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美人天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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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连连点头应是,“奴婢明白了。”
武媚娘盯着林尚宫,沉声道:“本宫知道你很会揣摩主子的心思,可是揣摩过了头就不好了。”
林尚宫身形颤抖,不敢言语。
武媚娘轻叹一声,“本宫也知道,执掌尚宫局是件很辛苦的事,倘若你什么时候想休息了,就说一声。其实到了你这个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
林尚宫却没有回答,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片刻之后,正当林尚宫感觉自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声响打破了寂静。
哐啷!是帷后的小宫女,不知何故捧着的香炉跌在了地上。
武媚娘猛地转过头去。凛冽的目光让小宫女魂飞魄散,连忙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娘娘,奴婢不是有心的,是……是这香炉实在太烫了……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武媚娘缓缓走上前,弯腰捡起了香炉,“烫吗?本宫怎么不觉得?以前本宫伺候太宗皇帝的时候,手里握的可比这个烫多了。”柔和的声音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其实犯个小错是无可厚非的,本宫从来不是容不下错误的人,可是犯了错误还推卸责任就不应该了。来人哪,拉出去杖责二十。”
伴着扬起的尾音,外面候命的内监立刻冲进来,将地上的小宫女拖了出去。
凄厉的求饶声回荡一路,“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殿中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武媚娘看了众人一眼,轻轻一笑,“你们明白本宫的脾气了?”
林尚宫带着一众小宫女垂手肃然,“是。”
武媚娘叹了口气,略带疲惫的语气沉声道:“那就退下吧。”
“奴婢告退。”一直走出甘露殿范围,林尚宫才有机会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大人,您无事吧?”杨女史低声关切道。
林尚宫摇摇头,“没事。”只是身上的冷汗随风而去,心中的冷汗却怎么也消抹不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想要继续在这个后宫里立足,也许她必须想别的法子了。
在膳堂用过晚膳,心儿和离若结伴回了房间。
“少了二十个人,真是一下子宽敞了不少啊。”离若躺到床上,感叹道,“过些日子只怕走得更多了。”
“应该不会,只要不被分派到各位娘娘那里当差,我们还是住在这里的。”心儿摇头道,现在的后宫只有武昭仪那边缺人,她们这些剩下的宫女,多半都是要分派到各司工作。
“心儿,你将来希望进哪一处工作呢?”离若问道,说罢,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我嘛,希望能进一个赚钱多,又有空闲的地方。”
“你倒是想得美。”心儿忍不住打趣她。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离若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心儿床头的观音绣像上,突然好奇地问道:“心儿,你母亲的这一身本事,你就没学会吗?”
“没有。”心儿心神一颤,“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这几天我听她们说起,才知道墨绣这门手艺很稀奇呢,连宫里都没有多少人擅长。之前曾有宫女,凭着这门手艺,听说很得主子的赏识。那是好多年前了,是叫作什么来着?”
“可惜啊,我并不会这个。”心儿摇摇头,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是谁说起来的?”
“是在膳堂见过几面的司膳房的副掌司,艾锦莲。她好像对这个很有兴趣,一直追问我,还说要找机会来看看呢。”离若顺口说道,“你要是会这门手艺就好了,可以去司衣坊,听说那边的陈掌司人很好。活儿虽然累了点儿,但赏钱也多啊。”
两人漫不经心地闲话,忽然,心儿耳朵一颤,敏锐地捕捉到窗外的轻响。
心儿故作不知,顺着离若的话继续道:“说起来,当年那位教导过我母亲这门手艺的人,还真是从宫里出去的呢。”
窗外的人身形微颤。
心儿顿时了悟,这应该就是那位“要找机会来看看”的司膳房副掌司艾锦莲了吧。
“真的吗?”离若来了兴趣,“该不会就是那位宫女吧,叫什么来着?”她挠挠头,却记不清名字了。
“也许是吧,那位绣女早就离宫多年了。不过离宫之后的宫女,大多都更换了名字。只是记得她提起过是陈州人。”心儿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惜家母过世之后,她就离开了。不过一直保持着联系,前一阵子我还见过她一面呢,她如今也来了京城。”
“是吗?”离若兴致勃勃地听着。
