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人生-第1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路随他来到汉口打拼。如果驳了众人的面子,不但是情分上说不过去,日后共起事来,也难免会有所生分。只好早些时辰打佯,与众伙计一道去了内街的酒楼,又嬉闹了一宿。
只是临到了结帐之时,文定又抢先一步将酒钱给付了,而让周贵将各人凑起来的份子钱,一一退还给了他们。这些伙计出门讨生活都不易,心意他领了,就没必要再让他们破费。
这内街倒是汉口一处新的去处,说起内街,不妨将汉口几条街道的来历细说细说。初时汉口开渠之时,最先形成的便是河街,名曰河街,是因为人们乃是沿着小河筑好、修堤、填土、打基,建起一座座的吊脚楼,这依河而建的汉口第一条街道,也就随之呼为河街。而当时汉口百姓口中的小河,便是汉江。
河街之后,汉口便聚集了越来越多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人们视防水填土的实际能力,逐年扩张,接着便有了正街。文定他们新铺所在的位子便是正街,乃是汉口镇顶顶热闹的地段。
然而这些年下来,人们已经不再满足于眼前狭小的地域,又先后填土扩镇,一步步向北面或向东面,背离江水的纵深地带延伸,便有了如今的内街、夹街、里巷。
前几年,文定初来汉口之时,那一带还不过只是刚刚填充起来的泥地,一片荒芜,连棵树木都没有。然而这几年下来,一栋栋民居、一间间商铺拨地而起,内街、夹街等街道也渐渐形成规模,虽然还远远赶不上正街的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倒也成了极佳的去处。
特别是,对那些陆续赶来汉口谋生活的人来说,繁华的正街虽然在各个方面都要来的优越一些,可一应费用亦是不菲。当然,那些雄心勃勃的大商家不会计较这些,只要回报丰厚,前期的投入对他们来说是无所谓的。而对于那些靠手艺吃饭的工匠们,又或是本钱不够雄厚的小商人而言,偏远一些的内街、夹街也是个不坏的选择。
这几年来,附近州府很是时兴一句口头禅—下汉口,从九州各地涌入的商贩、工匠,将汉口这个荒芜的滩头打造成兴旺鼎盛的城镇。而汉口镇区别于神州大地其他城镇的各种特别之处中,重要的一点便是其居民之中是九分商贾一分民。
真正不靠各类买卖营生来养家糊口的百姓,只占汉口镇人数的十分之一,可想而知,汉口的买卖是如何的兴旺。
这几年在汉口你来我往,马不停蹄的应酬、交际下来,也让文定明白了许多之前难以理会的道理。
做生意,楞就是一门大学问,并不是说你有钱我有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么清楚明了。不论是货物有多好,无论对方是如何迫切需要,总要是买卖双方经过明里暗里反反覆覆的讨价还价,方才能谈得成。而谈生意的场所也不外乎酒桌上、茶案旁,甚至于画楼、桂堂之中。
今日你请罢我,来日我再回请于你,你来我往的,每日在馆子里见到的都是些熟面孔。去的久了,文定也就能渐渐融入其中,没有初来时那种生涩的神行语态,从他们的闲谈之中也能学习领会到许多的人情世故。
便像是画楼、桂堂之类的,名虽叫的文雅,其实不过便是勾栏之所的又一雅称罢了,若是五年以前的文定,断然不想与它有所牵扯的,然而经历了楚妆楼以后的文定,虽然不至于是抵死不入,可心中总还是有所抗拒。然而如今的文定,涉足于此烟花之地已是司空见惯之事,老鸨茶房每每看见他,亲热的就像是看到亲人一般,老远就开始招呼起。
文定除了坚持不留宿之外,喝酒、听曲,说些场面上应酬的玩笑,如今都变得从容应对习以为常。
或许回过头去,以四年前的文定看待今时的自己,自己都有些辨认不出来。有些人管这叫成熟,可也有些人会管这叫世故。
当上了铺子里的新一任朝奉后,文定依旧是在汉口新铺这边坐镇,蒋善本则还是留守庙山总铺。地域的优劣,很是决定买卖的收益,近几年来,地处汉口闹事的新铺,进项是一年比一年好,早就将趋于稳定的老店给比了下去。
东家也将自己买卖的重心,由庙山镇搬到了此处,一年之中反倒有七八个月要待在汉口。这也难怪,商人嘛!总归是为一个利字所驱动,既然九州大地纵有千里之遥,亦有人不辞辛苦而来,那坐拥诸多便利的章传福,又为何要跟那大把的银子过不去呢!
