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逝-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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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该得的部分给您捎过来了,二十万元,您莫要推辞,这是您的劳动所得。”说着,吴科长就把一张存折递给刘科长,说:“为了方便起见,我下午把钱存到你们镇上的农业银行,是活期。”
刘科长喜得两眼发着绿光,刚要用手去接,却假意推辞道:“你还是带回去吧!心意我领了。如果我有什么困难需要用钱的话,我自会给您打招呼的。”
吴科长把存折放在刘科长的手里,拍了拍刘科长的手说:“委屈您了,您权且给我帮忙好不好?要是您不收下,我就没有完成任务,回去后高总就要批评我的。”
两人目光相视,会心而笑。
“高总希望我们明年能够继续合作。”吴科长说。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刘科长很干脆地回答道。“不过,在掺别的煤和给原煤加水上一定要把握好,时常和我通气,按我的吩咐行事,万不可随便作假。回去后您要把这一点给高总说清。”刘科长再三给吴科长叮嘱道。完了要留吴科长吃饭,吴科长说吃过了,起身告辞要走。刘科长挽留不住,只好送客。
送走吴科长后,刘科长把那张二十万元的存折放在灯下看了又看,亲了又亲,然后把它放在一个自以为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他又换上几千元的羽绒服,妻已将撤下的饭菜重亲摆好。自和贾送欢谈过话后,难得今晚这样高兴,几杯茅台酒下肚,益发兴奋,竟手舞足蹈地边吃边唱了起来,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又是一阵敲门声响。
“妈的,老子喝点酒也不得安宁,都几点了,还来敲门?吃,吃完了再说。”刘科长对着妻子用筷子指着桌上的饭菜说。
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门外的人好像和刘科长叫上劲似地。
“哎呀!刚睡下紧穿衣服慢穿衣服就让你等急了。”刘科长边开门边说。
进来的人是财务科赵科长。刘科长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牝科长!”脸上却挂着笑说:“赵科长,这么晚了,你还有事?”
“你喝酒了,是不?”赵科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咯、咯”地笑了起来。刘科长的妻子重重地摔上卧室的门以示抗议。因为她们两个一直在贾送欢面前争风吃醋。
“你们不会睡觉吧?我从办公室出来朝家属院走过来时看见西宁煤窑上的车刚走,还不到十分钟你俩口子就能睡着?”赵科长看了下腕上的表说。
“刚睡下。”不知是酒力在起作用,还是别的原因,刘科长脸色彤红。刘科长心里想:“至于妻子和‘牝科长’之间的不和,他早已知道,人常说卖面粉的见不得卖石灰的,同行是仇人嘛!细说起来,责任还在‘牝科长’,谁让她容不得自己的妻子呢?好像贾送欢就是她的老公一样,别的女人就不能染指……”
“你在想什么呢?嘴唇还一动一动的,心里想些啥怎么就不说出来呢?”赵科长打断了刘科长的沉思,接着说:“我没事也不上你家来。前几天老板(赵科长对贾送欢的称呼)就让我找个适当的机会和你谈谈。年底了,手头工作忙,直拖到今天才见你。实话直说,现在形势不妙,我们是绑在一起的人,老板的意思你明白,他也是为了咱们好。有当初,才有现在,做人要知足,该收手时就收手,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外。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好吗?”赵科长说到最后几乎用女人特有的温柔在求他。
刘科长点了根烟,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努着嘴唇重重地吐了口烟,细细的一股烟雾就像破损的高压水管漏出的水一样向空中喷去。紧接着,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张开嘴巴一个接着一个地吐着烟圈,偶尔用没拿烟的手指敲敲沙发的扶手,似电影里作重大决策者的沉思状。
赵科长静静地坐在那儿用女人的忍耐等着他开口说话。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刘科长抓起茶几上的茶杯一仰脖子,将已放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贾送欢在省厅托关系把我调到省城。不用麻烦你,我明天一上班就亲自去和他谈。”
“谁不想进省城?我也想进,不过眼下怕不好办。”赵科长先行挡驾,不愧为贾送欢嫡系中的嫡系。
“有钱买得鬼上树,只要肯花钱,没有办不到的事!”刘科长似已胸有成竹。
“那好,但愿你心想事成。”赵科长微笑着起身告辞。
