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娇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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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哥也是沛公的人!”
“你二哥算那棵葱?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我二哥是英雄!要是没有我二哥,你们根本打不下这座城来!”
“小兔崽子!你以为你二哥是沛公还是张先生啊?”
一阵阵嘲笑打在我心里,我的心一阵阵酸痛。没有人还记得,是谁救出了那些女眷;没有人还记得,是谁在城中放火让刘邦可以趁虚而入;没有人还记得,那个人如今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所有人都只称赞沛公仁义;所有人都只称赞张良足智多谋。而我们,就像一颗棋子,既然已经用完了,就不必再理会。
第一次,我认清了眼前的这个世界。这里不是21世纪,这里没有按劳分配和人人平等;这里是封建社会的战场,这里只有拥有权力的人和无力夺取权力的人。弱肉强食才是这里的生存法则,想要保护身边的人,首先就要将自己变成战士。
我决定去找吕雉。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刘盈蹦蹦跳跳的向我跑来。
“秋姨!我正要去找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拉着他的手:“你娘亲呢?”
“娘亲和樊夫人出去了。”
我知道,樊哙的夫人是吕雉的亲妹妹。
“秋姨,景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我们去看他好不好?”
我点点头:“不过,我们还要先去一个地方。”对不起,盈儿。为了景洪,我只好利用你一次了。
“我要进去拿药。”我拉着刘盈的手来到府库外。守门的士兵看看刘盈,没有拦我。我知道,如无意外,他以后也再不会拦我了。
只是我并不知道,在府库不远处的角落里,刘邦正阴沉着脸看着我们:“妇人之仁,一点儿也不像是我刘邦的儿子!”
第十四章 知交半零落(上)
今天早晨,县府里的气氛变得很怪。我决定去吕雉那里打听一下。走到一半,正碰到樊哙一脸郁闷的迎头走来。我忙向前赶了两步,一把拉住他:“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樊哙看着我皱皱眉,然后摆出一幅我最痛恨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笑道:“莫非是沛公要抓我出去‘咔嚓’了,你怕我跑了,所以不敢说?”
樊哙面色一变,我心里一抖——不是吧?这样也能让我猜中?!厚厚!这次发达了,我也能摆摊儿当半仙了。
见我面色微变,樊哙摆摆手:“当然不是了,你别瞎猜。”说完后,继续欲言又止。
你就装吧。我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老实说樊哙是个面粗心细的人,而且人很厚道。这些日子,景洪的身子越来越差,吃饭都要单作,多亏有他帮忙张罗。
被我盯得有些发毛,樊哙轻咳了一声道:“其实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的。今天一早,有人发现城外五里处突然出现了大批秦兵。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围城之势。”
我心中一惊,什么叫围城之势我是知道的。当初看《说唐演义》里面的名将都喜欢用这招。说白了就是仗着人多,把对方围在城里,围而不攻,直到对方水尽粮绝,城池不攻自破。兵书上说“全城为上,破城为下”,我却认为这是比较无良的一种打法。因为被围的一方往往宁死不降,最后城内粮绝之时,百姓往往易子相食。
见我脸色大变,樊哙连忙安慰我道:“你不用怕,沛公已经派人向项梁大将军求援去了。等援军一到,哼哼!老子让这帮秦狗有去无回!”
……
所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日子天天天天溜走,转眼我们已经被围困了近一个月,项梁的援军却始终没有出现。眼见着城中的粮仓一天天见底,军中还能保持一日两餐,老百姓却已经开始断粮了。然而,由于秦兵一向残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投降。
景洪的身子本来已有起色,此时因为缺少食材,刚刚恢复的体力又渐渐衰退下去。我们看在眼里,心中虽急却也无计可施。
“MD!那帮灰孙子到底想干什么!?”