以蒋善本的能力而论,庙山总店那不算繁重的买卖,根本是不在话下,是以东家也就放心大胆的全权放手于他自己一心扑向这边的买卖,不但可以开创新的财源,还可以从旁点拨文定,一举两得。
这几年下来,章传福也不单单只是经营当铺买卖,在与燕老板等一干老友的鼓动下,不但零零碎碎的与他们一同做了些倒手的买卖,还正经八百的开设了一处客栈。
当然咯,多财善贾,以他家底雄厚的章某人而言,自是不屑于开设那一般二般的小客栈。这新起的“源生客栈”是前栈后仓,专门为那些来往的大商户提供仓库以寄存,那些不便于随身携带,又不便于存放在码头上的贵重物品,正好寄存在他这里。
而这源生客栈的作用还远不止于此,那些商人们将东西寄存在此地,人自然也不会住往他处,而客栈前面富丽的大茶楼,刚好又为他们提供了谈买卖的绝佳场所,这一举数得为他们提供了便利,自然也就赢得了众商家的认同,不长的时间里,源生客栈、源生仓库便在竞争激烈的汉口闯出一片天地来。
还有一个方面,也是让章传福兴起建这大客栈的原因之一。自从这源生客栈建起之后,自己宴请他人,谈买卖的交际花费可就大大的降低了,除了那些花街柳巷,免不了的场面应酬外,余下的这客栈里就可以给他包圆了。别看只是客栈,可他聘请的厨子康师傅,就是与醉仙楼的纪师傅比起来,也不逞多让,很多本地的商人还专程过来一尝这康师傅的精湛厨艺。
今日燕行舟燕老板便约了一票朋友过来捧场,而文定、章传福与刘老也纷纷作陪。东家是因为要顾及到这边生意,所以文定回来没多久,他也就过来了。
而刘老呢!原本辞别了东家之后,他就可以全然不管这铺子里的一应事务,赋闲在家逍遥自在。只是他还不敢放心让文定全权处理这朝奉的大小事务,也跟了过来,再带文定熟悉一段日子,权且当作是教徒弟了。
“老章呀!你这算盘打的可真是精呀!往日人说你长了颗八面莹澈心,我还不大在意,这回真就算是领教到了。”方才坐下来,燕老板便开始揶揄起章传福来。
章传福反讥道:“是什么又让我们燕大老板发出如此感慨呀!行舟兄别是又再惦记我们荷包里那点少的可怜的散碎银子吧!”
同座之人无不轻笑起来。
燕行舟不急不缓的道:“看看、看看,你这客栈开的,不开则已,一开则断了三家的财路。又是货仓,又是客栈,又是酒楼的,你可是雄心不小呀!”
“谈,行舟兄,何来断人财路一说。”章传福辩白道:“这偌大的汉口,客栈不下十数间,酒楼少说也得数十间,至于大大小小的货仓嘛更是不下百间。就是如此,往往还有人抱怨拥挤的很,这么大的场面,谁家也不敢说能独自整个的吃下。老弟我只是开了间小小的客栈,小小的酒楼,再加上间小小的货仓而已,放在哪个行当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再说了……”
章传福歇了口气,继续道:“无论哪个行当,若是只此一家,别无他号,这市面也不会热闹起来,各地的商贾也不会慕名前来。老弟我这么一参合进来,将市面搅红火了,岂不是对大家都有利吗?”
如今的汉口,不愁客源,不愁买卖,略显不足的就是地域狭小,年年都在不停的填河造镇,可总就是赶不上商家们发展的脚步。
“是呀!”燕行舟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笑道:“章老弟的这三间买卖,放在哪个行当里都不算顶大的,可是能将这三个联在一起的,满这汉口镇的去访访,除了你这一家之外,就再别无分号了吧!”
这也是让章传福颇为自得的,正是这个出奇制胜的点子,让客栈打开张之后生意就源源不断,大有盖过那些旧客栈的势头。
“不仅是如此。”一位姓苏的老板说道:“竟然还让章老板请到了这么一位出色的大师傅,连醉仙楼的冯老板都开始抱怨,说是章老板抢了他不少的生意,呵呵。”
章传福辩解道:“哪里,哪里,小冯那人就是爱说几句玩笑,他那醉仙楼的生意,何时曾减弱了一分半分。我请的这位康厨师,厨艺嘛倒还过的去,可是与小冯他那纪浮云大师傅比起来,还是显得稚嫩许多。”
说起这小康师傅,年岁不大,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光景,倒还与醉仙楼的纪师傅颇有些渊源。当日章传福盘下这座客栈,后面又加盖了仓库,这些都没什么为难之处,只要出钱便行。就是这厨子不好找,总不能去别家相熟的酒楼挖过来吧!这聘请厨师的差事,最后还是交付给了文定。
文定虽说是当铺里的人,与这客栈没多大干系,可毕竟是东家用熟了的伙计,使起来也比新人来得顺手,所以这源生客栈从筹备到开张,许多事章传福都是让文定来操持。
东家既然将差事委给了他,文定自然也得是想辙,想来想去,也惟有向自己的那位纪世叔求援。
可巧了,当文定求到纪师傅门上时,正好有个师侄也从他处而来,拜托纪师傅给谋个落脚的酒楼,做厨子糊口,两好合一好,便将这个小康师傅介绍给了文定。细说起来,文定与小康师傅也算得上是世交,传授康师傅手艺的那位厨子,不但是纪浮云的同门师弟,也是文定父亲的师弟,有文定在那看着,纪浮云也算是放心了。
这康师傅是个祖籍孝感的厨子,平时也不大与人搭话,也不大上街,没事就喜欢在厨下待着,做出来的菜色简直使人垂涎欲滴。虽然在火侯上还不及纪师傅那么熟练,可人就是喜新厌旧的,汉口的商人们吃惯了纪厨子做出来的菜色,就会不自觉的想换换口味。
如今这店里的生意,有一半都是被康师傅的手艺给吸引来的,东家对他也是十分的满意众人笑话过后,章传福又禁不住的问道:“对了,沈老板呢!最近老没看见他,你们知道他这一向又再忙活些什么呀?”
