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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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叫三宝的小厮充分表达了对若薇外表的“称赞”之后,还是不得不别别扭扭、嘟嘟囔囔,心不甘、情不愿地带若薇去找宋志将军。太阳已经落山了,只留下天边的一片红亮亮的火烧云,现在已经过了饭时,但若薇还是被带到了饭厅里,据三宝臭着一张脸在来的路上说,所有人都已经吃过了,但宋志将军还没有,他在等她。
若薇一到饭厅,就看见宋志在一旁看书,他的侧脸在金红色的光晕下变得柔和,没有战场上那次看到的那么坚韧刚毅,显得温文儒雅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像一位学者,而不是一位将军。
桌子上的菜都在沙锅里焖着,看样子已经热过起码一次了。
“宋将军。”若薇进门,打招呼。
宋志放下书,看着若薇的女装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粗茶淡饭,一起吃点吧。”
不是宋志客气,这真的不是什么大餐,掀开沙锅的盖子,里面都是很简单的饭菜,一盘炒山菇、一盘炒青菜、一盘烧野兔,还有一大碗蛋汤,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不是珍馐美味,但若薇真的饿坏了,从昨晚宴会前临时加排舞蹈那会儿,她就没顾上哪怕喝一口水。
两人几乎静默地吃完了这顿晚饭,碗筷被下人都收拾下去了,每人面前一杯清茶,面面相对。
“那么,我先说说外面的情况吧。”宋志先起了话头,“今天府里的人出去买东西回来说,街市上充满了巡逻的官兵。朝廷悬赏告示也贴出来了,说宫中的一位女官被贼人挟持,现在就藏匿在京城里,公布了那位女官的画像,听回来的人说是位漂亮的姑娘,叫“若薇”。任何人能提供帮助寻回女官的线索,赏五百金。”
五百金……
“我,我以为我应该值更高的价钱。”若薇变相承认了。
宋志笑了,“五百金已经不少了,够一百人小队一年的军饷。”
若薇听到宋志的比喻,心紧了一下,忙转开话题:“没有什么贼人,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如果……如果那个被贴得满城都是的画像上的女官确实指的是我,我只能说那一定是我离开之后他们才封的。我……我昨天参加了他们的庆功宴……呃,”若薇噎了一下,这个似乎对宋将军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呃,我是说,我是在宴会上给宾客跳舞的……”
“跳舞?”宋志一贯处变不惊的神情出现了裂缝——他的对手,那个在战场上能迫自己下令大军后撤数里,能亲手送两千士兵慷慨赴死的人,在一个宴会上……娱人歌舞?宋志将军现在的表情就是那种好像被呛到但又极力忍住咳嗽的表情。
“……”若薇很郁闷,他那是什么表情啊?
“抱歉,我失态了。”宋志清清喉咙,“我昨天晚上早退,没有参加宴会。”
“总之,就是我跳完舞,就有一位公公找来了……然后,呃……”直接跳过,“今天一早我冒充小太监就跑出来了,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若薇说得轻描淡写、七零八落,但宋志大致都猜到了,能从宴会舞伎里直接点人,能派宫侍去请人,能把人留宿在宫里的,还能有谁呀?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说,能从那位大殷皇帝的手心里逃出来,她比他强!
“为什么选择藏身到我这里?我的身份微妙,在这里,想用我的人,有!但想让我死的人更多。”宋志沉下脸发问,“你让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他们苦肉计派来让我授人话柄、灭我满门的奸细?”
“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有,我不会愿意连累到将军。”若薇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直直地看着宋志将军,“但是将军你有选择,你可以选择收留我,或者把我送回去。”
宋志:“如果你是他的敌人,而把我看成你的同盟,那你就错了。”
若薇:“不,我不是他的敌人,我只是那种……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的……路人甲,无名小卒。”
两人对视,好像暗自较劲儿,也好像彼此审视,透视……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宋志开口。
“那么……你叫若薇?”
“周若薇。”
“你姓周?”宋志皱眉。
姓周难道真的是一件大事吗?
若薇现在对什么周老狐狸家的秘密是越来越迷惑,越来越好奇,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硬充无辜:“是姓周,有什么不对吗?”
宋志沉思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怀疑、尊重甚至是夸张点说是“虔诚”的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没有,”他轻轻地摇头,“没有。”
若薇知道宋志没说真话,也知道宋志知道她看出他在说谎,但他甚至没有掩饰。
****
若薇留下来了,以宋志远房亲戚的身份,并司马昭之心地直接抢了那个叫三宝的书童的职位,更甚的,让所有宋家弟子眼红的是……
在校场:
“我的防御老师告诉我,肘部的攻击是最灵活有力的,如果受到侵犯,也是最佳的隔挡部位。”若薇说起学校里教女子防身术的情形。
“嗯,他说得有道理,你这样抬起,这样平推过去,就正中对方口鼻。”听了若薇讲自己当初是怎么惊险地逃出皇宫,怎么拿板凳敲昏宫女的,现在宋志在院子里仔细教若薇如何真正防身、欺负人。
“唔,三宝,过来!”若薇召唤自己的人肉沙包。
三宝:“狐狸精!”
