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缟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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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感情会因为伤害而变得刻骨铭心。
步幽晴收起了微笑的面孔,沉着冷然的对江暮云说道:
“你该庆幸,我及时将你否决!”
“……”
江暮云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紧握的双手不由松开,起伏的胸腔内,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满,呼吸都难以顺畅起来。
他,该感谢她及时的拒绝吗?
在发现他藏在心底的感情后,她并没有伪善的对待,而是果断的拒绝了他,使他避开了更深的伤害,他应该谢谢她的。
步幽晴将双臂上的手拂开,抵住他的胸口,把人推至一步之外,面无表情的看着满目失神的江暮云,轻柔的说:
“你从正门出去吧!别再见面了!”
“……”
别再见面了?
这句无情的话,把江暮云的思绪瞬间拉回,看着近在眼前却感觉有千里之远的面容,在这熟悉的陌生中,他实在搞不清楚那种难以抑制的情感从何时产生,因为不知道产生的时间,所以,即使他想刻意中断也不知道从哪根情丝开始。
步幽晴见他依旧站着不动,轻叹一口气,干脆抓起他的手肘,便向门边拉去,再将他送到门外的那一刻,江暮云才哑然开口说道:“可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那近乎呢喃的声音中透着嘶哑,很轻,就好像一把断了主弦的琴,再也无力发出清亮的琴音般,可就是这种毫无生机的嘶哑,在步幽晴的耳膜内震荡。
在她如此明确的拒绝了他之后,他怎么还能对她说出‘喜欢’二字?难道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你放弃这个念头,唯有两不相见。”步幽晴垂眸说道,两手抓住门扉,想要关上,可江暮云却快她一步,按住门板,眼神中透着忧伤与倔强。
“两不相见只会加深思念,根本不能让人放弃,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喜欢你,想见到你,可就是为了不让你更加讨厌我,我只能强迫自己不去见你,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喜欢你,到底哪里出错了?”江暮云的目光中甚至出现了丝丝哀求,即使是哀求,他也希望能够从步幽晴口中得到答案。
我喜欢你,到底哪里出错了?
是啊,到底哪里出错了?步幽晴的唇角泛出了讽刺的笑,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你没有做错,只是这个世间并不是因为你喜欢便可以怎样的。”步幽晴冷笑着说完,手上用力一推,便将门扉自眼前关上,落下栓,阻隔了江暮云无限受伤的视线。
“的确,我不能控制这个世间,我不能让你喜欢上我,但是我可以控制我自己,我可以让自己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
江暮云情绪低迷的说完后,将头抵在门框上,指腹慢慢划过精细的门板,再抬起头时,眼神虽然受伤,却仿佛重新拾起信念,他昂首阔步走出了雪域轩……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种感情,因为伤害而变得刻骨铭心。
10
10、血腥的问候(一) 。。。
连日来,步幽晴都未曾走出游春阁一步,要么看书,要么写字,要么对着空无一物的窗外发呆。
浓妆艳抹,媚骨笑颜的玉笙跨坐在窗台之上,五彩锦衣华美奢侈,双肩微露,肤若凝脂,只见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抚过酒壶,早已过了喝的兴致,一双潋滟之眸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的女子。
今日的幽晴很奇怪,虽然外表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玉笙敢断定,她与往日不同,嗯,大大的不同!
秀眉一挑,玉笙跳下窗台,来到步幽晴身后,将脑袋凑上前,便见步幽晴正面无表情的写着她的簪花小楷。
“你……要是在意,下去将他轰走便是了。”
玉笙在看到步幽晴随笔写下的小楷内容后,便决定出声开解道,因为步大小姐奋笔疾书的竟然是安定心神的心经。
步幽晴下笔一顿,冷冷的瞥了一眼笑容狐媚的玉笙,优雅仔细的将最后几个字写完后,笔搁砚台之上,长身而立,踱步来到茶几旁,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径自喝起来。
“听说已经三天两夜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到底想干什么呀?真这么想见你,有这力气干等,还不如直接杀上来好了。”玉笙自动自发的坐到步幽晴对面,一脸暧昧的眨眨眼。
步幽晴冷着脸,将一杯茶送至他面前,意思叫他闭嘴,多喝点水吧。
玉笙接过茶水,狐媚子般的双眼直往步幽晴身上打转,似笑非笑的来到窗前,探头一望。
只见雪域轩的正门前,站着一名男子,面容英俊,身姿颇为高颀,他略沉眼睑,满面的倔强,对身旁迎来送往的人群漠视不理,紧绷的下巴上已泛出层层青腮。
那人便是江暮云,自那日步幽晴与他当面说了句:不要再见面之后,他便走出雪域轩,像是要证明什么,标杆似的等在雪域轩门前,至今日为止,已经三天两夜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此举背后真正的用意……
步幽晴敛下眸子,茶水的热气腾至眼前,漫入漆黑的瞳眸,氤氲出雾谒沉沉的阴影。
“怎么?他一日不走,你就一日不回府?”玉笙笑得妖媚灿烂,将茶送至鼻端,闻了闻,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阿江也挺好的。性情直爽,侠义心肠,难得的是他对楼里的姑娘下人们也推心置腹,两肋插刀,这样的男人竟然看上了这样的你,意外,真意外!”
