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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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你而起,也只有你能平息,苏公子若是能谋得让我不嫁的法子,我自然会设法阻止王兄娶她。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朵然看了看天色,心下有些急,她出来这么久,真怕被五哥发觉。
“这个……,姑娘口中的她,又是谁?苏某并不知她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你?对有何好处?”朵然看着苏樱手指不停叩桌,凤眼微睐,冷笑道:“我王兄在中土十年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挂心,可他此番回去却心心念念着一个人,这个人,对苏公子也该是非常重要的,你若是这么一直装糊涂,咱们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苏樱抬眸嗤笑。“嗯?对我重要的人,这世上有许多,可无论旁人再怎么重要,都比不过自身。若是为了你口中的她损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姑娘难道没听说过,我是个只爱自己的人 ?'炫书…'”苏樱杯中的酒喝掉大半,他细看着瓷胎上的花纹,杯中有酒,那流云浅水如同活了般,一左一右地缓缓流去,灯光下瞧着煞是好看。
“哼!当初听说你坑杀南越五万兵士,我就知你是绝情之人。难道你真愿意将自己的人拱手相让?你好歹是大邑的兵部尚书,即使不在乎自身名誉难道就不怕苏家祖宗蒙羞?”朵然不知道这狡诈狠毒如玄狐般的男子的软肋在何处,她早已找人打探过,苏樱成过亲,娶了皇帝赐婚的宁国府女子,听说苏尚书对这女子极为爱护,两人感情甚笃。难道,自己线报有误?他真正在乎的不是夫人,而是他那青梅竹马的恋人 ?'炫书…'有可能,男人嘛,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好的,女人也一样。可是这样一来她已经失了筹码,如何和他赌下去?
苏樱啜着酒瞧了瞧她,但笑不语,静待这女子有何下招。朵然正苦思计策时,珠帘后人影一闪,一抹水粉色的影子飘进来。她和苏樱在客堂刚一见面,就有小丫头跑着向雅柔送消息,说前厅来了位声称要见苏公子的美人儿。雅柔此来是专程看看夤夜能让苏樱相见的,是何等的出色。
朵然瞧着雅柔如水中茉莉似的施施然朝她而来,细细打量过后,眼中三分诧异,七分失望。她印象中的苏樱是个娇花傍身的男人,花开过多,难免落英缤纷,可就是由众多女子愿意为他零落成尘,奋不顾身地做他脚下香艳的尘泥。眼前这位就是让天机公子青眼有加,让大王兄挂心的?当真是这样的?天下至美的女子虽不多,大邑有,漠濯也不缺,除了毫无瑕疵的美,这叫青衣的女子并无过人之处。“哼!不过如此。大王兄眼光真是独到。”朵然本以为青衣是个多能抓人眼球的女子,至少也该是特别的,可人她已经细瞧过,看来看去不过是皮相较佳。雅柔与朵然并未说话,两人只是对看数眼,又装作不经意地转开。“姑娘,请用茶!”将杯子推至朵然身前,雅柔软语轻笑。
“算了,今晚之事当我没提过。”太过失望,朵然站起身来没打算继续谈下去,却被苏樱笑着阻住。“姑娘远来,不过是跟我讨个法子。你既然清楚我与青衣间的关系,你觉得我可会对她放手?”“如果你放不下她,当初为何娶了她又任旁人将她身份抹去?”人说苏樱心生九窍,可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做些让人费解的事儿。“我当初……娶了她?!”苏樱面色一转,唇边勾出个愈加灿烂的笑容,事情果真跟他想的差不多,原来这青衣当真是他的人。“嗯,我既然娶了她,今生今世自然是不能与她分开的。就是扬灰化土都要留一抔在身边。既然你今晚解了我心头一件难事,苏某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夜凉如水,天与地交合,一切暧昧不分。洗玉杯中酒远从雁荡门外而来,色泽如血,千金难换,西域商人称这种酒为艳娘,个中滋味只有亲口品了才知道。送走朵然,苏樱面上些许的红晕,不知是酒劲还是内心喜悦。
“少游……刚刚那位姑娘就是街上擂台上招亲那位吧,她为何找上门来?”雅柔想问的是,明明打擂的是青衣,怎么却找上了你?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她孤注一掷行至此处,已没有回头的余地。“嗯,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漠濯的緈阖郡主,镇北王的掌上明珠。这次到中土来该是想亲眼瞧瞧自己的夫君,找不到门路,所以来找我这个媒人。”扇子握在手中,苏樱把玩着扇坠,双眸微睐,当真如狐狸般。
“少游……,你、你们刚刚为何提到青衣?你可是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雅柔立在那里,杏眼委屈地蓄了一汪的水,她不管其他人怎样,她只是在乎他。“雅柔,过来坐。”苏樱放下扇子,将她拉着椅子边。“你还记得及笄礼上我对你说过的话吗?那时你刚刚被先皇赐婚,我曾问过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陆压,愿意舍弃后半生的自由去做皇妃,你当初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路是自己选的,即使错了也不能回头,只能走下去。我说过无论何时都会护着你,当初是,现在也是。只是很多事情不能向你想象的那样去发展了。十五岁那年,你我之间已立了块界碑,这辈子是跨不过去的。你是他的妻,就该多陪在他身边,陆压他并非像你想象般无情。夜深了,早些安寝吧。”
“少游,我……他答应可以废了我的宫妃身份,我不用再回宫去了,从此世上没黛妃此人,我只是雅柔,就像是当初一样,什么都没变,不过就是来得迟了些……”雅柔伸过手去,柔白的指头用力拉着苏樱的手,她怕自己稍微这一松,一辈子都没机会再握。“唉!你怎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陆压是谁,他是天子,九五之尊,天下人都不能与他讨价还价,他为何放你出来?不过是想以此易彼吧。如此荒唐的事情就是他同意了,朝中元老们都不会同意,你爹首先就不会答应。”苏樱不着痕迹地将手从雅柔手中抽出来。覆水难收,何况是溜走的年少岁月?
