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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皇后重生手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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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便松了口气,仍旧坐回到妆台前,让青杏儿继续给我梳头苏恒沉默了片刻,随手将妆奁拉到面前,挑了朵珠花递过来,道:“朕记得,朕南行前,你只是受了些风寒……怎的身子虚成这样?”
    我说:“记不大请了。想来今春寒冷了些,病得久了,身子也就不成了。”
    苏恒便望向红叶。
    红叶看了看我,说道:“陛下走时,娘娘确实只是有些乏。太后娘娘宣去问未央宫里的杂事,娘娘还能亲自去交接解释。谁知不几日,身上便渐渐沉重起来,奴婢禀了太后,太后关切,忙着人宣了太医令陈午来瞧。太医令也只说是外感风寒,郁结内滞。便慢慢调理着,调理了两个月,却只是缠绵不愈。最凶险的时候……”她停了停,道:“娘娘只是想见老夫人,着人去宣,府上却不给消息。平阳公主又去了陇西……”。
    红叶这次的处事倒让我刮目相看,我还以为她会忍不住,一门心思告太后的状,谁知竟能说得这么若即若离,反把我不能与家人联络的事透了出来──到底是在椒房殿里,说话不得自由惯了,练出来的。
    苏恒也只皱了皱眉,没有追问下去。
    毕竟是他的亲娘,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在我脚上套了镣铐,再喂我一副毒药,想来他也不好大张旗鼓的追究。
    当然,若他真想护着我,便是不追究,也自然有法子让太后安歇着,不能害我。
    焉知他们就不是母子连心呢。
    红叶便接着说:“得知陛下要回来了,娘娘渐渐有了精神。便停了药,只用人参当归慢慢进补着,终于有了些起色。然而到底还是病得久了,淘漉坏了身子。”
    苏恒点了点头,道:“清扬虽是民间来的,医术却了得,最擅调补,让她给你看看吧。”
    我说:“好。”正想着用什么由头赶他走,便见入画急匆匆的进来。
    入画原本也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当年我挑了四个人给韶儿,只她一个硕果仅存。
    也是个不爱冒头出声的。自我把她给了韶儿,她便把自己当韶儿的丫头,事事先紧着西殿那边。她又是记了名号的大宫女,不能绕过我去动她,秋娘跟她明暗交锋了几次,最终还是容下了她。
    她是有资格在内殿出入的。
    她进来,看到苏恒便有些愣,瞬间便平复了神色,向我和苏恒请过安,只说:“顾姑姑让奴婢回来禀事:太后娘娘说皇后娘娘病着,不可劳累了,便留太子殿下在长信殿里住下。娘娘什么时候好了,再将殿下送回来。”
    我眼前一黑,喉咙里便有些腥甜。
    一时脑中嗡嗡的,四下声音杂乱,却只听不清。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我将那口气强咽下去,对入画道:“你去回话,太后怜惜儿媳,疼爱孙子。我感念不尽,定会尽早养好了身子,让太后放心。”一面说着,泪水已经控制不住滚下来,“让清扬好好照顾太子,孙儿留在祖母那里,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我误了太后娘娘的事,很是过意不去。”
    刘碧君。刘碧君。刘碧君。
    你不仁,便不要怪我不义。
    好一会儿才听到苏恒说话的声音,眼前景物渐渐清晰过来的时候,竟然被他扶在怀里。
    我忍不住用力将他推开。却还是强笑了,道:“昨日太后差人来,说是陛下想纳了清扬。臣妾不知前情,已将清扬录名在椒房殿里,若再还给陛下,反而不好。若陛下不嫌弃,臣妾再挑几个才貌俱全、性情和柔的闺秀,补偿给陛下,可好?”。
    我看不清他的面孔,见他不说话,便接着说:“刘美人晋位的事,臣妾已与陛下说过了。若到时候独独给她一个人晋位,未免冷清了些。自然,若陛下只要刘美人一个,此事便当臣妾没提过……”
    好一会儿,才听清他答的话:“……朕只要你一个,朕只要你一个……”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再要他。我恨透了他的母亲,恨透了他的刘碧君,恨透了他的虚伪无情。为什么当年我要嫁给他。我纵然丑陋嫉妒,百般不是,活该寻不到良人,也能一个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慈母胞兄庇佑下,平安顺意度过一生。
    我说:“臣妾不敢。臣妾儿时启蒙学的便是《关雎》,纵然至今仍做不到不怨不妒,也该识得大体,为陛下广纳贤妃,开枝散叶……”。
    苏恒说:“朕自己去与母后说。”。
    他起身走了,我不知何时已靠在床头。
    抬手遮了眼睛,听外间风吹枝叶、窸窸窣窣,屋内漏壶落水、滴滴答答。
    往常早该平静下来,今日却只觉脑中一阵狂风、一阵骤雨。生生要把人逼疯了。
    其实韶儿在太后那边,未必会受什么委屈。可是我脑中一闪而过的,却尽是他遭受欺凌虐待的情形。我今日该早些起来的,我怎么能让韶儿一个人去长信宫里?
