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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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巴、刘二人是何等的城府眼力,汤饶臣的那点聪明自逃不过他俩个的眼睛。
“小弟今日请汤大哥来,是有一事相求!”巴长霖亲自给他斟了杯掌柜才送上的桂花酿,开门见山。
“巴公子折煞我了,我能帮公子甚么忙呢!”
润娘轻啜着细瓷杯中的桂花酿,一股甜绵自入喉底,“大哥”、“公子”只是简简单单的称呼,汤饶臣已是不露声色地给了巴长霖一个软钉子,看来汤家这条路怕是行不通啊!
只是照巴长霖的身份,汤家应该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如此驳他的面子呢?润娘微微抬眸扫过汤饶臣笑得极是红润的脸膛,真是人不可貌像啊,这看似北方爽朗的汉子,却偏生了一肚子的心眼!
巴长霖尽管心底恼恨非常,面上却依旧笑得亲和:“小弟不过蒙祖辈余荫混个名声,哪像汤大哥把祖业整办得那么兴旺,我听说连京里都有汤大哥的分号了?”
汤饶臣哈哈大笑道:“我不像公子是个富贵闲人,我指着那点小产业养家糊口的,不费心些不行啊!”
刘继涛眉梢微挑,心道这汤饶臣倒是精滑得很,一丝鏠都不露。
此时掌柜的正端了炸得金黄松鼠鳜鱼上桌,润娘忙夹一筷子送进嘴中,细嚼了半晌赞道:“外脆里嫩,甜酸适中!啧啧,果然百年老店做出的事就是不一般!”
“百年老店”四个字润娘咬得特别的清晰,言外之意是提醒他巴长霖的手段,然面润娘眼角余光偷去却见他恍若未闻般,夹了一大块鱼,塞进口中道:“咱们粗人倒说不出甚么好词来,只晓得好吃就是了。”
润娘暗暗地泄了口气,眉头轻轻蹙起,这个汤饶臣到底凭借着甚么敢这般轻视巴长霖!
“我听说近几日丰溪村的周悛也学着汤家收起了农货,价钱给的还不低呢!有好些庄户都把农货卖给他家,汤官人的买卖想必……”刘继涛闲谈般问起,果见汤饶臣的脸色稍稍一滞,旋即笑道:“难道汤家还能做尽了天下的买卖?人家出的价钱高,庄户们自然卖给他。”
润娘道:“汤官人也可以把价钱提一提呀!”
汤饶臣摆手道:“苏兄弟不晓得,我同各家酒肆是签了文契的,那价钱是定死了的,我要是给庄户们的价线高了我可就赔了。”
润娘浅笑不语,心里却骂道:“你个死精鬼!你给庄户们的价钱低得几乎是白拿的,你给酒肆的价钱难不成也低到白送的份上!”可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如今周悛的收货的消息在信安府都传开了,他的货源分明被周悛抢去不少,可他却还不肯提价,而且还这么气定神闲,他一定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不然,巴公子给我提一提价?”汤饶臣突然放下筷子,笑着向巴长霖道。
刘继涛闻言,不过是嘴角处勾起抹微微的弧线。润娘却是睁大了眼眸,心里暗赞道,原来他也是有求而来,不过这姿态摆得可够高的。姓巴的估计被他气得不轻吧!
然而她转眼看去,却见巴长霖笑得灿若桃花:“汤大哥开了口小弟哪有不允的,反正这卢大兴亦只是小弟的游戏之作,或挣或赔也没甚么打紧的!不过只我一家提价,又管甚么用呢!”
“所以我想借公子贵地,请各家的掌柜来商量商量。”
此言一出,润娘忍不住有些咬牙,还真是无奸不商啊!实在看不惯汤饶臣得意的样子,润娘忍不住出言道:“只是汤官人就不怕这一提价,各家酒肆都转去给周悛拿货么?”
汤饶臣笑道:“多劳苏兄弟操心了,一来我同各家酒肆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二来咱们都是签了文契的,想来各家掌柜也会体谅我的难处!”
原来如此!你若不提价我还真奈何你不得,如今却是未必了!
润娘秀气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浅笑,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正文 一零二、设局
一零二、设局
二更时分,王门郎大街上的摊贩已所剩无几,热闹了一日的街道终于寂静下来,乳白的月色轻洒在青石板上映出幽幽光润。
街面上行来三人,夜风掠过拂起淡淡的酒味,当先一人酡红双颊脚步轻浮。
“啊,外头凉快多了。”她张开双臂仰起头,感受那柔到极处微风。
“好了,刚吃了酒当心受了风。”
手突然被一股温暖包裹住,有些微醉的润娘仰着脸柔柔地笑着,望着夜空道:“承之你看,好美的月亮!”