第六十六章
三更过后青衣才与陆压回府,天天官赐福的晚上她没能沾上几分喜气,关于巷口的暴尸案陆压并没跟她做过多解释,倒是与几个捕快故作神秘地私语,将青衣隔在一边。回来的路上青衣一个劲儿地抖衣服,她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这断肢流血的事儿见的倒不多,无端地鼻子下总是笼着一股子灰白的死气味儿。
“不来你不甘心,来了只怕今晚又要睡不着,说说吧,既然来了,心里肯定是有盘算的。”陆压袖着手云淡风轻地看她。“说什么?”地上的尸体她不过瞧了一两眼,只是想看看是否跟自己想的合拍。“说什么都好,否则我敢打赌你今夜睡不踏实。”青衣慢陆压一步,他肩上的发丝被风带起,撩在脸上酥麻发痒。“嗯,看现场的情形……那人死的如此之透,应该不是自杀,你觉得呢?”青衣伸手将脸上发丝拂去,仰脸看着陆压。“嗯,有理,青衣果然见解独到,众人就没想过会是自杀,可见你比一般人看的深远。”陆压停下步子像是发现什么趣事一样认真瞧着她,话里讥笑多过褒奖。“嘿嘿!彼此彼此,近墨者黑,近墨者黑嘛。”身边打交道的人个个狐仙精怪,她想正常也难。“对了,你不在的时候,苏樱先行回去了,好像是因何事跳了水,秋寒伤身,青云子带他先回府了。”“嗯,若不是事出有变他又怎能不跟在你身边?不过苏樱忘了过往曾经也不失为好事。”
青衣跟着他走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陆压,折腾了这么久,我肚子打鼓已不是一两声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回去吧。”青衣痛苦地绞着两条眉毛。“你刚刚不是喊着血腥味让人作呕,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叹了口气,陆压转身停下等她。“看不见自然心不烦,尸体又没摆在我面前,为何吃不下东西?”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不想所有的铺子已经打烊,小地方定然不比京畿,没有昼夜供应的酒楼。太守府里下人已经睡下,青衣不愿做扰人好梦的恶人,扯着陆压摸到厨房转了一圈,怎奈管伙食的大爷像是专和青衣作对似地,连块骨头都没给她剩下。
“没东西吃了,连块饽饽都没有,什么世道啊,这可是太守府,诺大的厨房这么干净,说出去谁信啊。”青衣倚在门边连哀号几声的力气都无。“我房里倒是还剩有桂花糕,你若是有所顾忌就不要跟过来了,夜已深了,我怕有损你的清誉。”陆压戏谑笑着,撇下青衣径自转身。“清誉?我还哪有什么清誉。与饿肚子相比其他的都不是那么可怕。”青衣无奈地摊了摊手,跟在陆压身后。她现在的身份颇为尴尬,说她是清白女子吧,明明嫁了人;是有妇之夫吧,她夫君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像是世上丝毫没有过这个人。
自从太守府冲为天子行宫后,陆压就住了荀太守的房间,没有过多装饰,却异常的整洁。“只有这些了,你垫垫肚子就好,吃多了睡下积食。”倒了杯茶给她,陆压陪在椅子边看她狼吞虎咽。“陆压,我……想问你件事情。”见她如此小心翼翼,陆压心里好笑,她何时这么怕过他。“我与苏樱第一次见面是在悦然的天字一号房,那时候岚竹已经死在客栈中,苏樱……应该是被人诳去的,我想知道,她——是不是……”
“青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明了?怎么会猜到是我?有些事情,你还是莫知道的好。不要乱猜,嗯,快吃吧,天晚了,早些安寝。”陆压抿着嘴不说话,青衣低头闷声吃东西。“今天那人……”她不死心仍是想问。“若是你怕,留在我这里睡可好?”陆压神情半真半假,青衣鼓着腮帮不敢说话。不说就不说,不说她也有她的法子知道,若不是事关己身她也不会如此费神。
月儿弯弯照九州,千里之外的漠濯皇宫内不似大邑那般风起云涌。简宁与温仪花间酌酒。青玉盏添满,两人举杯慢饮。“旭烈兄打算何时进京?”放下牙筷,温仪手指托着斜伸到桌边的一只牡丹不经意地问简宁,没想到这漠北旷凉之地也能养出这富贵娇嫩的花。“嗯——当日雁荡门前与苏樱歃血盟誓,只有口头约定,所以近期内要进京与陆压相谈。”简宁眼睛一挑,望着头顶月盘似的满月,唇边泛起浅笑,他走了这多时,不知道某些人是否过的一样自在?
