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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清风入梦之怡殇-第5部分

小说: 清风入梦之怡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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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鲜少见到这十四阿哥,除了最开始进宫那天,只在他大婚的时候依礼去吃了杯酒。他跟十三一样深得康熙宠爱,又是德妃的小儿子,已经纳了嫡福晋却还住在宫里。就像现在,别人虽然说笑,也都是规规矩矩在底下坐着,偏他猴在德妃身边,德妃竟也就由着他。
  一时几个阿哥就这么陪着德妃聊些闲话,我净了手,坐在一旁给德妃剥橘子,时不时配合着笑笑,不发一言。
  十四阿哥看看我,对德妃说:“到底十三嫂真是娴静优雅得很,我那媳妇要也这样就好了。”
  德妃佯装拍了他一下:“什么话,没得在你嫂子面前造次,你那媳妇倒不好?你皇父左挑右挑,要说模样也算出挑了。”
  十四说:“模样儿倒还在其次,我只嫌她太聒噪,有事没事也是不停嘴地掰活。前儿也是得了这戒指,戴着直赞了一天,刚巧赶上八哥上我那去,弄得我好生没脸。说到八哥,昨儿个四哥可去见了皇父了?我听说皇父要给八哥纳侧福晋呢,只怕八嫂那头儿饥荒难打呢。前儿我又听说……”
  十四阿哥那头只管不停地说着,别人谁也插不上话,不一会四五门子的话都说了过去。我拼命忍着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只好偷偷拿手绢捂住嘴,没成想十四眼尖,偏偏就看见了,歪着头问我:“嫂子笑什么呢?”
  一句话把德妃的注意力拉到我这来,我站起来福个身:“额娘恕孩儿无状了。”德妃问:“你倒说说?”
  我笑着说:“我说了,叔叔可别恼。才听见十四叔那样说,心里原是不信的,这会子看过来,想必十四叔在家说话的机会的确是不多。”
  德妃听完哈哈大笑,四阿哥和十三对看一眼,也大笑起来。十四窘得脸通红:“真真这十三嫂一句话说出来……”
  德妃好半天才止住笑,指着四阿哥说:“显见得这两个是一母同胞,你不知道,从前你四哥原也是个话口袋子,高兴了说一大篇,不高兴了又是一大篇,直气得你皇父批了他个‘喜怒不定’,还赐了一张斗大的忍字叫他拿回去面壁,调教了一二年方才好些。”
  十四听完,跑到四阿哥身边拍手笑道:“我说呢,现在四哥见着什么都是一幅‘波澜不兴’的面孔,想来是应了‘物极必反’的道理。”
  话音还没落,四阿哥一个爆栗子已经敲到他的额头上:“好你个十四弟,额娘面前越发纵得你没了规矩,索性拿我也取笑起来!”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随后一同用了饭,看德妃已经有了倦意,就一起出来了。
  四阿哥对十三说:“我递了牌子,咱俩一道去养心殿,让老十四送弟妹出宫吧。”十四阿哥回答:“什么要紧的事,你叫人两口子一道回去吧,我跟你去皇父那也是一样,回头交待下来的我再到上书房跟十三哥说。”
  十三回头看看我,我忙说:“我还要去后院坐坐,你们自去忙。” 他仔细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那我完事再过来寻你一道回家。”说完三个人一同走了,十三走在中间,十四紧跟在他左边连说带比划,四阿哥走在右边偏后,三个人不时还大笑一番。我眼看着这一幅“兄友弟恭”的图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到底是怎样的{炫残{书酷{网 才能打破这样一种恬静?抑或,大家的快乐一瞬本就只是日后用来缅怀和凭吊的止痛药罢了 。
  “嗬,嫂嫂果然是进益了,竟连我这个师傅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回过神,熹琳一手托着腮,一手轻轻敲着棋盘,我低头一看,第一手竟下在“三三”,不觉自己也笑了,正要拿回,熹琳先敛了棋子,手在我跟前晃了晃:“从刚才你就恍恍惚惚的,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这倒问住我了,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静不下心来,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碎片。且不说刚刚在德妃那里看到十三他们兄弟的情形,只说我每次在熹琳这里,姑嫂之间和睦竟也不输寻常人家,可见深宫里纵然清冷森严也不过还是人住的。亲历了这样的爱新觉罗一族,实在让人无法再去接受史书上那段血雨腥风的描述,此时就是我并不妄想能改变历史,也已经被这深深的无力感充斥了思维。
  可是这些话我不能对熹琳说,只能一笑敷衍了事。熹慧在旁边插嘴:“依我说,是不是十三哥欺负你了?他那人可是被皇父宠坏了,若是他对你犯了牛脾气,你千万不要让他!好歹还有我们呢。”
  “你能干吗?还想造反了不成?”未等我说话,十三已经一步迈了进来。
  熹慧吐吐舌头,不满地说:“好歹这也是女儿家的地方,不通报一声就闯了来,哥哥可是越发的‘知书达理’了。”
  十三并没有答她的话,只看着我说:“天不早了,别等下了钥就麻烦了。”
  我看出他脸色并不好,便和两姐妹告了辞。车子停在景运门外,十三在我前面走得很快,一言不发,一直到上车,他坐在我对面,怔怔地出神。
  我忍不住开口:“怎么了?你心里不痛快?”
