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话忌离之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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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为什麽,如今的应玄,却让他破天荒觉得退缩起来。
「竟陵!」应玄爽朗地向他挥著手,阻挡了竟陵想转身逃之夭夭的企图。竟陵见他朝自己迎过来,只得硬著头皮抬头。
「应玄先生……」竟陵开口。
应玄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跟著又笑了笑,「那边有个不错的蛋糕店的样子,我们到那边去谈谈?」他指著商店街的方向。
竟陵脱口想说自己还有要事,但不知怎地说不出口。应玄便领著他,两人走进了一间名为「Misericorde」的蛋糕店。
那间蛋糕店竟陵放学经常经过,在女学生间好像也挺有名的,但因为他对甜食向来兴趣缺缺,所以从来也没进去过一次。
竟陵和应玄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生送上Menu时,竟陵还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直到服务生开口。
「两位要点些什麽?」平板的嗓音传进耳里。
竟陵一惊抬头,就看见忌离穿著蛋糕师傅的白衣,一头黑色长发用白色头巾挽起,胸口上还别著「服务生 小离」的名牌,整个人完全融入蛋糕店的背景里。
竟陵不由得大惊。「忌、忌离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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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玄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礼貌地问道:「认识的人吗?」
「你……你在这里做什麽?」竟陵一脸心虚地看著忌离。但忌离看起来完全没事人一样,照样把开水杯和餐巾纸放到应玄身前。应玄和他说了要点的蛋糕後,忌离便熟练地鞠了个躬,若无其事地回到店後忙起来了。
「之前听说他在镇上的甜点店打工,原来就是这里啊……」
竟陵还有些惊魂未定。毕竟和人这样共享下午茶,还是顒衍以外的男人,还被熟人目击,这给竟陵一种被抓奸在床的羞耻感。虽然事实明明不是如此。
「是个帅哥呢,原来真的有这种蛋糕店王子啊。」
大概是看竟陵的视线一直在忌离身上打转,应玄便笑著说:「难道说,他就是常提起的那个人?那个顒衍?」
「不……不是的。」竟陵忙摇了摇头。
他看著仍旧微微笑著的应玄,半晌深吸了口气,才开口:「他是……水族的妖神,真身是一只云螭,就是人们常说的龙吧。他和我一样,是因为犯了重罪,才被戴罪分配到归如土地庙服劳役的。只是我比他早来了一年,他的道行也比我深。」
竟陵一口气说完,停下来等待应玄的反应。他其实感觉得到,应玄今天就是要和他谈这件事情,与其鲠在那里,不如自己戳破来得快。
应玄似乎也查觉竟陵的意图,他低下了头。
「我很抱歉……竟陵,关於那天的事。」
他抿了抿唇,抬起头来凝视著竟陵的眼睛。
「那天回去之後,其实我去找了Echika小姐,把她约出来谈了很久。她把你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包括你是什麽……『修行者』的事、你真正的过去、你和我祖先的关系,还有你现在的处境……当然还有你的实际年龄。」
应玄笑了笑,但神情很快又染上些许无奈。
「我承认,一开始听到这些事情时,尽管事先读过祖父的笔记,我还是觉得难以致信。诚如你所说的,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像这样的事情,光是听在耳里,任谁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所以我是真的吓到了……包括那天发生那件事时。」
应玄老实地说著,竟陵没有答腔,应玄就继续说:
「但我很快也想到……我那时候的举动,一定是伤害到你了。老实说,我因为身上据说也有一些山间居民血统的缘故,小时候很多举动都和班上同学不同,比如无法克制地想爬到高处等等。那时候同学看我的眼神,就曾让我很受伤,所以我懂那种感觉。」
应玄诚恳地说著。
「所以我很抱歉,我口口声声说要跟你做朋友……到头来却做出这种让朋友难尴的事情。今天约你出来,其实就是想向你说声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竟陵。」
应玄在他面前垂下了首,这时候蛋糕送上来了,忌离沉默地看了两个对坐的男人一眼,把一盘蛋糕搁到竟陵身前的桌上。
「这是您的草莓慕丝蛋糕,是用香草戚风裹上栗子泥再加入戚风奶油所制成的消暑盛品,柔滑的奶油配上微甜的果馅,再加上里头滑嫩的布丁,一口吃下去可以享受到甜而不腻的口感,就像夏季的恋情般,甜蜜而不留负担,留给人无穷的馀韵。」
忌离用充满感情的语调念完蛋糕介绍,把热红茶也搁在桌上,又端了一盘蛋糕放在应玄的眼前。