锁上门,刘科长就像患了感冒似地觉得浑身虚脱,脑袋胀得满眼是幻觉:一忽儿纪检委的办案人员找他谈话;一忽儿检察院反贪污受贿局的检察官们找他搞笔录;一忽儿周民科领着一帮人朝他扔石头,并喊着:“大乌龟——贪污犯,贪污犯——大乌龟”;一忽儿是党委书记严历的目光;一忽儿是呼啸的警车,公安人员将他和贾送欢以及‘牝科长’一块儿押向刑场……他痛苦地用手拍了拍脑袋,随即揪住自己的头发,不断地用劲,直至疼得不再产生幻觉才松开双手,静静而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就像吸毒的人毒瘾犯了之后,费了好大的劲才吸上一两口暂时安静下来一样恢复正常,但很快又焦躁不安,痛苦万状。一种末日就要来临的感觉使他伤心地哭了起来。
至此,他才有点后悔,心里直觉得自己简直就活得没一点人样儿:“贾送欢实权在握之后,自己为了保住供应科科长的位子,甘心情愿地将老婆拱手送人。因为害怕别人看出自己有钱,多少年来在人面前不敢穿一件好衣服,和别的人一块出差时不敢吃一顿好饭,千方百计地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相,只是在家里关起门后才拿出好衣服来穿一穿,才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东西。为此,受过多少人的奚落和挖苦!不但本单位的人知道自己的头上戴着绿帽子,连附近周围的农村和其他厂矿的不少人也讥笑自己是个大王八。虽说男女关系不算啥,但自己的老婆和厂长好,自己又籍此为官发财因而就引人注目,并遭人妒忌和议论。“妈妈的,你们这些蠢货,不会来事,反而眼红别人混得好,算什么东西?”刘科长愤愤地骂完,又转身自我安慰道:“投资一个老婆,毕竟物有所值,这几年银行存折的数额越来越大。再说,在女人这个问题上自己也找到了心里平衡。因为自己戴上绿帽子后,自己又很快地给别人戴了顶绿帽子,一扯一,平了!想当初急忙把科里那个搞内勤的娜娜弄不上手,后来略施手段她就进了自己的被窝,而且弄得人不知鬼不觉。”娜娜的丈夫王彬能长期留驻省城采购站,哪里知道个中奥妙?他偶尔回单位见了自己还叔长叔短地叫个不停!后来竟像亲戚一样走动起来,再后来在采购业务上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两人联手猛吃回扣大发单位之财,在违法犯罪这条道上捆在了一起。虽说王彬掌握了自己所有的生财之道,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弄了多少钱?而自己却清楚地掌握着王彬的每笔进项,并借此威胁娜娜,使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来则能玩,去则无虑。当然,自己玩女人不像贾送欢那样不注意群众影响,弄得满城风雨,连他本人也被绿帽子压得抬不起头来。而自己想和娜娜在一起玩乐时,随便找个借口坐出租车到黄河对岸的河劦市,在最好的酒店开个房间,然后打个电话给娜娜说清楚,痛痛快快地玩上大半天,赶天黑又回到单位,既碰不上熟人又不用担心公安局查房(因为通常情况来讲,公安局只是晚上查房而白天不查)。
“亏你还是个领导哩!啥水平?玩女人都不会玩,单位的人又没有死光,谁不比‘赵大牝’那个骚货强?让她当财务科科长,真是鬼迷心窍,人家不怀疑你在账上做手脚鬼才相信哩?”他在心里骂着贾送欢。
多年的人生经验使刘科长在教育子女时直言不讳地说:“爸爸告诉你们,见了当官的和有钱的你就拼命巴结,保准没错。”他的人生信条是:在一人面前受辱和低头,可在众人面前风光无限。难怪他将自己的老婆主动推向贾送欢的怀抱?此举也是一种投资,事实上他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可以说,他是单位近万名职工之中的首富,人人都知道他弄了不少钱,但却无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他除了在县城有秘密房产以外,在省城以儿子的名义购了一套豪华住宅,单位上却无人知晓。至于他银行的存折和藏在家中的现金究竟有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由于他善于伪装,人们只是猜疑而已,直到案发之后,人们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平日衣着朴素的供应科科长竟贪污受贿数千万元。
让他最为痛心的是还没来得及享受和挥霍,眼看着就要完蛋了!在贾送欢以前,刘科长只是小打小闹,细水长流。自和贾送欢打得火热之后,刘科长万没料到一贯谨小慎微处处节俭的贾送欢胆大得出奇,在贪污受贿上玩的全是大手笔,且天衣无缝,恰到好处,使他这个腐败老手大开眼界,自叹不如!同时,他产生了一种不祥之感,总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弄不好会人头落地。他也曾感到恐惧和后悔,但大把大把钞票给他带来的刺激使他兴奋不已。每次犯罪前都闭着眼睛下定决心说这是最后一次,但轻而易举的成功总使他抱着侥幸心理,犹如赌徒和窃贼。虽说前一阵省厅工作组下来调查时有惊无险,但纸里包不住火,何况这么大的工厂,能人真是太多太多。周民科灰青色的脸,冯哲嘲弄般的嘴角,青年焊工王强不知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的顺口溜?马宏楠不屑的眼神,党委书记怀疑的神色,以及众多职工的议论和猜测,犹如一股洪流,势不可挡,“蛀虫”们能不胆战心惊?
