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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部分

欢乐大世界-第669部分

小说: 欢乐大世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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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解,我短你的豆腐钱哪?”
    “不短,我送孩子上学来了。”
    老师一看这小孩五官清秀,看样子还挺聪明,就很爱惜。
    “好吧,进来吧!”
    老解把豆腐桶挑到院里头放下,跟着也进了书房。老师说: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哑巴。”
    “人有叫哑巴的?”
    “他不会说话可不就叫哑巴。”
    “这不是起哄吗!哑巴能念书吗?你快领走。”本来嘛,那时候又没有聋哑学校。
    “他现在会说话了。”“好!我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没念过书,没给起名字。”
    老师一听,这孩子不但不哑,说话还挺合情合理,就高兴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叫解缙,大号叫鸿魁。”
    老解在旁边急了:“先生,别让这孩子泄了劲哪!”
    “什么呀,你走你的吧!到月头儿,你给送两吊束修钱来。”“先生,咱是个穷人,交不起那么多的学钱。”“那么,我就白教吧。”老师还是真喜欢这孩子,愿意白教。“那也不能叫您白教,这孩子在您这儿念一天书,我给您送两块豆腐来。”
    老师一听,我这教学都换豆腐吃了:“你呀,别在这儿捣乱了,我什么也不要,三节两寿,你来看看我,就全有了。”老解高高兴兴地走了。
    老师叫小孩:“解缙,你过来,我给你上书。”
    头一本念《百家姓》。老师说;“上三趟,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魏,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念去吧!”
    解缙说:“您给上三趟,我不念。”“那上两趟吧!”“两趟我也不念。”“上一趟啊?!””“一趟我也不念。”“那你甭上学了,回家去吧!”“老师,让我在您这儿上学,为什么又让我走哇?”“是呀!一趟才八个字,你都不肯学,难道说你还上半趟?”“不!老师,您给上得太少了,多了我才念呢。”
    老师一听;我教了这些年的书,还没遇到这样儿一开头就嫌少的呢。“少,好办。我给你上四趟。”“四趟我也不念。”“那就上半篇,八趟了!”“半篇我也不念。”“依你呢?”老师有点纳闷儿。“您给我上一本,我才念。”“一本儿?回头你还得背哪?”那时候念书就是念,背,打,念完了背,也不讲,背不上来就打。
    老师怕小孩儿不知道,还直给提醒。小孩儿说:“背不上来,老师打我,我不埋怨。”“好,给你上一本儿!过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司徒司空,百家姓终。念去吧。”
    那位说,怎么这么快呀?不快、我在这背一本儿《百家姓》,大家全睡着了。
    这孩子拿着书本儿,回到自己书桌那儿,把书本儿往桌上一放,他不念——那时候小孩念书,上身得晃,这叫“忙其身,忘其累”。怎么呢?那时候念书不知道怎么讲,一个劲死背。念的时候。上身儿要不动,俩眼睛死盯着书,念着念着就听不见了。怎么?睡着了。——这孩子,拿个手指头,蘸点水在桌子上写。先写赵、后写钱,就这么一个字一个字往下写。
    旁边的小学生一看,嗯?这家伙怎么不念呢?就偷偷叫他:“解缙,快念,背不下来,一会儿老师可打你。”
    解缙也不理他。这个小学生就叫那个小学生,“哎!师哥,你瞧,他也不念。”“哎!师弟,你瞧,他不念。”
    这个叫那个瞧,那个叫这个看。不一会儿,书房里六十多学生,全不念了,都瞧他一个人儿了。老师正在那儿看《诗经》,看着看着,一听书房里鸦雀无声,抬头一看:怎么?全不念了!好,不管你们念不念,到时候背书,背不下来,就打。过了一会儿,小学生们还在瞧解缙,老师把戒尺往桌上一拍:“背书!”
    小孩儿吓了一跳,背什么,一句还没念会哪。老师不管,这儿叫:“王文元,过来背书。”
    这孩子已经念《三字经》了。就上了三行。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他呀,净顾了看解缙了,就记住头两句,往下全忘了。他想了个主意:书不合上,就放在老师面前,露着他念的那个地方,背不下来,好偷着回头看。哪知道,他一转身,老师就把书给合上了。他还不知道哪,就背:“人之初,性本善,翻过去,看不见。”“往下背。”“翻过去,看不见,不能背,没有念。”
    他这儿找辙来了。
    老师这个气呀:“去!跪那儿念去!”“苟不教,性乃迁……”早干吗来着?
    简断捷说,六十来个小孩子,全都没背下来。老师想:今天解缙一来,大伙儿都没背下书来,他要再背不下来,罪魁祸首,我就重重打他:“解缙,快来背书!”
