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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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没有理解我所谓的‘简陋’是什么意思。”老者转身向我,“不只是一个环境的问题,更是影响心境的问题。假如你的住处是在幽静之所,就算只有一间茅草房,我会说贵居真是人间仙境之类的话——嘿,是不是很有点儿造作的感觉?但那是真的。”
我心念电转。说到“廖先生”,当属廖父原靖无疑,难道我来这里是他告诉莫家人的?若真是如此,他必另有用意。
“年轻人看来对我这老头子没什么兴趣啊,还是对那些年轻女孩儿兴致高些……”老者见我一时不语,挪揶道。我听出他暗指刚才出口说错话时以为来者是章晓涟,不由暗觉有趣。
姓莫又能和廖家扯上关系的,我可以肯定是应天武馆无疑。那这老者——估计也在六七十岁左右——该是应天武馆现任馆主莫令柳,竟会对我这样的后生小辈打趣,似乎不是很难相处。而且他孤身前来,该不会有多少敌意。
我微笑道:“窈窕少女,人皆好逑,相信莫先生少年时也曾如此。”莫老者伸指虚点,笑道:“乱改古语,小心古人惩你不敬之罪。”我摊手道:“由心而发的话,相信他们这些老人家不会计较的。”莫老者黑白交替的眉毛一耸:“哦?此话怎讲?”“我本身并非君子,当然只好用‘人’来代替‘君子’;而‘淑女’有点儿超出我的要求,‘少女’比较恰当些。这么解释您该满意了罢?不过就算不满意也没用,因为——”我故意模着他之前的语气,“那是真的。”
老者干笑起来:“真是说不过年轻人了,毕竟老来这口舌和精力就要差人一筹。算了,不和你多费口水。”伸手欲往衣袋里掏什么,忽然呆住,失声道:“糟了,我好像把请帖忘在……”随即转为无奈自叹:“人老了记忆力就是不行,不好意思,索性我就用口信转达舍弟的意思罢。”
今次一惊比之前重得多。舍弟?
莫老者笑容敛了起来,正容道:“舍弟令柳。”
我怔然。
直至他走后我仍不明白他的身份。既有“舍弟”之语,那该是老“北拳王”莫天德的儿子,现任应天武馆馆主“小北拳王”莫令柳的哥哥——但怎会做了兄弟的信使?如果强说是对方对我的“尊重”,那也太离谱了些。作为一个传统武馆,礼节方面应该比我这种下里巴人看重得多,不会对一个晚辈作如此隆重的对待。
莫令柳约我明天下午见面,那老者并没有多透露什么内容,不过看他会收起亲和力十足的笑脸来说这事,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无意中忽然想起年末时那封镇岳的女徒弟,正是语带京腔,和这老者相似。按理说应天武馆是在南京,不知馆主乃兄怎会在北京?且看情形还是长居于此,否则口音不会如此。
我微微一笑。现在多想只是无益,不如等明日见面时再说罢。
不过这名声惊人的拳坛前辈,会有多厉害呢?正如前次封镇岳说过的一样,一个人再厉害,也逃不过岁月的磨磋,到了老年,精力将远不如年轻人。莫令柳是否已老得只能靠名声撑场面呢?
次日晨起,寒风如刀,天气仍是那么干冷。我想到下午说不定会有“恶战”,索性抛开杂念,在宿舍楼下的空地中着力锻炼。来此后因着空间的限制,我一直没有进行大体力和高敏捷度锻炼的机会,暗觉身体机能似有所下降。就算是一张棉毛巾,放久了也会变得僵硬,人体自是不能逃出此则。
关于身手这一项,我并没有刻意隐瞒过,对于会在人前显露也没什么心理压力。不过旁观者就不同了,在楼旁来回做了半个小时基本机能恢复动作,就有至少十人立在远近指点,令我亦不得不暗佩京人的毅力,竟能扛得住寒风站在风里观人锻炼身体。
章晓涟是在我稍作休息时来的,一身的厚实紧身毛衣,外带一条肥肥的围巾和一顶可爱的平顶帽,带着十二分的惊讶跑近来看我,低声道:“你怎么了?”我对比自己仅着了贴身背心,再看看她裹得小熊般,不由笑起来:“只是锻炼身体,很奇怪吗?”
“当然是啦!”她小声嚷起来,“这儿向来没人这么早起——还穿这么少,你不怕冻着吗——做锻炼的。你没见他们看你的眼光多么的奇怪!”
