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蜃城-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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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阿尔伯特先生方才缓过来,他艰难地坐起身,双手捂住流血的脖子,“呼呼”喘粗气,却说不出话来。他瞪大眼睛,瞅着地上稀烂的残骸,发呆。看他那意思,还是万分舍不得扔掉那只小天使。可怜海盗先生的脑门子上,被电筒活生生砸出一只脓包,乌青发亮,又大又圆,它好像一只绿莹莹的埙呢。
“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你们还在等什么,快把龙舟挪到船尾甲板去,那儿有升降设备。先生们,赶快逃命!”餐厅服务生激动地瞎嚷嚷,一边手脚不停地忙碌。他咬牙切齿,瞪着魂不守舍的海盗,他用目光震慑这个容易冲动犯错的职业杀手。他抱起昏迷不醒的少年,让他躺在金色的帆布上。
海盗先生始终沉着脸,歪斜嘴巴,他并未加以阻止,他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清醒。他觉得自己流血太多,伤口疼痛麻木,浑身绵软无力。他恶狠狠瞪着白袍少年,眼巴巴看着人家占据他的龙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无奈地翻翻白眼。
瘫坐在地的彼得先生,冷汗淋漓,战栗不已。他扭脸看看身旁的林老板,喘着气,他向他大声建议说:“嗨,我说,这位父亲。咱们该出发了吧?”林先生背靠墙壁,他闻听此言,哀声叹气,索性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难道说,真的要靠这么一条小船,出海逃命吗?荒唐。一想到那只巨大而又凶恶的异兽,它将张大嘴巴,兴致勃勃地在后头苦苦追逐不回头,他就彻彻底底泄气。
婴儿躺在父亲怀里挥舞手臂,放声啼哭,他情同向他老子催命。他低头看看儿子,喃喃自语道:“没完没了,还要继续逃命。上帝,饶了我吧?”
“太好了。”餐厅服务生快活地嚷嚷。一场纷争已然平息,化敌为友,他们终于可以齐心协力,一门心思地逃命啦,他真是满心欢喜。笑眯眯,乐呵呵,他握住小姑娘的手,温和地安慰她,说:“小姑娘,咱们终于要回家啦。金色的龙,多么美丽啊。你安全了,懂吗!”
“安全?真是这样的吗?”小姑娘冷冰冰地看着他,她万分怀疑地眨眨黑亮的眼睛。
“金龙哪?!”一声怪异的惊呼,突然在船舱通道的尽头冷飕飕响起,恍若刮起一阵穿堂风。
天哪,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叫声的音质多么细腻温柔,绵软如沙,它只能是出自于一个人的。这个人的腔调,当真让人耳熟得很呢。一闪念头,林文湛先生不由自主竖立起全套的寒毛,为了儿子他再度热血沸腾。同样的心惊胆战,众人慌忙伸脖子张望,他们看见在烟尘与雾气的深处,赫然浮现一条幽灵般的黑影子,它正悠悠然地摇摆晃荡,它本身活像吃人的谜团。战战兢兢的餐厅服务生壮起胆子,冲着黑糊糊的坏东西厉声喝问,其实他这是明知故问,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他仿佛是哭喊道:“是谁啊?!”
