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极盛韶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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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之极盛韶华》
作者:水无暇
内容简介:
她甘心做一个宫女,她甘心做一枚棋子,
她以为只要顺从命运,在这世间最纷乱复杂的后宫,才能安生立命。
她错认了人,错认了情,错认了恩宠,错认了心,
宫女,嫔妃,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背叛,唏嘘,一件一件心酸凋零,
宠极一时的荣华也罢,寂寂深宫的争斗也罢,
抵不过满月盈缺,韶华易逝,
谁言绾发携手笑终老,却是空暮无物结同心。
第一章:救命
皓月当空,天宇清澄,淡淡流云在空中慢慢化散而开,偶尔露出几点星光,一列齐整的宫灯从远处而来,将汉白玉铺就的花径映衬得宛如白昼一般。
这婉约而祥和的一幕很快被打破,从侧边的花丛中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宫女,约莫是跑得实在太急,原本梳妆得体的双丫髻散乱开来,钗子歪在一边,裙角被撕去小半幅,等到了一队人跟前,她脚跟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下去,双手在半空中虚虚的猛抓几下,嘴里胡乱地喊着:“救命,救命。”声音尖而凄厉,在夜风中听起来带着隐约的哭声。
队伍前行的步履被打乱,领头的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样的局面,齐齐回头去看那个拨开人群,缓步走过来的青衣宫女,请示道:“有人挡了去路,不能前行。”
汝月站定双脚,眉毛轻轻一蹙,弯下身来,对着那名脸色惨白的宫女低声问道:“方才可是你在呼救?”
那宫女见汝月神色温和,急急的喘了两口气,才知道要点头:“我认得你,你是太后宫中的,是太后老人家身边的。”
汝月听了这句话,身子更往下弯了两寸,眉目间越发显得柔和:“你方才说要救命,要救谁的命,谁又要别人的命,这里可是皇宫后院,哪个胆子这样大,敢来害人性命。”
宫女的嘴巴张了一张,又赶紧闭起来,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前面是怎么回事,步辇怎么停下来了?”一道威严的女声传过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汝月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太后的话,是一名宫女,像是……”似乎在心里斟酌一个合适的词语,“像是走迷了路。”
太后没有再问,好似很轻的应一声:“回太兴臀,哀家有些疲累,别耽误时辰。”
汝月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那名宫女的胳膊,貌似力气不大,却将人拉开了挡住的去路,宫灯一盏一盏依次从两人面前走过,忽明忽暗的光线游弋在汝月的眼中,她才将手给松开来,看着对方来时的方向,那是朝露宫的位置。
“不是的,我没有迷路,救命,有人要死了,要被活活打死了。”那名宫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后悔方才没有抓住一线生机,幸亏汝月还没有离开,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拖着双腿,膝行到汝月脚边,手指要去抓汝月的裙角,刚想再开口说话,脸上又露出一抹惊恐的表情,死死盯着汝月的背后,仿佛那里藏着一只吃人的恶鬼。
“我看着背影眼熟,原来是太兴臀的汝月。”来人步履轻快,未语先笑,趁着汝月转身的时候,露出那一脸的盈盈笑颜,说不出的亲切。
汝月却是认识她的,冲着她点了点头道:“素心,你来得正好。”
素心立即接下来她的话来:”是,来得正好,朝露宫里头的宫女跑出来迷了路,挡了太后的架,要是太后怪罪下来,我们娘娘可担当不起。”
“没事,她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说,太后根本没有在意一个小宫女的胡言乱语,汝月不遮不挡的迎上素心的目光,“她不过是一时迷了路,你将人带回去就好。”
素心对着那名惊魂未定的宫女招了招手:“瑞珠,跟我回朝露宫。”
瑞珠下意识地往后缩着自己的身体,恨不得缩的小些再小些才好,摇晃脑袋的时候,头发披盖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孔,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有气无力地拒绝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能回去。”重复了两句,整个人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冲着汝月扑过去,指甲险些将汝月的手背都抓花了,“带我走,我不想死。”
汝月对朝露宫里的动静多少有些耳闻,可是她能够知道的,太后又何尝不知道,要是连太后都不想去管的事情,一个宫女又哪里来的能力去趟这浑水,这个叫瑞珠的宫女回去后是讨不得半分的好,能不能有命继续在宫中伺候,只能看造化了,想到此处,她轻抬起脚,往后退了一小步。
素心显然对她的小步退让十分满意,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汝月不想再等她言语,转过身,急急忙忙地跟随着太后的步辇追去,这两年,在后宫中,谁敢去得罪朝露宫里住着的那位贵人。
一直到追上队列最后的那盏宫灯,汝月一颗心还是砰砰跳的要从口里吐出来一样,她不多话,将那盏灯夺过来,紧紧地握在手里,精致的八角琉璃宫灯,璎珞的穗子跟着她的手在簌簌发抖,素心的笑容背后藏着什么,她不愿意去多想,也不敢去多想,那是别人家的事,而对于她来说,跟着太后回到太兴臀才是正事。
走上台阶时,汝月用力跺了俩下脚,令得脸上略微僵硬的表情和缓下来,才敢往内里走去。
太后素来喜欢百合香,香鼎中,青烟婼婼,屋中弥漫着淡淡香料气,汝月用力吸了几下,觉着心算是落到了实地,抬起头来,见太后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赶紧地走到跟前,低声问道:“临出去时,太后留了核桃酪,说是要回来吃的,可要热一热盛上来?”
