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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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走了两步,陈容便被颠醒了,她一醒过神,便是啕啕大哭。那哭声,要多响亮有多响亮,要所刺耳有多刺耳!
陈三郎一惊,眉头一皱,不由叫道:“妹子不要哭了。”
哪里知道,他这叫声一出,趁人多呃哭叫声更响了。
这高昂的,尖利的哭嚎声,真真可以撕破人的耳膜。陈三郎大吼一声,见她压根就听不进,不由恼火了。当下广袖一挥,喝道:“抬上马车抬上马车。”
两个婢女扯着陈容刚要塞入他的马车,陈三郎怒喝道:“瞎眼了?让她坐你们的马车!”
“是,是,是。”
两个婢女提着陈容,把她塞上了自己的小马车。
而这个时候,被陈三郎丢到一边,嘴里被塞上布条的那生又美人痣的婢女,则被护卫们提起,扔入了最后一辆马车中。
马车驶动,随着颠覆,那车帘,稳稳地罩着,便是寒风吹来,也不晃动一下。
慢慢的,陈容那尖利的哭声渐渐小了些。
再慢慢的,那哭声渐渐止息。
而这时,马车已出庄子,驶入街道中。
见到耳朵终于 清净了,陈三郎嘘了一口气,他向榻后一靠,吞了一口奶*,骂道:“娘地,女人一哭起来,连天都要崩塌了!”
骂到这里,他想到自己的事,便把车帘掀开,向另一辆马车温柔笑道:“妹子?妹子?现下可好些了?”
好一会,马车中才传来陈容沙哑安静的声音,“好多了。”顿了顿,她喃喃说道:“多谢三哥。”
陈三郎嘿嘿一笑,转眼,他确实皱着眉头,说道:“三哥来迟了啊,害得妹子被关了好几天。”
他说道这里,恨恨地骂道:“都是那贱婢!她在母亲面前胡乱说话,乱扯舌根。不过妹子放心,那贱婢三哥不会放过她。这次回去后,阿容想打想杀都随便!”
这口气,十分诚挚十分动人。
陈容冷笑一声。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听到几个护卫的私语,也许她也会以为,阮氏只是想关她几天。
冷笑中,陈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会放过她。”她声音有点尖利,有点恨苦,“居然是那个贱丵*人害我的?三哥,我不要放过她!”
“好好,你不用放过她。”
陈三郎呵呵笑了两声。示意马车向陈容靠近。
他伸着头,凑近陈容的马车,关切地说道:“阿容啊,这几天可真是苦了你了。回去出了口气后,你就好好休息几天。我已经吩咐厨子,会弄些鸡啊羊骨啊,给你补一补的。”
马车里,传来陈容感激不尽的声音,“三哥,谢谢你。”
陈三郎呵呵一笑。
他把头缩回,目光瞟了马车后身影模糊的陈容一眼,暗暗村道:不行,现在急不来。那件事,还是等她养了一天再开口吧。
马车回到了陈府中。
它没有进入陈容的院落,而是直接向陈元所在的院落驶去。
不一会,马车便停了下来。
陈容刚刚走下马车,一阵含糊的呜咽声便传来。只见那生了美人痣的婢女跪在陈元的面前,双后反剪,嘴巴被塞,披头散发的。
她的前面,坐着陈元,而阮氏和李氏,都低着头,一脸愧色的站在下面,一动不动。
陈三郎领着陈容走来时,陈元连忙站起,他迎上陈容,关切地望着她,沉声说道:“阿容,休怪伯父。”
他的语气中,有着沉努。
这时真正的沉怒。
陈容诧异地望向他,陈元脸色发黑,拉得老长,双眼也喷着火。那愤怒的样子,还真地不像是伪装呢。
这时,陈元迎上她的目光,他直直地盯着她,再次说道:“阿容,休怪你伯父。”
语气真有几分诚意。
陈容低下头,虚弱地说道:“伯父言重了。”
“没有言重。”陈元很愤怒,他在原地踱了几步,沉声说道:“不过出门几天,家里就翻了天了。这几个,这几天……”他重重喘了一口气,大步冲到那婢女面前,伸脚便是用力一踢。
这一踢,他用出了十分力道。当下那婢女惨叫一声,向后滚了几滚,便是站在旁边的历史和阮氏,这时也同时打了一个哆嗦,头也更低了。
踢了一脚还不解恨,陈元又冲上前,又朝着那婢女的胸口踢去。”砰”地一声,那婢女被踢哥正着,当下身子一歪,一口鲜血喷出,令得那塞在嘴里的布条,全被染透。
而这厮,陈元还在死命地踢着,他一般用力地踢打,一般咆哮如雷,“一个个都长了眼啊。阿容也是你们可以动的吗?贱丵*人,贱丵*人!贱丵*人!”