第五十五章 幻灭
“哇啊,小福儿?!”林大老板失声惊叫,忽地扬起眉毛,在皎洁月光照耀下,他那张汗津津的没有血色的脸庞,看似白得雪亮。屏气凝神,此刻他感到如此的心惊肉跳,他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烟雾缭绕的鬼影子,他恍若闻到吸血鬼的腥臭味道,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黑眼睛越来越明亮。他看清楚了。没错,可不就是吉祥的表弟,小福儿亲爱的嘛。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蜃城“宝珠大法”的福教皇大人,神不知,鬼不觉,他突然驾临。毫无疑问,他是来为异兽天使张罗晚餐的,它们永远饥肠辘辘。情势急如星火,容不得半点耽搁,林先生抱紧婴儿准备应对突发事件,万般无奈时候,他真是急火攻心欲哭无泪哪。“逃命小分队”好不容易摆平疯狂海盗,喘息未定,紧接着又撞见更加疯狂的“黑袍小福儿”,白骨和鲜血遍地的“黄金”号,即将面临新一轮的生死决战。命运的急速转折,犹如刹那间天崩地裂,疯狂得令人唏嘘。
不远处的“黑大袍子”洋洋自得,他浑身上下俨然活力四射,他决心就此收紧罗网完成绝杀。但见此人,寒意咄咄逼人,他竭力挺起腰杆子,漠然伫立在硝烟与迷雾之间,他的身子骨儿前后左右直晃荡,黑压压,影幢幢,轻飘飘,颤巍巍,冷飕飕,阴森森,穷凶极恶,凶神恶煞,他整个儿的原形毕露爪牙毕现。他一如禽兽,却是禽兽不如。黑袍子的小福儿,他是“海市蜃楼”的衣冠禽兽,嗜血的人形恶魔。这个一贯神出鬼没的坏东西,笑眯眯,笃悠悠,气定神闲,悄然无声,他从船舱通道尽头的阴影底下轻盈闪身“飘”出来。他这是故意的。
存心故意耍噱头,他选择诡异的方式,在大家伙儿面前突然亮相,为自己装饰与众不同的光环,涂抹不同凡响的神韵,制造神秘主义的效果。自古从来,比如“宝珠大法”这样的邪教犯罪团伙,顶顶要紧的便是宣传和包装,成功秘诀在于对牺牲品实施“洗脑”灌输邪恶信仰,某些传销犯罪手法与此异曲同工。无论如何,必须具备巧妙地把“漆漆黑”粉饰成为“雪雪白”的功夫,而他小福儿最是深谙此道。谋财掠权,巧取豪夺,他那非偷即盗的技艺堪称炉火纯青。
事实上,这位吃人邪教的所谓“福教皇”大人,他早在暗处窥视并且蠢蠢欲动,他觊觎他们的生命许久啦,他们在他眼中等同于金灿灿的黄金。实在是不得不现身,他这才露面的。他挺身而出,全心全意试图阻拦幸存者逃生的道路,拖延亡命徒求生的宝贵时间。
逃跑?绝对不行。蜃城不是“迪斯尼”,白逛荡。急赤白脸的小福儿,心头撞鹿“怦怦”响,他又打起了坏主意。
天赐良机哟。我,冯福,天纵之才,如今已然是海上蜃城的新主人。驾驭蜃城天使,自当不在话下。只要找到美国教授,一番花言巧语,骗回那只埙,管保“搞定”异兽大天使。“老外强盗”不大看得上“宝珠大法”的经营模式,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们天生是傻瓜蛋。这些大海上的强盗,陆地上的杀手,毕生巧取豪夺,他们信仰黄澄澄的黄金。黄金是利益的图腾符号,而利益本身至高无上,多少人为争夺黄金而粉身碎骨,后来者依旧前赴后继。他们万万料不到,“金色的信仰”最终诱惑他们自投罗网,葬身血淋淋的兽口,一个紧接着一个。
至于“禁区”出身的异兽大天使,它只不过是一只被人驱使的畜生而已。到时候,叫它吃谁就吃谁!蜃城,自然而然是我小福儿的天下,要不然也要与之共存亡。古今中外,邪恶的信仰,无一例外终将完蛋,不过是在完蛋以前捞一把油水。唉,邪教这只该死的畜生,不是禽兽,疯狂远胜于禽兽。嗜血成性的“毒蛇”,苦苦追逐利益,一路上都不曾回头。本性难移,它到底是要吃人的。
唉哟,倒不是舍不舍得“舍生取义”的问题。问题在于,亲手经营自取灭亡的丑恶勾当,事到如今已然穷途末路。全身心地投入“宝珠大法”,深度浸透邪教的丑恶思想,欲罢不能。回头?回头无路哇。万古寂寞,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万万不能够回头,小福儿哟!