    小孩拿着书本,冲圣人牌儿作了个揖,冲老师一作揖,把书本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去:“赵钱孙李……百家姓终。”他背下来了。
    老师说:“你这孩子要是不说实话,我打你,你在别处念过书吧?”“老师,我刚会说话,实在没念过。”
    天下爹娘爱好的,老师一看这孩子那么聪明,特别高兴:“你们大伙儿净看他了,全没背下来,他可背下来了。都回家吃饭去吧,下午好好念,背不上来,我可要挨个儿打。”
    到下午上学以后,解缙把《千字文》拿过来了,到老师跟前:“老师,您给我上这本地。”“啊,一天念两本呀!我没法教,念得多忘得快,贪多嚼不烂。你还背你上午学的吧。”
    打这儿起,老师教这孩子念书,总比别的孩子细致,上的书比别人多。这孩子不知道怎么讲就来问。念到一年,这孩子就念《诗经》了。到第二年,这孩子就开笔做文章,能做诗,对对子了。
    他这做诗净惹祸。有一天下雨,他下学回家,正走到曹丞相的府门口,他想上门洞去避避雨,一上台阶,滑了个大跟头。府门洞里两边懒凳上坐着曹丞相府的家丁、用人,一看,大伙儿全笑了。小孩儿一想:我摔倒了,你们怎么还笑?上台阶冲大伙儿一作揖:“众位叔叔大爷,你们都在这儿凉快哪。”“可不是嘛。”“那你们笑什么呢?”
    大伙儿一听,这话没法儿回答,怎么说呢?你摔倒了,我们笑了,不像话。就说:“你摔倒了,没哭,我们笑了。”其实这也不像话。“各位叔叔大爷,你们闷得慌吗?”“闷得慌怎么样呢?”“我给你们做一首诗,好不好?”“这么大孩子能做诗,好,你说说!”
    小孩儿张嘴就来:
    “春雨贵如油,
    下得满街流,
    跌倒解学士,
    笑煞一群牛。”
    “这孩子骂咱们大伙儿哪!”“这是谁家的孩子?”“咱们后花园对过豆腐坊老解家的。”“走,找他们家大人去!”
    揪着这孩子到了豆腐坊。“老解,你们这孩子骂人。”
    老解出来一瞧,丞相府的,不敢惹——宰相门前七品官。就问这孩子:“你为什么骂人呢?”
    “爹,我没骂。”“你没骂?把你刚才做的那首诗,念出来让你爸爸听听!”
    “刚才我做的是:
    春雨贵如油,
    下得满街流,
    跌倒解学士,
    笑坏众朋友。”
    “嘿!你这孩子,真能编瞎话,你不是说笑煞一群牛吗?”“爹,我说‘笑坏众朋友’,我是拿他们当朋友。他们自己愿意当牛,咱们管不着。”“我们怎么那么倒霉呀!老解,这孩子你要是不管,明儿可要惹大祸。’”
    又有一天,老解卖完豆腐回家,半道上正碰见解缙,爷俩一块儿走。走过一家粮食店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两个和尚,都被枷带锁,有俩公差押着,找粮食店买茶喝。解结一瞧:这俩和尚怎么会犯罪的呢?出家人应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啊!嗯,不是好人!小孩儿一生气就过来了,向和尚一抱拳:“二位大师父,你们脖子上带的这个叫什么呀?”
    和尚说:“不知道。”“我知道,这叫你。”“知道你还问!”“我给你们做首诗好吗?”“这么点小孩儿会做诗,好,你说吧。”
    小孩用手一指,说:
    “出家又带枷,
    落发还犯法,
    两块无情木,
    夹着大西瓜。”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讨厌!”
    老解赶紧过来:“大师父别生气,这孩子不会说话,脑袋怎么会像西瓜呢。西瓜什么颜色,脑袋又是什么颜色?”
    俩公差怕他们吵:“行了,行了,你也走吧。”
    老解到家,就说这孩子:“我再听你做诗,我可打你呀。”
    可是这孩子习惯了,张嘴就来。老解让这孩子扫地:“你把这地扫扫。”小孩说:“慢扫庭前地。”“你把鸡罩上,鸡都跑了。”小孩说:“轻罩笼内鸡。”“怎么回事,你又来劲儿,又做上了!”“分明是说话,又道我吟诗。”好!一句诗也没少说呀。
    这孩子念书念到了九岁,到了腊月二十六这一天。老师说:“放学了,明年初六开学。”
    解缙说:“老师,我明年初二来吧。”老师说:“都来,你别来了。”“老师,您怎么不让我来了?”“废话,明年来了,是我教给你呀,是你教我呀!”“您教我。”“我教你什么呀!凡是我念的书,你都念了。我就问你这么一句吧,你如有发达之日,把为师我放在什么地方?”
