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深井冰-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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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到,行刑的鼓声响起,听得人心里发颤,囚车里有些人扛不过干脆在车内就尿了一滩。
刽子手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就砍了脑袋,猩红的血一下就飚的老高。
刑场上的几具尸首被收拾干净后,如狼似虎的军士打开囚车的门,将里面的人给拖出来,那些人早就瘫坐一团,浑身无力,只能如同砧上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结果军士们把他们往刑场面前一扔,也没让他们挨刀子,就走人了。
寒风瑟瑟中,那些人颇为落魄。
过了几日,李诨亲自去见了被李桓丢进大牢的那几个勋贵,勋贵们被李桓折磨了那么一通,早就不见以前的富贵模样。
这么李诨见着这些旧人免不了又是一场对哭,那些勋贵不敢说自己被冤枉,因为物证全都在,根本不容抵赖。
“我那个儿子啊,已经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连我这个兄兄也不好说甚么。”李诨拉着面前一个旧将的手两眼含泪说道,“你们对待他,也不该像和以前一样了。”
此言一出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在场的人也不好继续和李桓公开唱对台戏那样扛下去。
这件事也就只能这么了了。
就在贺霖松一口气,认为这件事情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李桓到时候做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李诨发达之前,家中也有不少的姊妹,这些姊妹嫁的也是鲜卑人,那些姊夫妹夫大多数也在洛阳,洛阳受奢靡之风已久,常住在洛阳城中难免会受影响,李桓的有一位姑丈让人从朝鲜弄了几匹果马来。
李桓听着新鲜就让人向那位姑丈要,那位姑丈也是有亲戚在前几个月里被李桓给折腾了的,而且就是他本人,李桓也没有对他客气多少。于是又是一状告到了李诨面前,添油加醋变本加厉,原本不过是要一匹马,结果变成要他命了。李诨亲自带着儿子就跑到那位姊夫家里,当着姊夫的面把儿子一餐饱打。
得知消息的时候贺昭和贺霖都在,贺昭的肚子已经六个月大了,早就行动不便听到儿子又被丈夫带到人面前一顿饱打,她顿时气急,扶着腰就要倒下去。贺霖连忙让人搀扶着贺昭回房,让医官过来诊治,医官过来说是痛胎。
正在忙乱间,贺昭伸手指指贺霖,“你先去看看阿惠儿。”
贺霖应下带着人赶紧的向李桓院子里走去。
李桓院子里的奴仆一个个的都面色焦急,见着贺霖都跪拜下来。
贺霖没有搭理他们径自进了李桓的卧室,一进卧室她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道。下意识的她眉头就一皱,“世子如今怎么样了?”
身后跟进来的小厮儿听见贺霖问话回道,“现在医官正给世子诊治呢。”
“怎么好好地,大王又把世子给打了?”贺霖转身问李桓的贴身家仆。
她站在床榻前的一面屏风前,屏风里面是医官正在为李桓诊治,她不好进去打扰就站在屏风外,看着一众的侍女进进出出,她瞅到一个侍女捧出一盆血水来,眉头蹙起。
奴仆对着贺霖,只敢两只眼睛瞅着自己的脚面。
“世子……”奴仆嘴里才露出两个字,就被屏风那边的声音打断了。
“进来吧,问他做甚么。”李桓的声音里多少有些有气无力。
贺霖叹了口气,绕过屏风去,看见李桓脱去上衣光着上身趴在眠榻上,脸上也是鼻青脸肿,嘴角青了好大一块。
医官正给他伤口上药。
“世子伤势如何?”贺霖问医官。
“世子多事皮肉伤,内伤轻微,休养些时日便好了。”医官答道。
“放心,兄兄打我打了那么多回,早就打出经验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会伤及根本的。”趴在那里李桓说道。
“你给我安分一点。”贺霖见着他还要动,说了这么一句,转头让一个侍女去贺霖哪里报平安。
“这次你又做甚么了?”贺霖问道。
“不过就是向我那个姑丈要个果马看看,结果他就告到兄兄那里去了,说是我要他的命。”说这话的时候李桓自己还有些郁闷。
“你才招惹他们有多久呢,又自己送上门去!”贺霖被李桓险些给气的翻白眼,那些个姑丈挨了侄子一番整治,正心里窝火没地儿发呢,他倒是自己送上门。
“家家刚刚都被吓到了。”贺霖见着医官已经包扎好,下去去开配方。她坐到李桓身边。
李桓伸手抓住她放在榻边的手。
“心疼我了没有?”李桓望她,眼里带着些许期盼。
贺霖原本伸手想捶他,但是见着他这伤痕累累的身子又收回了手,“是啊,见到你被打成这样,我心疼了。”
李桓眨了眨眼,从榻上起来,伸出手抱住了她,“我以为你会恨我。”
贺霖顿时呆住。
李桓心中知道贺霖嫁他全是因为不得已,是他做出了那样的混账事情,才可以娶了她。多少她心里都是不情愿的。
“我真的怕你会像舅母对阿舅那样对我。幸好你的心捂得热。”李桓抱着她轻轻说道。
他从小见着崔氏对贺内干永远都是那样的冷冰冰,说是夫妻,其实看起来也就贺内干一个人在忙活而已。贺霖对他好了那么久,他真的不想两个人这么冷冰冰的过下去,李桓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贺内干那样的耐心。
贺霖闭上眼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没……”她顿了顿,当初她是真心没有将李桓当做一个男人看过,事情最后成那样的确是出乎意料。
“要是你真的做了那样的事。”贺霖顿一顿,“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这是说真的,再屈服于现实,她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反正这一世就是捡回来的,再委屈自己,她只会觉得尊严被踩在脚底还被碾了百回。
就算再多的所谓痴情,她也不要。
“……”李桓给她的回应是抱住她的腰,“这事情没有下回了。”
原本贺霖还被他带着回忆往昔,结果他这话一出,贺霖只想扶额,这种事情哪里来的下次,这下次又是什么意思?