刘科长怎么也睡不着,像往常一样拿出藏在卫生间抽水马桶后边数块活动瓷砖下面用塑料纸包裹了几层的存折和现金,拉好窗帘锁好门,将存折和现金摊在客厅的地板上,像抚摸宝贝儿子一样用双手摩挲,俯下身子闭着眼睛去亲吻,然后将存折和现金拾起抛向空中,张开嘴巴狂笑不已。可是今天晚上,他怎么也找不出以往的感觉来,贾送欢及赵“大牝”和他的谈话时时响在耳畔,使刘科长心烦气燥,六神无主。他茫然地盯着满地的存折和现金,“嘿嘿”地冷笑起来,抓起一把现金撕得粉碎。然后,用呆滞的目光仔细地瞅着花花绿绿的碎纸片,伤心而后悔地哭了起来。这是他今天晚上的第二次痛哭。
刘科长的悲泣之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妻子,一向不善言谈的妻子推开卧室的门睡眼朦胧地说道:“深更半夜的你哭什么?让人听着怪不舒服,也不怕别人听见了又要说闲话。”
“放你妈的屁!老子想哭,怎么了?”刘科长一反常态的话语使她彻底醒了过来,吃惊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这才看清了满地的存折和现金以及被撕碎的钞票。“你疯了,撕钱干什么?钱不是你的命根子吗?为了钱你整天人不人鬼不鬼地连老婆都不要,爱钱胜过爱一切,真是活见鬼!你怎么舍得撕钱呢?简直是自己在割自己的肉!”
“操你妈的!”还没等妻子反应过来,刘科长猛的扑了过去,一手揪住她的长头发,另一手握成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妻子先是一懵,继而本能地挥手还击并拼命挣脱,但她哪儿摆脱得了?发了疯的刘科长变态般地虐待着她。情急之下她拖着哭腔说:“你再打,我就喊人了,让左邻右舍楼上楼下的人都来看你贪污得来的钱。”
这句话真灵,刘科长象没了油的发动机,断了电的电视机,立即停了挥动的拳头。继而瘫坐在地上左右开弓地煽自己的耳光。然后又揪着自己的头发,并用头撞地,直至有人敲门喊道:“刘科长,怎么了?病了吗?”他才停止了折腾,勉强答道:“没事,活动活动。”
刘科长呆坐在那儿,一切都静了下来,唯妻子在颤着肩膀伤心地哭泣。
此时,另外一个人也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不是别人,正是人称“赵大牝”的财务科赵科长。丈夫在条件最好效益最高福利奖金最多的车间担当材料员,白天上班不是坐就是睡,一到晚上就来精神但生殖器却有毛病,所以经常性地天刚黑就出去打麻将,直到天亮才回家,一上班躺在连椅上倒头就睡。他的夜不归宿和别的男人整夜不归有着质的不同,别的男人除了干正经事以外可能在眠花卧柳,而他却是为了逃避和老婆在一块的尴尬而整夜在外赌博。他有的是钱,特别是在老婆当上了财务科科长以后,输几个钱对他而言根本不算啥。更不用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了弥补自己多年来不断淫乱带来的不安心理,赵科长对自己的丈夫在金钱方面采取宽松的政策,以求心理平衡。而他由于自己的难言之隐和医治无效,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过着太监的生活。用吸烟、赌博和穿戴名牌服饰来补偿做一个男人的缺憾。经常整夜在外赌博,给老婆偷着满足生理上的欲望提供了方便,他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而供应科刘科长每每遇到贾送欢到他家闲坐,寒暄之后就借故走开,天热时坐在楼下纳凉闲话,天冷时到办公室取暖,在整个家属区为众所知。相比之下,刘科长要比赵科长的丈夫卑贱可耻了许多)。如果不是最近形势紧张,要不,赵科长已跑到贾送欢的办公室,或许贾送欢早已上了她家的床。今晚,她只好一人独守空房(尽管她很想和他在一起)。常言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岁如虎。她已经快五十的人了,但欲望仍然强烈,经常弄得贾送欢疲惫不堪,一脸的憔悴(也可能与贾送欢拥有太多的女人有关)。赵科长心里想着男女之事,但却强压着难耐的欲火,抓起手机拨通了贾送欢的手机,向他汇报她和刘科长谈话的情况。汇报完后,她问:“你在家还是在办公室?”他回答:“在办公室。”她说:“那我过来了。”他说:“算了吧!来日方长,我们还是小心为好。要不,咱们用内线电话聊聊,时间再长也不用掏钱。”她怏怏地说:“那好。”
话说回来,贾送欢当了厂长后在增收节支、开源节流方面不愧为一名好厂长。诸如一度电、一方水、通讯费、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