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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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鹅毛大雪,雪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眉毛和眼角的皱纹男孩都瞧得一清二楚。男孩倔强的站着,却发觉父亲慈和的眼神里有些责备,他伸手一抹,才发觉自己已经满脸是泪。父亲招手,男孩走到床前跪下,听见他在头顶道‘靖儿,你是好男儿,不可流泪。’话没说完,张口喷出一口血,喷在男孩头颈之上。
自那以后他再没流过泪。
身上的血迹干成褐色,孩子没有去擦。他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赶来的屈海风将他一把搂在怀里,母亲看见她的小弟弟终于赶来,只是微笑着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恳求屈海风将孩子带走。后来他知道,他们刚走,母亲就用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他的确记得当时悠王脸上那种了解的,感同身受的神情,只是这许多年后,再浓烈的感情也已不复当初。太子,那已经是太久远以前的称呼。
却听悠王长叹:“本王最痛心的,却是易儿。本王发誓要为他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却想不到,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想要杀了本王。”他颤抖的手扶住赵靖的肩,顿了顿方道,“更傻的是,他居然会自尽。要知道,为着大皇兄,不管他犯了什么错,我都不会怪责于他。”
赵靖端坐,神色凝肃,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悠王绝口不提萧南鹰,更没提起真假赵易之事,都在意料之内。
悠王慈爱的看了他一眼,道:“靖儿,如今本王可倚重的,只有你一个了。”
赵靖沉声道:“但凭义父吩咐。”悠王回座,思考了片刻道:“当年二皇兄在位,对本王颇为忌惮,多番加害。若不是本王机警,悠州已然不保。”他冷然敲打桌面,“如今易儿虽然去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一定要替大皇兄报夺位之仇。”他凝视赵靖,缓缓道,“如今之计,我们要找到得世之珠。”
赵靖愕然:“可是我们并没有破解王爷记下的那几句话,一点线索也没有。”赵述一笑:“你忘了那句话么?‘观影琉璃双珠,相辅相成,相吸相应。’”
赵靖沉吟道:“这观影琉璃珠在定风塔上多年,何曾有过相吸相应?”
赵述点头:“本王也参详了许久。我猜双珠也只有一定距离内互有感应,所以被藏在极远处。传说中始皇帝在雪山中有奇遇,方得了我胡姜天下,所以得世之珠应该还在雪山深处。”
赵靖听闻,也不由神往。那大雪山是个神秘的传奇,可是太远太冷太莫测,并没有几个人曾经真正到过那里。他摇头道:“历代圣僧都是绝顶高手,又有定世之珠在手,要想取得观影琉璃珠,怕是不易。”
赵述颔首:“本王也不愿意杀了胡姜圣僧。我只要将他请到大雪山就可以了。到时双珠呼应,也由不得他。”
赵靖心中一动,猜想道:“想要做得隐蔽,不伤他,又将他逼到雪山上,只怕难上加难。也许只有疾剑出鞘方可为之。”
果然听得悠王道:“这几个月来我暗中部署,无悟只当疫病流行,一路顺着跟到雪山附近。他果然机警,察觉到不妥,然而已经来不及抽身。”
赵靖暗叹:“定世之珠蒙尘,果然天下大乱。若这观影琉璃珠仍旧灵验,无悟岂会中计?”
悠王和颜悦色的看着赵靖:“我派去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仗着人多终于将圣僧困在雪山脚下。只是如此拖下去不是办法,靖儿,你速带人前往雪山,逼出观影琉璃珠。”
赵靖立刻起身,朗声肃然答是。
他走到门边,想了想转头欲言又止。赵述微笑:“靖儿可有什么疑虑?但说无妨。”赵靖单膝跪下:“义父,得世之珠毕竟只是传说,要早做取不到它的打算。若两个月之内无功,我。。。。”赵述点头笑道:“这个自然,你为主帅,不可在雪山逗留日久,若两个月无功,速速返回。”
赵靖行了礼起身,匆匆离去。赵述注视他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