刘继涛抬眸去,但见一轮满月当空清辉如练,可下一瞬他的眸光就痴痴地落在润娘柔得仿若要化成水的笑颜上:“是啊,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
他话未说了,润娘突地推开了他,一道缥缈轻乎的曲调从润娘的嘴唇中溢出:“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微醺的舞步袅娜的身段,此时的润娘虽穿着男装,然在月色的轻笼下却媚胜海棠。一时间,巴、刘二皆看怔住,直至润娘凑到他二人跟着笑问道:“我唱得怎么样,这段唱我特意学过的………”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刘继涛突然沉了面色,牵着润娘的手就走。
润娘犹还回头冲巴长霖挥手,道:“再约了—”
巴长霖看着刘继涛又加快了些的步伐,面上浮起比月色还淡的笑意,这般柔媚入骨的润娘他怕也还是头一次瞧吧,偏偏还让旁人瞧了去,这心里自是不痛快的!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洒了一地的水样的光影,润娘扶着灌了铅似的脑袋缓缓坐起,唤道:“秋禾,秋禾………”
“娘子,起来了。”应声而入的却是知芳,润娘一面披衣下床,一面问道:“秋禾呢?”
知芳倒了盏淡盐水递给润娘,又去开了窗户道:“她在厨里给娘子做解酒汤呢。”
润娘漱了口净了面在妆台前坐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还真是有些憔悴:“这酒真是吃不得,昨晚上也不觉是怎么醉,这脸色却这样难看。”
知芳一面给她梳头一面笑道:“娘了在外头做了甚么了?昨晚上我看刘先生的面色可不大好看呢!”
“我………”润娘猛然记起自己居然当街唱起贵妃醉酒,脸上腾地升起两朵红云,连连跺脚道:“这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晓得了!昨晚也不晓得是谁一个劲的灌,拦都拦不住!”刘继涛端着托盘进来,知芳赶紧接过手,道:“怎么是先生亲自送了来呢?”可惜没人搭理她,刘继涛只管盯着润娘瞧,润娘就只顾着害臊了。知芳瞅了瞅两人,将托盘搁在案几上,稍弯起嘴角退了出去。
润娘心虚地低着头,小声辩解:“我吃着那酒甜滋滋,谁晓得竟也会醉人!”
“你呀!”刘继涛微笑着取了朵珠花,斜插在她鬓边,携了她的手在炕上坐了,揭了小盖盅道:“先吃点肉粥然后再喝解酒汤。”
“噢。”润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老老实实地拿起调羹,小口小口地喝粥。心里嘀咕道都怪那个姓汤的,明知我是女的还拼命劝我酒!突然润娘微微一怔,姓汤的!
“承之,你赶紧请巴长霖过来一趟,我有要紧的话同他说!”
刘继涛明知润娘是为了农货的事,可听她那么焦急地要见另一个男人,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绷了脸:“见他做甚么!”
润娘听他口气不对凑脸看去,见他气呼呼地微嘟着薄唇,十足小孩子闹脾气的神情,润娘心里暗暗笑叹,没想到这个温文有礼的男子喝起醋来这么可爱,当下不由依在他怀里,玩弄着他的袍袖,撒娇道:“还是为了那点农货,不然我才不耐烦看他那个嘻皮笑脸的样子。”
刘继涛本微微发青的脸色这下蹭地就红了,待要推开润娘却又舍不得,过了会才道:“你先吃饭,我这就叫无腔去请长霖。”说罢有些狼狈地逃出屋去,若得润娘“格格”直笑。
润娘吃罢饭,喂过龟、又和刘继涛把吃饱的女儿哄睡了,眼见巳时过二刻了,无腔才回来禀道:“巴公子会客呢,他说这会怕不得工夫,到后半晌再过来。”
“会客?”润娘心里一凉,问道:“会甚么客呢?”
“听说是汤官人。”
润娘听罢稍稍一怔,然后扶额直呼:“完了,完了………”
刘继涛轻摇折扇,微微笑道:“你放心,姓汤的想从长霖那里讨便宜绝对是痴人说梦。”
“可昨晚上,他不是很爽快的答应加价了么?”润娘疑惑眸光直落在刘继涛微笑的俊颜上。
“空口无凭,这种话也当得真?”
润娘挑眉暗道,看来我还是个老实人啊!
巴长霖直过了申时才走了来,一来着就是嚷热,连灌了两碗绿豆汤下去才算舒服了,只是他碗都还没放下,刘继涛便已凉凉问道:“跟汤饶臣谈了大半日,结果如何呀?”
巴长霖斜挑着桃花眼,扫过二人似笑非笑的脸庞,道:“不同你们商量商量,我肯跟他有结果么!”
这话听到润娘耳朵里很是有些愕诧,自己甚么时候和他这般亲近了?
“那你大半日的都说甚么呢?”刘继涛端了茶盅轻笑如云。
“还不就一个字‘推’,总之不论他说甚么我都吱吱唔唔地应着。”
润娘纤细的手指一下下地轻敲着案几,昨晚上脑中一闪而过的计划,这会慢慢成型:“汤饶臣不是说想借卢大兴的地方,同各家酒肆东家商量提价的事么?我在想即是巴公子的地方,为甚么要借给姓汤的?巴公子自己做东不是更好么?”
巴、刘二人相视一眼,“怎么说?”
润娘微扯起嘴角,眼眸中浮起淡淡精光:“不知各家酒肆与汤家签的文契可有说汤家可以更改价钱?”
