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露斯之锁--赫拉迪蒂-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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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他还是无法下手……他究竟在做什么?明明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却放弃了民族的仇恨,放弃了母亲的性命,竟做出了这样愚蠢的选择!他甚至已经走到了她的酒杯面前,打开了这齿状器皿,却没有将里面那致命的毒液倒进去!
想到这里,苏偙顿时颤抖着停下脚步,筋疲力尽地靠在一根冰冷石柱上,闭上双目,激动的喘着气。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湿润的眼睛,回想着刚才那一片混乱的景象:无数埃及人发出惊恐叫声,慌不择路地往宫外跑去,宫外的麦德查人虽已节节败退,却依旧奋不顾身地往里杀去,而越来越多的军队正在屠杀他们……
哪怕,所有的麦德查人都会牺牲在这个夜晚,但他们,终于可以复仇了……一丝笑容不由浮现在苏偙的嘴角上,忽然间,他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何去何从?
他已经背叛了库施总督,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民族,再也没有一个麦德查人能容纳同情埃及人的自己……还有,他的母亲,他无时无刻不挂念的母亲,她的性命还被帕里布森掌握着。他,现在该怎么办……
顷刻之间,他手腕上那只蝎子刺青如同火焰般燃起,仿佛要烧掉他的肉体与灵魂。
“不!”他顿时发出一声痛苦低喊,并将头疯狂地重重砸向石柱,直到鲜血流满了衣服。
最终,他几乎是半跪在地,无力的靠在那根石柱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离开,离开!现在只有离开一个办法,离开后他会找到帕里布森,用自己的性命做为交换,一定要他们放了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里,苏偙立即站起身来,棕色眼眸里闪动着强烈的激动光芒,他飞快冲进人群,往宫外跑去。
突然间,他猛的停下了脚步,推开一堆堆急于出宫的人,匆忙向反方向跑去。啊,忘了拿一件东西!
箭,箭在哪里?在莫里斯湖猎鸭时,那只她曾用过的箭在哪里?滚滚的汗水顺着苏偙额角流下,他急躁地打开房间里的每一个箱子,可到处却不见那只箭的踪影。
忽然,一束冰冷的光照亮了这个房间。他猛然回过头来,赫拉迪蒂那愤怒的面容宛如黑夜里的火把般燃起。
她发现了吗……一丝苦涩的笑容慢慢浮现在苏偙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她。
寂静房间里,只能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和灯芯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苏偙,告诉我真相,刺杀我哥哥的事情与今晚麦德查人的进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还有,你为什么会来得王宫?背叛者,究竟是不是你?”这些话在她心里翻来覆去,仿佛沸水般翻滚个不停,却一直无法化作声音。她颤抖着,一步一步向他走近。他不禁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墙壁才停止脚步。
闷热的夏风愈来愈急,头顶的雷声越来越重,油灯里的苍白火苗也开始剧烈摇晃。苏偙的身体不禁微微一抖,垂下了暗淡无光的棕色眼睛。
看到他那阴郁沉重的神情,一种剧烈的痛楚仿佛要撕裂她的身体,她狠狠将油灯往地上摔去,声嘶力竭地喊道:“是你!背叛者是你!”
滚烫的灯油迅速泼撒了一地,鲜红似血的火焰顿时延着这条油线激烈燃烧开去,宛如一道沸腾的地狱之火,迅速隔开了这两个人。
逝去的一切(2)
是他!真的是他!他果真知道一切的事情!也许今晚萨伊斯哥哥的死也是他所造成!他真的一直在欺骗自己!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
滚烫的泪水立即从赫拉迪蒂眼里涌了出来,她一直是那么的相信他!甚至什么事都同他讲!甚至在对他产生怀疑后也没有告诉父亲!甚至还愚蠢的希望他能将一切告诉自己!甚至……
直到现在,最后的一丝信任和希望也宛如脆弱的玻璃般被打得粉碎,胸口那种悲伤与苦痛再次汹涌的涌了上来,她冲上去,用力抓住他的衣襟,狠狠摇晃:“是你!是你背叛了我!”
