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专案组-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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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张小元出事的那个时候,他们俩都毕业回单位了。我小元刚开始是安排在了矿管会生产办公室,不知得罪了哪一个,没上几天班就被抹掉了统计员的帽子,还说让回家待岗, 这一待岗就待出了事儿。小凤毕业后被安排在了矿管会办公室。后来,我小元出事后不久,她一气之下走了,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可是,这丫头心善,知道我们家日子过得紧巴,她就在南方寄钱给我。她虽然不写名字,但我这个老婆子知道,一定是她寄的。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会给我们家寄钱。到老头子又出事后,南方不寄钱了,每个月来个姓张的小伙子,丢下1000块钱就走,说是他的对象让送来的。我问是谁,是小凤吗?他不说话,扭头就走,我追出来,不远处是一辆小车,那小伙子急急慌慌地上车,车就开走了。我知道这一定又是小凤,这小伙子一定是她又找的对象。可她在哪里上班,我不知道。我到矿管会打听过。说小凤早就被除名了,到现在不知道下落。我就知道,小凤一定来了,她不在银岭,就一定在九龙市,在九龙哪个单位上班呢,要不就在哪里开公司呢,不然的话,她不会那么有钱的。
我为什么对正月二十日这个日子记得这么准?有两说哩。我儿子就是这天出事了,我能忘记这个日子吗?再说了,那天我在家里摊了一盆子煎饼呢。知道吃煎饼是啥日子吗?正月十五是送灶爷上天的日子,要吃元霄,要闹花灯,表示大年过完了。正月二十是农村庄户人家开工上地的日子,从这天起,农田里的活就开始干了。所以,一定要吃煎饼的,求得新年的日子像煎饼一样,又甜又香,又大又圆。离开农村到矿上这些年,农村的那些节呀风俗呀什么的,我们家一直在过,坚持到了今天。
那天,我烙了一盆子煎饼,因为小凤特爱吃我烙的煎饼,因此呢,我就多做了些。可是一等不来,急的我在屋里转磨磨;二等不来,慌的我到大路上去转圈圈;三等不来,我的眼皮子开始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是两个眼全跳,小元到地区接小凤了,骑的是摩托,该不会出事了吧?是出车祸了,还是……
这个念头从我心里出现时,我就想哭。我寻思着,这小元也真是的,这交通这么方便,到银岭的班车就打我们这里过,你坐个车多好,非要骑个摩托,那东西骑着危险呢!可我那个儿子,我先说了,就是爱耍个拉子,好出个风头。
就在我哭的时候,小凤来了。小凤知道了我哭的原因时,她哭了:“妈,你不用怕,他贪玩,准是又找哪个狐朋狗友玩去了。这些天他不顺心,心烦,你就让他自由自由吧。”小凤说着,揭开锅盖,捞起两块煎饼就往嘴里塞。
见到小凤这样子,我也就高兴了。我寻思,她说的不假,小元去接小凤,小凤已回来了,你就让他去玩吧。
我给小凤往煎饼上抹油泼的辣子和蒜,小凤在那里慢慢地吃,她说,妈,你也吃点吧。她说着就给我抹辣子和蒜,我心里像抹上了蜜一样甜,也吃了好几块煎饼呢。
下黑了,老头子来了,一进门就见他铁着脸。我说谁欠你的了,活脱脱一个吊死鬼的样子?
老头子不吭声,坐在沙发里抽起烟来了。小凤给他抹的煎饼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我觉得奇怪,就追问他:“你咋了?到底出啥事了?”
“小元,小元他……”老头子从来都不掉眼泪的,今天他掉泪了,我感到小元是出大事儿了。
“小元,他怎么了?爹!你说呀!”小凤也急了,过来抓住了老头子的胳膊:“快说呀!”
