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极盛韶华-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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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在旁边跟着笑道:“娘娘如果长得像令尊,那么娘娘的父亲也一定是位难得的美男子了。”
汝月不置可否地点一下头道:“父亲确实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学问也好。”
“难怪了。”明源帝笑得有些神秘莫测的样子。
汝月坐起些身来,正色看着明源帝说道:“皇上,臣妾有件事情一直没有说过,臣妾的母亲是个跛子,天生双脚有两分长短,不能医治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蹊跷
明源帝显然也吃了一惊道:“你过去确实没有说过。”
“因为在每个孩子的心目中,母亲都是十全十美的,臣妾也不例外,所以臣妾不想随意提起这个,在家父眼里头,母亲也没有任何的不妥,他看着母亲的眼神。”汝月垂下头来,停了一会儿才道,“臣妾小时候也想过,若是长大后,有男子也用那般的眼神来看着臣妾,臣妾愿意跟随那人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后悔的。”
“你那时候才多大,就会想这些了。”明源帝听了她的话,倒是不甚在意,轻轻笑起来,“你是九岁进宫的?”
“是,仿佛是一晃眼,臣妾没想到在宫里头真的会待这样久的时日。”汝月没有说的半句话是,没想到能够战战兢兢地活下来,还晋升成了嫔妃,怕是余生都离不开了。
“当年同你一起进宫的人都在何处?”大概是因着汝月的身世已经浮出水面,明源帝不用太顾及她曾经是宫女的身份,话题一转,倒是很有兴趣听听以前的那些事情。
汝月没有答,她的视线悠悠地从窗台飞出去,不知落在哪里,过了片刻才道:“一起进宫的二十四个人中,只剩下了臣妾和如今在朝露宫的绿云。”
“绿云,绿云。”明源帝的眼睛眯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又没有刻意要提起的意思,“原来是那个人,寡人倒不曾见你们有所来往。”
“臣妾在入后宫之前,与她起了些争执,已经没有往来了。”汝月如实告知,有些事儿,她不说皇上也会知道,何必要遮遮掩掩的。
“难怪了。”明源帝认真地看着她,忽而问道,“你可愿意认祖归宗?”
汝月愣神一下,才反应过来皇上是什么意思,嘴角轻卷:“臣妾方才在太兴臀也说了,臣妾本姓陈,便算方老爷子真的是臣妾的外公,臣妾依旧姓陈,没有什么两样。”
“这中间的区别,怕是比你想得更多。”明源帝的手一把盖住了她的手背,“寡人虽然不能明说此间的详尽,但是区别确实大到你想都想不到的。”
“如果想不到的话,臣妾宁愿不去想。”汝月感觉自己像是在同皇上下一盘很大的棋,每一步落子都很蹊跷,两人对弈,围观甚多,不过那些人都是面目模糊,她看不清楚的时候,便告诉自己不如当做看不见就好。
“要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天底下就都太平了。”明源帝这一次是苦笑,又有种释然,“物是人非事事休,方国义怕是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寡人当年所说的话,可笑的是有人将你抬了出来,以为是拿到了一手的好棋,却不曾想过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的道理。”
“皇上说的话,臣妾不明白。”汝月看着眼前的男人,也许她从来没有明白过他,明白过一颗君王之心。
“寡人不会辜负你的。”明源帝的手在汝月的发顶停留片刻,抽手而起,“寡人要回去处理公务,你要捎带的书信可写好了?”
汝月让乌兰将她写好的书信交予皇上:“里面还有臣妾替方锐写的一页家书。”
“要说血脉是种神奇之物,那么或许可以解释一番,为何你与方佑天将军一家初初相见便如此投缘。”明源帝将书信收起,这才离开。
“娘娘,那间屋子折损地厉害,怕是一两天内都不能待人,便是要将地缝中的墨汁痕迹擦去,也需要时间的。”乌兰低声回禀道,“娘娘就暂时先歇息在这里吧。”
“也好,换个环境,换个心境。”汝月垂下头来,看着方才被皇上按过的那只手,体温犹在。
“娘娘,婢子心里头觉得不安。”乌兰哽了一下才道,“自从婢子到了娘娘身边,也有段时日,虽说不曾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事端却是从来不曾停过,幸而娘娘洪福,每次都能迎刃而解,这一次,婢子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不对劲。”
“你说说,如果我不是那无名无姓草民家中的女儿,而是曾经堂堂的朝中一品大员的外孙女,在宫中的日子,往后是好是坏?”汝月能够有商有量的也不过是乌兰一个人了。
“娘娘,这事儿摊到谁的头上,怕是都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了,连太后老人家都在婢子面前叹息过,娘娘什么都好,就是娘家底子实在太薄。”乌兰说话时,用词很有分寸,又能够点到位,又不会得罪了汝月,“要是方老爷子,方将军成了娘娘的亲外公,亲舅舅,整个后宫怕是没有谁会比娘娘的娘家更雄厚了,只是……”
汝月原本就是在等着她的这个只是两字:“天底下没有白吃的美事,你可是这样想?”
