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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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我的第一个孩子降世,亦是李成器的长子,嗣恭。
第70章 六十九 新生(2)
神龙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皇姑祖母卒于洛阳上阳宫,年八十二。
皇姑祖母这一生跌宕起伏,我这二十几年的相伴,恰眼见她从权倾天下到最后被逼让位。当我给嗣恭换上素服时,仍旧有些难相信,这天下间唯一手掌乾坤的女人就这样消失了?
“嗣恭,”李成器抱起他,温声道,“叫句父王。”我回过神看他:“要能开口,也要先叫母亲才对。”他微侧头瞧我,春风和煦地笑着,直笑的我一阵心底发虚,过了会儿才唤来奶娘,将嗣恭交给她:“带小公子下去。”
我讶然看他:“我刚才等他睡醒,想要好好陪陪他,怎么就要抱走了?”李成器接过夏至递上的茶,喝了小半口才道:“永安,你已经足足陪他三夜了。”我不解看他,他倒是不急不缓的,把茶杯递还给夏至:“前几日与父王闲聊,说起嗣恭,总觉我这一脉子嗣太过单薄。”
我看他眸色未变,琢磨不透他说此话的意思,想了想才道:“父王想给你纳妾?”李成器若有似无看了我一眼,倒是夏至先噗地笑了出来。她素来和我随便,我倒也从不把她当外人,索性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夏至替我添了杯茶,才躬身行礼:“奴婢不敢说。”我笑:“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说吧,郡王不会怪罪你的。”她佯装偷瞄了李成器一眼,才道:“无论是则天大圣皇后,或是如今圣上所赐,细算起来长安府中已有二十余姬妾了,县主还嫌不够多吗?”
她说的倒也不错,单是这一年所赐就有三五个了。我握着茶杯,看了眼嗣恭,这几月去看父王,他也是有意无意会提起此事……李成器走过来,抽出我手中茶杯递给夏至:“在想什么?”我摇头:“没什么。”
他笑叹一声,没说话,只挥手示意奶娘和夏至退下。
岂料奶娘才走到门口,嗣恭就挥着两只胳膊,依依呀呀地叫了声:“父王。”奶声奶气地,倒是吓得了我一跳,又是喜又是怨。
没想到这孩子一张口,竟真先学的是父王二字。
他走过去捏住嗣恭的小手,很是满意地点头道:“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孺子可教。”
我哑口无言盯着这对父子,刚想从奶娘手里接过嗣恭,就被他拉住手:“不急,让奶娘先陪他。”我诧异看他,直到他们退出去合上门,忽觉腰上一紧,被他就势横抱起来:“身为长子,总要为血脉传承尽些薄力。”我这才把前后的话连起来,明白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看他:“儿子第一次开口,还是叫的父王,你竟就如此置之不理了。”
他嘴边含着笑,拉下帷帐,把我放在床上:“永安,我今日已请旨赐婚,明日就会正式与你父王商定吉日,娶你为妻。”我被他说得一怔,像是有什么自心底滑过,一时难以置信,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也就这么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轻吻住我的唇,用很低的声音说问:“怎么不说话?”我只觉得心跳的很软,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含泪笑道:“从我十几岁,你就拿赐婚来哄骗我,一晃十数年,让我如何信你。”
因天还亮着,屋内并未有灯烛,散下的帷帐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
如此近的距离,唯有那眉目,清晰如旧。
“记得当年在来俊臣大牢里,你就曾让我忘记赐婚,”我闭上眼,承接他温和的吻,喃喃道,“如今真的忘记了,如何是好?”他的笑就在耳边,带着稍许哄溺:“好,当真忘了,那我就再问一次,听说你生辰是正月初八?”我被他问得一怔,才记起这是当年的那句话,不禁笑着嗯了声。
他眼盛深笑:“到明年就满二十三了?”
我又点点头,只觉得他的手滑入衣底,不动声色地自内挑开的我衣衫,轻叹道:“不小了。本王也已近而立,尚还有个未满周岁的孩儿,不知县主对这门婚事如何看?”我忍不住笑出声:“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容我斟酌两日。”
他忽然停了下来,我睁眼去看他,彼此肌肤的温热悄然融合,渐乱了心跳。他却只那么静看着我笑,我被他看得有些发窘,烫着脸想要挣脱开,却被他一把揽住腰更拉近了些。
“父王的忧心也有道理,如此大的王府,仅有嗣恭一人,也颇有些冷清了,”他终于低下头,轻吮住我的耳垂,哑声道,“县主以为如何?”悄无声息的酥麻,直抵入心。
帷帐外有木炭烧裂的声响,明明是冬日,身上却有了些汗意。他呼出的热气从耳边滑到肩胛,再一直到胸前……我终是忍不住弓起身子,紧扣住他的肩,呻吟出声。让人沉迷的触感,纷涌而至,直到他最后猛地进入,才暮然用唇堵住了我的声音。
很温柔地抽离,再很重地一撞到底,每次都是用尽全力。我迷糊地咬住他肩,拼命喘息着,像是被他一下下撞到心口上。太过无措,连抓住他的指尖都开始发抖。
他用脸紧贴着我的面颊,竟然还在喘息着问:“下月如何?”
