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则-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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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七点半要开班会,那只有再晚点去。如果晚一点去……不行,晚上出去不怎么安全。这样吧,明天下午六点钟,我跟林强准时到你们公寓楼下面等你们,怎么样?”我考虑片刻道。
方妍却反而犹豫起来:“可是……但是我们寝室早计划好了今天晚上,她们几个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走……”
我一笑,心道正好:“那这样嘛,明天下午六点钟我单独请你。”
那头没说话,却被我听到略有加粗的呼吸声。我故作不耐道:“咋样?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那头失声道:“不……不是……”
我毅然道:“那就这样子决定了,明天去之前我先给你打电话。”
良久,那头才轻轻“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我忽记起口袋中的名片,再次提起话筒。该顺便看看那漆河军到底有什么好介绍了,或者可以帮我补贴一下经济消耗。
***
班会开得无聊。
这次是在小教室,所有成员全是同班。本以为只是讲讲以后的课程安排、发发价值五百大洋的课本,孰料开到一半,女辅导员老师杀了进来,朝气蓬勃地给大家来了一通义正辞严的训示,听得人恹恹欲睡。
伟人从老师进来开始就趴到了桌上和古人作短暂的幽会去了,屡屡引来台上威严的目光。临时班委看不过眼,走来推他,后者完全不鸟,趴如故。再推,三推,伟人终于睁眼,睡眼惺松地起身,喃喃道:“哦?会开完了?走……”随即看见众人否定的眼光,继而望了眼讲台上,又趴了回去:“哦,还没开完……”
“啪”地重重一声,台上杀下一句:“你!你干什么?!还有没有纪律性了!”
那叫裴翎的临时班委忙推了下伟人,低声道:“快起来。”伟人半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才向台上看去。裴翎一呆,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从旁触到他的目光,心中一懔,生出不好的预感。
台上的女辅导员怒道:“看什么看!你!你啥名字……”显然非常不喜欢此时伟人的态度。
我轻轻拉拉他的胳膊,他瞪了辅导员片刻,转头对我道:“我先走了。”起身毫不理睬余人地施施然离开。
台上气得七窍生烟,直叫裴翎记他名字,脸上的白粉几有下掉的趋势。
我看着门口,脑海里尽是刚才伟人蕴怒的目光。
若他真的发出怒来,不知道会是怎样?
班会下来就变成了以伟人为实例狠贬其教养素质的演讲,然后借机又来了通所谓的“礼貌教养”训示。
回到寝室一个人也不在,我收拾好刚发的教材,看天色毫无暗下去的样子,心念一转启步再出。
夕阳斜依在天幕上,慵懒地洒出今天剩下不多的光芒。
此时有了数次逛街的磨练,总算教这地方不再有令我迷路的实力。我漫无目的地踱步,不时这边看看那边玩玩,依次在路边地摊搜索,看有否机会买到真正物美价廉又实用的玩意儿。正摆弄一处工具摊上的螺丝刀时,忽发现侧对街熟悉的身影。
“吴教官,下午好啊。”我走去拍拍俯身挑着东西的吴敬,笑着打招呼。
他随意应了声,继续摆弄着手上的小东西。
我好奇道:“你也有兴趣在这种地摊上买东西吗?”
吴敬头都不侧一下,目不转睛地细细看着手中:“无所谓兴趣不兴趣,以前养成的习惯罢了——我家乡和这儿差不多,也有很多这种街边小摊。”
这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出身,原来不是城市里出来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想笑:“不想教官也对这种小布娃娃有偏好哇。”顺手从摊上拿起另一个布偶。
吴敬上下左右仔细地边捏边看手上的小熊布偶,淡淡道:“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有机会买到手工制作的玩意儿。”
因觉他是自语,我并不接话,放下布偶,又挑出另一只:“嘿,这只小狗,很可爱。”随口赞同道:“是啊,我最不喜欢传统的东西跟机器挂上钩了。以前看到连什么卖传统国画的都搞成印刷版,真……咦?这狗的尾巴呢老板?”
约摸四十来岁的圆脸摊主满脸堆笑地接过去看看,又从大堆布偶中挑出相同的一只,却是有尾:“可能倒的时候磨掉了,你要这只罢,尾巴还在。”
“那它的眼珠呢?”我并不接过,却盯着那狗狗一笑。
摊主微愣,仍笑道:“哎呀,这可是正宗的苏州工艺,不可能有问题的……呃,可能还是运货的时候磨掉了,不如再挑只……呶,这只咋样?眼睛尾巴都全的哦。”
我早知这种摊子上良莠不齐,想挑到好东西只有靠自己多年修炼的眼力,撇了一眼:“哪种狗两只耳朵都反成这个样子呢?算了,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挑。”
摊主笑嘻嘻道:“好好,小兄弟慢慢挑,挑好了叫我就是了。”
我暗觉这人倒是深谙和气生财之道,不像其它一些商贩,动辄与顾客撞个你死我活,俯身去挑。吴敬看了半晌,把那只小熊放了下来重新挑选,看似无意地问道:“今天看到刘志风没有?”