陈元虽然不是个士大夫,可也是读过书的人,一直以来,他也努力地表现得温文尔雅的。可这一刻,他竟是凶态毕露。那愤恨之情,哪是伪装得出的。
陈容看向一旁缩成一团的李氏和阮氏,特别是李氏,不由想道:莫非,这件事真没有经过陈元的允许?
陈元死命踢了几脚后,整个人已是气喘吁吁,他停下动作,不住地喘着粗气。好一会,他才挥了挥手,对陈三郎说道:“阿容定是累了,带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是,父亲。”
陈容刚刚转身,她的身后,陈元压抑着怒火的咆哮再次传来,“你,给我好好的呆在屋子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
阮氏好一会才低声回道:“是。”
接着,陈元骂道:“真是瞎了你丵*他妈的狗眼!”骂到这里,他怒喝道:“把这女人关起来,关上三天,谁也不许给她送饭。”
这一次,是李氏哭着回道:“夫主。”声音低低,却没有求饶。
随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陈容已是越来越好奇:难不成出了什么事?陈元竟然舍得为自己出头?还表现得这么勃然大怒的?
第106章 奔行千里去求他
陈容回到院落里时,平妪和尚叟等人一围而上,抱着她便是放声大哭。
这时的陈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便不耐烦地甩开他们,吩咐准备热汤沐浴。
热汤一会就好了,陈容躺在木桶中,在冉冉上升的蒸汽中,极力放松自己。
她睁大双眼,瞪着屋顶。
以前,她知道陈元一家人不喜欢她,也被陈元再三算计要送人,可那时的她,只有恼,并没有强烈的怨恨。
可现在,她刚刚接到那么一封送她入黄泉路的请帖,回来又遇到这种事——看来,陈元一家,自己已得罪狠了,已没有妥协缓和的可能啊!
对陈容来说,那请帖肯定是陈元一家中的某人伪造的。不然的话,为什么她前脚去赴约,后脚,阮氏和李氏便接二连三的派人来问她行止?再说,她得罪的也只有这么一家子。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眯,一股狠煞之气流露于外。
转眼,她又想到了陈元与陈三郎那异常的举动。
不过这事,不需要她寻思,他们今天示了好,过不了几天,应该就会向她摊牌。
在辗转反侧中,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太阳天,望着外面的天空,陈容与整个南阳街人一样,心中都是压抑的——不知道胡人,会在什么时候前来进攻?
她已叫过尚叟,令他去打探一下王弘和王氏众人地举动。可尚叟打听来打听去,依然是一头雾水。
吃过早餐,望着渐渐升到中天的太阳,一直睡着,好不容易精神好些的陈容,便叫平妪过来,为她准备外出的衣裳。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婢女的声音叫道:“郎主有请阿容。”
是陈元?
陈容站了起来,她抿着唇,冷冷一笑,忖道:这么快就摊牌了?
她应了一声,换上衣裳,跟在那婢女身后,向陈元的院落走去。
院落中经过的,不管是仆人还是士族,都是低着头,一脸紧张焦虑之色。
那走在陈容前面的婢女,是她没有见过的。这婢女低着头,只是闷不吭声地引路。
陈容来到陈元的院落时,一个秀丽高挑的婢女正在台阶上迎着,她见到阿容,福了福,低头说道:“郎主在里面。”
陈容应了一声,提步入内。
宽敞的堂房中,只坐有两个人,主榻上的自然是陈元,而坐在陈元下首的,则是陈三郎。
陈容一进来,陈元便放下酒杯,朝着她细细打量。不一会,他吁出一口气,微笑道:“阿容休息得不错,精神多了。”
陈容低眉敛目,她走到陈元下首,朝他福了福,低声应道:“劳伯父询问,昨晚阿容休息得挺好。”
陈元点了点头,朝右侧下首一指,慈祥地说道:“阿容坐吧。”
“谢伯父。”
陈容坐下后,又是一阵沉默。反正陈容是对方不开口,她便坚决不开口。
好一会,陈三郎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他朝着陈容叹道:“昨天三哥来得太迟了,累得阿容受了几天惊吓。”他愧疚地望着陈容,不安地问道:“阿容不会怪三哥吧?”