“这会儿不想吃这个腻的,你挑两样爽口的点心上来便是。”太后收回目光,眼眸半开半闭着自顾养神。
汝月按照太后平日的喜好,端了百果酥饼和桂花藕粉羹,盛在一套描着粉蝶点花的玉色碗碟中,放置在小桌上,搁在太后手边,酥饼做得小巧,正合适一口一个,太后的手指在碟边轻敲两下,选中一块,慢慢放入口中含着。
屋中静悄悄的,汝月等到太后用茶水簌了口,洗过手,刚要收起碗碟,太后开口问道:“方才步辇停下的地方可是朝露宫的范围?”
“回太后的话,正是朝露宫。”汝月猜到太后会问,早在心里盘算过该如何应答。
“那个宫女一路大呼小叫的过来,居然没有个人拦着,那些侍卫太监真是吃了闲饭不管事的生计。”太后微微一笑才说道,“看来是生怕她跑不到哀家面前,让哀家听不到她的那些话,汝月,你离得近,可曾听清楚,她当时嘴里喊的是什么?”
“那些胡乱的话语,婢子听过已经都忘记了,哪里还会特意记在心里。”汝月乖巧的回道。
“忘记得好,忘记得干干净净的才更加好。”太后稍稍点了下头,“朝露宫里住着那一位,真正不让人省心,既然皇上爱操这份心,那么哀家就不会去多管闲事,太兴臀的人同样不会去管这些闲事。”
“太后说的极是,婢子都记在心里了。”汝月尽量不让自己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自己只是以为有宫女从朝露宫中逃出来呼救,却没有想过那是特意安排跑到太后面前的挑衅,只可惜在太后眼中,这样的小戏码实在不用她老人家出手,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绵软的布料中,激不起任何的波澜。
“哀家太兴臀中的人求个太平,比什么都强。”太后说完这一句,挥手示意汝月退出,另有服侍入寝的宫女过来接手,汝月行了个礼,缓缓的退出房门。
回到住的地方,同屋的双玉连唤了几声,汝月走神地厉害,才反应过来,眉眼一抬回道:“时辰不早了,晚上不是你的值班,怎么这会儿还不休息?”
双玉笑着说道:“一向都说你记性好,却将那么紧要的日子给忘记了,明天是什么日子,我特意等着你回来,和你合计着商量的,你倒好,压根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被一提醒,汝月才想起来,明天是三年一次,宫里来新人的日子,太兴臀在太后身边前后伺候着的原来有八个大宫女,一俩年间,或走或嫁人的,倒是去了一半,双玉不止一次在耳边叨念着,要是轮到这回,一定要好好挑选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宫女调教出来,才好展开手脚来做事。
双玉已经凑到眼前来,冲着汝月上下打量:“平日里,你可不是这个模样的,太后不过是去花园走走,看了会儿月亮,倒把你的主心骨给看跑了。”
汝月不想多说方才遇到的事儿,抬手揉了揉脸颊:“哪里有你说的这样,被旁人听去了,还不笑话。”
“怎么没有,你过来镜子前瞧瞧自己的脸色,你以为太后看不出来?”双玉扯着她的手,将汝月用力往铜镜前拖曳。
汝月将她的手给拨开来,笑着阻止道:“双玉别闹,明天安排那些小宫女的,我已经打听过,是流景臀掌事的沧澜姑姑。”
“那可是位油盐不进的主,最难说话的就是她,想要送礼都送不进去。”双玉啧啧舌道,“我原先还想多派几个小宫女过来,你我的活计就能轻松点,都大半年了,太兴臀能正经做事的只有四个人手,太后一味的说要收缩后宫的开支,可不是苦了我们。”
“我倒是觉得沧澜姑姑掌事更好,送不进礼才能一视同仁,更何况就我们手头的这丁点儿俸禄,你还想拿去贿赂,别到时候礼没有送成,反而又得罪了人。”汝月给自己打一盆热水,热气腾腾的面巾盖住脸孔,才觉着半边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
第二章:是非地
新进宫的小宫女穿着一色的水红色,整整齐齐的排成四列,远远的看着多少带点喜庆。
汝月站在一丈开外,太阳又大又刺眼,叫人不得不眯着眼睛往前看,想当初,她才进宫也是这个样子,偌大的皇宫,全然陌生的面孔,又新奇又惶恐的,一晃眼都五年,五年是多少个日子,已经不愿意去细数。
“汝月,太兴臀也来要增派人手?你倒是来得赶早。”绿云笑着走过来,到底是御书房的宫女,衣裙看着都簇新好几成,湖蓝色的缎面,在日光下隐隐反光。
汝月知道绿云有双巧手,总是打理的很别致,就连梳的头发也是宫里最时新的,哪里像自己,老一套的挽平髻,乍一眼看起来,平白无故的就年长了不止三岁,偏偏太后瞧着这样的刻意老气才顺眼,宫中的女子年纪渐长起来,不喜欢看其他女子打扮的花哨,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太后老人家。
绿云的手递过来,皮肤白腻,手指纤纤,掌心是个小纸包,眉眼弯弯带着笑地说道:“太兴臀里没有了掌事的姑姑,便宜你了,倒是清闲许多。”
“哪里就真的能清闲了,太兴臀里能够熟练做事的就剩下四个人,每天里恨不得双手双腿都齐上阵才好。”汝月将纸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小小的桂花松子糖,绿云晓得她喜欢吃甜食,每次见面都多少捎带些,将一颗放进嘴里,桂花浓郁的香气一下子从鼻端弥漫开来,“到底是御书房的好东西,比其他地方的都强些,怎么连你也出来选人,御书房缺人手?”
