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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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种心理直接造成了他对我的行为的不信任。
至今我仍记得当年旧事。最初我在外打架是由于一次见义勇为,却被父亲强行认为是不求上进和好勇斗狠——当时尚幼的我心内所受的委曲,在今天看来或者可笑,在那时却是足以影响观念。
我开始在校内外成为知名的“打架高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被父亲所不信任。
渐渐的我开始厌倦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父亲的不信任则成倍增长;他越不信任,我越下滑得厉害。
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我开始排斥别人的眼光,独断独行。亦是在这时,从小青梅竹马的封如茵对我吼出了那句影响我生命的话。
那刻我的心整颗凉透。
连她也不信任我了。
直到思想转型结束,我完全掌握了客观剖析自己的能力后,才发觉一直以来自己是多么渴望被信任。
然而经过这么久,尽管以父母的亲近、以真如对我完全的依赖,他们都对我仍有着相当的不信任。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不信任会被我人为地排除掉,好让自己始终处在积极乐观的生命态度中。
从没有人那么直接地对我说过“你很可靠”这样的话。
不消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句话我便可从中体味到完全、彻底的信任——而这句话,来自欧阳竹若。
那刻我的心彻底被震动。
坚强如我,亦有着自己心灵上的弱点,就是自己所渴望的东西;她准确无误地击中这一点,虽然自己都不明白。
***
欧阳竹若的电话开始多起来。
开学后过了足有一周,她未刻意来找我,彼此连一面都没见过,但她打来的电话已经超过了每日一次的频率,说的内容无非是些锁事、烦事、乐事,多数是她讲我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理性上来说我该拒接,但我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
真如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没告诉她,因为我不敢想像她如果知道欧阳竹若的举动会有什么反应。
何况我感到自己向来坚定的心,竟有着摇摆之势。
每天晚上公寓断电后,欧阳竹若的电话就会如闹铃般响起;拉着的半个小时,她柔脆兼顾的音色会一直滋润我的耳朵,同时折磨我的心。
活了二十多年,这尚是第一次为某件事犹豫这么久。
我并非贪图美色的人,否则亦不会轻易拒绝那些女孩;但我仍无法断然拒绝欧阳竹若。或是因她太美好了,以至于我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无法真的拒绝掉;又或因为我追求自己真正爱情的心还未死绝。
又或是因她那一句话。
在两边矛盾交叉的时间里,远天的项目正式启动,我陷入繁忙,才稍稍格断胡思乱想,减轻些心理负担。
和真如的相聚时间,却同样因着忙碌大幅度减少,当然以她的体贴,自是毫无怨言。
不知是否心虚的缘故,我隐隐感到自己竟在为不用在她面前掩饰而高兴。
更恐怖的是,我竟开始习惯欧阳竹若的电话,每到时间,心内还隐有期待。
为封如茵而掩埋的心,似正在渐渐苏醒。
开学一周后,我才见到去乃师家过年的莫剑舞。
自然忙到连饭都没时间好好吃的我没有去找她,而是她直接找了来。
水逸轩为了这项目,特别辟了三间屋子作为我和其它工作人员的工作室,除了到远天去查资料和做试验,我们基本上都呆在那里。
莫剑舞来时,整个人像被削了一圈般憔悴得令人心疼,见面第一声:“哥!”凄楚而可怜,叫得我都心中不由一酸,更骇了一跳,什么事令她成这样子?
张仁进识相地立刻腾出办公室让我们单独见面,好让我能安慰她。
待只剩我们两人时,我才温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让我帮你教训他!”
莫剑舞鼻头连动了两动,眼睛一闭,“哇”地一声哭将出来,扑到我胸前。
不到半分钟,我前襟湿了个透。
直到我打电话叫来真如,莫剑舞仍未说出经了什么事。我叮嘱一番,才让真如带着莫剑舞回家。
这种情况下,同性比异性更适合作安慰者。
因着赶时间的关系,我开始在水逸轩留宿,只搭了张钢丝床便了。晚间睡时不知觉间想到欧阳竹若的电话,不由心下一惊。
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事情发生。
她的电话准时在十一点打来。
开篇没两句,这秀外慧中的女孩突然发问:“你心情不好吗?”
我不愿让她知道是在对彼此的关系痛苦,随口说了莫剑舞的事,在她追问下又讲了些我这妹妹的由来,自然省去了应天武馆。
欧阳竹若听毕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有一件事要强的女孩子是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的,就算亲人也不例外,你知道是哪一件吗?”