十余天后,赵靖与承安承福终于到了雪境。三人勒马,见前方白茫茫一片一望无际,不知道延伸到哪里,雪山巨大的影子在天际线上显得有些朦胧,老成持重如承福也不由向往道:“还未到雪山脚下已是这方光景,那雪山里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三人都是胆子极大的人物,兴致愈发高昂。
雪山一带有苎人以打猎为生,悠王早找好了向导,碰面之后,换上可在雪地行走的雪驼为坐骑。听得头顶上传来几声雄浑的鸟鸣,却是驯服了的鹰发现了他们。四人连忙追上。那雪驼果然厉害,虽然不如骏马奔得快,可是在厚厚的雪上跑起来极为稳当。
行了一日一夜之后,他们在早晨到达雪山脚下。三人举目而望,见雪山山腰处便云雾缭绕,一座座山峰笔直的(禁止)云霄,根本看不见山顶。巨大的山峰连绵起伏,仿佛延伸到世界尽头。山峰之间有绵延宽阔的地带,如同一条条被冻住的河道,却看不见源头,只让人顿生敬畏之情。再抬头一看,山上冰雪闪着几近幽蓝的光芒,令人目眩神驰。
三人正为这前所未见的景象所震惊,隐隐听到前方兵器之声,立刻拍着雪驼赶过去。却见一条极宽的冰川旁有约莫十人左右正围成一圈进攻一个少年僧侣。那少年僧侣衣袍鼓荡,姿态翩然,虽为守势,却丝毫不落下风。再仔细一看,之间他右掌上有颗晶莹的珠子明灭不定,似乎急于从他掌中脱离。若不是他分神用内力笼住那珠子,早就脱困而出。
承安承福脸现惊惧之色:“此人武功当真惊世骇俗。”心中竟有些隐隐期盼,转头看向赵靖。赵靖却并不着急,只是按剑凝神注视着无悟的一举一动。
那苎人向导早远远的退到了一边。山上有几个猎户打扮的人也被惊动,站得老远的观看。
赵靖观察了片刻,微微一笑,扬声道:“你们退下吧。”话音未落,如大鹏展翅一般凌空而起。
―――答柳下系舟,谢谢你提的问题,每次都能感觉到你跟我一起揣摩过。这个问题,在很久之前决定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就想过了。说实话,我相信很多读者也看出来了,作者本人最偏爱的,就是华煅,所以他的心路历程我是想了又想的。他的确很聪明,但是他远非完美。一个聪明的人未必就真的能果断坚决,他或许看别人很清楚,但是看自己的处境,则未必。如果他能够自动自觉的有意识去改变将来要发生的事情,那么他早就做了,那他就是另一个赵靖。如果在以为华樱必死的情况下他还能想到要去做什么,他就也不是华煅了。在他最后的决定里,薛真的话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如果王复没有死,如果他不知道王复是被谁杀死的,如果华樱没有在最后恳求他正视这段父子情,如果华樱死了,如果迟迟真的爱他,那么故事肯定就是另一个样子,少一个因素都不行。华煅是个被动的人,至少现在还是。
再次谢谢你每次的评语,总能让我再想的多一些
正文 挽弓决(六)
更新时间:2009…12…14 15:00:39 本章字数:4812
(六)龙斗赵靖面对无悟,见他手中观影琉璃珠真好似通了人性,既对它的掌握者盘旋徘徊有恋恋不舍之意,又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而无悟本人,虽然被纠缠追踪十余日,模样已甚是狼狈,但目光仍然清澈平静,一派高手风范。
见手下退到一旁,赵靖点头:“得罪了。”右掌斜斜拍出,有惊涛骇浪之势。
无悟袍袖一拂,便欲相格,却发现此掌其实举轻若重,对方左掌已然攻到肋下。他内力纯厚,自然生出抵御之力,并身子往后迅疾倾倒。
此法对付方才人众自是绰绰有余,但是面对赵靖如何能被动而守?肋下只是一痛,顿时气血翻涌。瞬间之中无悟想:“此人内力竟与我不相上下。”遇强则强,他在刹那间也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反击,趁着身体后倒之势,左足尖在冰上一滑,右脚直攻赵靖下盘,逼得赵靖不得不跃起,撤下左掌之力。
赵靖哈哈大笑,右手一带,疾剑连鞘握于手中。唰唰唰连攻三招。他方才观察,已知无悟的掌法臻于化境,自己长于剑法,非用疾剑不可。只是无悟被围攻多日,自己虽然也马不停蹄奔波劳顿,但终究不肯占了便宜,是以剑未出鞘。
无悟自出定风塔以来,从未真正遇到对手,此时热血沸腾之感顿生。双掌拂拍切转愈发行云流水。一颗观影琉璃珠纵不听话,也被他因势利导,带动于掌风之间,竟成助攻。
赵靖见无悟聪慧绝顶,不过片刻竟能想出如此运用观影琉璃珠的法子,当真佩服至极。只是他自幼便身经百战,情势再危急再奇峰突起亦能从容应对。何况凡事有利有弊,无悟要分神带动观影琉璃珠,身体右侧自有漏洞,而疾剑剑身长,他只反手一击,无悟右肩便险些中招。
众人在一旁只看得目瞪口呆,既震惊又觉不敢相信:这样的对决竟是超乎了想象。
无悟掌法庄重古朴,千变万化,如佛法精深博大,源源不绝,而姿势又曼妙出尘,如佛前莲花,意态言语难描。
