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滴泪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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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垂着头去推那扇院门,然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回来了……”。
卷一 第三十九章 天山雪莲
我在那熟悉的声音中,觉得一颗心忽然狂热的跳动起来,整个人竟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蹙离!
蹙离!那个一声不响离开的蹙离,终于在这一刻,在我毫无准备之下,猛地在我眼前出现了!
我不知是惊是喜,整个人都痴痴傻傻的,我觉得我在傻笑,又觉得我好像在哭。
我看着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那张绝世风华的脸,那个人让我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我们之间曾经无比的靠近,也曾经无比的遥远。
他是我第一次,第一个,第一回,用心去爱的男子!
我嗫嚅着:“蹙离……蹙离……”。
我觉得我的声音像是在梦呓,就连整个人都像是在做梦。
这个男子就算给了我无尽的寂寞,数不清的痛苦,可我就是如此不争气的,一见他,就没了骨气。
我很想冲着他怒吼,甚至是质问他为什么不声不响的离开。我很想把我的昏迷,我的幻听,我的烦恼统统告诉他。
可是,我不敢!
对他,我永远是那么低……
我一直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他,我觉得我们之间,本就有着无法逾越的云泥之别。我甚至很怕自己呼出的气息污了他的绝尘仙姿。
夜在这一刻呼啦啦的,席卷而来,它急切切的扯开黑色的纱网,想把我们都网罗其中。
遥远的,高高的夜空,在那棵老树的树梢梢上,在那弯明月旁,一颗星闪闪烁烁,亮极了。
可蹙离的眼睛比星星还亮。他凝望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心发慌,我不得不垂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不知何时,我也开始喜欢看自己的脚尖。
“你病了……是么?”,蹙离好听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我觉得他离我应该很近。因为我已经明显的感到他呼出的,热热的气息。
“嗯”,我从嗓子眼里蹦出话来,却忽然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嘴拙舌的。
我的鼻子里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的味道。那种奇异的香,闻了,似乎能净化灵魂。
“好些了么?”,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动人,无论生气与否,无论欢喜与否,都是如此温和。
他这个人也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被打动的事情。
“好些了”,我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声音从嘴里飘出来,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他似乎是长呼了口气,温柔的说道:“最近奔波劳苦,又加上这些惊吓,你的身体必定会吃不消”。
我忽然就委屈起来。猛地想起了那天我们在一起,我鼓起的勇气,我是多么想告诉他,我就是当年那个傻傻的,痴情的花妖小九,我是多么想告诉他,这些年我一刻都没有忘过他!他不光时时在我的梦中出现。
我的眼中,我的脑海,我的记忆,每一时每一刻,我都会想起这个让我爱着让我痛着的蹙离。
可他却离开了!把我一肚子的话都丢在风中。甚至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的腿痛,可我的心却更痛。
我抬起头,尽量把眼中那些晶莹的东西控制在眼眶中,赌气般说道:“蹙离上仙,我以为你已经不要你的天下苍生了呢!我以为你可以洒脱的不再收集七滴泪,做你逍遥快活的神仙去了呢!”。
我的语气酸得自己都牙根痒痒,可天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想这么说!
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想念他。可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
我从随身的小锦囊中掏出粒花生,熟练的捏开花生壳子,手却被他修长白皙的手按住。
我凝视着他的手,那双手干净极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关节处的褶皱浅浅的,手背上的皮肤细腻光华,不像我的手那般青筋暴起。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我忽然无比贪恋起这种熟悉的温度。
我们曾经在最艰难的时候,在寒夜中相互依偎着取暖,他就是这样握住我的手,一整夜一整夜的不放开。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可却总是默默的,让我的心感动。
我承认自己是个喜欢美好事物的人,就连对他,都是第一眼爱恋,可越和他相处,我就越是难以自拔,我明明知道他注定不属于我,注定只能属于天下苍生,可依然义无反顾的扑上去,贪图那片刻的温暖。
我喜欢他呆呆的笑,喜欢他纠结的蹙眉,甚至喜欢他微怒之下,好看的五官。他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在我的心中,即使再过几千几万年,我想我也再不能忘掉这个人。
他带给我的所有快乐,所以痛苦,必将成为我永生难忘的记忆。
可是,真的值得么?
为了片刻的美好,居然搭上了生生世世?!