妄想回头?痴心妄想。咦,这些登临海上圣城的人,曾经披上蜃城的白大袍子,要不然也是“黑大袍子”精心选定的牺牲品,难道他们是可以回头的吗?笑话。蜃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哪?从来都是有来无回,彻底献身,粉骨碎身,一干二净的。
生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些“人类渣滓”,天生的废物点心,愚蠢的“大傻瓜”,以及自不量力的“小软蛋”,牢牢拖住他们的腿脚,一分钟,一秒钟,都可能等来一群饥饿的小异兽前来聚餐,张牙舞爪,“嘁哩喀嚓”,它们当场就把他们统统吃光。
前景光明,光明得雪亮,寒光闪闪触目惊心。亲爱的,现在就扑上去吧。做秀,演戏,哄骗,利诱,瞅着时机向他们发动致命袭击。杀一儆百,管保他们一个也跑不掉,一个个都在月光下化作灰烬,消失在漆黑一团的海底坟墓。
“黑袍小福儿”如此这般思考着,心潮起伏,他信心倍增。他也饿坏了,异兽一般垂涎欲滴。心中邪恶的信仰,疯狂驱使他的魂灵,身不由己,他决心坚守阵地。从容不迫,他表现得漫不经心,手中提溜乌黑铮亮的小手枪,这件“禁区”的纪念品,在他的纤纤手指间随意地摇摆晃荡,情同摇摆不定的钟摆。他的手感觉到它的冰冷,它在他手中仿佛一只记时器,争分夺秒计算杀戮的时刻。
内心的挣扎表露无疑,他的心在疯狂跳动,他其实是左右为难始终摇摆不定。遭遇几轮血腥的肉搏,苦熬几度命运的沉浮,方才披上尊贵的黑大袍子,他如愿以偿。千锤百炼的蜃城主人,他的大脑历经情感震荡,“脑震荡”使他几近疯狂,他时而异常清醒,瞬间又意识恍惚,茫茫然不知所措。这一刻他碰巧犯糊涂,颠三倒四的“黑袍子”独自呢喃,他柔声追问他自己,说:“我是谁?我在哪儿?那是什么?”
他挪动脚步站在门洞前的月光下,抬头仰望天花板他冥思苦想,神情天真无邪。他忽闪黑亮的眼睛,“哼哼唧唧”小声嘀咕,经过短暂的思考以后,他含糊其辞地自问自答,那是一种十分突然的狂喜,他尖着嗓子突然惊呼:“金龙!”
眉飞色舞,他欢蹦乱跳地向前奔跑,沿着微微倾斜的船舱通道,他翩翩迎向金灿灿的龙舟帆船。在他的身后,那条金褐色的绸巾,乘风飘舞,它在迷雾中狂乱飞扬,嚣张得活像一条金色的长舌头。“长舌”一路上追随它的主人,他在飞舞的“毒蛇”衬托下,声嘶力竭地叫喊:“金龙啊,金龙是来迎接我的。我终于修成啦。蜃城的主人,羽化登仙,飞升圆满境界,永享富贵荣华,哈哈?”
一股子浓烈的汽油味道,伴随黑影子扑面而来。大家伙儿毛骨悚然,一个个噤若寒蝉。天哪,迎面而来的黑糊糊的东西,究竟是人,还是鬼?!
人们不禁要问:这东西,吃人吗?