    他那么小就落在刘碧君的手中。他还不太懂得防备人,只怕刘碧君喂他些什么,他也就吃了。
    我很清楚,若是刘碧君的儿子落到了我手里,我也仅仅能容他活着罢了,断不会让他讨得一点便宜。而刘碧君纵然比我多了个“贤淑大度”的美名,可她若真能一视同仁,苏恒当年也不会把韶儿留在宣室殿,亲自抚养。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找个人抱着,埋头痛哭。
    却没有这样的心绪。
    我说:“备车。”
    撕破脸便撕破脸吧。被漫天要价也罢,我认输了。我要亲自去长信殿,马上把我的韶儿接回来。

    22外廷

    我匆忙换上大衫,扶着红叶的手,一路往殿外急行。出了门才想起来,忙又将红叶推回去,道:“你留在殿里。”
    太后忌讳红叶有些年数了,我不能让她也落到太后的手里。否则到时候我顾此失彼,便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红叶还不放心,非要跟我去,我便拉了她的手,低声音道:“你若真想帮我,就保护好了自己,我现下心里慌,实在顾不得别人。你若一个人不踏实,就去见见周赐……”
    周赐是个能起死回生的。能得他一句真言,我与韶儿的日后便保住了一半。
    红叶这回终于没有再推拒,“我去找他。小姐放宽心思,太后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亲祖母……”
    ……但我并不是太后的亲儿媳妇。刘碧君更不是韶儿的亲娘。
    我说:“我晓得。”
    马车一时还没有备好,我等不及,便要先走。
    外间天光明媚,风却略有些大,凉意透衣而过。
    我才走了两步,便见入画从阶下迎上前来,我行得急,她来不及跪拜,草草福了福身,道:“娘娘,陛下让奴婢来传话……”
    我说:“讲。”
    她忙追了我,道:“陛下嘱咐,娘娘不要着急,安心在殿里养着。外面有他在。”
    就是有他在,我才落得今日的下场。若不是他为了刘碧君,在后殿浴池里折腾了我一场,我怎么可能病到今日?若不是他昨夜不顾念我虚弱,强行欢好,我怎么可能误了时辰,让韶儿一个人去了长信殿?
    我已悔之不及。若能回到昨夜,我必定一簪子刺死他,再不要受这种风刀霜剑。
    马车已套好了,这时正行到我身旁。
    李得益早搬了垫凳过来,入画忙伸手扶我,道:“娘娘,陛下他……”
    我挥手甩开她。
    却又听人道:“皇后娘娘,陛下遣小人来……”
    那声音让我不由略略回神,抬眼去看是,见是方生,便略略停了脚步,道:“讲。”
    他说:“陛下命小人传话,他立刻便带了小殿下回来,娘娘再信他一次。”
    再信他一次?莫非我还嫌自己在他手里受的罪不够多?
    我的景儿已经走了,刘碧君也已经入了宫,太后仍旧一门心思要我的命,此刻韶儿也要被人夺走了。竟还敢要我再信他?
    他与太后分明沆瀣一气,太后在长信殿里折腾不到我的地方,他都替太后做了。他是站在谁那边的,以为我是傻的吗?他何不给我来个爽快的,一边甜言蜜语一边往我心口捅刀子,真就让他这么得趣?
    我说:“方生,你已拦过我了,拦不拦得住则是另一回事。不要逼我。”
    他夺了车夫的马缰,道:“娘娘听小人一句劝,再做决定不迟……”
    他是苏恒身边得力的近臣,赶车的宦官不敢得罪了他,便迟疑忐忑的偷瞟我。
    方生追随苏恒多年,我与他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对他的性情也有几分了解。他若刁钻起来,只怕我今日就真走不成了。于是我说:“有话快讲。”
    方生说:“在太子殿下这件事上,陛下何曾辜负过娘娘?”
    我心中不由冷笑。
    ──在这件事上,苏恒确实狠狠辜负了我一场,让我恨之欲其死。但这一世,我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从车夫手上抢了马鞭,便往方生手上挥去。
    马鞭挥到一半,却被人抬手握住。
    电光火石之间映入眼眸的身形,还有那沉静安稳的面容如此的熟悉而久违,令我不由怔愣。
    他已从容俯身下拜,道:“臣沈君正,参见皇后娘娘。”
    我眼睛里一湿,心中百般委屈霎时都浮上水面,片刻便已泣不成声,“哥,我……”我说,“太后要将韶儿留在长信殿……”
    我不信哥哥听不懂我的话,可是他依旧一派沉稳,甚至能用欣慰的语气对我说:“太后娘娘体恤皇后娘娘病弱,一派慈母心肠,娘娘正该安下心来好好休养。何况祖母疼爱孙儿,想留他在身边住几日,必然会细心照应,娘娘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落泪。
    ──哥哥说的没有错,太后是韶儿的祖母。若她真说自己疼孙子,想留他在身边住几日,我又能用什么理由反驳?