苏偙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他的嘴唇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是这么的信任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她拼命捶打着他的身体,怒吼着。苏偙一直不回答,他的头始终低垂,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肉里,恨不得抓出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狂怒再次在她胸中沸腾起来,她再次疯狂抓起他的衣服,悲愤吼道:“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一丝深沉的表情在苏偙脸上掠过,他依旧仿佛没有知觉的木偶般,任由这个哭喊的女孩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身体。
看到苏偙一言不发,她顿时觉得心口像被火灼痛了一般,好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被重重撒了一把盐。她继续哭喊着:“你这个无耻的麦德查人,难道法老给你们的恩惠还不够多!为何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偙猛地推开她,在他棕色眼睛的激烈光芒下,她不禁后退了一步。
“您知道什么?”沉默了许久的他一下怒吼起来,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中仿佛蕴涵着无限痛苦,“您知道什么?你们埃及人虽然叫麦德查人参加军队,但你们一直歧视我们,我们从没被真正相信过!十二年前法老南征库施,那是我们麦得查人的祖国啊!作为军人,我父亲不得不服从命令,他迫不得已用自己的手去屠杀自己的国人!当他战死后,你们这些埃及人是怎么说的!他们竟说这就是那个下贱民族的下场!那种嘲笑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即使我在军队里再优秀又怎样,我们已被烙上了永远都洗不掉的耻辱和罪名!在你们眼里,我们麦德查人只不过是可以为法老的丰功伟绩而卖命的狗!我憎恨你们!我一直憎恨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王族!”
他一把拉过赫拉迪蒂颤抖的身体,猛地伸出手来,那只血红的蝎子刺青几乎要灼痛她的眼睛:“看这个!这就是所有麦德查人的印迹!这就是一个既光荣又耻辱的符号!我们永远也得不到你们重视和信任!与其像狗一样活下去,倒不如答应库施总督,除去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王族!”
“你这下贱的叛徒!你这该杀的凶手!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做更玷污了麦德查人的名誉吗?”她愤怒地吼叫着,指甲已在他的胸口抓出道道血痕。
“名誉?”听到这个词,嘲讽的冷笑不禁出现在苏偙脸上,“这是什么东西?能否换取亲人的宝贵性命?”
“可你不能背叛我!不能背叛我!”她用力想挣脱他的手。“是的,我背叛了您!从一开始我就背叛了您!如果我不背叛您,那我的母亲就得死!”他一下猛地推开了她,眼神也越来越激动。
“你这混账!”她冲上前去,狠狠抽了他一耳光,鲜红的血立即从他嘴角渗出。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睛沉默地望着她。
赫拉迪蒂的胸脯激烈起伏着,如同有火焰燃烧着她的身体。突然间,她猛地拔出了腰际那把铁剑,将这锋利无比的剑头指向了他的脸:“卑鄙的叛徒!拔出你的剑来!我要亲手杀了你!”
“……请把这剑收回去,不要让我污浊的血玷污了您的高贵身体。”苏偙望了她一眼,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禁慢慢浮上他的嘴唇。
“不,你把剑拔出来!既然你有勇气背叛我,有勇气杀人,难道你竟没勇气接受我的挑战吗?”她狂暴地怒喊着,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久久凝视着面前这个愤怒的女孩,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拔出了腰上的剑。
无数道凌厉的剑光顿时在炽热夏风中激烈摇晃,瞬息间,房间里的一切已被砍得辨不出本来形状。逐渐熄灭的晃动火焰,将两人的影子狂乱投射在墙壁上,滚烫的汗水顺着额角不停地流下,两人身体上渐渐都划出了无数擦伤。
真是叫人想不到,一年前初次相识的一幕,竟以这种方式重演。这个任性的女孩,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剑术能打败他吗?想到这里,苏偙不禁苦涩一笑,微微叹了口气,用力一挥剑。
一道刺目寒光后,冰冷剑锋已接触到了她颈脖的皮肤上。
赫拉迪蒂不禁浑身一颤,漆黑的眼里顿时流露出了恐怖之光。他的身体也不由一震,突然间迅速把剑收了回来,又向后退了几步。
他在让自己?愤怒的火焰一下{炫高{书涨{网,她立即咬牙切齿地斥道:“无耻的叛徒,我难道要你同情!”
同情?苏偙再次苦笑了,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接挡她那来势汹汹的剑。
手中的剑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汗水仿佛要盖住视线一般。赫拉迪蒂惊恐地抬起头来,一个念头突然如电光般在她脑海里闪过:“如果我无法打败他,那他会杀了我吗?”
是的,他背叛了自己,他效忠的对象不是自己,那他就是敌人!他会杀了自己的!而她绝对不能被他杀死!绝对不能!
一道幽暗的光迅速闪过眼底,她紧紧咬住苍白的嘴唇,故意将半个身体凑到他的剑锋上,当他的剑即将碰触到自己身体,又准备慌忙缩回的时候,她立即用剑狠狠刺伤了他的手腕,一道深深的伤口马上出现在苏偙手上。他手中的剑不由一松,伴随着头顶那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慌忙准备拾起剑来,只见那柄冰冷得刺骨的铁剑,悄无声息的,却又狠狠插入了他的胸膛。
逝去的一切(3)
风的凛冽气息迎面扑来,四周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可以感到脚下乱石嶙峋,身体不断摔倒,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这是哪里,我在哪里……他迷茫打量着陌生的四周,又继续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这是哪里?清澈见底的湖泊,茂密无边的芦苇丛……这景色多么熟悉!啊,是他的故乡法尤姆!他依稀看见一个男孩的背影,男孩走向了附近的一群孩子,对他们说:“我们能一起玩吗?”那群孩子打量着他,立即发出了歧视的笑声:“瞧那个刺青,是麦德查人的小孩!”“看那肮脏的肤色,你也配和我们玩?”“走开吧,你不是埃及人!”