步幽晴将手中茶杯放下,轻叹一口气,无力问道:
“你很闲吗?”从一大早开始,这个本该潜伏翠微阁的人就在她房里腻着,还时不时的冒充看客,道出几句感言来:“你要真觉得阿江好,就以身相许吧。我不是给了你近水楼台的机会吗?”
已经让她用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了解他了不是吗,他自己却跑来这里闲混。
“可遗憾的是,那片楼台却喜欢上了你这轮明月。饶是我,也少不得伤情伤心啊……”玉笙透过茶水上的雾气,朦胧中观察起步幽晴的神色来。
步幽晴淡定如水,仿佛没有听见玉笙暧昧挑衅的话般,神色如常的兀自品茶,玉笙心里的小八卦没有得到满足,杏眼一翻,无趣的撇了撇嘴。
“怎么?原来你不喜欢阿江啊。”玉笙不想再与她对峙,干脆将心中的疑惑爽快问了出来。
步幽晴放下茶杯,淡然的摇摇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闲逸的感受冬日阳光的温暖。
玉笙红润的双唇抿出一抹奇异的笑,道:“既然如此……”玉笙来到步幽晴身旁,神秘耳语道:“何不利用他?”
何不……利用他?
步幽晴感到额头上的神经突突的跳动着:“怎么利用?”
“怎么利用一个人,谁又及得上你?还用我教吗?”玉笙上翘的唇角骤冷,在步幽晴耳边如是说道。
步幽晴也不恼怒,清明诡静的双眸中闪过一抹不经意的厉色,唇角泛出笑容,她与玉笙各藏意图的眼神相交,编织出一种诡异莫辨的气氛。
只要刻意忽略掉自己的感情,原来事情可以解决得如此简单。她早该想到的,很早很早……
当天下午,整个京城都开始讨论起一件事。
城内翠微阁的跑堂迷恋上了本朝第一美人的福泽郡主,每日恬着脸皮,在郡主开设的雪域轩前痴痴等候。
这简直就是本年度人们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街头巷尾无一人不在嘲笑小跑堂的异想天开,都说他那种卑贱的迷恋,对郡主而言是亵渎,是不敬,更有甚者就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时间平静的京城内无人不在讽刺嘲笑这个自不量力的小跑堂,流言蜚语一旦掀起,便很难平息,所以,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在京城上空回转了三圈又三圈,传至每个角落。
如标杆似的挺立在雪域轩门前的江暮云倔强着神情,掩不住的疲累袭上他的面容,尽管瞳色渐浊,憔悴不堪,但他仍旧没有想过要放弃,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他选择用这种方法向楼内的人表明心迹,他不能如她所说那般离去,如果他当时离开了,便是他自己放弃了机会,承认放弃与她之间的牵连。
他不想与她失去牵连。
他不想与她就此错过。
他不想与她从此不见。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要证明在他们之间,他绝不会成为放弃的那一方,尽管在她看来,他的证明是多么可笑。
而在这时,江暮云还不知道,他的可笑已不是‘她’一人看来的事了。
玉笙在的时候,步幽晴觉得他很烦很讨厌,但是,当他真的走开后,又觉得有些后悔,后悔让玉笙去做那件事。
天色将晚,青莲端着食盒走进来,看到步幽晴略微失神的坐在书案前,没有看书,没有上灯,就那么靠坐在椅子上。
青莲放下食盒,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揭开灯罩,为满室送上光辉。
步幽晴适时收起眼中的落寞,迎上青莲温柔的眸子。青莲啊青莲,为何在(炫)经(书)历(网)过那般无情惨寰的事后,双眸还能够如此清澈温柔呢?为何你在看透人性丑陋后,还能宽容的对待世人呢?