“当然没有,你当咱们是傻的么!”
巴长霖略有些恼怒的回答,却让润娘的笑脸越发明媚了:“那何不由巴公子出面,请各位东家到卢大兴共议货源之事。”
刘继涛一直轻摇着折扇,此时眼角眉梢俱带了笑意。
“然后呢?”巴长霖却是一脸的茫然,倒也不是他蠢笨,毕竟润娘所想的法子还从未有人用过。
“既然文契上没说可以加价,汤家提出加价便是毁约,自然要重签过文契,可谁定下非要同汤家签呢?咱们大可以货比三家呀!”润娘浅笑着眸中精光闪闪。
巴长霖还是有点疑虑:“可是弄出这么大动静,万一周悛也来了怎么好?”
刘继涛轻笑道:“你还不明白么,她只是想签下你卢大兴罢了!”
“这………”巴长霖的桃花眼中满是愕然。
润娘浅笑微颦:“我只怕周悛不来昵!”
巴长霖稍稍怔愕,旋即拍手赞道:“好个坐山观虎斗!”
日落时分,如火般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一辆骡车飞驰而来,赶至周悛家大门口停下,一个三十来往的汉子跳下马车飞奔进门,才迈过二门,正撞上老徐头。
“今朝官人生辰,家里人来客往的,你莽莽撞撞地瞎跑甚么!”
“徐管事,城里出大事了!”
老徐头面色一僵,嘱道:“你且去外院倒座等着,我去请官人来。”言毕急急而去。
周悛在内院偏厅正和一帮素日交好的同窗并族中兄弟吃酒,见老徐头面色忧蹙地走进来,便有些不悦,“有甚事呢?没见着我在会客么!”
“官人,杨怀回来了,说城里出大事了。”
周悛正吃得兴起,挥手道:“你去回娘子吧!”
老徐头大着胆子道:“这,官人还是你自己瞧瞧去吧!”果然他话未说完,周悛已冷了脸色:“怎么,你是不把我看在眼里,还是不把娘子看在眼里!”
老徐头连道不敢,躬身退去叫了个仆妇去内室回禀娘子。谁想秦氏亦打发人出来说,在里头陪着内眷不得空,让他晚一些再回。
然周悛他们吃酒至二更方散,且他又吃得烂醉如泥,而秦氏陪了一日的客也乏了,老徐头自不也再进去回禀,直至次日午间周悛醒了酒,老徐头方领着杨怀进来回话。
“小的昨日在城里送货时听说,卢大兴的东家巴公子请城里各大酒肆的东家,三日后在卢大兴吃酒商议汤家加价的事情,听那口风这回他们倒不大愿意继续同汤家做买卖。”
周悛听罢,几乎从凉椅上蹦了起来,欢喜得直打转:“好啊,看来城里
那些酒肆也听得咱们的名头了,我就不信汤家的价钱能低过我去!”说着又吩咐杨怀道:“你赶紧再进一趟城,把消息打探清楚了。”
杨怀领命而去,老徐头踌躇着道:“官人,咱们真要跟汤家做对么?”
周悛听得这个消息心情甚好,老徐头这么问,他倒也不恼:“你不知道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原先城里那些大点的酒肆都跟汤家签了文契,咱们是想插也插不进去,只好同那些小商做点小买卖,若咱们能抢到城里那些大的酒肆,嘿嘿………”周悛笑眯了眼:“咱们想不发达都不行呢!”
老徐头看他笑的得意,心里却甚是不安,待要劝他几句,料他也不会听,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了下去。
正文 一零三、观虎斗(上)
一零三、观虎斗(上)
西边天际的晚霞褪了艳红,半轮明月渐爬上树梢。今夜的卢大兴份外的热闹,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隐约的喧哗,叠檐飞拱的间灯火辉煌眩耀得叫人不敢逼视,而酒肆内高朋满坐笑语不绝。
卢大兴的众多小厮端着各式酒菜果品穿梭往,一个个脚下快得好似练过水上漂一样。而掌柜则更是忙到晕头转向,喉咙说哑了不算,身上的绸衫是汗湿过几回了。
除了他们,酒肆内最忙的就要数汤饶臣了,每个进来的宾客他都要上前拱手寒喧两句,且又不时地同店堂内的宾客套几句近乎,几乎是一刻也不闲停的。
汤饶臣面上虽笑得极爽朗,心里却是万分的恼火,本来他以为邀了众人吃顿饭,说两句好话软话,就算他们不甘愿加价,却也没第二家可选。他断没想到巴长霖居然会又捧出个周悛来,短短的几日,信安府各大酒肆都传言着周悛的农货价廉物美,一时间倒是声名鹊起。以至于今晚上的酒宴完全成了他与周悛的竞标之会了。想到此,汤饶臣不由轻叹一声,终是自己轻视了那个看似懒散的后生!
“周大官人来了!”
不知是谁吆喝了句,瞬时间众人都向店门口望去。汤饶臣微眯了大眼,但见门外方步行来一个二十出头形容俊逸的青年,穿一身湖蓝色宽袖袍头戴逍遥巾,衣袂飘飘颇有几分脱俗的意味,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