“御书房不缺人手,我是抽空过来看看热闹,顺便再看看你,上一回让你帮我做的东西带来了没有?”绿云的话都没有说完,汝月已经把揣在袖子里的荷包抛过来,她顺手一接,连连点头,“你的针线果然是极好的。”
“我半夜点着小灯赶出来的,同屋子的双玉都快把我直接赶出去了。”汝月瞧前面的阵势,沧澜穿着素色的衣裙,板着一张脸,在训斥着那些才进宫的孩子,她和绿云都来的有些早,怕是还要多等一会,“你还记得才进宫的时候,我们在大太阳下头站足了两个时辰,听训话听得我腰都快断了。”
“那些话其实不无道理,只可惜听过得未必能记住,记得的又未必做得到。”绿云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从汝月的手里拿过一颗糖,盯着看片刻,才慢慢放进嘴里。
汝月大致能猜到绿云在想什么,和她们一起进宫的是二十四个人,如今各奔东西,能够瞧得见人,说得上话的也就她们俩个,即便如此,见一次面有时候也要个把月才有机会,偌大的皇宫,她们散在其中,占得位置并不比一只蚂蚁大,松子糖在嘴巴里化开来,被一层酸盖住了原来的甜。
“这次新进宫的人数不少。”绿云用手指点了数一数,“这边就有四十个,怕是有些好的,已经被前头的挑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要真正干活的。”
“能干活才好,免得我被双玉成天的叨念说手上的活永远没有做完的时候。”
绿云用鼻子哼了一下:“你以为这些小宫女就能好好做活了,别是另有用心的才好。”
“没准也有像你我这样老老实实的。”汝月才说完,自己先笑开了,除了在绿云面前,她从来不会这样夸赞自己,宫里头最底下一层,没有身份背景,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的,到了近两年才稍微好些,能够替自己喘上口气,其他人当着面也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的,当然,她也不愿意变得像昨晚的素心那样子,仗着在贵人面前做事,直接能用鼻孔看人,这样的人,何止一个两个,下场也是血淋淋的摆放在那里,只可惜总有人不信邪,偏要贪恋一时的高高在上。
俩个人在一边等了大半个时辰,沧澜的步子稳健的绕着那四十个小宫女转了一圈又一圈,居然没有人敢多吱声,个个低眉垂目盯住自己的鞋子尖。
“你听过没,私底下,她们喊沧澜什么?”绿云抿了抿嘴悄声问道。
汝月虽然多半时间都待在太兴臀,宫女们之间的传话,她倒没有少听,有女人的地方,是非从来不会少,耳根子也不会得到清静,然而她对沧澜的那个别号却不愿意多提。
绿云见她脸上显出一丝犹疑的神情,错以为她孤陋寡闻了些,凑过来低声道:“都喊她鬼见愁来着,哪个小宫女分到她手下做事,不死也要掉三层皮的,不知道这四十个中,谁没有那个福气了。”
鬼见愁,汝月的眉毛跳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沧澜的身上,从初初相见时,沧澜一直穿这种蓝不蓝灰不灰的颜色,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脸上从来不抹粉擦半点胭脂,整个人自顾的老态下去,即便如此,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半个不字,因为她是流景臀的沧澜姑姑,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抓的好手,说句不中听的,宫里的流景臀是不能缺了沧澜的,仅凭这一点,就能稳稳的站住脚跟。
“据说,她今年才二十五岁。”绿云微微迟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