    可是她明明不是真心。她只是想用韶儿逼迫我。她不会真心对我的韶儿好。
    我被她拿捏住了弱点。
    而这个时候唯一能帮我的,确实只有苏恒。因为他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韶儿的亲生父亲。很多话只有他说,太后才会听,才会信,才会顾虑。
    可是,譬如一只鸟雀,若要逃避弓矢,便只能投入汤镬一般──苏恒是我唯一的依靠,这个事实只让我心里加倍的受折磨。
    哥哥放柔了目光,又说:“何况太后娘娘又不是头一回把殿下留在长信殿里。”
    我迟疑不定的望着他。
    ──太后确实不是第一回打韶儿的主意了。打从我生下韶儿,她便一直反对将韶儿留在我身边抚养。是苏恒一力坚持,甚至不惜当面拂逆她,才将韶儿留在了椒房殿。
    苏恒纵然有百般不是,但至少在这一件事上他不曾对不起我。反而是我,过去辜负了他的用心。
    哥哥说:“娘娘信陛下……也信臣一次。”
    我放下马鞭,扶了他的手臂,从车上下来。
    方生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上前对我躬下身来,道:“陛下吩咐小人向娘娘传话。他一定将小殿下安然无恙的带回来。皇后娘娘便安心留在椒房殿里,该养病便养病。若要和国舅爷说话,也随时去前殿宣。再不成,出宫散心也可,记得多带些人,好护得周全。其余的,一切都有陛下在。”
    我与哥哥进了配殿的静室。
    椒房殿的西侧配殿在高台上,只有一个独间,四面雕窗,高大敞亮。临着台下有护栏,可以一边览胜,一边烹茶、抚琴。
    方生已命人备好了茶水,在西南护栏边设了矮桌,摆好软毡。
    我便与哥哥对面坐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算起来,我与哥哥也有近十年没有见面了。
    当年我被废遣归家,一是不想再见着苏恒,二也是怕连累了家人,便闭门清修,发誓终生不踏出晴雪阁一步。在家住了十年,与哥哥相见,也只在母亲去世的那天。
    不想今日在宫里碰面,我依旧是凄惨狼狈的模样。
    方生见我们不说话,便俯身行礼,道:“小人先退下了。娘娘若有什么心里话,尽管与国舅爷说吧。”
    我不留他,哥哥竟也不留。当年打天下时,他在苏恒面前便比别的将军们都要规矩。苏恒当了皇帝后,他更是严守人臣的本分。后宫与外臣碰面的诸多忌讳,他都牢记在心里,不曾有半步逾越。
    今日却肯避人耳目跟我说话,想来他心里也是焦急的。果然,他抬手取茶,手指一松,便将一枚平安扣落在桌上。我忙拾了收起来。
    ──这是当日我赏给郑妈妈的东西。
    我原本就在想,该如何将苏恒疑我派人刺杀他的消息告诉哥哥,此刻更加不安起来。我说:“哥哥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叮嘱我?”
    我毕竟还是皇后。纵然混得凄惨,却也绝对不至于随便让人喊打喊杀。那日哥哥却特地遣人来送苹果脯──只怕他是当真知道有什么事,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当日我并没有想到这一重,如今却不由要多想一想了。
    哥哥说:“太后与陛下,总得有一个说好,事才能行得通。”说完便静静的喝茶。
    讨好不了太后,再把握不住苏恒的心,我这皇后当得,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哥哥提点的不错。可是──“我已经失了圣心了。”我说。
    哥哥有些疑惑的望了我一眼,“娘娘不可妄自菲薄。”
    我心中无奈,苏恒回来,先是当众亲了我,然后又在连着在椒房殿歇了三天──任谁看了,只怕都不会信我真的失宠了。
    我说:“做给人看的……陛下他,”我比了位置,“刀伤。说是,我最清楚不过。”
    哥哥手上一抖,几乎没把茶盏丢了。却很快回过神来,松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是蜀地的刺客。”他随即便又正襟危坐起来,“陛下路上压下了消息,回来后只对臣等几个人说了。既然陛下也跟娘娘提了,臣便妄度一次圣意,将实情告诉娘娘──陛下南行路上遇刺,刺客已经招认,是苏浚旧臣丁未指使的。”
    我说:“陛下确实早惦记着蜀地了。”
    苏恒早有伐蜀一统天下之意,只是早些年天下凋敝日久,人心思安,他不能逆流而行,只好暂且搁下。如今经过五年休养生息,家给户足,仓廪充实,他自然就又动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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