“婢子也说不清楚,不过婢子知道,要是那真的皆大欢喜,婢子心里头不会那么紧得难受,这里头到底有什么蹊跷,娘娘也不要急,看皇上的样子,会替娘娘挡着的,娘娘不要太逞强便是。”乌兰说得很恳切,“娘娘是那外柔内刚的性子,在皇上面前,这内刚都可以去了,皇上既然已经插手,必然不想娘娘再强出头的。”
“好,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汝月应了一声,皇上显然和方老爷子看起来不对付,当年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方老爷子失了一整条的胳膊,还将小女儿都搭了进去,皇上居然用这般的态度来对待他,若是说里面没有其他的故事,说到天边怕是都没有人敢相信了。
“娘娘。”乌兰想一想还是说了,“娘娘的妹子身上穿戴的,都是好物什。”
汝月挑唇一笑道:“连你也看出来了?”
“那一屋子的人,就婢子最为眼拙了,连婢子都能看出来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乌兰想说的明显不是这个,“不过娘娘的妹子看起来很是随意,并没有那种偶尔才穿一次的拘谨。”
“没准她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值钱。”汝月还是帮衬着说了一句话,“她如今住在太兴臀了。”住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方老爷子放心,她都不放心,桦月不是宫里头的人,又不懂宫里头的规矩,要是安安分分的足不出门也便罢了,只怕是太后要招到面前去说话,万一哪里不得分寸,她轻咳了一声道,“你和小顺子在太兴臀都有人,相烦撑着她些,若是哪里有个闪失,能够来我这里回禀一句,便是好的了。”
“娘娘不用担心这些琐事,娘娘在太兴臀的人脉怕是要比婢子还多呢,秋葵姐姐那里,婢子传个话便是,看在娘娘的份上也会对娘娘的亲妹子多加关照的。”乌兰才算是将话说得顺畅了,“太后也是菩萨样的人,娘娘如今要想要念的,只有腹中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汝月摸了摸肚子,里头住着的小东西已经会有很轻微的波动,仿佛是一条不太活泛的小鱼,有时候游一游,有时候又睡得沉了,确实它才是自己最好的挡箭牌。
一过三四日,秋葵又上了门,见着汝月就是大叹气:“如妃娘娘,婢子也算是看着娘娘几年了,不是那爱哭爱闹的性子,怎么同一个家里头出来的,住在太兴臀的这一位就那么娇怯怯的,三句话一说,金豆子就会往下掉,那是好吃好喝供着的,太后当公主一样养在身边,婢子看着都替她着急,要是这样好的日子都不会过,在宫外头,是怎么过来的?”
汝月听秋葵说着话,脸上不动声色,喊乌兰去给沏好茶来:“劳烦秋葵姐姐来来回回的,便是熟人,更不能亏待了,我这儿有双玉镯子,尺寸小了些,我又怀了身子,怕是真的硬戴上,以后嵌在肉里就麻烦,拿出来给你试试。”
乌兰心领神会,将用绸子包得妥善的玉镯取出来,秋葵也是明眼人,瞧一眼就知道玉质温润,是上品的货色,当下也不客气,往腕子上头试了试,大小还正合适,她未曾开口,汝月笑着指过来道:“你看看,活脱脱像是为她准备的,不给她,还能够给谁去。”
秋葵谢了又谢,还是将玉镯小心地收下了,接下来倒觉得说话不方便了,起初是打算来抱怨一通的,结果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反而是汝月大大方方地说道:“想说便说,那是我的亲妹子不错,你也是我姐妹一般的,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秋葵才安了心说道:“娘娘的亲妹子,这些年在宫外过得如不如意,婢子是不知道,不过婢子想想,她要是每每到了太后面前就哭成那样子,太后未免会心焦,皇上又正好来过一次,幸而皇上与太后之间没有心结,否则皇上还不误会太后背后给娘娘的妹子穿小鞋。”
“皇上又去了太兴臀?”汝月轻声问道。
“是,说是方夫人给方小少爷捎带了什么,小喜子公公带着两个人将一箱子的东西都搬到小少爷屋子里去,巧是巧了,太后正在问娘娘妹子这些年在哪里住,家里头可还有些什么亲戚,最是平常不过的两句话,那一位拿着帕子就哭开了。”秋葵叹了口气,“要是回头,她来见娘娘,娘娘好歹劝她两句。”
第一百六十八章:旧事重提
秋葵又说了些桦月在太兴臀的吃穿用度,听起来也算是精心服侍了,汝月明白太后不会刻意为难桦月的,不过是一个辞官老臣的家眷,又是小辈,随意放在那里罢了。
等秋葵走了,乌兰收拾茶盏时,沉声道:“娘娘连秋葵姐姐这里都要大手笔的打赏了吗?”