我略愣了愣,立时明白他已知道刘志风给君子道歉之事,若无其事地道:“没看见,不过好像他去看望君子了今天上午,还弄些稀奇古怪的茶……对了,你觉得他是不是诚心要跟我们和解?”
“诚意这种东西,是很难从行为看出来的,”吴敬停下动作,意有所指地说,“只能看你自己是不是把对方的行为当作有诚意。明白吗?”
我皱皱眉头:“你是说现在不是他是否真心道歉的问题,而是我们是不是想原谅他的问题,对吗?”
“我早说过了,你的分析力很强。”他重新拿起另一只小熊,“这个怎么样?”居然开始征求我的意见,倒令人愕然。我细看了一遍:“什么都没缺,可是……你不觉得这个造型少了点儿灵活可爱的意儿吗?颜色当然,如果你是给自己的倒没关系,就它足够了;如果是给别人的,譬如说异性——如果你不怕被她转手就扔掉也不妨送一送。”还没说完他已经放熊归堆去了。
“明天我们军训小队就归队,”吴敬忽然头也不抬地说,“记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体会到他话中的关心之意,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还有刘志风……”他的声音徘徊片刻,“你可以对他放心。他是个真正耿直的人,言行如一,虽然浅溥一点,但‘朋友’两字不需要任何东西来扶持。”
我微微一笑:“谢谢提醒,我有分寸。”付钱后拿着挑好的六只形态各异的可爱狗狗正要走,却被吴敬拦着:“一起走。”
灯火渐起,天色愈来愈暗。
两个人沿着大道漫无目的地绕镇散步。
似乎夜间才是人正常生活的时候,大街上的人比诸昼时多了不只一倍,满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四处的小吃摊下冒着浓浓的热气,为本就高温的气候添砖加瓦。吵闹喧杂的人声沸如鼎般,热闹的气氛牵引着人的情绪,难以平静,忍不住便要随大家一起融入有些人看不起的“俗”的生活中。
“小时候我很喜欢吃麻辣的东西,尤其是火锅、麻辣烫之类,”吴敬边走边看着路边一串儿地摊,全是卖串串香的,“结果隔三岔五的长痘子生火疮。”
我一时不解他怎地突然有雅兴抒发旧日情怀:“哦?麻辣吗?我也很喜欢吃,到现在都是。”刚吐出就觉有异。他好像是在讲自己的身世。
第二十八章 群殴场面
“那种滋味想想都觉得过瘾,水深火热一般,周身淌汗。”他露出了怀念之意,“从表面看好像是在受罪,只有自己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中有乐’。”
“生火疮是火气太重的缘故,平时干燥麻辣的东西吃太多了就这样,比如我,也没什么好乐的。尤其是牙龈溃烂的时候……饭都吃不下去,才叫真正的痛苦。”我想到来之前那次牙龈发生故障,心有余悸。
吴敬哭笑不得:“什么生火疮!我说吃东西!”脸上自然而然地流出微笑的表情。
“哇?听错了……嘿,你笑了!这倒是难得。”我摸着下巴指着他的脸叫道。
“笑是很正常的表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淡淡道。
我扬眉:“在别人身上当然没怪异处,但是在你这么‘酷’的人身上,那就怪异得很了。”正说间,忽觉他的注意力不在此处,忍不住道:“你在看什么?”
这处已近三环路,远近的人少了许多,却有十多人凑成一堆急步走过。
“这是第三批了。”吴敬眼望着那拨人,声音微沉。
我奇道:“什么第三批?”
“记不记得我们是从入城的道儿一直走到这儿,其间已经有两批人向这个方向去,每一批均和这一批人数相近,而且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很相似。”吴敬若有所思地道。
“有不妥吗?”我神经微绷,因记起确如他所说之前已经见过两批相似的人,只是我的注意力分在了街旁,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吴敬却不回答,抬头看看天,忽问:“你有没有空?我指今天晚上,整晚。”
我好奇心大起,忙道:“当然有空,今晚没事儿。”
他若无其事地道:“现在天还早,这几批人看来只是作准备的,到天色全黑下来,可能会有场好戏看。”他的眼睛闪亮若星,“对你肯定大有裨益。”
我唯愣:“什么什么的?”