  他看过来,半晌方说:“皇父今日给琳儿议了亲。”一句话让我也愣住了,他又继续说:“琳儿从小就订了要嫁到蒙古,只没想到竟要定给喀尔喀……”
  “可放定了?”
  “虽然没说实,可也有七八分了。”他往后一靠,一只手捻着太阳穴。
  我在一旁自言自语:“既没说实,怎么见得就是这个主意呢?”声音虽小,他却听见了,蓦地睁开眼,直直看着我不语。
  一直到过年,没听说哪里传出熹琳放定的话。宫里年前事务繁杂,十三几乎整日都呆在康熙那儿,任由他这位皇帝老子差遣着跑这跑那。
  要说清宫的年俗也着实琐碎得烦人。从腊月二十五这天各府女眷就都进了宫,后宫一时间走马灯似的热闹起来。其实说起来每天也就是专业陪同那些闲极无聊的妃嫔娘娘们,可我实在懒得应对她们那些暗藏玄机的话,再加上自来有择席的毛病,好容易刚习惯了十三府,又跑到这宫里住,没了我精心铺的那'炫'舒'书'服'网'的床,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白天自然就困倦得很,所以我倒宁愿成日呆在同顺斋躲清静,好在前头有德妃罩着,就连太后见了也只是说:“老十三媳妇不言不语,婆婆疼得紧,整日带在身边。”有了这样的舆论,一时竟也相安无事。
  到了二十九这天一早,清静便被打破了,八福晋一身杏色羽缎大氅,罩了灰兔毛滚边的昭君套,急急地跑了来。
  “咳,我就知道你又躲在这儿,原是说好了今日一同逛逛,偏就找不到你,大冷的天老这么在屋里坐着,没得受了炭气。”
  我刚梳完头,听了这话也只能披上斗篷,嘴里还问:“这宫里规矩大,哪里是能随便逛的?你看我老躲着,受炭气难道不比惹是非好?”
  “不过园子里走走,不碍的,还有四嫂和我呢,瞧把你小心的。”不容我再说什么,拉着我就出去了。
  冬日的御花园也不过是一片光秃秃,就算这是紫禁城的金枝玉叶也不可能逆着季节行事。寒风里抖动的枯黄树枝映上粉饰一新的红墙黄瓦,格外突兀,好像在宣告辉煌下循环往复的结局。
  绕过绛雪轩,众人不禁眼前一亮,围着万春亭四周,竟有几支老梅傲然怒放,颜色俏得让宫里张挂的灯彩都为之逊色。坐在亭子里看过去,里面光线的暗淡衬着外面梅花的明丽,让人可以忘了身在何处,少了几分真实,却多了很多神秘。
  也亏得是八福晋出身高贵,偏她就能从自己府里带了好多点心进宫,还一直说着御茶房的点心如何如何的不地道。我对点心一贯不感冒,不过这八爷府里的奶乌他真不是白吹的,吃在口里像霜像雪又像冻儿,冰凉替去甜腻,再噙着一口奶香,可巧的又是扣成了梅花型,对着此景品尝此种美食,不觉满口甘沁直达心底。
  又赏了一会,几位福晋正凑在一起商量是去陪太子妃斗牌还是另寻乐趣,一个披着粉色斗篷的宫女走过来:“奴婢请各位福晋安。”八福晋皱皱眉,扭过脸去不理,倒是四福晋一笑:“香绮姑娘多礼了。”
  只见这香绮赔笑着说:“奴婢斗胆扰各位福晋的兴头儿,想借十三福晋一道说说话呢。”
  我一愣,原来还是我的“旧识”,这下可惨了。见四福晋对我点点头,只得硬着头皮跟香绮走了,心里还琢磨,到底该是实话跟她说呢,还是就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下去呢?
  阴霾不散,暗流湍急
  正想着已经走到浮碧亭后,看看左右无人,香绮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着:“雅柔,可想死我了,成了主子也不知道再来看看我们,显见的是眼里没了人了。”
  我干笑,打着哈哈说些没要紧的客气话,大多数都是听香绮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上月被调到了良妃娘娘屋里,眼下比先前轻松了很多。”
  “我跟你说,良妃娘娘虽然升了一宫主位,竟比从前咱们定嫔娘娘还俭省,屋里素净净的跟个佛堂一般,我们倒还好,少侍弄了不少物件,那些小太监都不乐意,跟了这样的主子,没得揩油了。”
  “不过八阿哥果然孝顺得很,晨昏定省从不疏忽,不像从前十二阿哥,你出宫以后我再没见过他。”
  “八阿哥心就是细,娘娘只要略略皱下眉头,他就赶紧传医请脉,到处踅摸药材补品,时不时还从宫外采办点新鲜玩意拿回来逗趣。”
  “良妃娘娘心思重,时常长嗟短叹的,八阿哥每日就捡些外头有趣的事说给娘娘听,直哄得娘娘开朗起来才算。”
  八阿哥,八阿哥……小丫头眉飞色舞地说着,冷不防转头看见我似笑非笑地看她,脸微微一红,才停了这个话头,又拉着我的手问:“喜儿可好?你也没带她进宫来。你不知道,咱们可是时常惦记你,都说你命好,配了个得宠的阿哥,娘娘主子们都要高看一眼呢。定嫔娘娘前日还向我问起你,明儿个又是乾清宫宴,雅柔,还记得去年这会子么?”