“越是熟人,越不能马虎。”汝月低下头来笑了笑,“在宫里头,交情能白用一次,却不能白用两次,三次,与其欠着人情,我宁愿用银钱打发,太后身边的人,银票拿出来未免难看,还是送这些才好,她也识货。”
乌兰没再说话,偷偷嘟了下嘴,像是不乐意,被汝月瞧了个正着,打趣道:“便是你在我身边伺候,我也不能亏待你的,你和小顺子,都是我最贴心最能干的左膀右臂,小顺子那边,我知道他爹娘就住在帝京外头的,已经着人给他买了个小院子,权当是替他尽尽孝心,至于你……”
“婢子什么都不要的,婢子只求能够一直留在娘娘身边。”乌兰一下子急了,扯着汝月的袖子不肯放手,“娘娘要是拿些真金白银的,婢子在宫里也用不上,婢子原先就决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出宫的,就安安心心地服侍好娘娘,等娘娘的小臀下生出来,再服侍小臀下。”说完这句话,她却见到对面而坐的汝月失了神。
汝月听着乌兰的话,心里头想的却是芳华,那时候芳华说继母对她不好,她留在宫里就不会出去的,因为宫外再没有牵挂她的人了,结果她出了宫又回来,却真的将性命留在了宫里头,都说死在宫里头的人,是不能投胎转世的,因为魂魄会被一直一直困在宫里头,再出不去了。
“娘娘,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乌兰惊慌失措地喊道。
汝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晓得不知不觉之间,眼泪流了满脸,赶紧地掏出帕子来擦,乌兰在一旁长吁短叹的:“才说了娘娘的妹子爱哭,没想到娘娘也是爱哭的,婢子也没说什么伤心事,难道娘娘不愿意婢子一直留下来服侍吗?”
“不是的,只是想起了些别的事情。”汝月擦干了眼泪,觉得有些乏累了。
“太医都说怀着身子的女子最忌情绪波动,婢子是巴不得别有人再上琉璃宫来,好事坏事都不要来,让娘娘安心休养才是。”乌兰搀扶着她,偎在美人榻上,“秋葵的话,听着也便听着,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汝月闭了双眼,微微嗯了一声,妹妹都寻到宫里来了,她更想要问的是父亲的下落,要是皇上再来,定然要求个恩典,将父亲的相貌举止特征都说了,盼着皇上能够出手相助,寻一寻人。
结果,没把皇上盼来,最不想见到的人还是主动上了门。
汝月才不过打了个盹,见乌兰神色焦躁地在榻边转圈子,揉了揉眼角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好似那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方老爷子来了,娘娘要不要见?”乌兰一句话分了三次才算是说完,“原来不该放人进来的,谁知道老爷子身上有块什么金牌的,能够在宫中任意行走之便,看门的见了,吓得半条命都没有,腿都软了,哪里还能拦得住人。”
“他现下在何处?”汝月仅剩下的一点儿睡意顿时跑得精光,一双眼都瞪大了,俗话都说穷亲戚上门要避三分,她的这门亲戚可是够让别人面红耳赤的。
“方老爷子听婢子说娘娘在打盹,便好性子的说,他在小厅中等着娘娘睡醒,不用着急,那样子,那态度,婢子瞧着倒是和颜悦色,比在皇上面前还温和呢。”乌兰服侍汝月起身,穿戴梳头,“婢子亲自给老爷子上的茶,他喝了半盏又说要是娘娘不愿意见他,他便回去,不会勉强娘娘的,他要是强硬起来,婢子还能够拦着,他说这话时,婢子瞧着他有些伤心的样子,反而心下不忍了。”
汝月静静地听乌兰说着话,没有应声。
“婢子想,如果他真的是娘娘的外公,那么娘娘母亲的事情也已经这么多年,没准他心里头早就后悔了,在见着娘娘的时候,想要补偿补偿也是有的,上一代人的恩怨,娘娘若是能够能够善解了,也算是件功德。”乌兰知道汝月怀孕后不爱将发髻扎得繁复,扯着头皮生疼的,只给挽一个松松的发髻,两支老玉的簪子,“娘娘要是真的不想见,婢子就去回了话,同他说明。”
“不必。”汝月抬手拂了拂鬓发,缓缓站起身来:“既然人已经在了,自然是要见一见的,我也确实有些事情还想问问他,请他过来叙话。”
乌兰退下去后,汝月走到窗边,她不想原地坐着而等,也不想直接与方老爷子面对面,她心中其实对于她的母亲是方家当年被驱逐而出的大女这件事情信了七八分,这件事情,如果是错认了,方家只会吃亏,天底下没有人会做那吃亏的买卖。
门又一次被推开来,强健而有力的脚步声进屋,走到离汝月还有十来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汝月不动,那个人也显然没有移动,过了片刻,才恭恭敬敬地说道:“老臣给如妃娘娘请安。”
汝月缓缓转过身来,轻声说道:“不用拘礼,请坐下说话。”
两个人都是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