终于她也想学李诨给他一下好让他清醒一会。
“我不会学兄兄。”他抱着她说了这么一句。
嗯?
贺霖愣了一下,有些没听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说的话一般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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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打,只是让李桓在家里养了十几天,让脸上的青肿都消失之后,他继续带着他手底下的那班子汉臣依旧在外头收集证据,只等几个月过去弹劾朝臣。
有了李诨的那一出,有些旧部也不好当面拂他的面子。当面违抗李桓的人也少了大半。
冬天里崔氏生了个女儿,贺霖亲自去看了一回,李诨还让她带了不少礼物去贺家。
贺内干与崔氏就和往常一样过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的,贺内干有了两个儿子,对于儿子他自然是觉得多多益善,不过这新生女儿抱来一看长得像崔氏,看着就是汉人相貌,他又高兴的给府中人多加了些赏赐。
深目高鼻的胡人长相,贺内干是不想在自己儿女身上看见,北朝重鲜卑风,但他也知道胡人那副长相是最为丑陋的,幸好两个女儿都没有这样。
崔氏对于多出一个女儿的事情,淡淡的,没有多少喜悦,她不说儿女成行,生下的两子一女,大的已经出嫁,小的也已经差不多长成了,家里有嫡子继承家业,后面的那些算是锦上添花。
女儿在一旁拿起熬好的药汤,吹凉了给她送过来。
崔氏接过来一口气喝完,漱口之后躺在眠榻上,“我记得你阿家过三个月就要生了吧?”
“是的。”贺霖答道,对于贺昭的事她也知道些许,不过也不多,贺昭对着她是姑母是婆母,但是两个人之间总是隔了一层,贺昭对她也是不咸不淡,贺霖自然也不会拿着自己脸去贴她这张冷板凳,表面上做的够好让人挑不出错来就行了。
自古婆媳难相处,贺霖不太明白为什么有时候贺昭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过也没有往深里细想。
至于婆媳俩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我听说她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崔氏顿了一下说道,早年生活的辛苦劳作再加上这几年过于频繁的生育,让贺昭的身体远不如年轻时候。
“阿家这些年喝药的确多。”贺霖低下头来接过崔氏手中的碗,“这一胎也怀的格外辛苦些。”
这倒是实话,贺昭怀这胎双腿浮肿下不了地,去净房都是要人搀扶着,前一段时间还因为李桓的原因痛胎。
“她呀……”崔氏不知道想起什么摇了摇头。
崔氏和贺昭的那些过往,贺霖没有多少好奇去探知。
“等到临产那月,多准备些人,总觉得她这一次会不太顺利。”崔氏说道。
贺霖没有将这话太放在心上,这些事自然有人去安排,不必她去插手。
如同崔氏所说,贺昭虽然早就不是头一次怀孕,但是这一胎比以往都要艰难,那次痛胎之后,她便卧床休养。家里的事情也要事事过问,不让贺霖插手太多。
贺霖嫁进来那么一段时间,新妇在婆家总要夹起尾巴过三年的,至于管家那要等婆母松口了再说。
现在晋王妃还是贺昭。
贺霖也懒得管,什么事贺昭愿意管,那就让她管吧。
冬去春来,洛阳的寒冬渐渐被春意取代,有了那么一丝暖意的时候,贺昭肚子发动了。
贺昭生孩子可算是经验丰富,府中又有许多稳婆医官备着,贺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产房外面坐着,那些贺昭嫡出的小孩子都不许到产房这边来,免得添乱。
原本以为会很顺利的生下来,谁知道从天亮等到天都全黑了,还没见到孩子出来。
贺霖都在外头等的发急了,才有稳婆满头大汗的跑出来道,“世子妃,大事不好啦,王妃这一胎胎位怕是……”
贺霖一听就是一个激灵,这会没有什么检查设备,完全就是靠稳婆拿着经验去按产妇肚子来判断胎位,少不得还有误诊的。
但是这胎位不正对于这个时代的产妇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去,让妇人科的医官进去。”贺霖立刻起身说道。
“世子妃,这男女有别……”稳婆听到贺霖这么说还是有些迟疑,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样子极其不雅,而且下面还是光着的,让男人看见……
“快去!”贺霖险些没被这个罗里吧嗦的稳婆给气死,这都什么时候还管的了这个?
