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泠(秦穿)-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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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吃痛闷哼一声,踉跄的退了几步,并没有再继续走近,关泠诧异的盯着他,只能借助窗外昏暗的宫灯,依稀瞧见此人乌纱蒙面。
正欲多问,却见黑衣人直直的往后倒去,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关泠抬起自己的胳膊看了看,黑暗中也看得出一片深色来,伸手摸去,竟是黏糊糊的一片,凑近鼻尖一闻,关泠大惊失色,忙跳下床去。
“喂,喂!”手指戳着黑衣人的肩,却不见任何反应。
“那个,你不说话我就把你面纱摘了哟。”
还是没有回应,关泠抽出他手中的剑丢至一边,突然又回过头去看那剑。
这……这不是简的剑吗?
触摸到黑衣人胸前濡湿一片的衣物,关泠倒抽一口凉气,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将简轻轻扶起,在床上拿下被子垫在地上,看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和简苍白的嘴唇,关泠急的团团转。
“有了!”
关泠跑到柜子边,去翻上次向太医索来的药,动作太急,锦盒掉落出来,盖子翻开,玉佩和匕首散落地上,莹白光辉如月皎皎,幽蓝寒光魅力神秘。
关泠没时间在意,只慌忙的找着药,简却听到清脆的响声醒了过来,见到身前慌乱的身影,心中一暖。
“夫人……”
关泠听到声音兜着所有找出来的药疾步走到简身边蹲下,满脸焦急:“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是有人要刺杀我还是怎么了,你瞧瞧这些药有没有有用的,要不我去叫太医吧。”
说着关泠起身光着脚就往外跑,脚踝却被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关泠转身焦急的看着他,他只是无力的摇摇头。
“没事,不要惊动王上。”
自从那个午后知道简就是自己少时在咸阳街上遇到的少年,关泠昏暗迷糊无光的世界仿佛又多了一米阳光,原来,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嬴政,除了赵姬,她还可以有别的朋友,比如简,比如……姬丹。
点了点头,关泠在简的身旁坐下,轻轻的去脱他被血黏住的衣物,简伸了伸手,停在空中,最终没有去阻止,只是偏过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黑暗中那张清丽的脸透着别样的魅惑神秘,轻抿着唇,简见着沉闷的心也难得的开阔起来。
身受重伤,又焉知非福?
冰凉的指尖滑过胸躺,简的手指颤了颤,闭上眼不去看关泠,任她摆弄自己。
“是要这个药粉吗,涂上去肯定会很疼的,你要忍着些。”见简闭上眼睛,关泠以为他又昏了过去,慌张的摇着他,“简,醒醒,不要睡,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睡。”
褐眸张开,有些疑惑的看着关泠。
见简醒来,关泠松了一口气,柔声道:“你别睡过去,我会害怕的,你看,是可以用这个药粉吗?”
看着关泠的笑容,简失神的点点头,她会害怕?
“那你忍着点,可能会很疼的。”
见简点头,关泠才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上撒下药粉,又凑近轻轻的吹着气,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扬起手,眼见着就要触碰到那柔顺的青丝,简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堂堂楚国最有名的剑客,居然会有这样胆小的时候,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却只感觉到极度的无奈和惘然。
关泠替他上好了药,为了不引起宫中他人的注意,又将他的衣物放入盆中,用火点燃,毁尸灭迹。
待到忙完一切,关泠端坐在简的对面,目光敏锐的看着他,虽然没有点灯,那明若秋水的眸子在黑夜中却似愈发的让人觉着清亮。
“多谢夫人再次相助。”今日之事,简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说吧,今晚是怎么回事?”关泠盘腿坐在榻上,摆着手不时的打着呵欠,折腾到这个时候还没睡,对于最近一天必须睡足十四个小时的人来说还真是挑战。
见关泠一直看着自己,自己的命都是她救的,如若告诉她,也无妨?
“简来宫中除了报夫人昔日之恩,还要报亲人被杀之仇。”
“啊!”关泠站起来跳到简身边,惊讶道,“你是来刺杀王上的?”
眉心微蹙,看她惊讶却毫无仇视的神色,简问:“夫人可有什么要说?”
关泠继续打了个呵欠摇了摇头,懒声道:“还是别去了,省的送了自己的性命。”
“夫人您是要去告密吗?”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听到另一个人说要去杀自己的夫君竟然是这副摸样。
“我当你是朋友,自然不会去,我需要考虑的是你刺杀失败后我该用什么办法救你性命。”
简这下更震惊了,“夫人就认定简会失败?”