我简单回答:“不知道。”
“感情。”她声音带上少许忧郁,“遇到爱情的时候,再理智的女孩都会出奇地执拗。”
我心内一颤。
她突地咯咯笑出声来:“不相信吗?别忘了我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事例呢!”
笑声轻而脆,透过手机直钻入我神经。
我沉默下来。
这是无法感觉不到的情谊。
“知道吗?你是我遇到的人中,最聪明、美丽、大胆和坚强的女孩。”我淡淡开口,“没有我,你同样可以活得很开心;可是真如现在如果没有我,她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那头笑声停下。
“停止吧。”我缓缓道,“趁现在还没有泥足深陷。我不想因为矛盾而痛苦,也不想你因此而痛苦。”
电话里寂无一声。
这是自她那次发誓后,我第一次正面而直接地表达态度。我不想再为此多耗费精力,因为那消耗的不只是时间或能量。
“可是……”欧阳竹若终于回应,“我已经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第二十六章 佳人遇险
如果世上有什么事会真正让我烦恼,那只有感情的纠葛。
过去曾自认为任何事我都能决断,是因为我的爱情准则仍高挂在头顶;茵茵离开后,这情况已经不同过往了。
一时间似什么事都凑到了一块儿。
很快真如探到莫剑舞伤心的原因,却是在她裁缝师父家被人训了一顿,训者正是她师父。
我曾见过她师父其人,是个年约五十、总在唇角带点慈和笑容的妇女,发丝中带出不少白发,说话时语声较慢,不像是会骂人的人。想不到连她也会训剑舞,可知后者做了多么严重的错事。
可是剑舞却不肯说做了什么。
我正为欧阳竹若的事烦到头痛,索性不再管她。若她真心相信我这哥哥能帮到她,自会跟我说清楚。
数日后我去远天查资料,大门口路遇景荟,旁边相陪的竟是高仁文。
承接项目后,我曾因着必须和人事部接洽,几次和景氏这美女见过面,她态度不冷不热,除谈公事外只是打个招呼,连聊聊也欠奉。我难以揣测她想法,心想反正彼此也只有打招呼的交情,并不在意。反倒交情该算较深的乃妹景茹一次没见到。
今次是高仁文先发现我,热情招呼:“小植!”
我看着他和景荟这两个怎么也不会走在一起的人,微感惊讶:“仁文兄你这是……”
高仁文对我直呼他名字并无反感,只笑道:“环路高科和远天正洽谈合作的事宜,都谈了好几次了,这次轮到我来,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说着探手一拳,无论架势还是力道都十足。我笑着随手一抓,将他手准确无误地握住,自己却也不由后移半步,心中一懔。
许久未动过手,我的准确度虽仍在,力道却大减,否则不会连他一拳都硬接不住。
高仁文爽朗一笑,顺势反握住我手,拍着我肩膀道:“还是很强啊。”
我丢开消极心思,想着他说的两家公司合作,问道:“想不到令兄和景总会……嘿!确是商场复杂啊,不大适合小弟这种人呆。”同时注意到他身后三四个西装革覆的人,想是谈判组的成员。
高仁文似全忘了彼此过往的不愉快,抓着我摇头:“怎么会?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会玩计谋的人之一,应该在廖氏大展手脚的,想不到会退出。”我较相信他话中的诚意,若是由高仁义或景远天说出来,就铁定是口是心非了,松开手道:“我该进去了,还有些工作要做,就不耽搁副总了。”他打个稍候的手势,取张名片来:“这是我在成都的住址,半个月内都在。”近前悄声道:“请务必来一次,我有要事想请你帮忙。”
我心说不敢正大光明说出来的事想必也是私事,随口玩笑:“这次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吧?”彼此笑了一回,我才向景荟打个招呼,后者仍是不冷不热地回应。
似高仁文这种纨绔子弟,城府不深,耿直得反更予人好感。故尽管景荟人既美又有能力,仍不能让我产生与之做朋友的心思。
两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工作室内忙碌,忽然收到电话。看到号码后我不由叹了口气,同时微感惊讶,因来者是欧阳竹若。以前她来电话均是近半夜,想不到这次提早到了下午。
不过我却没有拒的念头,刚一接通,那头一阵哭音:“喂……”
我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开朗乐观如她会哭,忙道:“你怎么了?”
“我……我……”那次抽咽了好几声,才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掉沟里了!”
我哭笑不得:“什么?”旋觉不对,若只是掉普通臭水沟之类的地方,哪用得着专门打电话来?心内不由微沉:“你在哪里?”