离得老远,我就听到樊哙的怒骂声,连忙躲在树后偷偷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樊哙愤怒得头发仿佛都要跟跟竖起——唉,终于知道什么叫怒发冲冠了。
“樊将军请息怒,就算你现在叫破了喉咙,那帮楚军也听不见。”张良两手虚按,安慰道。
楚军?我心中一阵疑惑,不是说项梁的部队一直没有出现么?那他们说的楚军究竟是谁?我连忙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
“也难怪樊哙生气。那些楚兵已经在二十里外驻扎了快十天了,既不来救援,又不撤走,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一个面貌斯文的中年男子说道。我认得这个人,就是后世所称“萧规曹随”的萧何。
张良冷笑一声:“这还不清楚么。这些人就是我们求来的援军。只不过他们见秦兵势大,不愿意冒险来援。所以驻扎在外围,给秦兵压力,想让秦兵沉不住气来攻击我们。
“如果我们能够与秦兵战成平手,他们就上前夹击,坐收渔人之利。如果我们被秦兵打败,秦兵围城已久,气势本就已经衰竭,再加上新胜,必定疏于防守,他们就可以趁机突袭,一举大破秦兵夺取沛县。
“破秦救援,再加上夺城之功,这位带兵的将军此番一举两得、名利双收,功劳可是着实不小啊!”
“那咱们算什么?!”樊哙的头发又跳了起来。
“可怜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行!我樊哙血战沙场,为的可不是给他项家送礼!”
“只怕这礼我们想不送也不成了。”萧何苦笑一声,“如果我们能跟秦兵打成平手,还用得着避而不战、冒险求援么?何况,人家不出兵救援,难道我们还能逼着他们出兵么?”
张良点点头,两眼突然放出奇异的光彩来:“正是要逼着他们出兵!”
“你有法子?!什么法子?”萧何和樊哙一起问出了我的心声。
张良笑笑,眼光突然向我藏身的地方看来:“天机不可泄漏。而且成与不成还要看一个人愿不愿做。”
突然,我明白了张良的意思,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如果他说的真的是那个法子,那么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
“人都走了,你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张良好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清秀美丽的如同女子的脸,突然有一种很想揍上一拳的想法。
“张先生不是要去找人么?现在不去,不怕人家跑了?”我强笑道。
“你明知道我是要去找你,否则又怎么会特意在这里等在下呢。”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先生这次只怕是自作多情了。”的确是他自作多情,我分明是蹲麻了才没走的。
张良笑道:“无论怎样,刚才张某说的话,秋姑娘可都听清楚了?”
我嘴角一撇,道:“你我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张先生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么?”
张良一愣,忽然笑道:“果然现世报是最快的。”他正了正面色,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我们如果想保住性命,就必须逼着楚兵出兵相助。”
“张先生足智多谋,想必已经有了对策。”
“我的对策还要姑娘与铁兄相助。”
我冷哼一声:“先生要的,只怕是我们的炸药吧!”
张良愣了愣,笑道:“果然是同乡,知我者莫若姑娘。”
“办不到!”
张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软,不然当初素不相识,也不会冒险救我。只是现在的情况危急,两害相权取其轻。想要保住大家的性命,我们只有壮士断臂……”
“壮士断臂?恐怕你心里想的是‘恐怖主义’吧!”张良一愣,显然是默认了。我心中更气:“壮士断臂?凭什么人家是‘断臂’你是‘壮士’!两害相权取其轻?凭什么你的性命就重,别人的就轻!生命无价、人人平等,这些道理他们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吗!”我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张大人想保住的只怕不止是性命,还有沛公的基业和你自己‘足智多谋’的名声吧!”
张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管你信与不信,现在只有这个方法能助我们脱困。你若是想通了,再来找我吧。”
景兰端着粥碗来到床边,景洪摇摇头道:“如今秦兵围城,粮食本就不多,何必再浪费在我这个要死的人身上。”
“不准胡说!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死的。”话虽这么说,但我心里也明白,景洪的病这次只怕是好不了了。
“阿鸾姐姐!”
这是景洪第一次这样叫我,我心中不由得一酸,柔声道:“什么事。”
“我不可以就这么死掉。我不要死在床上。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换你们平安离开!”
“张良和你说了些什么!?”我惊叫道。
景洪摇摇头:“不要怪张先生。是我问他的。而且,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不是么?这是我最后的心愿,我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我闭上眼睛——张良,你果然很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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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知交半零落(下)
“张先生果然口才了得,短短时间竟能说服这么多人为你送死。”看着面前百多名老弱残兵,有些甚至是城中的百姓,我的语气不自觉的变得冷冷的。
“并非是张某口才了得,他们来这里只是想保护自己的亲人。毕竟这世界上有太多人值得我们为之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果然是有什么也不能有弱点。
我拉回眼神重新看向那支“赶死队”,那的确是一支“赶死队”是赶去送死的队伍。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赶到秦兵营中,作有史以来的第一批“人肉炸弹”。那是真正的“碎尸万段、死无全尸”,对于一向视生如视死、追求全尸的古人来说,选择这样一个残酷的死法,需要多么大的勇气阿。
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而我,想起景洪也身在其中,我心底涌起一股深切的内疚感——当初是我连累他受伤,而今又是我,亲手送他——去死!
