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妾-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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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境生情,心中有情,意与情融,方能深得曲理。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泛开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吹的不是‘有凤来仪’的辗转缠绵,而是将此曲转化成一种欢快与愉悦,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曲终,京云放下手中的埙,执起轻雪的左手:“你的手心是否被尖物刺穿过?”只见那白嫩的掌心,横着一块很明显的凹痕。
轻雪收回手,淡笑道:“如果我们改为琴箫合奏,曲音是不是会更美妙?可惜。”
“其实笛和埙也有另一番情境。”京云朝旁边走了两步,望着和丫鬟们在园子里玩摸黑抓人的青寰,负手而立:“‘有凤来仪’的最高境界,是奏乐此曲的男女心意相通,合为一体,他们可以以此曲陶冶性情,也可以用此曲杀人。而我和你,虽皆精通音律,却停留在表层,只为乐曲。所以说,既然追求的是曲,那用什么乐器都是无所谓的。”
“创作琴谱之人的本意就是琴和箫。”轻雪望着那修长笔直的背影,笑道:“你大哥曾也说过这话,而且他用箫吹过这首曲子。”
“我知道。”京云没有回头,依旧那样站着,“他在怀念一个人,而且,这首曲子正是他为那个女子而作。”
“凤羽?”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嗯。”京云转过头,朝她这边走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他与凤羽曾经深爱一场,那样鹣蝶情深的,如今却是敌人,你有没有想过,花面婆为什么要救你?”
“她认识我?”
“因为,凤羽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你明白吗?”京云沉痛看着她,重提那夜的话,“你现在就夹在大哥与嫂嫂中间,嫂嫂为了当年的凤羽,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而大哥,也同样不会放过凤羽身边的亲人。”
“不可能!”她的身子僵了一下,紧紧盯着京云那张面若桃花的俊脸:“五年前,我明明亲眼见到尹诺雨杀了寒兮。”
那个晚上,十二岁的她偷偷离开宣城,跑来了洛城等寒兮。月明星淡,她躲在庙外的那片深草里,清清楚楚看到几个裹黑色披风,戴帽兜的人守在庙门口。
他们抬了一口滴血的大箱子,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摘下帽兜回首对破庙冷笑了一下。就是那么一眼,她在明亮的月光下记住了那张脸。那张脸,是尹诺雨,带着胜利的微笑,刻在了她的心板。
随即,她跑进庙里,只寻到了一支沾着血的,被磕碎的白玉镯碎片,那碎片上刚好刻着一个‘兮’字。那玉是皇上赏赐给爹爹的一块未经雕琢的昆仑山玉河羊脂白仔玉,极为罕见珍贵,爹爹将其雕琢成一只镯和一支钗,钗赠给娘亲,镯则给寒兮(那个时候她还未出世),象征晶莹无暇。
而后,她寻着那片血迹到河边,只来得及捡到寒兮的一只寒梅料峭绣花鞋。
想到此,她手心直发冷:“京云,你如何确定凤羽就是寒兮?”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跟她相认,她不知道她一直在等她吗?
“大哥一直在找凤羽,这就是最好的引证。因为当年,是凤羽背叛他在先,凤羽在大哥大婚的前日,曾用飞沙走石杀了他两万骑兵泄愤,而且,一直瞒着大哥与其他男子私会,是有目的的接近大哥……”
“他要娶其他人了,凤羽为什么不能泄愤?”她掀唇冷笑,突然对凌弈轩憎恶起来,“而且,他的新娘子杀了凤羽,难道他也坐视不管么?”
“诺雨没有杀凤羽!”京云的声线陡然拔高起来,有些急切,“诺雨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她也是个受害者。她一直钦慕大哥,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嫁过来,默默持家,甚至让她做郡守的哥哥将第三江划给凌家……可是到头来,大哥连一眼也没瞧过她……”
“她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轻雪眸中骤冷,望着那张极力为大夫人澄清的俊脸,“她将我关黑牢,打云浅,刁难我,这又作何解释?”
京云眸光一暗,没有立即出声,半晌才道:“在这个府里呆久了,人都是会变的。她只是一个为吸引夫君注意力而拼命使手段的女人,她是可恨的,却又是可怜的……如果日子久了,轻雪你也可能会这样。”
“但前提是我当你大哥是我的夫君!”
她不在乎京云口中的尹诺雨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她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不需京云去遮掩。而此刻让她心跳加速的,是寒兮还没死的消息!
这个时候,她非常非常想见这个传说中的凤羽。
“哇,文姝,我抓到你了,抓到你了!”正在和丫鬟们摸黑的青寰一把抱住眼前的人,抱得紧紧的不肯放,“你怎么不出声!”
