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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温水煮白蛇_-第10部分

小说: 温水煮白蛇_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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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许仙化了体内妖气,他依旧昏迷不醒,便令人将他安置在寺院厢房,想来白蛇青蛇已不会再来寻他了,此时她们恐怕对许仙也不再留情,以杭州城百姓性命下的战书,现在已是落实得不能再动摇了罢。
  我从师父床侧的小匣子里摸出一本书,为今之计,也由不得我凭此一战了。豆大的烛光,映出书面三个字——雷峰塔。
  师父圆寂之时将此书交与我,嘱咐道,若遇穷凶恶极万劫不复之妖魔,后山禁地雷峰塔可助一臂之力。我翻开书,第一页上写着几个大字“封魂雷下,是为雷峰之塔,一步入塔,万世难返,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次日清晨,我示意法慈告知众弟子今日闭门万事莫出,我一人守在空荡荡的佛殿默诵心经。
  一个时辰之后,四周开始传来“悉悉索索”之声,我睁开双眼,大殿中突然现出无数条小蛇,围了圈子向我坐处爬来。我捏了个指诀,周身发力,将蛇群震飞开来,同时,一柄长剑当空刺下,我横过法杖挡开这一击,面门又一阵劲风袭来,我借势回身避过。白蛇青蛇果然来了。
  小青恼恨喝道:“哑巴和尚,速速将许仙交出来,你困了他在此要挟我们姐妹,简直卑鄙无耻!”
  我冷冷瞅着她,将许仙交出再让你们二妖害得失了性命,妖魔之情,果然信不得。不再与她们啰嗦,举杖开战。小青上前挡住我,向白素贞喊着:“姐姐快去寻许仙,这里我还撑得住。”白素贞也不再迟疑,转身跑向后堂去找许仙。若白蛇一怒肆意害人,寺中弟子怕都不是她对手性命堪忧。只是青蛇缠人甚是厉害,挥剑与我过了数十招,又催动法术引了蛇群围将过来。我翻身震落身上细蛇,随即发力迎上小青当胸一刺,一阵金属声响,小青手中之剑被我震飞,我却突然感到胸口血气翻滚,直直后退几步才将将稳住身形。小青见状扬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法海和尚,你是不是觉得胸口闷痛,满身气息似万蛇乱窜呢?这万蛇之毒的滋味不好受吧?”
  她如同一个俏皮纯真的少女一般蹦蹦跳跳走到我身边,突然故作神秘地冲我“嘘”了一下,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姐姐,这毒可是我背着姐姐炼的,姐姐总是太好心,指望你能放过我们,我可不相信,你瞧,若不是我设法让你连吸了十日这毒,你此刻早就把我们收了。”忽然她脸色一变布上森森恼恨之色,骂道:“那许仙也是个废物,姐姐还想舍了千年修行陪他,我不甘愿,我不甘愿!他早早死了断了姐姐的念头最好!”
  我眼中精光一闪,趁青蛇不注意,法杖聚力击过去,青蛇受重创跌倒在地,咳出一口血,我却突然感到体内万蛇撕咬般疼痛,血气翻涌,也吐出血来。我勉力靠法杖支撑住身体,此刻犹疑不得,唯有先斩了这青蛇。
  举杖飞身扑向青蛇,这一击聚了我八分力度,势要成功。青蛇躺倒在地,满脸死灰之色,动弹不得。一声惊喝却在此时响起:“不要!”,一角青衣从殿旁扑出来,许仙双臂拦在小青身前,我心下惊恐,尺余之远硬生生往回收了杖势,顿时胸内撕裂之痛更甚,就在此时,突然身后受到一掌重击,我眼前一黑,扑了出去,手中法杖撞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耳旁只听得昔日常常温软唤着“素贞”的那个声音发出一声闷哼。
  “相公!”白素贞凄厉喊着扑向倒在一旁的许仙,他一袭青衫衣襟早已染满了鲜血,不知是生是死。
  我心下骇然,抚住胸口向身后望去,法慈冷冷立在大殿垂手望着我。我握了握拳,却使不出半分力道向这个日日对我嘘寒问暖的大师兄出手。隐藏在他眼后的愤恨竟然比法净还要浓上千万倍。他开口冷冷说道:“法海你先前逼我四处宣扬许施主家藏有妖精,现下又为了一己私欲杀害无辜百姓,阴狠无情,我金山寺再容不得你!”