关泠似乎很困了,已抬脚朝床畔走去,“不是你会失败,是所有人都会失败,你还是别去了吧,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见关泠要休息了,简也无意过多打扰,起身欲离开,关泠突然转身,精神十足的看着他,惴惴不安道:“简,你认识荆轲吗?”
当时的简看着她的神情讶异极了,自从在王宫与梦中时常出现的这个女子相遇,他从来没有见到她那样讶异又担忧的神情,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来临,直到许多年后,他才明白……
“未曾听说,可是夫人的旧识?”
关泠摇摇头,笑道:“一段未来的故事。”
简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却挥手示意他自行回去歇息,简欲离开,瞥眼间看见榻边柜前散落一地的衣物,走过去,目光停留在那晶莹的白玉之上,回头望向已然钻入被中的女人,满脸震惊。
楚国王室才有的佩玉,她怎会有?
第32章 自伤求药
嬴政愈是忙于政务,关泠就愈是担忧,仿佛他所在忙的都是在策划如何对抗成蟜的叛乱。
而成蟜叛乱此时在宫中并未有传言,一切也许根本就还没有开始。
春日的空气里透着淡淡幽香,闲坐亭中,闭目养神,听得身后脚步声起。
弯唇轻笑,关泠转过身来:“今日不忙了?”
暖阳下,俊美的轮廓柔和而温暖,黑色尊贵长袍逶迤拖地,玄色眸子里含着明显的笑意,走至亭中,将坐于石凳上的关泠抱入怀中。
“你也不去陪我。”
想起昨日简行刺之事,关泠下意识将嬴政打量了一番,见他没事,心中松了口气,却也不去提。
“我是怕耽误了你的政务嘛,天天看着你埋头在一堆竹简中,哪忍心再去打扰你。”
嬴政笑了笑,向四周望去,随意问:“怎么不见你的侍卫?”
关泠抬眼看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笑道:“我想一个人静静,就让他离我远些。”
抚过关泠耳际散落的长发,嬴政拥着她,许久没有动静,关泠轻轻挣了挣,“我累了,让我睡会儿。”声音温柔而疲惫。
关泠点点头,任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意识到自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关泠情不自禁的笑了。
院中彩蝶翩跹,春花渐开,池中游鱼欢快嬉戏,高高枝头,绿意萌生,飞鸟也止住了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泠也好似睡了一觉,醒过来,只觉的腿脚发麻,不适的动了动,只听得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泠儿,你还在,真好?”
关泠诧异的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上除了温和的笑意什么也看不见,可这句话,为何像针扎一样准确无误的戳中了她的痛处。
这么久以来,她对他温柔顺从,可内心里,却时刻担忧着他哪一天会变得残忍,担心成蟜的死,担心他与姑姑的决裂,时时刻刻,她都有意无意的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试图挽回已成历史的悲剧。
这么久以来,她只是装作温顺,内心里,却是时时刻刻的防备。
可显然,他不会伤自己。
背过身去,抬头望着明媚蔚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却也刺的人不由自主的冒眼泪,在嬴政看不到的地方,关泠苦苦的笑,苍白而无奈。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样?”转过头,关泠是笑着问的,她的眼睛有些红,自己不知,却被嬴政看在了眼里。
将怀中之人拦腰抱起,往亭外走去。
脱离地面,悬空的感觉让人心中不太踏实,关泠惊叫:“快放我下来。”
玄眸轻迷,嘴角也漾开好看的笑:“青禾说你最近嗜睡。”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春日好风光,早睡晚起。”
“谬论!”
关泠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者说这本就是个不该问出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他折腾了自己整整一下午。
嬴政起身,注视着被中熟睡的女人,俯身在她已是殷红微肿的唇上轻点,(炫书:。。)整 理好衣衫轻轻的离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久以后,关泠才明白,他已时刻用行动警告着她:除了生老病死,他不允许她离开!
而在关泠曾经的妥协中,有些本就难以避免的感情让人愈陷愈深,深到命绝也无法割断牵连。
听到脚步声远去,被中之人缓缓睁开眼来,温热的眼泪不期而至,滑入嘴角,苦涩且陌生。
唤来青禾准备了热水,关泠将自己好好的梳洗了一番,今日的确一直没有见着简,他平时绝不会离开超过自己十步之外,难道?