……
我被他弄得说不出话,只能反复地,用力掐住他的后背,压抑住绵延不断的战栗感,恍惚中轻蹭着他的脸,与他无声地求饶,厮磨着。
太过绵长的折磨占有。他的手几近蹂躏地揉捏,抚摸,从未停止过,像要将所有的情欲都深刻在每寸肌肤上。我紧闭着眼,被他折磨的想哭,又忍不住努力迎合。
隐约听他叫我的名字,很远也很近……
满是汗,锦缎揉叠在身下,睫毛尽湿,看不清任何东西,除了他的眼。意乱情迷间,口汹涌而至。我再抑不住,猛地攀住他的身体:“成器……”
他紧紧回抱我,在周身抽力的瞬间,也终于很重,很缓慢地停在了最深处。
手脚还在交缠着,酸软却已蔓延开来,我搂住他的腰,头抵在他颈窝,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模糊间,他却还低笑着说:“明日去见你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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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二年闰正月一日,太平、长宁、安乐、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公主并开府,置官属。同月,我也终于与李成器尘缘落定,正是入了寿春王府。
虽是七公主开府,大肆张扬的唯有安乐一人,可最后府前门庭若市的却是太平公主。自圣上登基以来,李成器与太平走得越发近,如今开府之宴,自然是要到的。
嗣恭这几日吃睡不大好,只趴在我怀里一声声唤母亲。我听着就心疼,看四下里杯觥交错的,就和李成器低声说去偏厅休息,他颔首道:“去吧,我稍后就来。”我知他要陪太平应对朝中众臣,也没多说,只轻点头抱着嗣恭出了宴厅。
刚才走出两步,就听见有人自身后唤我,是婉儿的声音。还没等回头,她就已经走过来,低笑道:“李成器真是待你寸步不离,想看看嗣恭都难。”她说完,仔细看了眼我怀里的嗣恭,惊喜道:“这孩子长得好像你。”
我笑道:“是啊,凡是见过的都如此说。”婉儿经不住多看了两眼:“会开口唤人了吗?”我颔首道:“初次开口竟叫的是‘父王’,过了半月才学会叫母亲,待过几个月应该可以叫你姨母了。”婉儿挑眉,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敢让寿春郡王的长子唤我姨母。”
她的话半是有心,我自然听得出,只笑了笑,没接话。
自圣上登基以来,太子位始终悬而未决,朝中竟渐成两派,李成器与太平有意扶持三皇子李重俊,叔父武三思却附和韦后,竟有劝立安乐为皇太女的意图。婉儿与韦后的交情,不必说早已在此事上与李成器相对而立。
可惜无论是李重俊,亦或是安乐,虽贵为公主皇子,却终是身后人的一步棋而已。我抱着嗣恭,和婉儿闲走着,正碰上李隆基迎面走过来,忙躬身行礼:“郡王。”自上次一面后,他似乎换了个人,不苟言笑中添了几分沉稳。
他走近两步,看到嗣恭,先是一怔,才喃喃道:“好像你。”我嗯了声,笑说:“婉儿方才也如此说。”他轻浅地笑,眼角微微弯成个漂亮的弧度:“若我能有如此漂亮的儿子,此生也无憾了。”我有意避开他的眼睛,只随口道:“郡王府中姬妾均是仙品,生下的孩子也必会好看。”
他仍旧抿唇笑着,过了会儿才说:“他脸色泛白,似乎在生病?”我颔首:“这几日吃睡不好,着人看过,并无大碍。”
他又询问了几句,似当真是紧张,婉儿在一侧看得只是笑,过了好会儿才忍不住打断道:“郡王待自家孩儿,也不见得如此上心。”李隆基哈哈一笑:“婉儿姑娘说笑了。”
当年我在宫中,他二人从无深交。更是因早年张昌宗之事,一度势同水火,可今日这两个却是神色如常,谈笑风生。我如此旁观,总觉有什么不妥之处,正细想时,李隆基又低头,用食指碰了碰嗣恭的脸,神色温柔:“嗣恭可有乳名?”