“疯什么!”来人却是冷冷向青寰甩来一巴掌,瞪着园子里的人,“我不是让你们将她锁起来么?为什么还让她到处乱跑!”
正要走出去的轻雪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惊,这个不用人通报直接闯进来的女子,不正是大夫人么?而且今天火气很大呢。她扶着被打得身子直发抖的青寰,问道:“青寰和丫鬟们捉迷藏,这是犯了凌府哪条家规?”
第五十六章
大夫人尹诺雨带着两个丫鬟走进那亭里来,身后还跟了个人,绿烟纱碧霞罗,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鞋鬓吊梢眼,执了把纨扇,正是被关在凤舞西阁的那妲儿。
“侧夫人,你好大的胆子啊。”大夫人打青寰那一巴掌打的极其理所当然,绣大朵牡丹的裙缎子一捋,盛气凌人在石凳上坐下,“如果不来凤舞走一遭,我还不知道妲儿妹妹受了这么大委屈。先是给侧夫人你顶下火烧燕子坞的罪状,接着被关在西阁挨饿受冻,只剩一口气。如果不是梓蓝那丫头来给我偷偷报信,我还不知道侧夫人你是这样虐待妲儿妹妹的。”
“她的月银和布匹,我是按妾室的量送过去的。”她还没开始动这个那妲儿呢。
“大夫人,你得为妲儿做主啊,您瞧……”一边的那妲儿立马可怜巴巴跪下了,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她布满青痕的胳膊,“这些都是侧夫人打的,她怪妲儿在京城别庄粘着爷,火烧燕子坞后,硬是一口咬定是妲儿所为……呜,现在爷让妲儿关在西阁了,侧夫人还是心头火难消……”
“你看到了?”大夫人执起那妲儿受伤的胳膊,放在轻雪眼前,“嫉妒歹毒,乃七出之条,为人妻妾,万万亵渎不得,今日我这个大夫人就代夫君教训教训你这不安分的东西!来啊,请家法!”
“你说我打了你,谁可以作证!”轻雪这下明白这个大夫人是借题发挥了。
“梓蓝可以作证。”那妲儿立即接话,理直气壮扯着大夫人的袖子,高高仰着下巴。她找到靠山了,不怕出不了这口恶气!
“她是你的丫鬟,当然怎么说都可以!”
“那善音呢?”那妲儿得意的笑起来,朝丫鬟群里努了努下巴,“她是你的丫鬟,她说的话该可以信了吧。善音,你出来,将你所知道的事都一五一十向大夫人交代清楚了……”
“是。”善音颔着首走出来,声线平稳道:“这个月十五,侧夫人曾扣下了妲儿主子房里的月银,说妲儿主子是带罪之身,不该得月银,并且吩咐每日只给妲儿夫人送一顿膳食……”
“善音,我是不是也扣掉了你的月银,并不准用膳?”轻雪冷笑。
“奴婢只是将所知道的都如实说出来,不敢在大夫人面前有所隐瞒。”这个婢女曲了曲膝。
“哈,侧夫人难不成想堵住自己下人的嘴?”大夫人讽刺开口了,唇边漾过一抹得意的痕迹,“瞒上欺下,又是罪加一条,这板子得多挨几下呀!这可是老凤主定下的规矩,府上的妾室一旦闹事,便得棍棒伺候,直到打到她听话为止……”
她边笑说着,边从石凳上站起身。
“嫂嫂,不可。”旁边的京云一把拉住她,对她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心疼了?”尹诺雨反倒笑了,拨开他的手,“听说你最近经常跟她切磋琴技,甚至还去过她房里,呀,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琴逢知己,相见恨晚?”
“诺雨!”京云不悦起来。
“叫我嫂嫂,别乱了辈分!”尹诺雨突然敛住笑,变脸比翻书还快,“京云,别说我没提醒你,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瓜田李下,万一哪天让人撞上,可是要沉塘的!”
“京云和小嫂嫂清清白白。”
“我现在不追究这事!”尹诺雨眼阴沉一瞪,朝这边看过来:“家法伺候这个不安分的东西,直到她听话为止!”
这样施令着,却突然一把夺过家奴手中的大板子,使尽力超还没反应过来的轻雪一板子挥来。
“啪!”在场的人全部让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轻雪已被打倒在地,痛苦的困在地上。
“叫你这个贱蹄子在府里生事!”尹诺雨举着板子,又要使尽力打过来。
“住手!”京云一把拽住她的手,大声道:“你今天是不是要打死她?你对她万般刁难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放开!”尹诺雨拐开他的手,冷道:“别给我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在执行家法,你再拦我,我连你一块打!”