人妖依旧笑嘻嘻,热情洋溢,兴致勃勃。疯狂的黑影子,岂能吓倒他,它反倒让他愈加欢喜。他欢喜雀跃,一蹦一跳迎向“黑袍子”,如同在月光下迎接从天而降的“黑暗天使”,他絮絮叨叨地柔声低语:“哇啊,行行好,行行好,快给我一枪吧?行行好!大天使来啦,嘻嘻,哈哈。”他刚好和“毒舌小福儿”迎面撞个满怀,他缓缓伸展双臂动作优雅极了,恰好堵住“教皇大人”前进的道路。
冷不防,在奔向“金色信仰”的半道上,居然被人截住,“黑袍子”被这莫名其妙亲热欢喜的家伙吓着了。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比他更加疯狂,更加做秀,更加地惊世骇俗。他和他目光交汇,心生莫名的寒意,他不由自主地瑟瑟颤抖。抖擞精神他刻意表现得稳如泰山,咬紧牙关,纹丝不动,他死死盯住对面的人妖,鄙视他,厌恶他,欺凌他,恐吓他,他用尖细的嗓音厉声斥骂:“魔鬼。”
满不在乎。人妖他呀,一如既往地亲热欢喜。他静悄悄挪动脚步,慢吞吞挨近黑色的“鬼影儿”。人和鬼,面对面,有话要讲。“嘘!”人妖柔声呼唤,神情显得神神秘秘,一边煞有介事地举起一根手指头,他把它轻轻放在“黑袍子”的嘴唇上,示意他安静。
小福儿倒是蛮听话,立刻闭上嘴巴。他眨巴眼睛,小心翼翼打量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妖”,细心品味,认真观察他。他心想:难道说,面前这个人,当真豁出去了?弱肉强食,你死我活,他无论如何也要当场降服他。以毒攻毒,若是他死活不肯服软,那么只得强攻。他十分突然地张大嘴巴,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咣”一口咬住人妖的手指头。
“啊哟哇啦,吃人啦!”人妖尖声叫唤,又惊又痛,他刹那间犹如魂飞天外。他痛得五官挪位,痛哭流涕,娇滴滴地嚎啕,“大天使!行行好,行行好,快给我一枪吧?”歇斯底里的小福儿,好歹自愿松口,其实他是听到这些疯话,吃惊得张大嘴巴。
人吃人?这一幕滑稽而又怪诞,看得每个人都害怕,大家伙儿哑口无言,束手无策,每个人都头晕眼花。他们眼巴巴看着,可怜的人妖高举血淋淋的手指头,犹如高举宣战的旗帜。他哭丧着脸又蹦又跳,大呼小叫,情不自禁地撒泼耍赖,无人理睬他,他索性大闹起来。
“魔鬼?魔鬼!”小福儿的疯狂丝毫也不输给人妖,他拼命挥舞宽大飘逸的黑色衣袖,激情而又狂妄地叫嚣:“去死吧,你们这些背叛圣城,出卖‘大法’,亵渎本教皇的魔鬼。报应即刻降临,你们准备葬身世纪末的黑暗地狱吧。”
威胁,恐吓,虚张声势,谎话连篇,这一切“热辣”的手段,全然镇压不住神志不清的人妖。他被白白地咬一口,皮破血流好疼哪,他怎么会善罢甘休。他娇滴滴巴结“毒蛇”,好些心里话他一定要告诉他。他那么样的天真烂漫,那么样的纯洁无邪,他亲亲热热贴近“黑袍子”惨白的脸蛋子,他像是要亲吻他。柔声细语,他低声述说:“开枪吧?开‘枪枪’!”
“‘开枪枪’?”小福儿闻听此言,喃喃重复,他禁不住打个寒噤,人突然惊醒。他的眼前豁然开朗,心境也随之开阔,他仿佛看见海上升起的明月,他的心中明光大亮。心花怒放时候,他毫不迟疑立刻举枪,对准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孔扣动扳机。
“嘭”一声闷响,人妖近距离遭受枪击,可怜的家伙被打得原地蹦跳,他仰面朝天向后方跌倒,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枪声。弥漫的硝烟,仿佛死神降落的帷幕,黑暗层层叠叠迅速笼罩他们。金灿灿的子弹,连成金色的虚线,活像一条凶恶的金色长舌,疯狂扑向龙舟帆船。黑沉沉的船舱通道,星星之火在闪烁,回荡着婴儿的啼哭声。
硝烟,渐渐散开。黑洞洞的枪口,依旧停在那儿纹丝不动。手枪里,子弹已经打完了,可是凶手还在拼命扣动扳机“啪嗒啪嗒”响,他是恨不能把每一条鲜活的生命逐一射杀干净。
“啪嗒啪嗒”的撞击声,刻板而且单调,碰巧形成某种节奏,仿佛骇人听闻的打击乐,在空荡荡的通道激起细碎的回音。海盗先生的黑色影子悄然浮起,他从藏身的“金龙”里偷偷摸摸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