    这孩子多会说话:“老师,弟子倘然发迹,绝不忘我师教养之恩。”“好!明年你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没事咱们爷俩化吟个诗答个对儿的。给你两吊钱,回家过年去吧。”白念三年书,还拿两吊钱。
    这孩子夹着书包儿、拿着书桌儿就回家去了(这书桌子就是三块板儿,用合页一钉,比小板凳大不了多少。那时候上学,自己就带这么个小桌儿)。到家一瞧,正在炸豆腐呢。因为到年下了,做素菜的多,就添上炸豆腐卖。小孩进门叫了一声:“爹,我帮您烧火吧。”
    老解一瞧:“你怎么把书桌子拿回来啦?”“放年假了。”“明年还得去,拿书桌子干吗?”“明年老师不让我去了。”“为什么?”“老师说:明年去了,是他教给我呀,还是我教他呀。”“别胡扯了,只要你能写两块豆腐帐就得了。等着,咱把豆腐炸得了,我领你上街,给你妈买两朵花,给你买点炮放,再买点儿鱼,买点儿肉,好好的过个年。再买两副对子贴上,像个过年的样儿。”“贴对子,不用买了。”“不买怎么着?”“您买纸来,孩儿我写得了。”“怎么着?你都会写对子了!哎呀!咱们家里头,连我这辈子已经是八辈子没有认识字的了。轮到小子你这儿,会写对子了,小儿呀,小儿呀!你简直是开水浇坟——你欺(沏)了祖了。”
    他还净是俏皮话儿。“好!我买纸去。你写得好好的,贴到大门上让人看看,是老子我的光荣,也是小子你的脸面。”
    不一会儿就买回来了。“小儿,你写吧,我去买菜去。”
    这孩子一想:我要写,得写一副像样儿的对子。不能又写什么“汉瓦当文延年益寿,周铜盘铭富贵吉祥”,什么“洪范九畴先言富,大学十章半理财”的,这多俗气。对,出去找个题去。
    出了大门一看,对过儿是曹丞相府的后花园,丞相好养竹子,一片青竹茂盛,长得挺高,由墙外往里看,真好看。小孩儿一瞧这个题挺好哇,回到屋里提笔就写:上联是“门对千棵竹”,下联是“家藏万卷书”,横批是“大块文章”。字写得苍老有劲。写完了就打糨子,到外边就贴上了。回到屋里,坐那儿又写屋门对儿、财神对儿、灶王对儿、福字儿、横批、斗方、出门见喜、抬头见喜、春条儿……这孩子可就折腾上了。
    他哪知道,贴上大门对子,惹了祸了。
    他刚贴上对子,正赶上曹丞相下朝回家。坐着个八抬轿,他的管家曹安在前边当引马,轰散闲人。丞相让曹安把轿帘儿打开,要看看过年街上的热闹景象,特意绕到后街来看看两边儿的匾额,买卖铺的对子。一看这副对子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哦,油盐店,俗气。再看另一副对子,是:“苏季子当金钗六国封相,张公芝还宝带五世其昌”,横批是“裕国便民”。哦,当铺,俗气!再看:“进门来乌衣秀士,出户去白面书生”,这是剃头棚,俗气。再看:“驮山宝换国宝宝归宝地,以乌金卖黄金金满金门”。这是煤铺哇,老套子。
    丞相为什么注意这个呢?因为他是南书房的御老师(南书房就是皇上念书的地方)。这朝的皇上就是跟他念的书,很有学问,所以,他要瞧匾看对子,瞧人家写得好坏。
    瞧着瞧着,就到豆腐坊这儿了。因为豆腐坊这副对子是五言的门心对儿,字儿大,所以丞相老远就看见豆腐坊贴了对子了。他可还没瞧见什么词儿就乐了,心里说:怎么豆腐坊又贴上对子了,听说豆腐坊八辈子没有一个认识字的,还年年要贴对子。那年贴那副对子多叫人乐呀!上联是“生意兴隆通四海”,人家写对子的知道他不认识字,下联就给他写了个“财源茂盛打三枪”,他呢,也不知道,就给贴上了,而且是上联贴到下边儿了,下联贴到上边儿了,横批倒着就贴上了。今年又这么早就贴上了,不知又成什么笑话了。
    轿子到豆腐坊门口不远,丞相捋着胡须就预备乐,可是字也看明白了。上联是“门对千棵竹”,哟!改词儿了。捋着胡须一看下联“家藏万卷书”,“啊!”一着急,胡子揪下四根儿来,豆腐坊出了能人了!“门对千棵竹”是拿我竹子为题,这下联儿可不像话,“家藏万卷书”。小小的豆腐坊敢说家藏万卷书!我是市书房御老师,当今万岁跟我念书,这么大的丞相府也没敢写家藏万卷书哇!岂有此理!再一看横批,更火儿了,“大块文章”?胡说!豆腐坊应当写“大块豆腐”。
    丞相越想越生气,就叫管家:
    “曹安,去问问豆腐坊,这副对子是何人所写,把他抓来见我!”
    “是!”
    曹安刚一转身儿要走。丞相心里一想:不对,我要是把人抓来,把他对子给撕下来,人家说我以大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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