宋志警告:“三宝!”
三宝:“将军,我不要天天被一个姑娘打啦。”
在书房:
“有这么多变化!我原本一直都觉得蛇形阵是很花架子的东西。”若薇对着沙盘擦汗,她已经被宋志的蛇形阵攻得丢盔弃甲,自己的兵卒也已经七零八落,眼看着无力回天。
“每一种阵法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关键看主帅是否懂得扬长避短。”宋志微笑看着若薇,天赋极高的孩子,比他那些弟子不知道强多少。
“哦,他输了,他马上就要输喽!”宋志的弟子亲随们纷纷在旁边起哄。
“你们这些手下败将,没资格在这里叫嚣!”若薇指着周围这一帮败在她手上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我一定会力挽狂澜的!”
相生相克,阴阳变化,必有异军突起……若薇看着沙盘:“其实,每次看这些东西都会让我惊叹先辈的智慧,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游戏,但我一点也不喜欢真实的战场。 ”
“薇薇,”宋志从沙盘中起身,严肃地看着她,“战争就意味着伤亡,战场就意味着杀戮,所以永远不会有人喜欢真实的战场,统帅的职责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赢取最大的成果,你的袍泽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发兵的唯一目的是为了止戈,你们都要记住它,这很重要。”
闲聊:
“……所以最后,那件衣服就被我们卖了两千六百金。”
“楚国奢糜真是闻所未闻,如此重金就为了一件衣服,唉,夕阳暮下,再无霸主之相了。”
“是名不虚传的奢华。当时暄儿还傻乎乎地问我为什么不卖给殷国的皇室。”
“那你怎么答的他?”
“就说殷国人都是他那样的没有品味的土财主,根本不懂得美和欣赏!”
“……”
约会:
“琴棋书画我样样都行,诗词歌赋马马虎虎也还过得去。我还会骑马、攀岩、滑冰滑雪,驾驶帆船、潜水也没问题,你说,我这样的好姑娘是不是人人都会抢着要。”才不是吹牛,光是乐器她就会六种!
“是。”
“哎,将军大人,你好像在敷衍我!”
“薇薇是个好姑娘,美丽、聪慧、大方、善良,不管你会不会那些,都会有人抢着要的。”
若薇偷偷美了一阵,然后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是不是变相说她是“花瓶”?
“那……”若薇转转眼睛,“将军,说说当初你跟宋夫人是怎么认识的吧,宋夫人生前是不是国色天香,有很多人追?然后你就用兵法三十六计,以退为进、声东击西、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抢到手了……”
“呵,真是小女儿的话,成亲哪儿有那么夸张的!”宋志不在意地笑笑,“她的父亲是国子监的祭酒,我们也算门当户对,他们家古板清贫了些,所以紫靛也没读过什么书,她没有你这么鬼机灵。充其量,她只会缝缝衣服。”
若薇:“……”
“或者做做饭。”
若薇:“……”
“或者侍弄一下家里的菜园子。”
若薇:“……”
“如果我能多陪陪她,过上几年这样的安稳日子……就好了。”
若薇:“……”
——花瓶,三振出局!
杀机
——沉默中的才是真正的危 3ǔωω。cōm险,道理等同于会咬人的狗不叫。
若薇在这里过得逍遥,外面对那个“失踪的女官”的赏金已经飙升到三千金,“若薇”大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说居然有不少人为了那笔钱去冒名顶替的,真是头脑简单到让人发噱。
至于宋府里的人,只有宋志一个人知道她叫若薇,其余的人一直以为她叫“薇薇”——宋志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叫她的,当然还有那个贴得满世界都是的跟她六分相似的画像,事实证明,宋府的人非比寻常的可靠——他们都是当初宋国大军解散,宋志前途未卜,宁愿提着脑袋也要追随宋志将军一起到大殷的人,忠心自然没有问题。况且宋志是什么人,几十万兵马都能被他收得服服帖帖,何况府里的这十口八口的?