陈容连忙摇头,轻声说道:“怎么会呢。”
依然是应完话后,便安静地垂首于侧,也不吭声。
陈元咳嗽一声,他抚着长须,说道:“你伯母她们也是听了那些贱婢的挑拨,才累得阿容受累。”他说到这里,命令道:“这事已经过去了,阿容不得记恨于心。”
陈容连忙站起,肃手应道:“是。”又说道:“不敢。”
陈元点了点头,挥手令她坐下。
再一次,他咳嗽两声后,对陈容温声说道:“阿容,冉将军对你,似是印象不错啊?”
冉闵?
陈容抬起头来。
这时的陈元,正抚着颌下长须,似是在寻思着怎么措词。
不一会,他再次咳了咳,望向重新低下头的陈容,最后向陈三郎使了一个眼色。
陈三郎明白过来,他呵呵一笑,转向陈容,盯着她,叹道:“阿容可知,家族出事了?”
陈容一怔,迅速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望着陈三哥,问道:“出事了?”声音有点急。
见她关心家族,陈三郎笑了笑,转眼他皱起眉头,苦着脸说道:“是啊,出事了。”
他站了起来,一边走动,一边向陈容说道:“阿容是个女郎,自是不知道,这年头日子难过啊。我们这么一大帮人来到南阳城,住的不说,便是那喂马的饲料,一天花销出去的,都可以养活百十上千个流民。”
他说到这里,朝一脸迷糊的陈容看来,呵呵一笑,道:“我倒是忘记了,阿容只是一个女郎,只需要享受家族的供养,天天想着穿好一些,吃的花样有没有跟上潮流,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容依然一脸迷糊,她的心里却在冷笑:说得好象我受了你们多大恩惠似的。我那院落里,所有的开支都是我自己承担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陈三郎顿了顿,又说道:“阿容也知道,知道胡人就要围城了。哎,这一围城,运气好的话,支撑个半年还能打退胡人,运气不好的话,被围上一年二年的,最后还是被胡人破城而入那是常事。”
陈容轻轻应了一声“恩。”
陈三郎长叹一声,喃喃说道:“阿容不知道啊,前阵子,家族拿出大量钱帛,购置了一些粮草,前几天传来信息,说是家族的车队,在经过西明城时遇到了胡人,所有的粮草都被胡人抢走了。”
陈容一怔,胡人抢走他们的粮草?这种事,跟她一个小姑子说有什么用?
陈三郎显然也知道她的疑惑,他向陈元看了一眼后,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刚好知道冉将军也在附近。以冉将军的神勇,他若是愿意拿回那批粮,简直是举手之劳。”
顿了顿,他有点难以启齿,“可我们的人找冉将军时,连他本人都没有看到便被拦了。一脸几波都是如此……阿容,听说那冉将军对你不错,这事看来只能由你出马了。”
这话,确实是难以启齿,她一个未婚的小姑子,居然被要求千里迢迢地去见过某个男人!
明白了始末的陈容,心中冷笑一声。她慢慢抬头看向陈三郎,眨了眨眼,嚅嚅地说道:“可是,阿微也与冉将军相熟啊,家族何不派她前往?”顿了顿,她声如蚊蚋地说道:“也正好成就一场大好姻缘。”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陈三郎已脱口说道:“她要是有用,怎么会找你阿容?”
这话一出,陈元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三郎也知道自己失言,立马陪着笑。他向陈容走出一步,叹了一口气,道:“阿容,三个也知道,这事由你出马,于你名声不好。可是现在是非常之时啊,胡人转眼便要攻打南阳城了,如果家族中没了粮食,最先被断炊的,便是你们这些小姑子。”
顿了顿,他低低的,似是无意地说道:“听说有的城池实在没粮了,连女人孩子也杀了煮着吃……”
这声音极低,极无意,可刚够陈容听清。
这时,陈元不耐烦地对陈三郎说道:“可以了。”他又转向陈容,直接说道:“阿容快去收拾一下,最好今天晚上便动身。”
声音果断,几乎是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陈容从陈元为了此事,而对李氏阮氏大发脾气的态度,便知道,这件事对陈元来说,有多么重要。
也早知道,他们是不会容许自己拒绝的。
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朝着两人福了福,低着头,向外走去。
望着陈容远去的背影,陈元朝着陈三郎一瞪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安排人手护送阿容前去!”
“是,父亲。”
陈容回到院落里,把事情一说后,转身便向房中走去。
在她的身后,是喜得眼泪都要出来的平妪,她颤声说道:“女郎女郎,这是家族松口了啊,看来他们已决定把阿容许给冉将军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不止是平妪,便是尚叟和那些男仆们,也是一个个双眼放光,兴奋地望着陈容。
要知道,前几天,陈容还在城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