一位周姓老板反问道:“哪个沈老板呀?”
这圈子里头个个都是老板,光只是通个姓氏,还真不大好认出人来。
“就是丰恒盐行的沈老板嘛!与我们燕老板一向也是亲密的很呀!这客栈开张那会还经常来光顾,怎么最近一段日子总是没瞧见他?别是章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他埋怨了不成?”
“咳,章老弟说的是老沈呀!”燕老板(炫)恍(书)然(网)大悟,接着又颇有些感慨的道:“他如今可是无暇来此与我等消遣咯。”
“如何?难不成他老兄只顾着忙大买卖,都无暇与我们这些老朋友会上一会了?”
“哪里呀!”苏老板为章传福解释道:“章老板还不知道吧!沈老板近些日子遇上麻烦了,正为银子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呢!”
丰恒盐行的沈老板,在文定随东家第二次踏上汉口当日就曾遇见过。那次还是在醉仙楼,他们几位富甲一方的大老板给东家接风洗尘,还正巧碰上纪世叔,与浙江来的丁三刀丁厨子比试厨艺。
之后的几年里,文定也曾在各种场合遇见过沈老板几回,在文定的印象里,沈老板是那种花钱如流水般的阔绰商人,一个晚上为粉头购置的首饰都不下几百两,就像那些不是他自己的钱似的,他如何还会为钱犯愁?
这件事显然也让东家大惑不解,有些不太相信的道:“不至于吧!老沈是家大业大,一年的盐款下来,可抵得上我们十几年的,怎么会反倒为银子犯起愁呢?”
燕行舟惋惜道:“可不就是因为家大业大,才有眼前这等困境吗?若不是往日里他大手大脚惯了,以他赚下的银子,纵然是全家老小躺着吃喝,几辈子也决计是花不完的。”
文定奇怪的问道:“那,那沈家不是还有每年的买卖进项嘛?”
这几年盐商的阔绰,让文定是大开了一番眼界,可不论他们怎么花,这一年到头还是进的多,出的少。
“这,文定你就是有所不知了。”燕老板娓娓说道:“若是在前几年,不论如何,老沈也从来没为钱犯过愁。然而,近几年的生意是大不如前了,可那一大摊子跟他混饭吃的伙计,还要照旧支领工钱,这上上下下的打点又不能短少分毫,再加上他自己的挥霍无度,可不就变成如今这番田地了吗?”
“老沈的生意大不如前了?这是怎的说起?旁的买卖也就罢了,他那盐行的买卖能坏到哪里去?”
百姓们少点吃,少点穿的,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可若是菜饭里少了盐,不但是浑身乏力,还会得上大脖子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卖盐的买卖,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可是老沈的丰恒盐行可就是江河日下了。”
“这都要怪那些山西老妪!”苏老板突然愤慨的道:“不是他们进来胡搅,沈老板哪里会弄的这般狼狈。
近几年,汉口镇涌入了大量来自九州各地的商人,其中来自三晋之地的商人尤为居多。
三晋人喜欢吃面,一日三餐都短少不得,什么剔尖、擦面、拨面、猫儿朵、河捞、拉面、刀削面、拨鱼、揪片、炝锅面、醮面片、拷栳栳、转面、翡翠面、蛋黄面、浇肉面、打卤面、三和面、鸳鸯面等等等等,若细说起来,真是可以让人目瞪口呆。
三晋的商人将生意做往了神州各地,也将三晋这些种类繁多的面食带到了各地。
不知是因为南北饮食习惯的差异,又或是那些山西工匠、商人们平日里的用度较为节俭,让习惯了出手阔绰的商贾们产生了误解,仿佛三晋商人便皆是带有小气的习性。
第二章三晋商人
桌上几位老板与文定也都是长来长往了,是以与他们的交谈,文定自也是不必拘谨。
“有何干系?干系大了。”苏老板言道:“他们一来,不但抢走了沈老板大量的盐引,还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