那位种马皇帝大概也是舍不得这员良将,为了能最终感动招降这位将军,除了这座宅子,还有那些贵重的赏赐以外,倒也没往府里派什么人插眼线,似乎是表现一种大度和信任吧。这么想,种马皇帝也不是一点优点没有嘛。
基于以上的理由,这段日子是若薇自从来到个世界,第一次可以过得可以这样惬意、悠闲、充实并充满快乐。
她现在每天早上起来到后院的操场跟大家一起跑步,边跑边看宋将军习武健身,然后跟宋志将军和他几个亲随弟子们一起热热闹闹地早饭,然后跟宋志将军一起去书房看书,写字,画画或者讨论一下时事。
下午的时间安排更具灵活性,宋志教教她防身招式,她帮着打理一下宋府的财务账目,然后趁着春天好时节,种种花、弄弄草什么的。她最近在快乐地学习女红,反正她对穿衣打扮也是很感兴趣的,做饭不是没试过,效果虽然让人惊悚,但也不至于到无可挽救的地步,不过她高调声称自己对油烟味过敏。
“今儿京城传大消息!”宋心今天轮值从外面买菜,回来晚了刚被厨房大娘骂了一顿,却还抵不住他那张话唠八卦的嘴,直把大伙都叫齐了还在那儿唏嘘呢。
“赏金又升了?”三宝一脸财迷相,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若薇,她怎么就不去冒充一下呢,三千金哪!
“不是,是前些日子那些冒名的人,被皇上下旨,今天中午全都要咔嚓了。”
“啊?”
大姑娘小伙子的全体都傻了……冒名的,这么些天加起来起码得有好几十口吧。
“说罪名是欺君……”宋心的声音随着大家的表情也慢慢变小变弱。
一股小凉风吹过,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这位大殷皇帝应该是宅心仁厚那类的,看看他对宋国那些优待,看看他对他们将军的大度,他们嘴里虽然没说,心里倒有点把对方当个软柿子脾性看待,今儿天子震怒的一咔嚓,把他们全咔嚓醒,生性仁厚的皇帝哪儿可能率着大军雷厉风行一个冬天就把他们的国家给灭了的?
可怕,太可怕了。
“哎,薇薇你没事吧!”三宝最先看到若薇的苍白脸色。
“怎么能没事,心儿说得这么血腥!”
“哎呀,薇薇是个女孩子嘛!”
“薇薇……”
“我没事我……去休息一会儿。”若薇白着一张脸,对他们挥挥手,挤出人堆。
有些事情她估计错了,若薇忽然意识到。今天的事就是这样一个信号。
今天发生的事不但展示了那位皇帝的铁血和冷酷,也打破了若薇一直为自己编织的梦幻。她留给那人的那一夜的耻辱永远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让那个人慢慢淡忘,正如那个人不惜用这种血腥的方式“通知”她,他定要抓到她的决心。
宋府不是她的世外桃源,宋府将会成为另一个被她连累的舒府。
提起了舒府,若薇不得不谨慎地重新回忆她在舒府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回忆任何透露自己真实来历的蛛丝马迹。她现在很担心,从她逃离皇宫那天开始,俩月过去了,舒府不可能不被仔细盘查,如果那个皇帝真的有这么大决心要抓住她的话,一定会把她过往的交往人脉统统打听清楚,把她任何可能落脚的地方挨个盘查,毫无疑问。
问题就在这,她是为了逃脱风修文的追踪才跳上过路的舒府的马车,从舒府的人发现自己的地点到风修文失去自己踪迹的地方根本没有多远,只要他们稍加打听舒府的行车路线,推算相隔的路程、契合的时间,很大的程度上就此推测出来自……己就是周维,那么能查到宋志这里是迟早的事,毕竟周维在安阳城里,能算“故交”的人真的也没有谁了。
哦,不,不是推测!
若薇脸色煞白浑身冰冷的忽然想起来风修文早就见过自己的女装打扮,现在他们有她的画像,即使只有六分像,别人认不出来,风修文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如果他认出来了,那就是说……他们根本早就知道自己躲在这里了!
但是没有人来查,哪怕连个拜访探底的人都没有……
只有一个原因——投鼠忌器。
这是御赐的宋志将军的府邸,这是一位大殷皇帝急于得到却依然没能劝降的大将!若不是猜到自己藏在这里,若不是怕贸然拜访无意捅破了这张窗纸,那位种马皇帝又怎么可能连续两个月把这位大将晾在这里,连礼贤下士哪怕是套套近乎的面子举动都没有?
可笑的是她早就该想到,可她没有,她天天乐得像只小老鼠,躺在自己编织的花花绿绿的世界里,装成淑女对着将军发花痴……乐昏了头的两个月,直到那位皇帝终于忍不住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发出“警告”,告诉他们他的耐心底线!
再走错一步,只要她再走错一步,宋志将军乃至整个宋府,没有人能善终。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这个时间,若薇知道,是宋志将军去陪他夫人说话的时间,在某间斗室内,挂着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