医官很快就被拉进那边的产房里去了。
等到外头天全黑了,到了平日就寝的时候孩子也没见出来,但是做家家的羊水已经破了,再生不下来,别说做母亲的,就是孩子恐怕都要窒息。
贺霖在产房外面走来走去打转,夕食连一口都没有吃。她连忙让人去将李诨和李桓请来。
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让做丈夫的来才好。
李诨很快赶来了,听到医官的话皱起了眉头。难产,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当真是把命悬起来了。
很快有稳婆出来了,但是带出来的消息却是个坏的“小郎君的脚出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白了。
那些医官去再多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过了一会终于传来孩子的啼哭,但是侍女和稳婆们更惊慌了。
贺昭产后大出血了。
贺霖站在门外,见着李诨问明里面的情况后,急匆匆的就往产房内走去。产后大出血在这会是救不回来的,李诨这怕是去见妻子最后一面了。
李诨一进产房,浓厚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的蹙起眉头。
他绕过屏风,看到妻子身下殷红的血不断的淌出来,她面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到底是多年夫妻,他上前抓住她的手,“阿昭。”
贺昭这会神智无比清醒,她感受得到生命从她身体里正在一点点流逝,看着榻前的丈夫,她张了张口。
“这么多年,你把我放在心里过么?”她知道自己这回是真不行了,开口问道。
“多年夫妻你应该明白才是。”李诨一顿回答道。
贺昭惨笑连连点头,“是啊,我早该明白才是,”她转过眼去,“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忘记那个贱人对么?”
“那么多的女人啊……呵呵”贺昭笑道,“步六孤氏,王氏,高氏……一个个的,那么多的女人,你倒还是对她情有独钟,”她转过头看着脸色变得愠怒的丈夫,“我该夸你一声长情么?”
那些私密事情,李诨一向自认藏的极好,没想到还是会被她道破,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别气,别气,我不会碍着你了。”她长叹一样的舒出一口气。
“都这么多年夫妻了,还生这种气,”李诨缓了缓脸色拍拍妻子的手背,“这么多年陪我走过来的那不都是你嘛,元妃……永远都是你。”
“阿惠儿他……有时候会惹得你这个兄兄生气,但他到底是嫡长子,而且这些年他在洛阳辅政,将来定是你的左膀右臂。”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诨点点头,如今妻子命不久矣,再说多了他也会应的。
李诨出来了,带着一身的血腥气,“阿惠儿,进去见见你家家,娜古就不用进去了。”产房内鲜血淋漓的别吓着。
后面这句他没说出来。
李桓原本就等的有些不耐烦,听到李诨这么说立刻就进去了。
不多时传来他撕心裂肺的恸哭,不一会儿侍女们也跟着嚎啕起来了。
晋王妃因难产去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洛阳西坊,住在东边坊区的崔岷知道后,让妻子准备去晋王府吊唁之后,他摇了摇头。
这位王妃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便当发出,姑妈走好
第94章 丧事
贺霖这会是真的要忙不过来了。
贺昭是难产没了的;在这个女人生孩子等于是把命悬一回的时代,算是常见的了。按道理;她的丧仪也不会格外重大,毕竟难产而亡也是一件晦气的事情。
但是李诨偏偏就不理会那一套,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偌大的晋王府里变成一片素白;还有侍女挑着贺昭生前的衣物在屋顶上招魂。
贺昭去的突然;几乎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毕竟她都生育过那么多的孩子了,谁知道会在这第七个孩子身上出了事情?产后见红,除非是扁鹊再世;不然真的拉不回来。
这边丧仪准备着;那边还要准备让人去勘察洛阳附近的风水宝地;选一处福地作为贺昭的长眠之地。
贺霖就和旋转的陀螺一样;几天下来她根本就没怎么休息过;李桓自然是不用说了;父母两个,其实真的待他是儿子的,是贺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