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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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被人拒绝,红姨抱怨,“每次无论谁留你吃饭,你都千方百计推脱,真怀疑你是不是从来不吃五谷杂粮!”
顾颜歌摆摆手,“当然不是。”
红姨正欲反驳,取布的小二却已抱布来了,颜歌上前接过布,“辛苦小二哥了。”说罢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与红姨 道了声再见。
红姨又气又笑,“一天到晚来去匆匆,像个鬼影一样。”酒坊众人见状哄堂大笑,又径自闲聊起来,之间交互着各地 的口音,很是热闹,不觉的暮色已尽黄昏,各桌之间即使并不熟识,此时也已喝作一团。
可酒坊的角落处,一名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却并不参与其间,他的面容隐在暗处,很难看清,只有一道金黄的暮色透 窗而入,照在他左手拇指上,乌黑的扳指刻画着古老的图腾,似有摄人心扉的异能,只看一眼,便觉得灵魂呼之欲出 。
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已尽收眼底,他却始终一言不发,与他随行的几人也始终端坐在桌旁,似与酒坊融为了一体。
黑衣男子以扳指轻叩了酒杯几许,“山野村妇?
距他最近的一名灰衣男子听道此话,立刻沉声道:“云爷!不如属下跟上去一查那女子的究竟!”
云栈摇了摇头:“青鹰,不必了,她与此次行动毫无关系,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那叫青鹰的灰衣男子嘴角略微抽动了下,似还想言语什么,却最终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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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姑姑离开以后,这些年颜歌过得都是以物易物的日子,好在村民们还算朴实,都待她不错。
抬眼间,日头已有一半落入地平线,暗夜如墨盘般自远方溢开,村落中依旧热闹非凡,各家点起灯火,院前挂满的红 灯笼等待着节日的到来。
唯有颜歌,她独自一人抱着长长的布匹向山间行去,仿若这俗世的热闹与她毫不相关。
只余农户中灯火的余光照亮着她归去的路途,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琅峫山系庞大,她着实走了许久才到崖边。
此时天已黑透,琅峫山多是树荫茂密的参天古树,微弱的月光被层层枝叶遮挡,树下漆黑难见五指,山高雾重比山下 更为阴冷,寒风拂过,颜歌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抬眼望去,前方浓雾缠绕,正是万殊崖。
万殊崖寓意万死无殊,这里常年雾气厚重,投入巨石过了很久也听不到半点轻响,因此没人知道崖底的深浅,崖壁之 间巨石尖锐,猿猴要绕道而行,连飞鸟也不敢再附近徘徊。
“总算到家了。”深吸了口气,颜歌便抱起布匹纵身向崖下跳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突然爆出一声大喝,“不要!”随即一抹身影一步跃起跳入崖中。
电光石火之间,男子竟一把抓住用颜歌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攀住崖壁上突起的尖石。
崖壁嶙峋的怪石,如同万把长剑竖起,在昏黄的月光下映出道道森然白光,也映出了男子的样貌,此人正是云栈!
他攀住坚石的右手早已不堪重负,殷红的血液染红了顽石,顺着胳膊流下。
二人如此悬于绝壁之上,仿若狂风大浪之中的浮萍,摇摇欲坠,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颜歌哪料到这里深更半夜会有人,惊得手一松,她怀中抱着的布匹便落入山崖,瞬间便消失在浓雾后。
云栈无暇追究缘由,只得冲颜歌喊道:“姑娘何必如此轻生,我带你上去!”
颜歌听罢顿觉头大如斗,“谁要寻死!瞎好心!你放手!”
此崖实际上是进入琅峫山谷的第一道结界,如今二人卡在结界入口边缘,轻则脱离结界,摔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重 则被卷入千虚之境,游离于三界之外,万劫不复。
云栈以为颜歌是下了必死之心,不愿连累自己,他是从来不管闲事的人,却也说不出为什么,在认出她就是白如在酒 馆所见的女孩时,便本能的跟着跳了下来。
“上去再说!”
崖壁常年受浓雾缠绕 本就十分湿滑,又怎承受的住二人重量,云栈的手渐渐把持不住尖石,二人缓缓向下滑去,石壁 上显出一道殷红的血痕,他右手手掌此时已被坚石划出极深的裂痕,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顾颜歌看到心里也更为焦急,“我是要回家!才不是寻死!你放手大家才都有活路!”
云栈听罢更是不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自知气力衰竭,难再支撑一时片刻,便试图用单手双脚像上攀爬,而左 手依然紧紧拽住颜歌,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虽然面前的人令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但眼见他已是强弩之末,在生死边缘挣扎,却仍旧不放弃自己,顾颜歌犹豫了片 刻,终于还是把姑姑的嘱托抛掷脑后,一把抓住云栈手臂,“你要不想死,就跟我跳下去!”