“桃……桃花沟山……山顶。”那头已经泣不成声,“脚好……好疼!”
我断然道:“我立刻赶去,就呆在那里不要动!别怕!十分钟后我给你电话。”
欧阳竹若咽声中轻嗯回应。
只向张仁进交待了句“出去一会儿”,我便奔出门去。
门外仍有冷意的风吹过脸,神经为之一冷,我一惊止步。
为何我要这么紧张?
尽管是掉山沟里,还受了伤,我仍不必立刻抛下手中急迫的工作为她一个电话瞎跑,随便找个人代去都是一样。她仍可说可哭,事态并未严重到可超过一切事务的程度。为什么我需要紧张?
难道只因为她遇事后谁也没找,只给我打了电话吗?
时间似停止了数秒。
我再次迈步,全速奔向公交站。
确是如此。
她信任我,且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那已足够我为之拥有紧张或其它情绪。
***
学校不远处有一片连绵的丘陵,并不甚高,但因着地势复杂,也不失为一处险地。那边半腰以下大片的桃林,每年都是旅游盛地。我曾去过几次,半腰以上由于地势较陡,无法居住,几乎是无人区。
欧阳竹若正是在上边出事。
我边和她手机联络,边全力找询她上山的路途。但对着偌大一片半径超过十里的丘陵区,尽管大概知道她的方位,我仍没法找到她确切的位置。
她没再哭泣,但显然伤得不轻,说话时声音时有痛音,迫我想不心疼亦不行。
徒劳无功地找了三个小时,她的电话忽然断开。我连连重拨,均无响应,不知是遇到什么还是电池耗尽。
我无奈之下,加上担心愈盛,大声狂吼:“欧阳竹若!”
回音在山中荡来荡去。
“欧阳竹若!”
我全力展开当年在家练就的钻山越林本事,连换了几处呼喊。吼到后来,自己都觉喉痛,只好简呼。
“竹若!”
站在一处峭岩上,俯视下方,公路细得手指般。我看着天色愈来愈黑,心中正担忧倍增,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
“竹若!”
我再吼一声,立刻闭眼聆听。
回音中果然夹着一丝不同的音色,既弱且细。
我狂吼:“听到了!接着叫!”同时全速移动,向声源处奔去。
无论是听力还是速度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注意力更高度精中。
连续调整了几次方向后,我终于认准位置,找了近半个小时,在那声音将尽时停在了一处山边。对面百米外是另一座山峰,俯视下去,彼此之间有着深度超过三十米的狭沟。
我心中一凉,她不会掉到底去了吧?
随即抛弃这念头。若真是如此,她早没命了,哪还有力气给我电话?
“竹若!”
我对着正面叫了声,音量减小许多。
微带厮哑的声音在脚下不远处响起:“我……在这儿!”
我心下大宽,看见下面不到一道五米、向内凹进的斜坡,声音正是从那处传出来。
我暗暗将高度差作了视测精调,抓着脚边一绺杂草向下一跳,踏在岩壁上一处离地三米多的突石处借力微向外跃,落到斜坡上,立刻身体下俯四肢一起着地,藉以缓去震力。
轻咽声从前方由小渐大地响起。
我抬起头来,恰看到欧阳竹若啜着泪珠儿的眼睛,像夜空中闪亮的星星一样,闪烁不停。
第二十七章 山野夜语
天色完全黑下去。
“伤在哪儿?”
“手心被划破了,我用手绢包了起来。”她吱吱唔唔地低声回答,“还有右边肩膀有点……有点儿痛,可是又没伤口的……刚才手机没了电,我还以为……”
“其它地方还有没用伤?”我没耐心听她扯废话地打断。
这时她靠坐在山壁上,我则蹲于其前。彼此间几乎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山间的夜晚黑得相当彻底。
“没……没啦。”她不连续地嘟囔,“真霸道!”
我毫不理睬,探手摸上她右肩的位置,隔衣连捏了几捏,不由皱眉。
时值冬末春初,欧阳竹若的衣服厚得无法感觉到内里的玄虚。
我仰头想了想,说:“你衣服太厚了。”
她显然一时没明白过来:“那怎么了?”我叹了口气:“我要冒犯一下贵膀。”沿衣而上,从她衣领内探入手去。
欧阳竹若骇道:“你做什么?!”立时便要挣扎。
我早防她会不配合,微一侧身,另一只手强行从她背后伸过去,将她连臂一起紧紧揽住,体重约在九十至百斤之间的她几乎被整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