“他,他没了。”……
老头子终于说出了儿子的死因。
小元骑摩托车回来的路上,碰上了矿管会的两个保安柯秀平和刘金山。这两个人是两人骑一辆摩托车,见到小元时,他们叫:“等一下!”因为是熟人,小元就停车了。可这两个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动手就打,三拳两脚的,就把小元给打……(“死了”两个字没有从她的口里说出来,她就大哭起来。梁庭贤和王同仁就劝,劝了半天,她才止住了哭声。)
我老头子最先得到了消息,他到医院的时候,小元还能说话。小元断断续续地说,是矿管会保卫科的柯秀平和刘金山打的。又要说什么时,小元嘴张了两张没有说出来。临走时,他只说了三个字“小凤……于……”
小凤自然是他对象了,可“于”是啥意思,老头子没有闹懂,到今天了,我也还是没有闹懂。就这样,我活蹦乱跳的儿没了……
(张林嫂说不下去了。梁庭贤心里一震:“于”是啥意思?“于”不就是于涛吗?那时候的于涛是银岭矿管会的主任,小凤又在矿管会办公室工作,会不会……梁庭贤见张林嫂伤心得不得了,就说:“我们去吃饭吧,张林嫂,你就别哭了,当心身体。人死不能复生,问题是,我们一定要抓住凶手!”等张林嫂平静下来了,他们才向宾馆的餐厅走去。)
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早晨太阳升起来时,银白色的小煤城变成了姹紫嫣红的美丽图画。高耸云天的选煤楼、洗煤厂楼,还有横跨香水河的送煤带,像昂首翘尾的一条长龙伏卧在八道岭的深处。随后,雪全化了,大地、高楼、树木、道路很快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省公安厅的两辆小车停在了八煤宾馆的楼下。
汪吉湟大踏步来到了二楼的小会议室,跟在他身后的是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总队长王俊、专案科科长刘好友。会议室里“1号专案组”的成员只有省纪委程忠书记、省政法委陈书记、省检察院副检察长万洪山和银岭煤业集团老总梁庭贤在坐。
“汪副厅长,”省政法委陈书记说:“就等你了。现在我们开会。程书记,你说说吧。”
程忠见陈书记征求他的意见,便点头说:“我先说几句。我们这个专案组,在省委省政府领导的亲自指挥下,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但是,目前的案子还没有完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现了张林嫂的丈夫和儿子的案子。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看,张劳模父子惨案很可能也和于涛有关系。所以,经请示省委于书记和省府刘省长同意,把这起案子和刘林一等人的案子并入‘1号’专案,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同时进行。所以,从今天起,银岭煤业集团纪委,包括银岭市纪委、市公安局等单位一律不准介入发生在银岭矿区的案子。于书记的指示很明确,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一切干扰排除在外,彻彻底底查清问题,把银岭煤业集团、八道岭煤电股份公司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全搬掉,给梁庭贤同志一个干事的环境!”
梁庭贤非常感动,他为程书记的讲话鼓起了掌,大家也鼓起了掌。
“好了,汪副厅长,请把张劳模案的情况介绍一下吧。”程忠冲着汪吉湟说。
说实话,汪吉湟对程忠的讲话也是非常非常的感动。于波是位好领导,梁庭贤更是位好企业家呀!龙江省的经济要发展,要赶超东南沿海地区,有于波这样的省委书记,有梁庭贤这样的实干家,有千千万个梁庭贤做事的环境,有无数领导干部的一身正气、清正廉明……不久的将来,龙江一定会有一个大发展的。龙江的明天,一定会超越东南沿海的。
汪吉湟掉头对总队长王俊说:“总队长,你把案情汇报一下吧。”
“好的。”王俊的口才非常的好:“各位领导,根据我们初步掌握的情况,张劳模案件的性质和银岭市已经定过的案情完全是两码事。目前了解的情况仅仅是一些皮毛,还有待于进一步侦查。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柯秀平和刘金山犯的是死罪,他们是直接的杀人凶手,根本不是什么误伤人命。
“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因为几年过去了,老太太是把尸体包裹在加厚的塑料袋中的,所以除骨胳是完整的外,皮肉腐烂得只剩下了一点儿残留的尸泥。张小元的头骨、胸骨等位置有多处损伤,有的地方已断裂,由此可以推断出凶手的凶残。张劳模的骨胳是完整的,没有什么损伤。”
“程书记,”梁庭贤说:“有一件事儿是非办不可的。你们看,既然尸检完毕,是不是让张劳模父子早点入土为安呀?”
“陈书记,你说呢?”程忠又问省政委陈书记。
陈书记说:“我看可以。”
程忠又征求汪吉湟的意见:“那就让矿上给办丧事吧?”
汪吉湟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尸检已经出来了,再也没有放下去的必要了。”
程忠对他的部下、省纪委审理处处长田建国及其助手于岚岚说:“刘林一、王子元等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和刑警总队的王总队长他们密切配合,查清楚死者跟这些矿领导,还有他们的上一级领导,究竟有什么牵连。”
“有个新情况。”20多岁的省纪委漂亮女干部于岚岚说,“杀害张小元的其中一名凶手柯秀平,是原经贸委副主任柯一平的亲弟弟。”
“噢?”程忠立马来了兴趣,“这杀人犯只判了12年刑,原因就在这里呀,我们别让柯一平是柯秀平哥哥的这个事实给迷惑了,要查柯一平身后的人,要查于涛和这个案子的关系。听梁总说,张小元临死时说了三个字‘小凤……于……’这就告诉我们,卢小凤和于,于是谁?显然是于涛。这于涛、卢小凤、张小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查清!”