我并不与驳,抬臂抓住她胳膊向上一扯,手上微用巧劲,“咯”的轻响闷闷地响起。章晓涟条件反射般挣回手臂,呼痛道:“呀!你……你做什么?”我肃容道:“你关节都开始硬化了,否则刚才那下骨关节的扭分不会响声这么低沉。”
旁边一个年轻人插话道:“什么意思?”我并不转头去看他,只道:“关节硬化,人的骨髂灵活度与延展度都会下降——骨头都是有灵性的,知道你对身体机能倦怠,自然工作活力就不大,进而会影响到骨髓的造血。”
因着章晓涟接近的原因,旁观那些人逐渐靠近,有几人听到我的话,就有人忍不住插话:“对身体不好吗?”我环目四顾,发觉周围都是年轻人。不过像这种单身宿舍确是初上社会的年轻人的聚居地。
其实对于骨骼对身体的影响有多大我只在当年跟着镇上的中医“玩”骨科时了解了一些比较实用的东西,微笑道:“只要想想人的身体水份的比例是多少,就知道液体在人体内作用有多大——而血液是人体内最重要的液体之一。如果一个人超过十年未锻炼过身体——指那种长期性的锻炼,偶然为之的算不上锻炼——一般寿命会在人类平均年龄上减少百分之五左右,也就是说比正常人要少活近五年。如果一个人超过二十年没锻炼过身体,那就会少活十年左右。这个不是固定比例,不过也该算是很惊人了。”
有人悄悄咋舌道:“哇?我离校后到现在都没锻炼过,那不是……”另一人苦笑道:“你那算什么?我生下来到现在,就没锻炼过几天……”
章晓涟露出吃了一惊的神情,将信将疑地道:“是真的吗?有这么大的影响吗?”我煞有介事:“这是从医生那儿听来的,为了活到一百岁的,我宁可信其有。不过锻炼身体总非坏事,不是吗?”说到此处,心中却是苦笑。
锻炼身体真能长寿吗?那也未必,若我再在黑白之间混来混去,恐怕别说百岁,三十岁都很难活到。
“你刚才做的动作是什么?是体操吗?”另一人问道,大有跃跃欲试的意思。
我重复了几个动作,答道:“只是在家时学的一些小玩艺儿,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给你。大家一起玩玩,对身体很有帮助的。”大概瞅见这处的热闹,各宿舍楼中都有人陆续出来走近。人群中少有的几个女孩儿比其他异性同胞似更有胆量,大着胆子挤近来:“我行吗?像打架似的。”
其实之前我是在回忆当初和哥为虎及封镇岳交手时对方的动作,下意识进行的模仿,并非什么锻炼身体的“玩艺儿”,自是有些似打架,但层次却高了一筹不止。我拉开步子摆了几下,微笑道:“见过太极吗?这个和那个是异曲同工之妙。”
“我要学!”章晓涟不甘落于人后,抢着学我摆个架势,顿引来周围人众的笑声。似她穿得那么肥,玩这些就像球在滚,全无本来韵味。她红了脸,嗔道:“笑什么呀!”
这神态可爱已极,在场男性连我在内都不禁凝目呆住。章晓涟环目一看,顿羞得转身奔回宿舍去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美女!”旁边的同伴嗤笑:“美女也轮不到你!没看见人家对那位多亲热吗?”我直觉感到他是在指我,忙转移话题:“好了,有要学的吗?这一套武术操比太极更适合年轻人,锻炼效果也更好。”
“真的吗?”有人怀疑道。我笑着伸出胳膊稍一鼓劲,肌肉鼓如石块:“这就是效果。不试试怎知道呢?”
第一百零二章 不同时代
到达指定的中餐馆时,我心中为莫令柳下了暂时的定论。
这人喜欢传统排场。
眼前的中餐馆绝不同于之前所见过的所有同类餐厅,古色古香到入者不可能不错觉自己回到了古代的环境,空中迥异外界的清新气味,和华丽的饰物及布置均展现出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廖父已算是对传统偏爱了,但家里的布置比诸眼前仍差了一筹不止。
“请这边走。”负责接待我的是一位年轻男子,样貌稳重。
在三楼,我终见到久闻其名的莫氏馆主,心内顿时涌起无法抑制的惊讶。
静坐在类似于木几的桌旁的莫令柳,有着长度至少在三十厘米以上的白发,却被织成辫子,垂在左肩前。身上是那种绸褂,类似于曾在陆祥瑞身上见过的唐装,但精致的边角却更华丽。相比之下浓浓白眉下那双小眼睛和他完全不成比例的长手臂,则显得更怪异得多。
之所以会认定这人正是莫令柳,皆因昨天来送信那“莫氏家兄”在他侧边位上热情对我招呼:“过来,这边坐!”我走至近前,莫令柳身后两人分出一人走近,礼貌地问道:“请问是植渝轩先生吗?”
