚酿出大祸。
“未来的英王妃……光阴似箭,一转眼,连五弟都纳妃了!”
许知言感慨着,慢慢踱了过去。
这里的雀儿应是被吃斋念佛慈悲为怀的老妃嫔们喂惯了,也不怕人,叽叽喳喳地叫得欢腾,仿佛就在耳边。
许知言顺着鸟鸣声伸手去,没碰着鸟儿,却触着一枝开得正好的杏花。
他折了一枝下来,放到鼻尖轻嗅。
成说等侍从扶他在竹凳上坐了,笑道:“还有两盏喝过的茶在案上冒着热气呢,刚在这边赏花的人大约还走没远。”
许知言点头道:“若是太妃来了,需提醒我起身见礼。”
“是!”
成说等应了,便屏息静气静静站于他身后。
虽然后宫规矩森严,但许知言是今上宠爱的皇子,自是来去随心;他因人暗算而双目失明,许安仁忧心其安危,身边向来有侍从寸步不离守护。此刻成说等紧紧随他而行,内廷守卫也无人过问。
此刻两个金刚般的侍从侍奉着雍容秀逸的贵公子立于杏林间,仿佛天地一时都清寂了,唯余斯人拈花蹙眉,清姿蕴愁,说不出的风标秀举,清辉映世。
素白的袍角在风吹得翩翩飘起,他抬手去压,便有杏花碎瓣跌在他的手背上。
凋零的杏花洁白如雪,可他的手竟似比那花瓣还要莹洁几分。
有什么擦着他的面庞跌落。
他以为是杏花,伸出手来一抓,却摸着了丝滑的细绢,不禁一怔。
再仔细一摸,竟是块上好的丝帕。
天下掉下来的丝帕?
他微怔时,旁边成说已喝道:“什么人!”
头顶传来少女惊叫,许知言但觉有什么伴着那惊叫声从上方直直向他砸来,不由地仰起头匆忙伸手去接,却觉一个娇软温香的身体堪堪落在腕间。
可他目不能视,又未曾学过武艺,根本无从平衡那股向下的冲力,哪里接得住?
他身上猛地一沉,再也无法坐稳,连人再竹凳整个倾翻在地,肩膀硌在凳角上一阵疼痛,只是忍着没有呻吟出声。
那人却身手灵敏,飞快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慌里慌张地伸手扶他,连声道:“喂,喂……你,你没事吧?”
许知言看不到,成说等却一眼看到这少女面貌美丽,穿着华贵,必不是普通宫女,也不敢大声呼斥,只赶着把许知言扶起,喝道:“这是当今二皇子!你是什么人?敢惊了锦王殿下的驾!”
“二……二殿下……”少女磕磕绊绊地退了几步,又向前走了两三步,小心地看着许知言神情,怯怯道,“我……我不是有心的……”
许知言揉着摔疼的肩,皱眉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会跑到……”
他向上指了指,苦笑。
虽看不到上面的情形,他也明白天上绝不会掉下人来。竹凳分明是在一株老杏下,必是这姑娘淘气,不知怎的跑树上去藏着了,又不知怎的摔了下来。
那少女傻傻地站在他跟前凝望着他,却觉杏花如雪,花落如雨,都抵不过眼前这微微含愠的男子风姿如玉,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拿纸鸢呢!”
却是答非所问。
成说抬眼,果然看到那密密的杏枝里缠着个美人纸鸢,画着和这少女一般的浅粉衣裳,杂在挨挨簇簇的杏花间,不仔细辨别的确看不出。
他摇头道:“姑娘,二殿下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少女往前方一指,说道:“我就住在锦云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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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五)
更新时间:2012…5…23 1:05:55 本章字数:2961
忽想起宫中规矩森严,寻常宫女冒犯了皇子,指不定会给怎样惩罚,——虽然这个嫡仙般的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残忍之人,可他的随侍委实有些凶神恶煞……。
她赶忙又道:“我不是宫女,是霍太妃传我入宫来作伴的。”
霍安安?
