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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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内似海潮般翻腾。
她想离开这里,肯定有这因素在内。
“我已经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灵活,上场是必输无疑。”莫剑舞低声道,“而且这让我坚定了离开的决心,我也再不能像从前一样为武馆努力。”
窗外夜幕已罩遍院内,屋内柔和的灯光将窗内外的世界变得泾渭分明。我收回望外的目光,叹了口气道:“所以你想我代你上场,是吗?”
莫剑舞答非所问地道:“我想过自己什么都不懂,要是一个女孩儿家单身在外,一定会有危险;人生地不熟,而且不会工作,脾气又不好,一个人生活肯定会很困难……这些我都想过很多次,可是我还是很想重新生活。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更不想一辈子陷在这种囚笼里……可是我一走了之简单,却会让武馆很为难。”
我无奈道:“难道你不怕走了亲人会担心你吗?”她流露出苦涩的笑意:“谁会在乎我呢?知道吗?我的武艺都是自己从小努力练成的,莫家的人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回事,若不是一年前大哥悄悄离开,怎么也轮不到我参加这次三拳赛。师父可能会伤心,爷爷和太公却肯定不会管我的,只有哥师叔……”神色黯淡下来。
我从不知道她竟还有个大哥,更料不到她参加三拳赛有这样的背景。
“我从未恨过你,反而很感激你伤了我,否则还不能把离开的决心完全定下来。只是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我……我过不了自己这关。”她声音渐低下去,我强敛心神,认真道:“所以你想我代你出战,不论胜败,只要帮你了这心愿?”
莫剑舞语声坚定如铁:“不,不是不论胜败,而是一定要赢!”我讶道:“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实力,连封老师和你都比不过,参加这种拳赛岂不是必输无疑?至少我知道郭奉辉的实力就绝不在你之下。”莫剑舞摇头道:“我相信你赢的!”我亦摇头道:“我不接受这种没理由的话。”
她呆道:“但我却真的认为你一定能胜,虽然没什么实际的理由,可是……可是……”我只是摇头。
笑话!我若是只凭这种毫无实际原因的“信任”就去干涉别人的名誉之争,且还是影响不小的争斗,则是对自己智力和理智的侮辱。
第十章 难悟其道
“上次你伤了我后我曾仔细想过为什么会败,答案连自己都感到不能置信,不只是因为不够理智,还因为我感到潜意识的恐惧。”莫剑舞突道,“对你学习和进步武斗技能的速度之快感到恐惧。”
我目中闪过精光:“哦?”
“在动手之前我仔细观察过你的技巧,可是动手之后你却用了之前没有用过的、模仿师父做出的动作和身法。那明显是在与师父对战时偷学来的,现学现用,竟能够达像练了多年般。”莫剑舞认真道,“在我遇到过的人中,只有你一个能这样,亦是因此,我才潜意识中产生了憎恶和恐惧,既知道自己永远达不到那种程度,也怕自己在爷爷和太公眼中会沦落到你的配角……”
我心中恍然大悟,知她所言确是属实。以莫剑舞今时养就的性格,原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家人面前成为一个受重视和有价值的人,但经过这么多努力后突然间发觉自己面前有一个或者今生都不能超越的阻碍,心态复杂可想而知。加上我原本就未恨过她曾下心要杀我,此时怜悯之情更是倍增。
似她这么样的女孩儿,要承受这么多心理和客观的压力,确是世道不公。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的重男轻女思想不逊色于莫家人,但那只因为男女彼此生理导致的能力不同,并非在地位或阶级上,若换了处在她位置的是个男子,我绝不会这么同情。
“不过现在这想法再也没有,只想你越强越好,因为我找不到别的人帮我。”语声中透出孤单之意,令人想到以她身处的环境与性格,确是很难交到朋友。我思索片刻,道:“这事馆主有什么看法?”