男孩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他发出了愤怒的叫声,狠狠将他们打翻在地。然而,他却没有因为打架胜利感到高兴,而是哭泣着跑到湖边,用沙子拼命擦着身体上的深色皮肤,直到擦出道道血痕。他看到了那男孩倒映在湖面上的脸孔,原来,那是七岁时的自己!
这又是哪里?这次看到的又是什么?啊,是他刚从军队休假回来,兴冲冲地回家探望母亲,那个时候他多大?十五,不,是十六岁。
“是你,帕里布森?”当他推开房门后,却不见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只见父亲昔日在军队里的战友,不禁奇怪起来。“苏偙,我心爱的孩子,我是多么想念你!我听说了你在军队的出色表现,我是多么为你骄傲!”帕里布森伸出手来,准备拥抱自己。看到这个不速之客,他惊讶极了,因为自从父亲死后,帕里布森已有多年没有来过他家。他不解地望了帕里布森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一丝奇怪的笑容突然出现在帕里布森嘴唇上,他缓缓讲道:“从几百年前起,我们麦德查人就效忠于埃及法老。但我们一直都没得到过真正的信任,法老把我们当作他的狗使唤,埃及人瞧不起我们,无论我们立下了多少功勋。你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不是你呆在军队里,就连你母亲的生计都会成问题。”
“帕里布森!别说了!”听到这件痛苦的往事又被提起,他不由愤怒地制止了帕里布森,“如果你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个,那就请你出去!”
他用那混浊的眼睛兴奋地望着自己,继续古怪地笑着:“库施总督尤普特有个伟大的计划,这计划能改变我们麦德查人的地位与命运。我已经非常荣幸地加入了它,现在我奉他的命令,要为这一计划寻找一个必不可少的人。你很年轻,很强壮,又很聪明,而且没有任何叫人怀疑的背景……”
“帕里布森!我不想知道你的计划,也不想参与!你走吧!即使父亲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我也不能侮辱了麦德查人忠实的名声!”他打断他的话,怒吼起来。
“傻孩子,你要知道,在法老军队里心存不满的麦德查人并不只我一人。你看这些黄金!”帕里布森慢慢从怀里拿出一个皮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贪婪地舔着嘴唇:“看!慷慨的库施总督一天给我的金子,比埃及法老一年给的都要多。这么多金子,就算要我出卖亲生父亲,我也愿意干!”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哪里?”不详的预感一下笼罩了他全身,他急切叫喊起来。
“你的母亲?”帕里布森笑了,他将那堆黄金小心翼翼收回袋子里,“你母亲现在很安全。我的手下,不,应该说是库施总督的手下,会好好照顾她的。如果你不配合我们,那我就不敢担保你母亲会遇到什么事情。”
“你这卑鄙小人!竟然要利用我的母亲!”他拽住帕里布森的衣服,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焰。
帕里布森拉开他的手,露出了丑陋笑容:“年轻人,在你冲动之前,最好想想你的母亲。”
这次,这次看到的又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底比斯王宫里,库施总督在进贡的宴会上,将自己当作一件东西般安插在了王族身边。
“哦,你是麦德查人。”少女灵活的黑眼睛打量着自己,秀美的眉毛也高高挑起。她挑衅地扔了把剑过来:“我早就听说麦德查人的骁勇善战了,那么,先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剑术吧。”
夺目的光如同刀锋般刺痛了眼睛,剧烈的痛楚再次袭遍他全身,一滴滴滚烫的液体不断撒落在他胸膛。
啊,我还没有死……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双颤抖的手紧紧压在自己的伤口上。汩汩的鲜血依旧不断渗出,仿佛要将那双纤细的手淹没一般。
逝去的一切(4)
赫拉迪蒂那黑色眼睛里此时正闪动着强烈恐惧,清秀的脸庞上也溅上了点点血迹。她颤动个不停,牙齿不住打颤,口齿不清地喊道:“不!不!苏偙你不要死,我这就去叫医生,求求你快醒来!”
不要我死么,不希望我死么……一丝笑容不禁浮现在苏偙嘴角上,他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不用了……”
“不!不要说不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