“先生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我什么?”
张良点点头:“等一会儿,沛公和众将士会来为他们送行。”
我微扬起头,这是我同意张良的计划的交换条件。他们是为了全城的军民将士而死的,他们的鲜血不应该白流,他们的牺牲应该为所有人所铭记!这也是我,唯一可以为他们做的一点事情。
城墙下聚集了无数兵士,刘邦越众而立:“这些就是为我们开路的先锋勇士,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我们生的希望。我刘邦在此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带大家平安离开沛县。”
我心中冷笑:难怪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原来是想借此造势,开战前动员会啊。
士兵中忽然传来一阵抽泣声,很快大多数士兵都落下泪来。
是啊,即将去送死的是他们的父兄亲人啊!只是再这么哭下去,还有什么士气可言?再这么哭下去,他们的牺牲岂不是要白费!我心中一阵焦躁——
“够了!把眼泪都给我憋回去!”我突然上前一步,越众而出大声吼道。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我。自从到了刘邦军中,除了那次去救吕雉,我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家只知道我是吕雉的义妹。我也一向笑脸迎人,从没有这样吼过。
但是正因为我一向不吼,这时吼起来才特别的有震撼效果。趁着众人还没醒过神来,我把目光像刀子一样冷冷的刮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
“你们的父兄为了救你们的性命宁愿牺牲自己,但是你们为他们做了什么?在这里哭天抹泪?你们的眼泪能淹死秦兵么!是男人的,就把眼泪给我憋回去!抓紧你们的武器,等一会儿多杀几个秦兵。记住,武器没了,我们可以用手臂去打;手臂没了,我们还可以用牙齿去咬!记住!就算要死,我们也要在死前戳瞎对方的双眼,咬断对方的脖子!因为,我们不只是上阵杀敌的将士,更是地狱中还阳复仇的厉鬼!
“如果你们是只会哭的孬种,”我伸手一指身边的城墙,“那不如现在就在这里一头撞死!免得待会儿丢人现眼!”
“咱们不是孬种!”
“杀死秦狗为亲人复仇!”
“我们是复仇的厉鬼!”
我知道,现在在我的眼中一定也闪烁着与他们一样仇恨的光芒。有时候,仇恨的确是一种力量,可以支持着我们渡过一道道难关。因为支持着仇恨的,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爱。毕竟,有爱才会有恨。
刘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天地为证!臣刘邦在此立誓,他日必破秦都,以慰英灵。如违此誓,臣愿自刎,以谢天下!”
“如违此誓,臣愿自刎,以谢天下!”吕雉高声叫道。
“如违此誓,臣愿自刎,以谢天下!”张良、樊哙、萧何、夏侯婴……
“如违此誓,臣愿自刎,以谢天下!”呼声震天……
如此士气,何愁秦兵不破,何愁天下不得!但是,此时此地,我愿意相信,刘邦说这些话时,是真心的。
在一片慷慨激昂中,我看见张良走向这次的先锋樊哙。虽然离得很远,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依然声声传入我的耳中——
“等一下如果有人身上的炸药不响。”张良从怀中拿出几只涂了磷粉的火箭,“这些火箭射出即燃,劳烦将军帮他们一把。”
樊哙接过箭羽的手猛地一颤。
张良压低声音道:“大局为重,慈不掌兵。”
这一刻,我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张良是一个真正的古人。他血管中的每一滴血液都流淌着这个时代的气息。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和张良是同一种人。但是现在我却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是穿越而来的天外来客。
我与铁毅、景兰负责保护张良等一干文臣和吕雉等一众女眷,排在阵中偏后的地方。跟在众人之后,我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向秦营的方向。这是我最后一次看景洪的背影,许多年后,这个背影依然时时使我夜不能寐。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一时的大意会带来什么样巨大的伤痛。
我们很顺利的插入了秦营的中心。由于在此之前从没有人见过炸药的威力,所以纵使剽悍如秦兵,在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后,猛然见到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也不由得胆战心惊。
耳边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喊杀声,眼前飙过一股股鲜红的血液。我手持长剑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杀戮。为着景洪的惨死,我和景兰如两只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