听的此言,任谁都会心中一凛。
云栈心想:她莫不是失心疯!生路不走,偏要走死路,还要我与她一起?
颜歌见他神色有异,知道这违背世间定理的事,寻常人一时肯定难以接受,何况在满是猜忌的俗世,会有谁愿意把生 命交托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她定睛望向云栈,“相信我!放手!”
也不知道为何,云栈只望了她片刻,竟毫不犹豫的以右手余力向崖壁狠狠推去,借着后力,二人携手一起跌落于崖底 ,陷入白茫茫的雾霭之中。
坠落似是没有尽头,耳边是忽忽风声和浓浓的云雾,难道这山崖真是无底深渊?
云栈正思索着,忽听身边的女子道:“照着我的话做,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守中唯一,放空杂念,致虚极,守静笃 ,归于自然’心中不要有任何抗争!”
云栈只得照做,他身体本如大地上的飘絮,随着狂风巨浪而动,此时却骤然一滞,止住了下落的趋势,他感到自己漂 浮于虚空之中,周遭白茫茫一片,好似混沌未开的上古时代。
“守住本心,不要乱想!”虚空中隐隐传来了颜歌的声音。
云栈收回心神,随即双脚似觉平稳落地,方睁开双眼。
外界虽然已近深夜,但此处不知为何仍旧亮若白昼,绿水青山层层远去,周围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花草树木,绕是他 素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时也错愕难平。
正自观望着,云栈突觉脖颈间一凉,一把冰凉的短刀贴在喉前。
“你是谁!怎么会跟我到万殊崖!”颜歌握紧短刀冷冷问道。
云栈却不慌不忙的解释,“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略微顿了顿,他又道:“在下木浮云,是灌阳城长明饭庄的老板 ,此次是准备去西南方的丹穴山进用食材,途径董家村,便留宿于此,夜深无趣上山游玩,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万殊 崖,我见崖前浓雾绕月,就想在树下赏月,却看到姑娘一人向崖边奔去,又突然纵身跳下,我以为姑娘是一时郁结难 疏,要轻生……”说到此处,云栈也自觉尴尬的停了下来。
一听到此处,颜歌便觉得窝火,可转念冷静一想,这个木浮云解释的好顺,到像事先编排好的,想到此处,颜歌手中 短刀又上移了一寸,“你真是开饭庄的?木浮云?”
“是!”云栈仍旧不惊不慌答道。
“滴答。”鲜红的血液落在土地上,望见对方的右手深可见骨的伤痕不断流出鲜血,颜歌顿时将心中疑虑抛到脑后, “再这样下去这手怕是要废了。”
可云栈却并不以为意,他从衣襟上扯下一块碎布随意缠上,“不碍事,习惯了。”他身上比这深得伤疤已经数不清了 ,他自然不会在意。
顾颜歌却一把将那重伤的手拽到眼前,打开碎布仔细观察伤口,“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不能这么草草包了 ,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她狠狠瞪了云栈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去。
云栈望向她离去的身影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追上去,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这 些年与他走的太近,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主子派青鹰和他一起来调查卧底失踪一事,不过是想让青鹰监视他,受够了平日的明争暗斗,他自是不愿和那些人呆 在一起,原本只想上山透透气,却没曾想竟误入此地。
此时才待好好打量四周,这里虽然亮如白昼,却看不见太阳,云栈脚下所站的是一块碧绿的草地,而正前方,则是一 大片亮黄色的花林,有一条小径恰可进入,云栈不由得走上前,端详这一簇簇奇异的黄花,这花看似优雅却又充满着 魅惑,让人忍不住想细细观赏。
“别乱走,小心迷路。”身后突然传来顾颜歌略带怒意的声音。
第3章 (二)天外飞仙
云栈道:“在下只是一时好奇。”
颜歌撇撇嘴,从怀中取出一瓶蜜浆和一株姿态绰约、颜色鲜艳的花木,“手给我。”
云栈伸出手去,颜歌将蜜浆涂抹于他右掌断裂的地方,随后又把花木的叶子撕成一条,在云栈手掌伤口处缠了几圈。
当蜜浆敷在伤口上,一丝清凉立刻沁入心扉,之前撕裂般的疼痛渐渐减缓,鲜血也被止住,待得颜歌将那绿叶缠上, 疼痛之感骤然消失,云栈几乎可以感觉到伤口处破裂的皮肉在缓缓生长。
望着顾颜歌不施粉黛的侧脸,云栈不由微笑,“包扎的手法还挺熟练。”
“我一个人在山里,有了伤口都是自己包的。”看到伤口不再流血,颜歌着实松了口气,拍了拍身下便坐在那碧绿的 草地上歇息,颜歌这才仔细打量起云栈,他棱角分明,鼻骨高挺,也算得上俊逸潇洒,可纵然他的语气一直温和恭敬 ,骨子里却始终有一股说不出的霸气,怎么也不像饭庄老板,“手不疼了吧?”