到近九点钟,已有前后九批人过去。虽然均是一副消极无争的寻常样儿,但落在有心人眼中,仍不难从他们身上发觉不妥——单是百来人清一色地保持沉默本身就是奇怪之极。这些人高矮形态形形色色,从衣着可判断绝非来自一处,由乡农到痞子各色打扮都有。
最后一批人过去我们又等了半个小时,确定不会再有人后才离开呆了两个小时的小吃摊,悠哉游哉地漫步追随而去。人虽然早没影儿了,但依照吴敬的判断,这批人首先是步行,那么绝不会走太远;其次这么多人均是缄口不语,料也知道他们绝非是想光明正大地做某事,推之则他们绝不可能到繁闹之地去。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方向最近而且最荒凉的地方是以前荒弃的一个劳改场,”他看着天上刚升起的月牙,“我以前随队去过两次,先去那儿看看。”我随在他身后,没告诉他我已经去过那处。
事实上和剃头及老虎手下接触的事我一直都未告诉他。一是自觉那是自己的事,跟他无关;另一方面则因为他已经帮我很多了,不想再麻烦他。
欠人情绝不是我的风格。
孰知走到该转向的路口时他并未停步,仍步向前。我几乎忍不住要提醒他,终是忍住。向劳改场的方向望时,隐隐可以见到那处似有火光,但毕竟隔得太远,连建筑的轮廓也无法看清。本来白天若天气好还好些,勉强可以看见大概,到了夜间可想而知。
一直到逾过那路口近半里路,吴敬才突然止步,低声道:“记着跟在我后面。”我还未答应,他已猫身窜入路旁杂草内,身手之敏捷,远非寻常那悠闲的姿态可比拟。
我只在心内发怔,身体却已跟着窜了去。
要比游泳么,我肯定会输;但是说到钻林爬山,谁敢说稳比我这来自丘陵地区又在深山老林里钻了多年的人更胜一筹?
到得十多分钟后吴敬终于停下来时,我已然蹲在他身旁。他微讶道:“你钻得倒挺快的。”我笑道:“‘彼此彼此’这四字就是形容我们现在的情况。”才转头向四周看去,热血霎时沸遍全身。
这处竟是个十多米高的矮崖,从崖顶可以眺见远近大片范围,正前方不远处正是那劳改场。令人惊心的是此时可以看到场内宽大的空间密密麻麻地立着许多人,凌散而均匀地分布着四十来支火把,团团将劳改场内的库房围住。大门半开,门外还立了二十多个人分围在围墙外,似是防备里面的人出来。
从我所在的角度基本上能俯瞰场内外所有地方。沿着大门外的小道回望向远处的大道入口,粗看似毫无动静,细心观察下方能发觉月光下那边偶有人影穿动,显是有人守在那处。若刚才我们从那“正门”处跑进来看热闹,势必被阻,甚或被当作敌人对待。
此时我自然已明白吴敬为何适才不从那处走,心下微生佩服之意。他年龄顶多大我五六岁,细心谨慎度却远非我能比。
我仔细看向劳改场,声音微颤:“恐怕不只两百人,他们呆立在那边干嘛?”
吴敬沉声道:“只是围墙内库房外的人便有两百之数,劳改场外有三十人。看他们站的方位可知库房里必有人被困在其内。”
我咋舌道:“这……这么多人想干什么……什么?”
吴敬眼中透出讥讽之意:“两伙人打群架罢了,但现在的形势显然强弱悬殊,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可讲。”
“群……群架?!”我吃了一惊,不禁指去,“这么多人?”
“这只是小场面罢了,”吴敬轻描淡写地道,“我曾见过过更壮观的场面。”
我忍不住问道:“有多壮观?”
他冷冷道:“两伙人,每边至少都有四百人,而且都提着刀具。”他顿了顿,加了句:“而且是在市区。”
我禁不住想像当时情景,热血似感应到当时的骇人情景为之一跳。
接着回过神来,想起剃头曾说他们长期在此扎营,难道被围在库房内的人是他和手下?
这时远处有汽车引擎声传来,我回头望向路口,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迅速驶入来,熄灭灯火停在劳改场外。
旁边吴敬低声道:“管事的来了。”神色语气都出奇地冷静。
我微觉奇怪,他好似见过很多次这种场面,那种发自内心的冷静沉稳绝不可能装得出来。忍不住又问:“你十四岁的时候是哪一年?”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那辆车:“十二年前。”
我努力调匀呼吸,只感到眼前这情景比诸以前经历的所谓“打架”真如大巫与小巫之比,情绪亦因之而波动,难以平静,只得借说话来转移注意力:“那是九一年了……那时候想来治安比现在差得多……”
“你如果真的这样认为,”他猛地侧转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