我忽然恨意袭来,既然你不能给我幸福为什么还要和我义无反顾的离开山门?既然你已经离开山门,为什么又抛开我,重新回去?
那次你师父来找你,我并没有睡下,我明明听到你们师徒的窃窃私语,我知道你必定是答应了你师父什么。
你依然是你师父最得意的关门弟子,甚至很快的迎来了飞升之前的天劫。
那些天雷你都一一扛过,可惜,最后一道天雷却把我肉身尽毁。
我忽然很想苦笑,恐怕你并不知道,飞升成仙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可如果你知道,那么会不会还要成仙?
“青黛,你在想什么?”,蹙离好听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忙摇头,低低的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旧事”。
“小叶就是那小伙子,是么?”,蹙离问道。
我看着他的手,那些温暖的手指正覆在我的手上,他似乎是感到了自己的不妥,手不安的动了动,却没有移开。
原来,真的如半夏说的,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移情别恋,那场苦恋不过过去了三百年而已,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厚颜无耻的握住另一个女子的手。
我现在的样子和以前不同,可依然不是天姿国色,蹙离,没想到当年那样一场爱恋不过如此,我看着他的手,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多奇异,我居然在和自己生气,甚至在吃自己的醋!
我无比的纠结起来,我想要蹙离对我好,可又觉得那样很对不起曾经的花九。可如果蹙离对我冷淡,我又觉得心灰意懒。
我甚至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和白芷不是兄妹”,我猛地冒出这么句话,话出口就连自己都大惊。
“哦”,蹙离却似乎并没有多惊讶。想必他还记着智老的事情,没有哪个哥哥真的会爱上亲妹妹的吧?!
“我喜欢白芷”,我像是和自己赌气,又像是和他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赌气,接着说道。
蹙离的手似乎颤了颤,就像是触到了炭火一样,很快的从我手上抽离,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
可我知道,他这种人是不会痛苦的!
就连万水仙在他眼前死去,他都没有丝毫难过。这个人成仙成得恐怕早已变成了铁石心肠。
他似乎是冲我笑了笑,眼中满是奇怪的令我难以理解的情绪,就连声音都变得很不一样:“是么……很好……很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很好,然后就向院门外走去,口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我说:“我回屋休息一下”。
他推开院门走出去,我奇怪的看着他瘦削纤长的背影,怎么就觉得那背影居然带着说不出的伤感,落寞。
这春的鲤鱼国,空气中好像忽然就充满了萧索之意。
他已经走出好远,忽然回头,似乎是在犹豫,终于还是说道:“白芷是个好人,他可以给你幸福。青黛,请你珍惜他”。
废话,我不用你请,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
可他却接着说道:“爱是这三界六道最神圣的事情,如果你真的爱了,就请好好的珍惜那个人,不要等一切都迟了,才后悔莫及”。
他的眼在夜色下看来就像潭水,深深的,好像能把灵魂掉落其中。可他的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他不等我回答,默默的转身,向着夜色深处走去,我分明看到他的背影中,那些浓如夜的寂寞。
我闷闷的推门进屋,无视阿金复杂的眼神,也懒得和她搭话,我的事已经让我心力交瘁,其余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阿金见我不打算和她说什么,也就无聊的走到她的床边,和衣躺下,我想,这个夜,恐怕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屋子里的地方并不大,放上两张床就已经很小,于是,也就没有什么家具,除了我床边放着的那张红檀木桌子。再无累赘的东西。
我颓然的坐在床边,听一会遥远而悠长的海浪声,发现自己全无睡意。
阿金也没有睡,她正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蓬顶发呆。
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还有一碗药,药已经很凉了,也不知是谁熬好了,却没有告诉我。
药碗旁边放着个青瓷小瓶子,素雅的青瓷,干净的青花,我顺手拧开瓶塞,一阵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天山雪莲……!
卷一 第四十章 幻
我的心忽然痛得要命,我端起那碗已经凉透了的药,和着眼泪,一起吞下。
那素雅的青瓷小瓶子在我的手中,似乎也有了某种温度,这奇异的雪莲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味。
蹙离!为什么我们总是这样,错过!
我忽然无比的清明起来,那些蹙离无故失踪的日子,都猛地就有了下落。
天山,距离这遥远的鲤鱼国,想必来去真的要这么久吧?!