“顾姑娘的药很好用,不疼了。”云栈语气温和恭敬。
“这是扶摇花的蜜浆,还有曼陀罗的叶子,山下采不到的,有镇痛止血之效!”颜歌如无其事的说着,突地觉出不妥 ,眼睛警惕的瞪着云栈,“你怎么知道我姓顾?”
望着颜歌满脸的疑惑和防范,云栈莞尔一笑, “其实我们在红墨酒坊早就见过了,只是顾姑娘未注意到我。”
“你也去那喝酒了?红姨人很好的!”颜歌这才放下心来。
“恩。”
“你不好奇万殊崖的事情?不好奇这是哪里?”村里的人总要打听她的来历,这个陌生人却不闻不问。
云栈摇摇头,“你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你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颜歌轻皱了皱眉,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琅峫山系十分庞大,其实万殊崖不过是琅峫山的门户,你现在才刚刚处 在山中。 万殊崖是姑姑设下的结界入口,这道结界‘只进不出,绝无回头路’,你既然已经进来了,我若不带你入谷 ,永远也别想出去了。
“以悬崖做入口,以死为生,呵呵,你姑姑肯定是个高人。”云栈面上平静,心中却不禁感叹这结界的神奇。
颜歌点点头,“姑姑曾说:世人不知死生本为一线,有死必会生,有生则必会死。人抛不开执念,就永远进不了琅峫 !”
“回归自然,才能入境,这么说,你与我仍就在结界之中?”云栈挑眉问道。
颜歌目光透出赞许,“所以才叫你不要乱走,免得又惹乱子。”
结界内虽然仍亮如白昼,但外界约莫已是子时,颜歌望向那簇簇黄色的花朵,“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过第二道结界 了。”
云栈点头起身,“你说如何过,我照做!”
“摸这朵花就好!”颜歌指指面前那一簇簇黄花。
云栈微微犹豫了一下,心想:她如果要教我过结界,应是示范于我,如今却让我先触摸这诡异的花,定是有诈。
刚想借故推脱,他无意间却抬眼瞥见颜歌上扬的嘴角。
这丫头内心聪慧,面上的喜怒却从来不会掩饰,这一笑已将她心中的小算计全部拖出。
一个连掩饰都不会的女孩,又能有多深的心计!云栈摇头苦笑,随即便伸出手抚向那朵朵娇艳魅惑的黄花。
指尖触碰到花瓣,能感受到细小的绒刺,酥麻之感瞬间便顺着经脉游走而上,整个人也渐渐失去知觉,当眼前的光芒 黯淡下去的最后一刻,只余下颜歌模糊的笑颜。
颜歌上前一把扶住云栈,低头喃喃道:“对不起,纵然把你当朋友,但告诉你的已经太多了,我始终不能忤逆姑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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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在眼前渐渐明晰,湛蓝如洗的晴空,鸟儿清脆鸣叫环绕着漂浮的白云,潺潺流水顺着河岸流向未明的远方,直到 轻风揽过阵阵花香,才将躺在草地上的男子彻底唤醒。
云栈昏昏沉沉支起身子,虽然身体仍有些酸麻之感,但总算清醒了过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两层高的木楼,不远处屹立着一座石碑,绕过去,便是一脉清溪,水流正徐徐前进推进,当 目光渡过清澈见底的溪流,奇花异草各怀殊色的开在一处竹亭旁,偶尔清风荡过,群花齐颤,香风便扑鼻而来。
世间多是权力纷争,使得中原沃土战火连连,如今有幸堕入深山桃源,享受这份安静祥和,云栈竟觉恍若隔世,不禁 怀疑起这一切是不是黄粱一梦。
昨日如山魅一般古灵精怪的女孩又哪去了,他拄着身子站起来,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痛,那些被绿叶包好的伤口, 提示着他这一切并非梦境。
望向木楼旁那座奇特突兀的石碑,石碑周围镌刻着繁杂的图腾,而中央却是一片空白,不知是未能完成,还是另有缘 由。
云栈缓缓走近,想一看究竟,这墓碑似乎屹立许久,如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然而他却感受到这碑,有着一份与自己惺惺相惜的气息,不由得抬手触摸。
“住手!”顾颜歌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但已是来不及,石碑潜在的巨大力量,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果断的将云栈重重弹开,他被那股力量推倒在地,压住伤 口,新生的皮肉随即裂开,巨痛钻心,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