不知是否受了莫令柳的影响,在场者除我外均着了似民国和清末时的装束,令我大觉自己是不同时代的人。此时闻言忙道:“我就是。”
那人打量了我一番,微躬道:“请坐。”同时替我拉开与莫老者相对的另一边座位。我注意到座位位置比莫老者要离莫令柳远一些,遂道:“我可以坐这儿吗?”却是指着与莫令柳方桌对面那位置。
在场者均是一愕。
“无规矩,则不成方圆。”铿锵有力的声音伴着浓重的鼻音发出,“长幼有序,难道令尊未曾教过你家教者何物吗?”
这尚是首次听到莫令柳的声音,竟似带着伤风般鼻音有异。我本想做个听训的乖宝宝,但听到这一句有辱及父亲的嫌疑,顿时气冲,不动道:“本来就是农民出身的人,只知道待客需要有礼。莫老师是长辈,我不能直责对错,但请问有待客时呆坐在位置上稳如泰山的吗?”
旁边莫老者听得摇头叹出声来:“唉,年轻人,冲动,冲动!”他能如此随便说话,顿显出身份的不同常人。
莫令柳身后侍立的两人均有动意。
应天武馆馆主淡淡道:“国人该当知礼,须知世有可易之规,亦有不可擅更之矩。长者为先,正是后者,晚生后辈何来评责资格?”
我心中生出古怪的感觉。
就个人经历而言,一般人的谈吐大概可以分为三个类别。一类是市井上流行的俗语乡音,一般都通俗而粗鄙无文;第二类是较高层次的职员,如白领、金领之类者,谈吐间是现代潮流的象征,很难带上脏字什么的,讲究一些语言艺术性;最末一类则是如廖父、陆祥瑞等辈的高雅者,言语间有小半杂着中国流传下来、到今天仍然易被人理解的古语,总体仍是现代白话文居多。一般围在他们周围的人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说话间有些模仿,像真如受了家庭的影响,说话斯文有礼,有时也会带上一两个古字,更增高雅之气。
但眼前的莫令柳则完全像个古人。
说话时的庄重神态,用字的拟古化,让我直接想到明清那些半白话小说,且更胜之。若不是曾对古文进行过一番深研,我很难保证自己能完全听懂他的话。
像我说话,一般是看人而言。在生活中常用的是前面第二类,和市井间人打交道则常用俗语,在廖家或其它类似场所则现学现用地将白话文杂上一成左右的古字。用父亲曾说过的俗语来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狗学狗爬”,这更有利于与人交流沟通。
然而要让我像莫令柳那般至少有六七成是纯古文般说话,定会要了我小命。
第二次,我感觉自己与他非是同时代的人。年龄的差距还是小事,彼此所处的背景才是导致此局的关键。
这时莫老者起身走了过来,笑着拉我坐到他身边,道:“这下大家都没意见了罢?令柳你也有些过份,何必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呢?多年的修养哪去了?”
莫令柳神色不动地道:“大兄所言甚是。”我亦大觉不好意思,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心中却想着莫令柳这句话换了是我来说,定是“大哥说得不错”之类。
莫老者皱纹又挤作一堆:“说了这么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们还未介绍呢。”莫令柳点头道:“本人莫令柳,忝任应天武馆馆主之职。”竟就这么完了,摆出等我说话的姿态。
我暗觉没必要,因彼此早知对方身份,但既是莫老者打圆场,只得道:“晚辈末学植渝轩,请多指教。”莫老者笑着接道:“舍弟除了应天武馆馆主之职外,还是北拳武术研究协会会长,不过他不大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莫令柳皱眉道:“大兄!”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待我想想该从何说起,嗯,”莫老者露出思索的表情,忽然似找到话题般露出喜色,“对了,知否我们怎会知道你的?”他这句话却是对我。
我留意莫令柳对乃兄随便说话全无介意之态。心忖难道他自知不擅交谈所以才全权委托大哥代言?闻言心内微怔,斟酌道:“是否从封老师处?”
这本该是最正常不过的答案,哪知莫老者却大乐:“早知你会这么猜,却是错了。小虎的事发生时,应天武馆已经知道植渝轩所为何人了。”
我费了至少三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小虎”是指哥为虎——后者年龄比我至少大了一辈,不过莫老者却足有我三辈,自是所呼无错。这时只感惊讶:“您是说……”
“如果能猜出谁告诉我们你的事,你欠应天武馆的公开致歉就算了了,如何?”莫老者笑咪咪地抛出蜜糖诱饵。我未料到他这么随意说出在我心中最大的疙瘩,大感心动,思绪电转,试探道:“廖伯伯?”
“哈!”莫老者孩童般笑出声来,正当我以为猜对时他敛笑入微,“猜错。”
我苦笑道:“这可真猜不出来了,能否多给几次机会?因为晚辈确不是有心得罪哥老师的。”
莫老者微笑道:“多给一次。”
念头迅速转动,下一个被想到的是陆祥瑞,但旋即排除,因为初见他时我已跟哥为虎交过手。
和应天武馆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