莫剑舞道:“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只有师父知道,爷爷并不知道。”
我起身移到床侧,随意躺倒,惬意十足地伸足懒腰,现出笑意道:“如果没有馆主的同意,我猜我要收到如此贵重的请帖和住到这地方都不会是易事。”莫剑舞怔道:“你是说……”“刚才我和郭奉辉打了一架,而管合伦老师和我素昧平生,竟出言提醒这么亲切,更没对我这陌生人出现在馆内有疑问,莫告诉我这只是个意外。”我漫声道,“我敢肯定馆内所有重要人士都已知道你请我来这件事。”
莫剑舞惊得站起来移近,有点儿手足无措地慌道:“那……那怎么办?”我移动目光到她脸上,道:“难道你没想过若没有馆主同意,就算我答应了你的请求,也不可能上得了台吗?”女孩儿心慌意乱地低声道:“我本想等你答应后再向爷爷说明的……”我心内轻叹。
这女孩儿既单纯又考虑欠严密,或是因为磨炼太少之故。虽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但我可肯定莫令柳或莫天德至少两人中的一人已心照不宣地认同她的作法,因早知以她现在的情况绝无取胜希望。
想到这里,我霍然坐起身,沉声道:“告诉我,若你没有受伤,能否斗过郭文两人?”莫剑舞架不住我的目光,垂首道:“我……我不知道……”我断然喝道:“这问题关系到我是否答应你,必须回答清楚!”莫剑舞似脱力般一软后退,颤声道:“别……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起身扶住她,转容笑道:“答案我已经知道了,那就是你不是那两个家伙的对……”
“呀!”轻呼声刺入耳中时,莫剑舞似换了个人般精神极佳地抽身侧闪,瞬间再现昔日身手,从我相扶的手中脱出来避至房间另一间,满面通红。我呆在当场:“怎么了?”她捂着刚才被扶的右臂,低声羞道:“从小没男孩子碰过我的……”我哑然失笑,并不以此事为意,回归话题道:“说正题罢!我要见馆主一面。”
“啊?”她忘记之前事般抬首轻呼。
***
静夜无声。
还有五天时间供我使用,假期完结时我必须回去——虽然没有人这么对我下规定,却是对自己立下的严规,亦是藉此让自己警醒。
原本仅想藉机抓住高仁义,三拳之争我不想也无力干涉,但现在情况大不同。
我赤裸上身端坐窗前,透过开启的窗户外望,脑内回忆着郭奉辉的一拳一脚。
过去总觉“三拳争霸”这名字非常大气,是以总觉那该是绝顶高手之间的争斗,但现在情况显然非是如此。若说到武技高明,哪轮得到郭奉辉和莫剑舞出来现?两者虽然已经非常高明,但均远不及莫令柳这馆主当初予我那兔起鹰攫的惊人一击来得印象深刻。
非但速度惊人,更加力道惊人,还有种奇特的慑人威势。
那感觉非常奇怪,虽然我明明不怕他,却感受到似万钧压体般的压力——那必是数十年实战磨炼出来的东西,否则单凭精神或眼神我才不信会输给他。
现在既知道三拳的争斗是这般样子,体内热血不由微沸。
若能由个旁人一举击败南北神三拳的传人,必能风光无限。
这非是全无可能,虽然文尚正还未见过他身手,但就算胜过亦不会和郭奉辉离太远,而对后者我有自信——并非自信一定能胜过他,而是自信没有输给他的地方,在正式的拳术争斗比赛上绝对可与这“世家”出身的人一争高下。
窗内外一点风都没有,我渐觉燥热,索性起身前扑,鱼儿游水般从窗口轻巧地穿出,着地连滚了两滚,就势一记扫膛腿,旋着起身跃起米许高,低喝一声,旋风般一腿横扫,大有千军难敌之势。身体重心被牢牢控制在平衡的状态,令身体不至于因失去平衡而侧歪。
不知是否因身体先天矮别人一截,我自然而然地从小就以稳定重心为目标,着重练习平衡之法。那令我能随时保持出击和防守的最佳状态,比别人更稳定。失去平衡向来是失败的先兆,那是我所要避免的。
着地无声,盖因坠下时我以脚尖着地,身体自然而然地小步前探,眨眼间短拳连挥,辅以肘顶膝提诸多短小动作,待以碎步移出近三米时,整个人蓦地下伏内缩向怀,单手支地弹珠般身体缩成一团在高仅米许的空中连旋两次,稳稳着地。
力量的剧烈消耗令我不由微喘。
在小范围内使用各种动作不仅更强调灵活性,亦更注重力量的灵巧运用,似我现在已适应了大开大阖式的攻击,要改换确有难度。近身搏斗最易找出敌人弱点和最快攻击,但同时所要求的敏捷度和爆发力都远在普通招式之上。
近身搏斗的每一个动作,因着缺少冲击助力,便须以爆发力为主;换言之,就是每一个攻击动作都得爆发一次,是相当大的体力消耗。
我微弯身体,摆出郭奉辉日间摆过的姿势,思维延伸下去。
那么就需要有对应的辅助手段,能令体能尽量节约,以便最可能增加“爆发次数”。
时至此刻,我才稍稍感觉到点南北拳的不同。尽管以莫剑舞的矮身形,她的招式亦多是长击型,绝非郭奉辉式的贴身缠斗。但最让我不解的是,我敢断定郭奉辉体力不会比我更强,日间却能保持近身搏击那么的时间,且每一个动作都让我感觉极其危险——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保存或节约体能的?