  我尴尬地笑笑,也不知从何答复,她只沉在自己的思想里,倒也不在意:“去年这会子咱们还在一处呢。对了,你进宫几日了,难道不该去看看旧主子么?”
  香绮的话一直陪了我一路。发着呆回到永和宫正殿,巧儿等几个人正在服侍德妃净脸,我把一个丫头手里的首饰盘子接过来,自己站在德妃右侧,德妃正照镜子,转过脸来看我:“不是跟毓琴她们出去逛了么?怎么自己回来了?”
  “说出来额娘要笑话了,孩儿耐不得寒,就先跑回来了。”我想了想,不知道话头该从哪儿说起。
  德妃左手在盘子里拣着首饰,又不时对着镜子比比,见我半天不出声,停下来面向着我:“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我舔舔嘴唇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请额娘一个示下,才刚孩儿在园子里碰上了出宫前的旧识,明儿后儿事情多,趁今天清静,孩儿想去给定嫔娘娘请个安,免得让别人见了,说孩儿面冷心寒眼睛里头没人就不好了。”
  当我看见德妃眼睛里透出的讳莫如深的神情时,我就知道这是我来到清朝以来,说过的最不该说的一句话、想出来的最馊的主意,但是话说出去了,再后悔人家也听见了。
  德妃顿了片刻,转过头继续比着首饰:“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一来平日走动的就少,原没有这么多的啰嗦;二来这宫里人多,未见得行事想法都是一路的,若是有那起歪心眼子的小人,随便编排点不着边际的话出来,岂不是无端给自己添气恼?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然了,你有这个心我自然不拦你,你自己揣度着也就是了。”
  话都说得这么明了还叫不拦着?我就是再二百五也不至于非得拧这个劲儿啊,更何况十二阿哥那起事确实是能躲则躲。我想到这,心里暗道:定嫔娘娘啊,不是我没良心,实在是你儿子的嫌疑得避。于是赔笑着对德妃说:“额娘教训的是,是孩儿糊涂了。”
  德妃僵了半天的脸马上又露出慈祥的笑:“好孩子,我疼你的心啊可不比老十四媳妇少,这些个人里头除了你四嫂就只你最懂事。”说着从盘子里拣出一支玉簪,“你年轻,这个嫩东西还是给你戴的好,巧儿,来给十三福晋戴上。”
  巧儿答应着过来,我也堆着一脸笑,配合地把这出婆媳和睦的戏演完……
  事实上在第二天的家宴上我还是见到定嫔了,看上去显得比德妃要沧桑,香色的朝服并不称她略黑的皮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除了转宴时略微看了我一眼以外,再没有任何交集了。
  康熙四十二年,是老康头最不消停的一年,正月还没出就赶着跑去山东。十三自然是免不了随扈,我是新媳妇,他原本是该带我去的,可海蓝已经显怀,肚子大得吓人,越发不能料理事情了。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跟十三说:“你带着弦心路上伺候你起居罢。”
  他不说话,趴在桌子上自顾自地写着什么,我当他答应了,便叫喜儿去跟弦心说。
  “不用了,收拾完了我这就得进宫里去,明日一早启程。”他拦住喜儿,拿着两张纸过来给我,一张上面是我整天画的那些满文字头,另一张是他重新抄录的,交在我手里,他拿过自己的行李交给小福子,出门的时候回头对我说:“赶我回来的时候你可得有点长进,再写得这么鬼画符一样我就罚你抄御制文鉴!”说罢一脸鬼笑着走了。
  每隔半个月左右,十三都会有一封家信传回府,一律都由海蓝查收,我虽没看过,也知道大致内容就是一切安好,另叫海蓝保重身子云云。走的时候原本说三月万寿节即返,谁知康熙自己跑回来做寿,却把他心爱的儿子留在了山东大赈的现场。也许是紧张不安的关系,海蓝的情绪一日比一日焦躁,时常摔摔打打,鸡飞狗跳。焦头烂额之际,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十三赶紧回来。
  进入五月,天气开始热起来,裕亲王一病打乱了皇帝的塞外之行,康熙心绪不佳,宫里便跟着到处愁云惨雾,我却隐隐有些松心,因为康熙突然急召十三回京了。
  第一眼看见他竟然是在德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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