关泠目光一黯,难道简怕自己告密,所以偷偷的离宫了?
不对呀,如果走了,不是正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么,而且今天嬴政也没什么异样,丝毫未提及刺客之事。
“青禾,昨日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青禾舀起一瓢热水从关泠背后淋下,眼珠子转了转细细思考,道:“应该没什么事。”
“恩,好,你先下去吧。”
“是。”
关泠纳闷了,难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封锁消息?
将自己打理好,遣散随从,关泠朝简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简?”关泠小心翼翼的推着门,里面被拴上了,根本就推不开,“简,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有听到声音,关泠决定把门踢开,正要踢出去,吱呀一声,门竟然开了。
“简,简,你怎么了?”关泠扶着倒在自己身上的简迅速钻进了屋子,好在这处不常有人来,关泠四处望了下,才安心的将门关上。
“简,你这是……”
见到简苍白的面孔和干裂的嘴唇,就连平时执着黑亮的眼睛也变得毫无生气。
“我……”简捂着胸口,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我的伤严……重了。”
见他胸前缠的雪白纱布浸出血来,关泠也万分焦急:“怎么会这样,难道昨天的药过期了?”
简无力的摇摇头,关泠扶着他平躺在床上,看着他的伤口,焦急道:“你先歇着,我去拿些药来。”
看着慌忙跑走的身影,褐色的眼眸无力的闭上,手无力的耸拉下来,一时间仿佛被抽了所有的力气。
可是,他不能死,他刚刚才知道了自己的敌人,长安君,成蟜,他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之前的药关泠是不敢用了,可眼下自己好好的要怎么去太医那拿药。
关泠边走着心里也跟着急,一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晃了晃才没摔下去。
石头?
关泠回身看着地上的石头,狠了狠心,用力的跪了下去。
“咝……”这也太特么疼了,下次不能这样玩了,关泠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艰难的爬起来,果然有侍女听见动静忙跑了过来,见夫人摔着了各个都惊慌失措,扶的扶,宣太医的宣太医。
关泠疼的额头都冒出细汗来,以后没经验的事儿还是别冲动的好,想起简的伤,关泠镇定下来:“王上政务繁忙,此等小事不得惊动王上!”
众侍女忙应声答应。
太医片刻便来了,关泠故作疼的不行,又问太医要了许多药,见太医面露迟疑之色,关泠底气十足的道:“这叫未雨绸缪,别以为我不会用药,总不能每次都麻烦您过来。”
太医吓得忙跪拜在地,不多时便送上了许多珍贵药材来。
将众人打发离开,关泠耐着性子在青禾的服侍下用了晚膳,只说自己要休息,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
待所有人都离开,关泠才悄悄的翻着窗户出去了。
轻轻的推开门,来到简身边,见他还是自己离开时的那个样子,不免有些心疼,脑海里浮出各种冷面杀手,孤独刺客的剪影,忍不住呢喃道:“简,你真可怜。”
褐眸霍然张开,吓得关泠退了半步,又迅速折回来,担忧道:“简,你好些了没,我先帮你换药,你躺着别动。”
简艰难起身,阻止关泠拆着他纱布的纤纤细手,慌道:“夫人,这如何使得。”
“这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啊,夫人夫人的,有那么大的芥蒂吗?”关泠满不在乎的轻柔的拆去他的纱布,待看到已经溃烂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齿寒,“简,疼吗?”
“不疼。”看着身前专注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关泠,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身为有名的剑客,他所接触之人大富大贵亦是不计其数,可眼前的女人,在他心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第一次咸阳街上她用温暖白皙的手握住自己时,他便觉得自己的手太多脏污,怕亵渎了她的纯净。
“别嘴硬了,疼就跟我说说,也许说出来会觉得好受些。”关泠咬着牙替简擦拭着伤口,看着那处得血肉模糊,仿佛伤在自己身上,不忍直视。
“真的不疼,因为有你……”
关泠转过身去拿药,没有听清简的话,抬眼看他,问:“你刚说什么……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着凉了吧?”
未了,关泠又自言自语:“红总比先前毫无血色的好,那样子看上去太让人心里没底了。”
简嘴唇颤了颤,却还是选择了沉默,关泠涂好了药,手臂绕过他的腰际,轻柔的帮他缠上纱布,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胸口,丝滑的衣袖拂过他的肩头,他沉寂的心不规则的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