「这是先生您的安格斯巧克力蛋糕,表皮以浓郁的义大利起司添入酸奶与原味优格制成,基底则是有百分之七十苦味的法式巧克力,两者相成带给人大人成熟的口感,入口时虽有些许苦涩,但越吃会上瘾,可说是本店蛋糕中最具深度的一品。建议食用时可以搭配旁边的酸橙酱,更能吃出巧克力的原味来。」
忌离熟练地说著,同样也放下应玄的热红茶,转身就走回了厨房。
被忌离这样一打断,竟陵和应玄多少都有点窘迫,竟陵动了一下蛋糕叉,切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果然就像忌离所介绍的,甜滋滋的,让人打从心底幸福起来。
「……另外,我今天来,其实也是要向你道别的。」
应玄没有动眼前的蛋糕,只是忽然说。
「道……别?」
「嗯,其实我本来就不常留在台湾,我们家从父亲那代就移居美国了,这些年我因为工作一直在故乡和美国之间往返,很少长期待在同一个地方。」
应玄淡淡地笑了笑,「这次也是,本来『猫头鹰奇缘』结束後,我就该回去美国接另一出音乐剧了。但因为……实在很想再和你多见你次面,所以就厚著脸皮拜托美国那边,让我晚一点再回去工作。一直拖到现在,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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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话 149
应玄淡淡地笑了笑,「这次也是,本来『猫头鹰奇缘』结束後,我就该回去美国接另一出音乐剧了。但因为……实在很想再和你多见你次面,所以就厚著脸皮拜托美国那边,让我晚一点再回去工作。一直拖到现在,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应玄说著,又摸了摸後脑杓。
「其实那天在水生馆里,我本来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的。你的声音很好听,训练过的话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歌手,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有点看人的眼光的,哈哈。不过听Echika说了你的事情後,我就死心了,你有你的难处吧,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竟陵放下了蛋糕叉。「你……要去多久?还会回来这里吗?」他急切地问。
「一定会回来的啊,我说过了,这里是我的故乡。只是……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在国外那边的家,有个未婚妻,我们认识很久了,我这次回去,应该会顺便结个婚吧,毕竟就人类来讲,我也到了那个年龄了。」应玄不好意思地说。
竟陵的蛋糕还鲠在喉咙里,他望著总是微微笑著的应玄,只觉那些甜甜的奶油,竟不知何时变了味了,变得有些酸酸涩涩的。
「……而且,我也听Echika小姐也说了一些事情,就是关於你的管理人……那个高中老师的事。所以我才觉得抱歉,我那些自以为浪漫的举动,不只带给你……想必也带给那个人相当大的困扰吧!真的很对不起。」
应玄说著,竟陵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应玄便忽然弯下身来,从身下拿出一个长形的、用缎布包著的事物来。
「对了,其实今天找你出来,最主要是要把这样东西交给你。除了聊表歉意,就当作是临别的礼物吧。」
见竟陵一脸迟疑的样子,应玄笑了笑,主动伸手打开了布包。只见入眼是个相当古老的盒子,木头的材质,上头雕著凤凰一般的镂空纹理。
「这其实算是我的家传宝物,当年曾曾祖父下山回家後,除了潜心修书外,他请了专门的工匠,运用当时最好的雕刻技术,做了这个盒子,以及里面的东西。」
应玄脸上挂著微笑,打开了盒盖。竟陵不由得微微一讶,因为盒子里躺著的,竟是一把木剑。大约是檀木一类带香气的木头所制,即使经过这许多年,在掀开盒盖的顷刻,还是飘散出阵阵迷人的清香。
「我听Echika小姐说,你的剑术非常好……也听她说,之前你惯用的那把剑,因故被人折断了。我在曾曾祖父的遗物中发现了这个,我想,当年曾曾祖父之所以请人雕了这把剑,他自己是不懂武术的,他想致赠的对象,应该和我是同一个人。」
竟陵伸出了手,又迟疑地看了应玄一眼,应玄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竟陵便用些微颤抖的指尖,从盒中取出了那把木剑。
入掌甚轻,竟陵却惊於这把木剑的手感,彷佛有人在雕琢前,亲自量过他的掌心一样。这木剑称手得不可思议,竟陵在空中虚挥了两下,张口却什麽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应玄看著竟陵的表情,又看著他抚摸剑身的五指,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你是愿意收下这个礼物了。Echika小姐说,你的生活经常遇到各种危险,有时甚至危及性命,有个护身的东西……我也好放心地离开了。」
竟陵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捧著那把木剑,微垂著头。应玄拿起了旁边的蛋糕叉,切了一小块巧克力蛋糕放进口里,半晌笑了起来。