赵靖剑法举世无双,大开大阖中不乏精妙细微,如指挥千军万马势如破竹,又不忘布阵谋略之巧妙。
观影琉璃珠夹在两人当中,如龙珠在浩瀚大海上被波浪时而吞没时而抛起,光华流转。而疾剑剑鞘虽朴拙,却有龙鳞之暗光,一把剑恰如蛟龙,在惊涛骇浪之中纵跃自如,翻云覆雨得酣畅淋漓。
二人不知斗了多少招,竟渐渐退到冰川边上,身后是山壁,峻削如仞。却听疾剑在鞘中长吟,一眨眼间观影琉璃珠呼啸而起。无悟跃起笼住珠子,赵靖纵身跟上。无悟手指甫触到珠子,便不得不回身击退赵靖。赵靖觑准了山壁上突出一角,左脚借力,疾剑再次攻出,势不可挡,山壁上积了千百年的坚冰竟被剑风划出冰屑。无悟也踩住一块岩石,宽大僧袍展开,如蝴蝶之翼,双掌攻守如意,掌力煦暖如阳,与赵靖内力相激,竟将冰屑融化,在阳光下水汽形成彩虹般五颜六色的光环。
众人追到下面仰望,只见两人立足之处不过巴掌大小,身后是无可依凭的光滑冰面,稍不留神就有跌落的可能,而剑法更精,掌法愈妙,分明是二人在险境中被激发出比平日强了数倍的潜力。观影琉璃珠和水汽虹色被洁白冰壁映得鲜艳夺目异常,疾剑却被衬得劲黑,宛如一支蘸满了浓墨的毛笔,正力透纸背的书写风云。
承福承安也是一流高手,见此情景,不得不屏息窒气,目光不舍得稍挪,更有高山仰止后的灰心之意。
突然之间二人同时跃起,在空中交错。众人还未曾看清,两人就已落回地面,相隔十余丈,也不再交手。而对掌时的金戈铁马之声还有余音。
承安抢上前来,急道:“将军,何不出剑?”赵靖摇头,对无悟拱手,显然此番争斗到此为止。无悟合十,立刻盘膝而坐。
先前围攻无悟的那十余名好手已经上前行礼,赵靖见他们个个形容委顿,显然多日来的围攻也令他们疲惫不堪,于是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吧。”众人如何敢依,只站着不动。承福见赵靖面色不豫,立刻喝道:“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有将军在此,莫非还要倚多胜少?”众人少见承福如此疾言厉色,只得唯唯诺诺,转身离开。
那向导还站得远远的,微微发抖,显然是怕了,赵靖不由一笑,招手唤他过来。方才观战的猎户见凶险,早跑得远了,却有两人不怕死的跟过来瞧,赵靖眼光瞥到,一时间颇有怒意。
赵靖惩戒之意方动,却发现那个矮小一些的猎户虽被帽子衣领遮去了大半个脸,但一双眼睛澄澈明净,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难以置信的踏上前一步,那人似乎也下定了决心,缓缓向他走来。
承安突然咦了一声:“他果然受伤了。”赵靖不得不转头,却见无悟伏低了身体低咳,洁白的雪上溅了殷红的鲜血,而他手中的观影琉璃珠终于脱离掌握,嗖的一声冲霄而去。无悟右手衣袖立刻拂出,却已晚了一步。赵靖一凛,刚要跃起。只听破空之声立起,朝赵靖走过来的那人手只一动,啪的就有什么击在观影琉璃珠之上,直将它击落无悟怀中。
承安承福对望一眼:“是她来了。”再看赵靖面色沉静如水,便一句不敢多说。
那人几个起落奔到无悟面前,一手用清心珠遮住口鼻,一面急唤道:“你怎样了?”自然是迟迟,另一个猎户打扮的男子正是骆何,他跟着女儿过去,伸手在无悟右手手腕一搭,当下道:“扶他到方才经过的那个山洞。”便托在无悟手臂下带他离开。顺便对赵靖颔首,那边赵靖和下属早就拱手行礼。
三人进了山洞。无悟盘膝坐下运气。迟迟蹲下,观察他的脸色,担忧的问骆何:“爹,他的伤到底要不要紧?”骆何咳嗽一声:“没见他还能走路?只要没有人围着他转来转去不安生,他自行疗伤的时间便不会很长。”
迟迟悻悻的站起来坐到一边,手肘放在膝盖上托着腮帮子道:“唉,真是。到雪山上也躲不了清净。”骆何瞟她一眼,嘿嘿笑了数声,惹得迟迟连皱了好几下鼻子以示不满。
无悟运功疗伤大半个时辰后,缓缓睁开眼睛。迟迟忙道:“好些了没?”无悟微微一笑:“每日运功三四次,数日之后应当无碍。”
迟迟又道:“他们干嘛打你?”无悟莞尔,道:“我猜是为了另一颗观影琉璃珠。”于是将双珠相引相和之事说了一遍。
迟迟睁大眼睛:“居然还有另一颗观影琉璃珠。我的冰影绡丝也是这雪山里找到的,多巧。”想到赵靖来趟这趟浑水,多半是悠王的意思,便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无悟道:“请问施主和女施主怎么会在这里?”
迟迟道:“我爹爹的寿辰,我们合计了一下,便到雪山游历,当作庆祝。”原来骆何本要回锦安探查迟迟行踪泄漏之事,只是这一年多来父女二人不再享受从前惬意的相处时光,所以便打着做寿的名头先带着女儿跑到雪山,看夏天簇焰花开。先前仍有人跟踪骚扰,被骆何用计甩开,进了雪境便真正有了清净,却不想又碰到赵靖无悟交手。
迟迟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