“请程书记放心。”省纪委审理处田建国处长说:“有陈书记亲自坐阵,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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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书记、陈书记,各位领导,我先走一步,我要到五道岭煤矿去一趟,不看看不放心呀。罗永清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办丧事,我一看就知道。办不好张劳模的丧事,我梁庭贤睡不好觉啊!”
“去吧去吧。”程忠说:“到开追悼会时你说一声,我们也来,给张劳模送个花圈,给这对父子送行。”
“谢谢。那我先走了。”梁庭贤急匆匆地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会还在继续进行着,关于对于涛、柯一平、穆五元等人的审讯,还有卢菩、张玉庆等人的交待,等等。
第二十章 1号首长的家事
省委书记一口拒绝了她。令她欣慰的是于波的话是心平气和的;令她无话可讲的是于波列举了于涛的一系列罪行,别说杀他一次,就是杀他一百次也是不够的;令她感动的是,于波说,从今天起,你和平平就是我们这个家的一员了。
我儿子小元走了,公安局还真把柯秀平和刘金山给抓起来了。本来嘛,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可现在这世道不知怎么的就变了,这杀人的不偿命了,这欠债的不还钱了。头一天,我和老头子,还有小凤在咱们五道岭的一个角落里找了一块地方。按矿上的意思,是要火化的,我说什么也不答应,我就去找矿长刘林一,跑了一趟又一趟。你猜刘林一咋说的,你儿子又不是在矿上死的,是和人打架死的,还讲条件?不成!
听到这话,我气坏了,我儿子明明是被人打死的,你咋就说是打架死的呢?不行!我要讨回个公道来。我和刘林一狠狠地吵了一架,我摔上门就到了矿管会,还真巧,矿管会的于主任,就是人们在私下里叫于无能的那个于主任。这些天好像出啥事儿了,被人家抓走了……于主任这人还真不错。他说,我给你批条子,就在你们找的地方下葬吧。
我一个乡下来的睁眼瞎,不会写报告,我就打电话让小凤来写。谁想小凤三天未见(小元走了也才三天),瘦了一大圈,双眼哭的像桃子。我心里难受啊,你看看小凤这孩子,小元走了,她不吃不喝哭哭啼啼,人都脱形了。小凤听我说了让她来的意思后,她啥话也不说,在于主任桌上抓了一张纸和一枝笔,刷刷刷写好了报告。这小凤也有点过分了,她连人家于主任看都没看一眼,噔噔噔摔上门就走了。
我赶紧给于主任赔不是,你看这小凤,因了小元的事,对谁都这样子,她就这个脾气。
于主任很大度,他说我不会怪她的,出这么大的事儿了,放在谁头上也一样。他在报告上签了几个字,就把报告给了我。他还说,下葬时告诉他一声,他要给我孩子送行呢!这真是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呢,你瞧人家于主任,这么大度。我们党的干部要都成了于主任,我一个老婆子家还能这么难吗?我老头子、儿子的冤屈还能等到现在了才伸吗?
(张林嫂呜呜呜又哭起来了。在她夸于涛的时候,梁庭贤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程忠和汪吉湟,那意思谁都知道的。梁庭贤劝张林嫂道:“张林嫂,别哭了,你看程书记和汪厅长就是特意从省城里来听你说这事儿的……”张林嫂忙擦去了眼泪说:“好,老矿长,我再也不哭了!”)
回到家里,我们就拾掇给小元下葬,日子也订好了,亲戚朋友也请了,让他们来帮忙。可是,就在儿子下葬的那一天,儿子都抬到山里了,我又让他们把人给我抬到屋里了。为啥?我听到了小凤托人带来的信,说是我儿子是和人打架死的,杀人凶手只能判个十年八年的。
我听了很生气,这说法不就和刘林一的话一模一样吗?我老头子说,还是埋了吧,这都抬来了再抬回去……
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那么大的气,我把老头子臭骂了一顿。老头子在家里本来就事事听我的,见我发脾气了生气了,他也就只好依我了。
第二天,我去找公安局,公安局的说法也和刘林一的一个样;去找法院,法院的说这案子已经定性了,不可能再改了。我就去找市委书记、找市长,他们都答应过问这事儿。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就像歌儿里唱的一样,等了几个月了,眼看转春了,这人是放不住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在这几个月里可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呀,可是人家就是那句话:我们过问一下,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回到家里,我就把已经变味了的小元装进了厚厚的塑料袋里,我说,小元,是妈对不住你了。你就忍耐忍耐吧,等我给你讨回个公道来,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