我记得我还是花九的时候,在某一次雨后旧疾复发的时候,蹙离焦急的在屋子里踱步,他说:“这样不行,九虚山的药只能暂时压制你的腿疾,可这腿疾恐怕会一次比一次更严重,总有一日,会连九虚山的药都不能控制”。
我当时虽然刚和那该死的腿斗得筋疲力尽,可却还是不忍看蹙离那纠结的眉头,于是顺嘴胡诌道:“天山雪莲,阿娘曾经说天山雪莲可以治我的腿,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初我修行的时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可阿娘曾经说过,只要找到天山雪莲,我的腿就不会再痛”。
我哪里知道,当初只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的话,居然一直被他记在心里。
天山,听说那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听说那里终年积雪,听说那里有这世上最凶猛的神兽守护珍贵的雪莲。
听说每三千九百年才能生长出一株上等的雪莲,听说要上天山,要过九十九道关。
我现在连眼泪都没有了!只剩心痛!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不停的捏着我的心。
我的胃开始收缩,然后我就蹲下来,干呕……
蹙离!我为什么那样对你?!为什么和你说那些奇怪的话?!
我呼的一声站起来,用尽了全身力气,用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出门去……
院门被我砰地一声撞开,浓如墨的夜色中早已不见蹙离的踪影,可我依然狂奔,似乎再也无法停下脚步。
我要追上蹙离!我要追上他!
我似乎一直在拼命追逐,可却离他越发远起来。我似乎很想靠近他,可却像是走反了方向。
蹙离,你还能原谅我么?
夜色如墨,也如梦,我在夜色中狂奔,我没来得及穿上鞋子,如今赤着脚踩在地上,脚底鲜嫩的肉和碎石贴合,摩擦,分离,再重新贴合,有一些液体似乎从我的脚底流出来,我感到全身的力气也似乎要随之流尽流干。
可我不想倒下去!我想追上蹙离!
我奔过了那有着悠长海浪声的大海边,奔过了那有着杂草长摇的青山脚下,奔过了鲤鱼国繁华却又寂寞的市集,如今站在这里,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忽然无比茫然起来。
有一些微风带着远山的木叶清香飘来,顽皮的钻进我鼻子里,我的眼中只剩浓浓的夜色,这里也许是鲤鱼国的某一条寂寞的长街。
街的两旁只有零散的几户人家,黑漆漆的大门,被夜色染着颜色的窗子,寂静的街道上只剩我自己,孤独的立着。
长街的尽头,有一点微光,那也许是一户人家,还没有睡下。
那一点灯光在这漆黑的,寂寞的夜色中,看来似乎有着无比的吸引力。我无法拒绝那灯光后的温暖,我甚至开始想象我敲开那扇门时,也许就会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前来应门,她会慈祥的冲着我笑,会为我煮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然后就坐在那一点烛火下,看着我吃面,也许我们还会闲聊些什么,也许我会把心底积压的所有纠结,都对这夜色中,烛火下,偶然相识的老人全盘托出,也许她会用她那双苍老的,满是褶皱的手,轻拍着我的背,给出一些智慧的,用无数人生苦痛积累的经验。
等天明的时候,我便可以有了勇气,当我再次看到蹙离的时候,我便会大声对他说:“我就是花九!我一直不敢和你说,是因为阿爹被困在碧波岛!是因为我恨你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找过我!是恨你和半夏说那只是一场情劫!”。
我的双脚已经带着我,向那一点灯光走去……
“笃笃笃”,我在叩门,心也开始狂跳起来。
“谁啊?”,那是个苍老的声音,却无比慈祥。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大娘,我是过路的,想向您讨碗水喝”,我轻声回道。
“原来是个姑娘,等着哦……这天黑路滑的,怎么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出来,多危险啊”,我听到她细细碎碎的嘟囔声,含糊的从门里传了出来。
那门先是开了一道小缝,当她终于看清只是一个狼狈的姑娘站在门外的时候,立刻大开了门,用一双满是褶皱的手拉着我的手,说道:“快进来,快进来,啧啧,瞧瞧你这可怜样,怎么连鞋子都走丢了?”。
我随着这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步入屋子,环视,这只是一间简陋的房子,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东面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下立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面菱花镜,一个针线筐,以及一盏油灯。
想必那微弱的灯光就是这盏忽明忽暗的油灯传出去的吧!
一床,一桌,一椅,可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