我摇头,他又深看了嗣恭一眼,轻声道:“他如此像你,日后必是姿容妍美,叫花奴可好?”我一时顿住,正是犹豫时,李成器已在不远处应了好,对李隆基淡笑道:“姑姑等了你许久,先去请安吧。”
李隆基略弯了眼:“好。”
第71章 七十 新生(3)
李隆基忽然侧头看我:“可否让我抱抱他?”我笑着点头,他这才自我怀中接过嗣恭,温声唤了句花奴。嗣恭倒像是真听得懂,立刻眯着眼睛对他笑,他就这么逗了会儿嗣恭,才小心递还给我,进了宴厅。
婉儿看着他们兄弟的背影,轻声道:“李隆基待嗣恭很特别。”我笑了笑,没接话。她又默了会儿,才忽然认真道:“永安,若有一日你我为敌,你会如何做?”
我心底一凉,却无法回避这样的问话。
不光是我,今日在太平府上把酒言欢的这些人,日后都有可能刀兵相向。皇位上的那个,甚至是那一脉都太过弱势,皇祖母虽走了,却留下了太多虎视眈眈且各有势力的李家人。
太多了。
嗣恭似有感应,伸手摸着我的脸,我捏住他的手心,这才定神去看婉儿:“若有一日为敌,你落败日我会拼死保你性命,送你远避皇权。李成器终归是李家人,夺权惨败唯有一死,我与他本就生死相连,若是他败了,替我守住嗣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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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无论圣上抑或太平,都以子嗣单薄为由,频往寿春王府送美人。李成器无理由回绝,索性另辟府宅,与我另住他处。
直到嗣恭周岁宴,我才再见了元月。
李成器本坚持不让府中女眷露面,但元月终是则天大圣皇后所赐婚的正妃,无论如何都当露面。更何况,这一日无论是武家诸王,亦或是相王的几个子嗣,都是携妻而来,连父王也亲自开了口,让李成器多少顾及些礼数。
于这件事上,他事先提过几句,是以在宴席上见到元月时,我倒无过多意外。不管如何说她终归是李成器的结发妻,我拿走了太多,总要给她留些颜面。
宴席过半,我抱着嗣恭在房中更衣,忽听见门口夏至冬阳请安,隐约是在唤王妃。我没料到她会单独来找我,回头看时,她却只堪堪立在门口,没有入内。
该来的,终归躲不掉。我暗自苦笑,将嗣恭的衣裳理好,这才交给奶娘,站起身道:“王妃既是来了,快请进来吧。”
论理我是侧妃,终该给她请安,可李成器早在叩请赐婚日立下规矩,我与她早无尊卑之分。平日不见不觉有何,此时相对倒有了些尴尬。
她只静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走进来,忽然躬下身,郑重行了一礼。
我被她吓了一跳,刚想命人扶她起身,她却先开了口:“当日在三阳宫,则天大圣皇后赐婚时,妹妹就曾说过,日后若有幸与县主共侍郡王,情愿以姐姐为尊。”
她这一句话,竟放佛让我们都回到了当年。
那夜我眼见李成器不能争、不能辩,就在石淙会饮上,当着群臣诸王的面,屈膝叩谢皇祖母的赐婚。彼时我痛若剜心刺骨,她却是得偿多年所愿,而如今旧事重提,却是我喜得贵子,她则被冷落在空有女眷的王府,终日孤枕。
若论错,都无错。
这其中谁负了谁,谁欠了谁,又怎能说得清楚?
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而她也就那么躬身垂首,静默不语。
这片刻的寂静,被门口夏至东阳的又一次请安打破。
李成器自门而入,略看了元月一眼,转而对我道:“嗣恭可换好衣裳了?”我颔首道:“换好了。”他走过来,轻握了下我的手,低声道:“你也进去添些衣裳。”我看他,他只笑着点了下头。
留在此处也不过是尴尬,我顺着他的话,笑了笑:“好,你稍等我片刻。”说完,立刻进了里屋,有意翻了两件衣裳出来,慢慢换上。
依稀能听见外面李成器在说话,却不大听得分明。
直到换好出去,才见元月已不在房内,奶娘等人也似乎早被他摒退了。
我犹豫了下,才问他:“她终究是你结发妻,再如何……”他打断我,温声道:“永安,本王唯一自责的,是今时今日还要让你如此难堪。”我笑看他:“这么多年来,生生死死也有多次了,我可还会为这种事而难堪?”
他没急着接话,走过来细看我,直看到我有些莫名了,才笑道:“府中所有女眷,在入府之日皆会有我休书一封,日后可凭此再嫁。”我哑然看他,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话。他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