许知言不觉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一家人。成说,替这姑娘把纸鸢拿下来吧!”
成说应了,当即纵身跃上杏树,但觉花瓣纷纷,细细的花粉直洒入眼睛。少女忙去揉眼睛时,成说已走至她跟前递上纸鸢,恭谨道:“姑娘的纸鸢。”
少女欢喜接过,向许知言行礼道:“谢谢二殿下!廓”
许知言微笑道:“不用谢。下回有这样的事,打发小太监去办就行,姑娘千金贵体,还需多保重才好。”
少女连声称是,又道:“二殿下可有不适?要不要我去请太妃传太医?”
许知言道:“不用了,本王不妨事。姑娘请便,本王也该回府了,这便告辞!”
他转身,扶了成说缓缓离去。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逝在杏林外,怅然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地上。
几番折腾,可怜的老杏被摧残得够呛,满地都是落花狼藉杰。
少女弯起腰,捡起自己的丝帕,又拈过一段花瓣有些零落的杏枝。
正是原来许知言在手中把玩的杏枝。
她抬手将杏枝送到鼻尖。
没有闻到杏花的清香,似有原来那人的气息。
落于他腕间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并闻到了他身上清清淡淡的微香。
暖暖的,静静的,有一种莫名的让人沉醉的力量,直要拉她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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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
身后有人高唤。
少女一回头,忙敛了心神笑起来,“安安,我拿到纸鸢了!”
另一个比她略大些的红衣少女领着几名侍女太监走过来,从她手中抓过纸鸢,打量了下说道:“你看,到底给树枝扎坏了!我就说叫人重做一个,偏你要找人去取。怪不得慕容伯伯说你死心眼,做什么事都不到黄河心不死。”
先前那少女抿嘴笑道:“可我还没被爹爹赶宫里来学规矩呢!”
霍安安闻言,丢了纸鸢要去撕那少女的嘴:“慕容雪,我看你敢取笑我!”
慕容雪一边躲闪,一边笑得喘不过气:“安安,安安姐……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么?”
侍女们看两位小姐扭作一团,相顾掩嘴而笑。
霍安安放开慕容雪,叉着手向她们叫道:“笑什么笑?再笑把你们都扔荷花池里凉快去!”
那侍女却是跟着慕容雪的,见霍安安要过来揪她们,连连向自家小姐使眼色。
慕容雪忙紧张地往前面看一眼,压低声音道:“太妃来了!”
霍安安一惊,赶忙放了那侍女时,慕容雪已拎着裙裾飞快奔往锦云宫,口中说道:“太妃午睡该醒了,我得去侍奉。安安你不去吗?”
霍安安跟在她后面,咬牙切齿道:“处处和我作对。早知道不求太妃喊你到宫里来陪着……唉,困在这锦云宫,真快把我憋出病来了!”
慕容雪将手中的杏花用丝帕包了,悄悄掖在袖中,却回头笑道:“放心,听说英王殿下甚是英武,府里仆役众多,日后有的是你折腾人的机会!”
霍安安的脸庞红到了脖子根,恨恨道:“还敢取笑我!今天我非撕了你这丫头的嘴不可!”
一路笑声不绝,直飘到锦云宫外,卷在风中,撩起了杏花无数,如碎蝶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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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言回到万卷楼,已是神色如常。
欢颜只打量他一眼,便纳闷道:“你手怎么了?”
许知言叹道:“眼睛看不到委实可怜,一不留神撞在柱子上了。你瞧瞧,肩膀是不是肿了?”
欢颜一惊,忙过去为他解衣查看,果见有一处青肿,忙取来伤药为他涂擦,抱怨道:“我就说该陪着你入宫。他们该多粗枝大叶才连你都看顾不了!你又该多心不在焉才会往柱子上撞!”
许知言由她嘀咕个没完,待她折腾完了,才披了衣裳,柔声道:“我只盼你守着我,这样唠叨到八十岁。”
欢颜笑道:“我自然守着你。不守着你,我还去哪里?”
她环视着四面密排的古书,叹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有这里和你相识,也许……注定了会在这里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