心儿望着窗户,清透的目光似乎要穿过那层窗纱,“关于这个发绣,她以前还经常唱一首歌谣呢,好像是……发绣一枝花,天下谁不夸,巧手拈秀发,银针飞彩霞……”一边说着,一边低低哼唱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在烛光摇曳的房内听来极富韵味,如同明澈的小溪淌过洁净的沙石般动人。清淡的光晕笼罩在她光洁的脸颊上,细腻柔美的五官如同会发光一样让人目眩。
一曲完毕,清音袅袅,离若禁不住听呆了,也看呆了。
半晌,她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呼一声:“心儿,你真漂亮。”
想不到是这种反应,心儿被呛了一下,瞪了她一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离若回过神来,大笑道:“哈,好厚脸皮啊。”
心儿立刻扑上来挠她的胳肢窝,两人吵吵嚷嚷玩闹起来。
眼见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窗外的人影一闪,消失了。
注意到这一切,心儿眨了眨眼睛。饵料已经放下,就看鱼儿是否会上钩了。只希望别辜负了她今晚这一番唱做俱佳的表演啊。
也许是她那一晚的表现实在太过出众,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所以当第二天看到路边那一幕的时候,贺兰心儿心中甚至有点儿小小的得意。
那时的她正走在偏僻的御花园小道上,而挡在前路上的是两个穿着司膳房橙色宫装的女子。一个正半蹲在地上,似乎是扭伤了脚;另一个站在一旁,手里捧着膳盒,焦急地左顾右盼。
正是司膳房的副掌司艾锦莲。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你是叫贺兰心儿吧?本司要去紫宸宫送皇上的御膳,偏偏这丫头扭了脚,你快过来帮帮忙。”
“好的。”心儿乖巧地上前,接过艾锦莲手中的膳盒,跟随在她身后,往园林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心儿假装完全没注意到越来越偏僻的道路,反而是艾锦莲按捺不住开了口,“听闻你那里有一幅墨绣观音像,可是真的吗?”
“是啊,艾掌司也对观音像感兴趣?”
“呵呵,不是我感兴趣,是另有他人。”
“是谁?”心儿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马上你就会知道了。”也许是认为心儿已经不可能逃出掌握,艾锦莲也不再掩饰那点儿小心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们到了。”
“艾掌司,这里好像不是紫宸殿吧。”心儿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问道。
“当然不是紫宸殿。”艾锦莲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略一示意,房内走出一个小宫女,接过了心儿手中的膳盒。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对观音绣像感兴趣吗,不如进来一叙吧。”说着艾锦莲在心儿背后推了一把。
心儿踉跄一步,进了房内。
房间布设得很素净,却带着一股久未有人居住过的冷寂。左边是两扇窗,窗前一张书案上,摆着梅花净瓶,插着几枝时令花卉。书案前站着一位身穿石榴红绸裙,年约四十许的女子,生得细目薄唇,身姿丰腴,手中拿着一支银钗,正在漫不经心地剔着指甲。
心儿的视线落在她手上,无论如何保养得宜,这双手还是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远比这张脸更加苍老的痕迹。
心儿立刻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盈盈下拜道:“心儿见过苗掌司。”
眼前之人正是御膳房的掌司苗凤娘。一个在宫内无人不知的名字,十几年前入宫之后,凭借出神入化的厨艺,她迅速从一个小厨娘脱颖而出,不过三年就登上了掌司之位。宫中很多贵人都对她做出的菜品青睐有加,她在司膳房可谓一手遮天,在整个内廷也有不小的势力。
同时也是一个心儿早在宫外就已经牢牢记住的名字。
苗凤娘抬头向着心儿看过来,眼神凌厉,“你就是那个贺兰心儿?”
心儿恍若未曾察觉她的敌意,恭谨地应道:“正是奴婢。”
似乎有些意外,苗凤娘打量了她几眼,问道:“听说你有一幅观音绣像?”
“是从一位离开宫中的绣娘手中得来的,因为有些渊源,所以赠与奴婢。”心儿老实答道。
“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
“奴婢不知。”
“哦,那你可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也不记得了。”
“哦,听说你曾经在京城见到过她,可还记得是在哪里见到的?”
“这个嘛,奴婢可能记得。”
苗凤娘一愣,挑了挑眉梢,“什么叫可能记得?”
心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奴婢的意思就是,一切都在我心里,我想说就说,我不想说,谁也逼不了我。”
苗凤娘上下打量着心儿,忽然笑了,“你让我很意外。这个宫里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让我意外的宫女了。”
“不敢当掌司夸奖,只是心儿知道,她就是掌司您一直要找的人。”
“果然是她!”苗凤娘眼睛一亮,走到心儿面前,低声道,“你知道靳如冰是本司的什么人吗?”