“小姐,该吃饭了。”青莲感觉到步幽晴的目光,垂下眼睑,嘶哑的说道。
她喉咙中的嘶哑,与她眼中的温柔相驳,却又那么理所当然,步幽晴鬼使神差的问道:
“你恨我吗?”恨她以那样残忍的方式剥夺了她本可以拥有的短暂幸福。
步幽晴目光有些奇异,青莲被她突然这样问起,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愣在那里,灯火前的眸中映射出璀璨的光芒。
那一瞬间,步幽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极度冰寒的风雪之夜,蜷缩在墙角,满身血污恶秽的她,在被人极刑对待之后,眸中依旧闪烁出微弱的生命之火。
青莲愣过片刻后,温顺的摇了摇头,粗嘎的声音说道:“那本就不属于我……”
步幽晴微微动容,唇角颤动,有几个字已经到了喉咙口,她却怎样都说不出,深深叹了一口气,青莲还有她来感到愧疚,那么自己呢?又有谁会为她被恶意扭曲的人生送上丝毫的歉意与同情呢?
既然如此,又怎能怪她背德丧行,漠视人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开始剧情会渐渐展开。
还是那句话,看过的大人们,给点留言什么的。
11
11、血腥的问候(二) 。。。
将晚未晚的天色,对于繁华的京城来说,这时候正是华灯初上,夜舞笙歌的时候。
雪域轩位于城内玄武大道,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尽管现下以入暮色,晨光微晚,但街道上依旧穿行不息,人声鼎沸。
当青莲将食盒中的晚餐摆好,还未递上碗筷,已然歇业的雪域轩门前迎来了一浪一浪的人潮,人潮中,一名身着火红纱裙,高挑白皙的美人笑若春花,额心印有朱砂,美艳惊人。
她在众人簇拥下走至雪域轩门前,笑声如黄莺悦鸣般,使人心起涟漪,难以忘怀。
“哟,我道只是传言,未曾想竟是真的。”翠微阁的花魁凤娘巧移莲步,轻盈的来到江暮云身旁站定,扶风弱柳般就攀在他的肩膀上,瞳色迷离的看着他。
江暮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红粉飘香的阵仗,姑娘们一个个都是浓妆艳抹,衣着鲜艳露骨,媚态横生,在她们周身各有几个喝得兴致高昂的男人围绕着,当众调笑押戏,靡靡之音一时间充斥街道。
如此放肆的行径,使得人们纷纷驻足观望,指指点点,无一不是露出鄙夷之色。
江暮云疲累的双眼扫至攀在他肩膀上的女人,那女人眼神迷离,嘴角含春,周身上下都是烈酒混合媚香的味道。
这一刻,江暮云仿佛又回想起小时候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还有同龄人看到他时的嫌恶跟鄙夷,这一切,都拜这个女人所赐,现在她竟然带着那么多去她楼中押妓的嫖客,堂而皇之走出街道,丝毫不去顾及脸面。
“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凤娘神志不清的伸手抚上江暮云憔悴的脸颊,话语中透着关切。“几天不回去,可把人家想死了。”
谁知凤娘紧接着又是一句没羞没臊的话,辞意暧昧,引得她身后那群无德无行的男人们哄笑起来。
江暮云气得一把将之推开,胸腹上下起伏,英挺的眉目竖起,眸中蹦出怒火,他指着凤娘,神色哀伤,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凤娘见他如此,仿佛被他狠狠推了一把便酒醒了似的,敛尽霜华的眸中有些不舍,只听她道:
“回去吧,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女人值得我儿子这般等待。”,凤娘一改先前的放荡姿态,对江暮云微微一笑,浸淫骨髓的媚眼似有若无的扫向雪域轩三楼最右侧的窗牑。
窗牑之后,烛光隐现,似有一道剪影映照其上。
凤娘的话在人群中有掀起一波浪潮,众人以为是情郎的人竟然是她的儿子?惊诧之声此起彼伏。
江暮云倔强不理,兀自争辩道:
“她值得!”
凤娘袅袅婷婷的走至烛光窗牑之下,仰头望之,双眸忽变幽深,如梦呓般说道:
“就算她值得你等又如何?你与她永远都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江暮云盯着凤娘的背影看了片刻,下颚紧绷,神色中有着重重不甘。
而那边,只听凤娘继续对月梦呓道:
“你猜她若知晓了你的身份,呵呵……”凤娘的梦呓以冷笑结尾,她收回目光,踱至江暮云身旁,轻柔的说:“跟娘回去吧!”
“……”
江暮云沉默的埋下头,凤娘的话他无从反驳,却又不愿就此放弃,他不信命,也不信天意,可是,他与她之间又确确实实的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界河,他的身份……她已经知道了吗?
见到儿子的神色越发痴迷,凤娘暗叹一口气,趁他恍惚之间,出手如电,对江暮云周身大穴攻去,暮云根本没有料到凤娘会对他动手,周身门户大开,又加上几日来体力透支严重,没几下,便被凤娘制服,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凤娘扶住昏死过去的江暮云,口中幽柔喊了一声:“佛生。”
一名头顶九个戒疤的光头和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窜出,和尚衣衫褴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