  白素贞将昏死过去的许仙交托给小青,缓缓转身,一双美目霎时变得血红骇人,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法海,这是你逼我的。”
  白素贞站起身,一声怒吼,赫然化作一条丈余长三人粗的白色大蛇,蛇身愤怒地翻滚扭动,顷刻将这百年佛殿毁成碎石,接着远处竟传来轰隆水声,白色激流,千丈水幕,汹涌翻腾将整个杭州城瞬间吞没,白素贞竟引来大水想要同归于尽。寺中弟子纷纷逃出来,却仍旧被大水卷了下去。白蛇已失心智,如今只能祭出雷峰塔。我撑住一口气,忍住万蛇撕咬之痛,踏水飞身而上,与白蛇缠斗,将她引向后山。
  白蛇扭动庞然身躯,毫不停势地追逐我身后。雷峰塔就在眼下,我边与白蛇斗法边暗自寻找机会开启塔门。突然白蛇身形一滞,摇头巨吼,仿佛受了巨大刺激。小青丢了许仙飞身上前,抱住翻腾挣扎的白素贞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白蛇忍着极大的痛苦说:“小青,我怕是要生了。”
  降身雷峰塔顶,我瞧着眼前,白蛇瘫倒在地,即将诞子,我若是将她收进雷峰塔,就是两命。心下茫然,周围大水因白蛇法力骤失不再剧增,耳畔众人哭喊之声却愈发清晰。我呆呆望着,昔日繁华似锦的杭州城,昔日金碧庄严的金山寺,如今全部淹没在茫茫大水之下,妇孺孩童老者凄厉地哭声响彻天际。
  我闭上双眼,耳畔师父之言再次响起:“法海,你生来便是除魔伏妖的,此生命数早已是上天注定,逃不得脱不出。”
  我睁开眼,我本无情,便只有应了上天给我的命!
  我默念书中所记咒法,晴空万里突然响起三声闷雷,烈风阵阵卷起周围飞石走沙。胸中血气翻涌更甚,似有数万只蛇口撕咬着我的每一寸血肉,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咒落门开,雷峰塔终于缓缓开启。我飞下一掌击向白蛇,将她击向塔门。白蛇摇头痛吼,直直飘向雷峰塔,孰料她蛇尾一卷,竟带着我连同向雷峰塔飞去。她起的是玉石俱焚的念头,我如何也挣脱不出,僵持当下,我心一横,举起法杖就要劈下,断了她的蛇尾。
  心口一阵巨痛传来,有什么腥恶的东西溅进嘴里,我颤抖着低下头,一柄短剑明晃晃自心口贯穿,深入骨血。
  我缓缓转头望向身后,许仙煞白的脸上布满猩红的血液,瞠目结舌的神情将秀气的脸扭曲得狰狞可怖。他双手还保持着握剑姿势颤抖不停,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满脸惊惧地瞪着自己沾满我鲜血的双手,仿佛对眼前一切不可置信,如同一个将将从梦魇中惊醒的人,可怜又可恨的人。
  我笑了笑,这是我此生第一次笑,我却知道自己是在笑的,眼角似是有什么滚落下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我再也看不清倾塌的金山寺,再也看不清许仙的身影,再也看不清自己手中聚满法力熠熠发光的金钵法杖。我泄了全身气力,任由白蛇将我带向雷峰深渊。
  第一道封魂之雷劈下之时,我忽然记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譬如当我还是一条小白蛇,譬如温莆做的菜,譬如夜七的嘲笑,譬如药庐的药香,譬如许仙和温莆一模一样的笑容,譬如白素贞同夜七如此相似的美貌,又譬如,温莆曾为我取过一个名字,叫素榛。
  许仙突然发疯一般向雷峰塔跑来,声嘶力竭地喊着:“素贞!素贞!素贞……”
  我扔出手中法杖,阖上雷峰塔之门。
  我只是觉得有些寂寞,我陪你度了这一劫,你口中却始终唤着另一个素贞。
  ☆、第 18 章
  我此生一直最恨两件事,一是睡不好,二是吃不到。所以自昨夜被夜七抢了我偷偷留下来的一只乳鸽后,此时又被人打扰清梦,已是让我的怒火濒临完全爆发的边缘。昨夜打不过的夜七此时正宿在他的老情人我的好师父温莆房中,二人此刻定是鸳梦缠绵,于是我怒气万丈地扯了件裙子披上,无比烦闷地打开药庐那扇被坚持不休颇有节奏地敲了半个时辰的梨木大门。
  一位青衫女子向我微微一福,抬起身来。
  我还扯着衣襟的手不由得一松,斜斜搭在肩头的蚕丝裙滑落在地。来人我本应从未见过,却对她样貌极是熟悉。随意绾起的随云髻旁插着一只碧玉芙蓉簪,两弯细眉剪成柳叶的形状,乌黑浓丽的杏眼中仿佛漾着银河中的粼粼波光,一袭袅娜的青衣让她像是一株柔弱妙曼的藤萝,等着全身心去依靠值得托付的参天大树。温婉端庄的气质让我刹那间以为三百年前那个冲动狠辣的少女不过只是与她长了同一张脸而已。
  “小青。”我不自觉地唤道。
  她涂了淡色胭脂的脸颊边漩出一朵梨涡:“奴乃是蛇君座下侍者青音,烦请姑娘通知我家主人,说青音有要事禀告。”
  不及我反应,她蓦然抬头,望向我身后,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眷慕之色,白嫩的双颊悄然爬上红晕,如同春日里开得最灿烂的海棠花。即便不是女子,我也能立刻知晓,她眼中望着的那人就是她期待依附一生的乔木。
  夜七的声音淡淡响起:“何事?”