灵光忽然一闪。
他并未保存。
这所谓的南拳传人所用的是阴柔之力,根本不需要像我一样用刚猛之力来“爆发”,虽然其发力方法我不清楚,但他的拳头击在身上当时并不疼痛,稍后才有痛感传出,若不是阴柔之力,怎会如此?
我大感头痛。
除非像他一样学阴柔拳法或似莫老者般懂气功,否则怎能在近到甚至只有十来厘米的距离发挥极强的攻击之力?
身体忽然一震,旋即颓然叹气。
首先学阴柔拳法不合我脾性,其次照莫老者的说法气功的修炼动则几十年,这都不是我的兴趣方向。
灯光从窗内透出来,将我的影子映得直拉到墙上。
我静立自思,一点都不觉得时间流逝。
开门声响时,一声轻呼“咦”从屋内传出。我清醒过来,愕然发觉已经天蒙蒙亮起,脑子里正想到不知觉间竟已过了一夜时,封镇岳的大头出现在屋内窗后,惊讶地看着我。
我正想致以欢迎,孰料甫动身上便水珠连坠,才发觉露水附满身体,冰冷刹那间直透骨髓,立时令我牙关打架,精神为之大振。
封镇岳棱角坚实若磐石般的面容微动:“二师哥答应见你。”
***
莫令柳在一座独立的院落接见我,没有再像以前般责我不懂礼貌,没有任何客套地便道:“我早知道小舞的意思。”
这现任馆主、小北拳王半点没变,面上既无笑容亦无表情。但其名位虽高,却始终不能让我起敬佩之心。我卓立他面前,脑袋里闪过数月前他那电闪般的一击,淡淡道:“馆主可否告知莫老先生的伤是否已好,余事稍后再谈。”
此时封镇岳已被驱了出去,厅内只剩我们两人。莫令柳凝视片刻,才道:“大兄伤势刚愈,不便见客。”我摇头道:“知道他没事就行了,不用见。我只有一句话想问您:莫馆主既然瞧不起剑舞小姐,为何还会要她参加三拳赛呢?不要说什么是她要求,因为无论怎样,您意下觉得不妥的话,该可以轻松否定的。”
气氛霎时拉紧。
第十一章 陈年之事
莫令柳一对老眼似钢针般直破入我目光中,良久才道:“家事无须外人……”
“知否剑舞已决定赛后离家出走,从此远遁他方呢?而莫馆主则即将失去一个最重要的亲人。”我不客气地打断,整个人若出鞘利剑般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莫令柳眼中光芒暴闪,喝道:“放肆!无礼之极!”
我冷笑道:“有些人愈老愈值得尊敬,但看来馆主并未在这范畴之内,时刻紧抱死观念不放,此时还计较所谓礼教,恕我要问一句:亲人重要,还是礼教重要?!”
“咯!”隔在两人间的木几硬生生被对面老人以手扳下一块来。我条件反射般后弹而退,全神戒备。
若他真的怒至不能自抑的地步,我实无把握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间屋子。
莫令柳仍端坐不动,右手缓缓松开,木屑落下。
从某种程度来说,我采用这种方式实是太过冒险,但若不用激烈的方式,似莫令柳这种脑袋顽固的老头绝不会有所触动。这等若赌博,现在则是看结果如何。
厉芒闪烁中老者收回手去,冷冷道:“坐罢。”
我心情一松,知他终抑下怒火,摇头道:“馆主该知道莫小姐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我这外人替代上场,而是您的重视和关怀。”
莫令柳半晌始声音低沉地道:“你怎知道她要离开?”我心中大喜,知他意动,忙接道:“她亲口所说,还言明希望我替代上场,在她离开前完成您和老北拳王的心愿。”莫令柳忽然轻叹一声,整个人若缩了般无力道:“算了,该走者终归要走,拦之无用。”
我未料到他忽然来这么一下转折,愕不知对时他已起身,径直离开。
门外传来封镇岳的声音:“二师……兄?”
我走出门外,若有所思地看着莫令柳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门侧封镇岳突道:“你说了什么?”我耸肩道:“只是告诉他剑舞要离家出走,请他想法——不过馆主似乎早经受过同样的事情,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封镇岳沉声道:“他不是不在乎,而是害怕。”我讶道:“怕什么?”封镇岳目中露出沉痛表情:“怕即便去做,仍留不下剑舞!”
我皱眉道:“馆主不似这么软弱到连试都不敢试的人,难道其中有什么原因?”身旁雄伟男子转身过去:“跟我来罢,带你去见大师兄。有些事情我不便说,但大师兄却不同。”
***
应天武馆分为前后两片,分称为“前院”和“后院”。其中前院该是寻常的北拳协会办事之处,后院则是应天武馆的核心部分。我所住的地方在后院西南角,属“客区”,包括郭奉辉、文尚正和高仁义及其他客人在内均在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