“这个……”
“本司就告诉你,她是本司的仇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仇人。你胆子很大,不过在这个宫里胆子太大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心儿愣住了,“难道掌司就不想听听我的条件。”
“我不想,因为比起被人威胁,本司更喜欢去威胁别人。”苗凤娘忽然拿起艾锦莲手中的食盒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一阵脆响传来,杯盏碗碟混合着精致的菜肴碎了一地。
“好你个小宫女,胆敢打翻皇上的御膳,来人哪,给我打——”
立时从门外冲进来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宫女。
想不到苗凤娘行事这般刚硬粗暴,情势急转直下,心儿措手不及,想要闪避,却又想到,万一被她们知晓自己会武功,将大不利于今后的行动。
略一犹豫,立刻感觉肩膀剧痛,是被一个手持木棍的宫女打了个正着。另外几个宫女也扑到面前,棍如雨下。
不敢显露武功,心儿只好小范围闪避,只能堪堪避开要害,左支右绌,不出片刻就被打得钗环散乱,狼狈不堪。虽然未受重伤,但肩膀背部都是疼痛难耐。
打了片刻,苗凤娘一挥手,众宫女立刻停了下来。
“贺兰心儿,现在你记起来了吧!告诉本司,靳如冰在哪里?”苗凤娘笑吟吟地问道。
心儿挣扎着抬起头,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啊,掌司,奴婢的记性差得很,尤其一挨打,更加记不起来了。”
苗凤娘眸中闪过一丝恼火,“那肯定是因为打得还不够了。给我继续!往死里打!”
一声令下,众宫女又围拢了上来。心儿拼命地咬牙忍住。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人推开,一声断喝传入:“住手!”
心儿抬头望去,竟然是林尚宫。
“你们胆敢滥用私刑,万一让主子看见了,谁担当得起?”林尚宫快步走入房内,呵斥道。
面对位阶在自己之上的林尚宫,苗凤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随意地指了指地面,“林尚宫,你来得正好,这个小宫女打翻了皇上的御膳,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林尚宫这才看到满地狼藉的菜肴,皱起了眉头,“既然是她犯了错,自有司刑坊的人来责罚,怎能妄动私刑。”
明白今日已经无法继续下去,苗凤娘也不多做纠缠,爽快地笑道:“是我一时愤怒,失态了。也罢,既然如此,就劳烦林尚宫将人送到司刑坊,代为教训了。”
林尚宫低头道:“你跟我来吧。”
心儿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她背后一拐一瘸地离开了房间。
艾锦莲撇撇嘴,转头道:“掌司,难道就这么……”
苗凤娘手一抬,止住她的话语,“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边说着,望着心儿离开的背影,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怎么会得罪了苗掌司?”行至一处无人的树荫下,林尚宫停下脚步,问道。
“是奴婢不小心。”心儿低头认错道。
“只是如此?”
“其实……是苗掌司看中了奴婢手中的观音绣像,想要讨要,可是那是奴婢母亲的遗物,怎能……”心儿绞着衣角,迟疑道。
这番话半真半假,林尚宫倒是并未起疑。“苗凤娘此人确实爱财,早就听说她在宫中收受贿赂,甚至……唉,算了,你以后避着她一些。”
“这次多亏尚宫大人援手,奴婢多谢大人了。”心儿诚心诚意地行礼道。
寂静的林荫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盈盈下拜的少女身上,衬得她身姿纤细,眉目如画,尤其那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顾盼间灵动明慧。肤色虽不是宫中最流行的白腻如玉,却透着一股健康的少女气息,好得羡煞人。
纵然满身狼狈,依然遮不住动人的风采。林尚宫看得心里一荡,想起不久前在甘露殿中的那一幕,一个早就有过的念头越发清晰起来。
“不必多谢,本座执掌尚宫局,教导宫规,管理宫人本就是分内之事。”林尚宫笑道,心情忽然间畅快起来,“心儿,你可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要帮你?”
心儿一愣,“尚宫大人关怀属下……”
林尚宫摆摆手,“这些客套话就省下吧。你应该能明白,若只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还不值得本座得罪苗凤娘。”
心儿不说话了。林尚宫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看着你,常常让本座想起自己初入宫的时候,那一年,本座正好十九岁……本座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时候,就惊叹于这里的奢华精美,那时候我告诉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努力住进最好的房子,成为后宫里最高的尚宫。”
心儿笑道:“大人志向高远,您果然做到了。”
“是的,本座做到了,本座用了整整二十年才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这二十年里本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主子的喜好为喜好,从来不敢有半点逾越。当本座终于成功地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一生的事业,它代表着我的青春,我的梦想,还有我消失了很久的情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