「啊啊,好苦,没想到会这麽苦。」竟陵看见应玄的唇抿成了一线,「早知道就点甜一点的蛋糕了……真是的。」
竟陵一路送应玄回车站,和他道别前,应玄却忽然回过身来,温柔地望著他。
「我有个请求,一次就好……可以让我看看真正的你吗,竟陵?」
在竟陵印象中,那是他最冲动的一次化形。也不顾人就在熙来攘往的车站里,也不管身上的衬衫还没脱。
披著半撕裂的衬衫走回商店街时,竟陵一点後悔的感觉也没有。
比起後悔,心里更多的是感激。从出生到现在,竟陵说实在还没有真正感谢过什麽人。小时候族人呵护他、喂养他,为的是有朝一日把他杀掉当祭品。
而顒衍各方面待他好,某些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性格,还有竟陵知道,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美少年,顒衍的DNA里无法抗拒他。
像这样不带立场、不求回报地为他著想的人……竟陵抚著手里的剑身,继那个记忆深处的人之後,似乎还是第一个。
『你很美……真的。』这是应玄看见他原形後的第一句话。
说毫不惋惜其实是骗人的,竟陵刚刚几乎就有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归如,追随一个人类而去。
他不由得在街心站定,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回想那张满是胡渣的脸。那个总是在他最失意时,给予他温暖与信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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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应玄虽然处处合他的意,但竟陵在觉得开心的同时,也油然感到恐惧。或许是他们之间相差太大,竟陵总害怕有一天,应玄会忽然厌烦了,忽然回过头来,就像当年他的族人们一样,对他露出狰狞的目光。
衍……所以那个男人的身边,才是他该待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处。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竟陵才走到公园附近,就听到里头一声巨响。他吃了一惊,感觉里头有修行者的气息,喷水池那一头又是闪雷又是水注的,一看就知道有人在干架的样子。而更吃惊地是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顒衍老师!」
竟陵忙把剑背在肩上,一路冲进公园里,但一接近喷水池旁,竟陵就愣住了。
他心心念念的对象,为了他而拒绝所有诱惑的男人,此刻正被一个外貌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压倒在地上,以竟陵所能想像最热情地方式拥吻著。
而且那个少年还是他认识的,某个一直以美少女的形象在外头招摇撞骗的人。
竟陵一瞬间以为自己又被妖鬼操控了,以致产生了幻觉,他有好一阵子无法反应,直到那两个终於吻够了,喘息著彼此分开,那个男人才终於注意到他的存在。
「竟、竟陵?」那个男人露出一副被震惊的表情。这更让他不满到极致,要是顒衍脸上有一点点愧疚,竟陵说实在自己也不是那麽有节操的人,还不会那麽生气。
但现在顒衍的表情,活像是竟陵不识相闯进他新婚闺房,打扰到他的好事一样。
「这是……怎麽一回事?」竟陵压抑著满腔的不悦问。
或许应玄也是他愤怒的原因之一,因为此刻的顒衍看起来真的很狼狈,满身不知哪来的鲜血,头发上了发胶,却因为刚才的翻滚乱成一团,还穿了件不三不四的鱼网衬衫。
看著顒衍这个样子,竟陵脑海里还留著应玄和他告别时,那张温柔又绅士的笑脸。想到自己竟然为了这个人而放弃一切,竟陵就忽然觉得好想哭。
顒衍似乎终於反应过来,他推开秉烛,飞快地从地上跳起来,但似乎又因体力不支而软到在喷水池旁。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竟陵眼睛里都是血丝,直勾勾地看著地上的顒衍,一句话也没说。顒衍勉强支起上身,看著竟陵又问:
「你是怎麽搞的?把衣服搞成这样?秉烛说你接到电话临时出门,该不会又去见什麽来路不明的网友了吧?」
这话戳到竟陵的雷点。他见顒衍嘴唇被吻到红肿,唇角还闪著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唾液,整个人看起来活像被什麽人蹂躏过的样子。
竟陵忍住拔剑出来开光的冲动,咬牙说:「对,我就是去见网友。怎麽样?」
顒衍显然是把竟陵的话当真了。「你还真的去?上次的教训还学不乖吗?要是再被什麽奇怪的妖鬼缠上,这次我可不会再去救你了,讹鬼那回就已经够麻烦了。」
竟陵听得心头一把火乱烧,只觉心肝脾肺都拧成了一团,一股酸意涌上鼻头。
「……你就不会学学秉烛吗?平平是高中生,他比你要乖多了,他就从来不会出入什麽不良场所,下了课就乖乖回来,没事还会帮忙洗衣煮饭,唉,最近我已经够多倒霉事要烦了,真的没办法分神照顾你们这些妖神,可以拜托你安分一点吗,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