说完,已一板子朝这边挥来,又快又疾,似是用了平生的力。
轻雪躺在地上,本来被这猛然打在背上的一板子弄得又痛又火,正想爬起,却见那女人发疯般又一板子挥来,足足用了她十成的力。她来不及躲,连忙用手腕去挡,因为那一板子是朝她的头部挥过来的,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打死她。
“……”下一刻,有副温热的身躯突然压在了她身上,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一板子我代她挨了。”京云用身子护着她,对尹诺雨道:“如果你觉得还不解气,可以继续打,我会让你消解心头火为止。但是,我不想你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这样只会让你更加迷失自己。”
“让开!”尹诺雨果然又一板子砸来。
京云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咬着牙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我不想你加深罪恶。”
“啪!啪!”尹诺雨的板子如雨点般密集起来,打在男人背上每一下都是用尽最大的力,“你以为你是谁!给我滚开!我是什么样子不要你在这里多嘴!”
轻雪被护在身下,看着男人那张痛苦的俊脸和额头上冒着的冷汗,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保护爱人的方式。她觉得有些心疼,如果这个疯女人不住手,他是不是准备让自己就这样被活生生打死?
“给我住手!”尹诺雨那注满满腔仇恨的板子,终于在一声冷傲的厉吼出现后停下来。
“夫人啦,这里挺热闹的。”穿着一身合体青色缎子的凌弈轩稳步走进园子,冷凛的俊脸上换上一丝笑,眸子灼灼盯着京云皮开肉绽的背和轻雪苍白的脸,“不要告诉为夫,你在惩罚一对奸夫淫妇。”
尹诺雨丢掉板子,脸不红,气不喘道:“侧夫人暗下扣掉西阁的月银,并不给妲儿送膳食,私下打骂泄愤,我这是在帮夫君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凌弈轩的眉峰微微挑了一下。
“说起这个,那妲儿说在京城别庄,燕子坞根本不是她放火烧的,明明是侧夫人放火烧园,仆人都看到了,夫君你却将她关进西阁……”
“不错,我是将她关进西阁。”凌弈轩稳稳出声,看着尹诺雨:“因为她使用边洋邪术,确实有害人之心,本少主只是让她面壁思过。怎么,你将她放出来,打算给她翻案?”
“爷,妲儿确实是被冤枉的,根本没有一个什么花面婆帮我,侧夫人与那花面婆才是一伙的!”那妲儿适时哭叫出声来。
“跪下!”男人却陡然一声厉呵,俊脸上的平稳没了,换上某种逼仄人的戾气。他的目光,直盯着尹诺雨。
尹诺雨吓了一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让我当着这些家奴的面跪,就是不给我大哥面子。”
“你大哥?”凌弈轩冷冷一笑,示意旁边的随侍将这个女人押跪在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刚才郡守大人去了我们凌家盐栈,告诉我,洛城的第一冶金商和第一米商均在落雁酒楼与蔺北皇聚首,而他,也准备去。怎么,你是不是想告诉为夫,有蔺北皇和你的郡守大哥撑腰,谁都不敢动你!”
“你知道就好!”尹诺雨奋力一推,挣开两个男人的钳制,从地上爬起来,“这五年你一直不敢休我,不就是忌惮我大哥和蔺北皇么?老凤主向来和我那死去的爹交好,所以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
“女人,我让你站起来了?”凌弈轩俊脸一冷,带笑的黑眸立即闪现危险的利光,“跪下!”
“我就是不跪,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以为我是怕姓蔺的和你大哥?!”他一字一句道,走过来,“五年前,我确实有些忌惮,因为我的兵马让凤翥困住,遭三王爷追杀。但是,凌柄如能让我囚禁起来,女人你就想不到形势的转变么?”
“你想休掉我?”尹诺雨心下一惊,总算有些顾忌,“难道你忘了五年前被这张脸背叛的事了吗?”她陡然指向旁边的轻雪,“我在帮你报仇,帮你报复那个叫凤羽的女人。这个女人,我折磨她,刁难她,不正中你下怀么?今日你犯得着为了这点事跟我撕破脸?我现在正在说服我大哥和蔺北皇归顺于你,一旦有了整座洛城,你灭凤翥指日可待!我的那颗心,你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她的那颗心?轻雪此刻想走上前去删这个无耻的女人一巴掌,这句话亏她说得出口。
“我不会休你。”面对尹诺雨的犀利词锋,凌弈轩薄唇紧抿,沉静看着她,“不明事理,乱行职权,今日本少主罚你入斋堂茹素斋戒一个月,以小惩大诫!不过,你现在得先跪在这里,因为你这个大夫人同样犯了错。”
“你不能这样做,我要等我大哥来!”
“你慢慢的等。”凌弈轩睨她一眼,看向轻雪:“这个御敕府,暂且交由漓落打理,你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