“大邑恐怕已经不能让你容身,温兄就留在我漠濯吧,你可官复原职,或者挑个自己喜欢的。这里虽不比中土,却也别有趣味。”远处有丝竹声入耳,洞箫幽幽,秋色更寒。“算了。还是要回去,以陆压的手段即使我出得来,怕是会连累阖府上下,就算回去是森罗地狱,毕竟列祖列宗都在那里。若是将祖庙弃之不顾,我又有何俩面苟存于世?”温仪抬起头来看向陆压,“我有一事不明,一直想问旭烈兄。当日你二十万大军围困京畿,为何能在短短半月内突然现身漠濯呢?你这一路要经赤连峰、廖峪塞和雁荡门,都是重兵把守之地,你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地出现在漠濯皇宫内,让人费解。”温仪当日听说京畿之围被解就料到了结局,只是他猜不透简宁如何在万军中另辟蹊径反攻回漠濯一举称王。
“事先我也是没这个打算的。不过,当时涵王已被苏樱蛊惑得撤兵,让我们没了外援,他将满朝内力谏迎我回国的元老下狱,不承认漠濯有过我这个皇子。本来他一切做的都很好,只差时机一到苏樱撤兵反攻京畿逼我等束手。当日苏樱被人劫走之时我就有预感被诱入套中,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苦心孤诣十年,怎能就这样放弃。困城的那几天,若不是有人将漠濯宫内情形送信与我,现在你我也不可能有心思坐在此处饮酒。”
简宁嘴上说的轻松,当中惊险不言而喻。温仪将酒盏斟满,抬眼问他:“当日与你送信的……可是苏樱?”简宁浅酌一口笑而不答,过了许久开口道:“他是个极为复杂的人,你永远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今天他和你站在同一阵营,不定没一炷香的功夫就变了心思要倒戈,这样的变化莫测的人,对大邑,对漠濯都是威胁啊。他是最懂算计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到底为何,不久后就会见分晓。”风过处,有花瓣飘在酒樽中,简宁用牙筷挑起来,喃喃自语——跟在这样的人身边一定辛苦,喜欢上他就更辛苦啊。
“崤关城内埋伏的暗桩传来消息说是苏樱似乎不太对劲,自从雁荡门中箭落马后,有些反常。”温仪注视着简宁,留心他神情变化。“怎知他是不是又在耍诈?冯唐败军退守西南蛊山,与当地叛军一起驻守,谁知道苏樱又想耍什么花枪来迷惑人 ?'炫书…'我们几人同朝为官十载,对他尚不能了解,让冯唐这样的人与他对阵真是苦了那小公子。”简宁话里虽是同情,口气却淡漠的很。“当真要送緈阖郡主去和亲?你不是不了解陆压,黛妃那等绝色的美人都不能网住他,郡主怕是要费些手段了。陆压他根本就不在乎女人,想靠女子来维持平和局面,估计即使勉强达成了,也只是表面样子。”长叹一声,温仪苦笑,当初为了笼络苏樱把阿竹嫁过去,不仅没能起到作用,还凭白搭了个‘妹妹’进去,苏樱太过擅长策反。
“说来好笑,苏樱在和亲上可是大为热心,我觉得他是为了报当日赐婚之仇。陆压从宁国府挑了个姑娘给他,他就从漠濯找个女子给他,而且这借口堂皇得让陆压根本不能拒绝,这样睚眦必报的人,无论是为敌为友都是难缠的人物啊。”桂树上红粉色的纱灯晕出一团团柔和的光,在夜风里摇摆。陆压坐的端正,刚毅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代之以帝王常有的疏离。十年前简宁刚入朝野时,苏樱对他有断言,说他不是位甘于人下的人,果然如此,现在看来,温仪觉得自己才是四人中最甘于平淡的人。
两人坐了一会儿,有侍卫来报,说南豫王带着小郡主要拜见主上,温仪笑着瞥了瞥简宁心想凡事利弊双至的,帝王之术不过是驭人之术,朝中重臣要给你送闺女,值此新帝登基根基不稳之际,是要还是不要?不要,想个什么借口托辞?
“要他在漱玉斋等,我就过去。”简宁放了手中玉盏,面露无奈之色,“当日总以为陆压身不由己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殊不知当你当真走到这一位,的确如此。”“好了,快去吧,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