  青音快步越过我,踮脚附在夜七耳畔说着什么。夜七眉峰越皱越紧,待青音语毕,沉吟片刻,只匆匆交代我一声:“你同温莆说一声,我急事在身,改日再来看他。”便带着青音转眼不见了踪影。
  我呆愣片刻,还是捡起落在门槛上的衣裙拍拍灰,放下梨木大门的门闩,转身回屋裹了尚存几分余温的锦被,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的想要继续睡去,却觉得大脑从未如此刻般混乱得清明。眼前不断忽闪着夜七与青音离去的身影。若说三百年前是一场梦,我原以为梦醒了,此刻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又踏进另一场梦。我想不通为何夜七的侍婢会有着一张同小青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女性的直觉告诉我,她们就是同一个人。我裹紧被子深深陷入了孰周孰蝶的自我怀疑论中,最终绞尽脑汁而沉沉昏睡过去。
  夜七便当真月余都未再露面,在好奇什么事能将精明能干的蛇君拖住如此久之余,我也对没有夜七斗智斗勇的日子颇感到一丝寂寞。
  我同温莆说起夜七辞别的事情,他只是倒茶的动作微微一滞,低声应了一句。我依稀觉得,自从失踪了三百年之后,温莆同夜七之间似乎起了些微妙的变化,可惜他们夫夫二人的事我不便过问,不过很快就有一件事,将我从这种每日只有吃睡的无聊生活中拯救出来了。
  正月初九天帝十万岁寿辰,为了庆祝要办万仙宴,天上地下大大小小只要能担得起仙这个名头的人都会去凑个热闹,这天就是蹭吃蹭喝,看看漂亮姑娘,勾搭俊秀男子的绝好时机。于是我一大早就收拾的妥妥帖帖,等着温莆一起去凑凑热闹。
  起初是冗长乏味的祭祀仪式,所有神仙按品阶高低依次肃立在九虚殿祭台之下,我同温莆自然只能分隔而立。身边都是些生面孔与我一样仙阶低微的小仙,由于站的远,高台上的祭祀也看得不甚清晰,只听得礼官清朗庄严地颂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字句。我稍稍换了个姿势,放松低的僵硬的脖子,身旁的小仙们也俱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摸样,显是也乏味得紧。我估摸着这祭祀怕是才起了个头,心下不免有些惆怅此时若是发上一碟瓜子,也好打发些时间。由此可见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只要称得上一方君主的人,总爱搞些这个虚礼,而且都不知道考虑增加些人性化的措施来体恤为他们捧场的人的情绪。
  十分之无聊的结果就是我理所当然地睡着了,站着睡觉实在是一门艺术,更何况还是当着你头头的面,否则一不小心漏了陷,头头面子上过不去,自己也不会太好看。所以这七分睡意三分清醒的度一定要把握得当,我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难得地深谙这门学问,所以我也在第一需要清醒的时间里恰到好处地清醒了过来。
  难得的轻微骚动出现在神仙开会的时候,并在离我相当遥远的距离蔓延开来。我扯了下右边那位看起来面目比较亲切正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少年:“大典结束要开饭了么?”
  他不耐烦地摆头瞪我一眼,又转头望着骚动处:“还早着呢,是魔族的帝君来了,在给天帝进献贺礼。”
  这也瞬间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四海八荒的事务虽然看起来都是归天界统领,不过西方众佛,北方魔族以及鬼界阴司却不太受天界的约束,就像是人间帝皇分封的封地,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都由各界尊主相安无事自行管理。所以这个魔族的帝君表面上来看是天帝的一个臣子,实则也是与仅次于天帝的一界霸主了。五万年前魔族叛乱,妄图推翻天帝坐拥三道六界的主宰,彼时魔族的实力在老魔君的统治下达到数万年之盛,天魔之战格外惨烈,双方均是损失惨重,胜负难分。自古战争最直接受苦的就是老百姓,因此三道六界众生都苦不堪言,一心巴望着不管谁赢都赶快赢了吧。看目前的状况那时自然是天界得了胜,不过典籍中对此记载却不甚详尽,只晓得后来天帝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西方众佛以及向来不问世事的鬼界之主的支持,在寡不敌众这个定律下,魔族之乱自然也只能被镇压了。
  据说当年三方集合兵力突降魔族大军后方时,魔族众将士仍旧负隅顽抗,不过老魔君却突然下了令摇旗投降,对天帝许下永世臣服之诺,跪求天帝宽恕剩余魔族众人。可待天帝点头应允之后,老魔君却于阵前陡然拔刀剜去心脏,自尽谢罪。
  老魔君死后便由他的儿子继承了王位,不过外间对这位新魔君的传闻甚少,他向来只在魔族地界不曾外出,也没参加过什么大型集会场合,在这个秘密比金子还稀少的年代成功的保持了他的神秘性,除了性别为男以外似乎就再也没什其他的资料,仅次于鬼界之主,在天下神秘人物排行榜中位列第二,鬼界之主比他更神秘是因为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还是人妖。
  我学着旁边人的样子挺直了脖子往高台上张望,台下众人也议论纷纷,不过这个纷纷还是很有层次的,比如离祭祀高台越近品阶越高的神仙就显得格外镇定些,没有我们这些几乎站在外围的小神仙这样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好奇心。当然我也猜测可能是因为就站在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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