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极盛韶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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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到底怎么了?”芳华双手将汝月的胳膊搀扶住,生怕一眨眼的功夫,汝月会经不住那样情绪上的波动,晕倒在地。
“让我静一静,且让我独自静一静。”汝月踉踉跄跄进了里屋,将门重重地合上了,她生怕自己此时此刻的失态落在别人眼中,被捏成团的信纸再次被小心翼翼地铺展开来,写信来的人是她的小妹桦月,一别经年,没想到小妹的字已经写得这样好,信中不过短短数语,写着这些年家中父亲和她都过得尚好,搬过一次家,末了一句是每年的两封家信寄到宫中,从来没有任何只字片语的回信,家中很是担心,希望收到信件的话,给家中捎个话,以求平安的消息。
汝月将一页薄薄的纸翻来翻去,再看不出其他的,这些年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妹只字不提,话语间淡淡的,叫人徒生出隔离感,最后两句话又将距离用力地拉近了,原来家中每年都有寄信,只是不知为何从未收到过。
“我问你,宫人的家信是否都会寄存在内给事处?”汝月想明白了,将信纸往怀中一揣,抹了抹脸孔,开门见山地问送信的小太监。
“可不是,宫中虽说没有不准宫人与家中通信的禁令,不过大部分的信件到了内给事处都直接被处理掉了。”小太监见汝月恢复了大半,稍稍心定下来。
“为什么要处理掉?”汝月颤声又问道,多少人都在盼着家中的来信,怎么能够就轻而易举地处理掉。
“上头管事的公公说,这些都是无用之物,留着也是浪费,除非有人事先给过银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写上自己的姓名留存在内给事处,才会有可能收到家信。”小太监摸了摸后脑勺,“怕是姐姐家中也不是第一次写信来,不过好歹这次有我给姐姐送了来,可是皆大欢喜了。”
汝月方才大致明白这些年自己到底错过了些什么,她将取出的十两白银递过去:“这是给你的银子。”
小太监原想着能够收回那一两银子的成本已经是谢天谢地,没想到汝月真的出手大方,连声道谢道:“姐姐,我是内给事外头的小路子,以后只要有姐姐的书信,我铁定第一个给姐姐送过来。”
汝月不想开口说话,挥了挥手,芳华将小路子送了出去,汝月觉着心口的位置被信纸灼得很痛很痛,忍不住想弯下腰来,用双手紧紧捂住才好,再过了一会儿,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的全身什么地方疼,什么地方不疼了,只是知道从头到脚都是麻麻木木的。
第三十四章:焉知非福
等到天黑时分,汝月都没有缓过气来,哭一阵笑一阵的,这些年不易宣泄而出的情绪,找到了合适的出口,泄洪般流淌而出,再不想去压抑,手中的信纸当成宝贝一般,凑在唇边轻轻亲吻,淡淡的墨香,被眼泪湿润着,渐渐化开,里面甜酸苦辣的感觉,只有她自己明白。
卡在芳华守在门外,时不时地凑到门框边,听听里面的动静,陪着掉眼泪,等汝月开门出来时,见芳华红肿一对桃子眼,失笑道:“你怎么也跟着哭了,傻孩子。”
“我看着姐姐的样子,觉着心里疼。”芳华的一双眼,黑漆漆的见不到底。
汝月一直知道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孩子,太早洞察人情冷暖,小心翼翼地做人,要不是面容与柳贵妃相似,芳华可以在宫里过得更如鱼得水,她禁不住抬起手来,触了触芳华柔软的面颊,伤疤脱落后,肤色异于周围的颜色,皱了皱眉道:“到几时才能够痊愈,要不我去问一问太医,可还有更好的药。”
“太医那里不过都是讹姐姐银子的普通药,我不介意这些,要是早些破了皮相,没准也不会吃那一遭的苦。”芳华摸了摸自己的脸,笑起来,“说我长得像柳贵妃,应该是我的福气才对,不瞒姐姐说,我还真想过,自己顶着这张脸,幸好是入了姐姐的眼,跟着到了太兴臀,要是当初去的是朝露宫,我怕啊,自己小命都保不住。”
汝月听她这般一说,倒是十分有理,柳贵妃的性子善妒,连长得端正些的宫女都要防范着,何况是乍一眼瞧上去就与她相似的芳华,落到柳贵妃手中,小宫女的命和碾死一只蝼蚁相差无几。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一点都不抱怨这次受伤的事。”芳华的眼睛抬起来,看着汝月,“不如姐姐把家信说给我听听,可有什么叫人欢喜的事情?”
“都是些家中的琐事,父亲年事渐高,身体不太好,每个月要花钱抓药,小妹算是看尽了亲戚们的白眼,能借的地方都去借过了,可是父亲守着母亲满满一箱的嫁妆,说什么都不肯当掉。”说着说着,汝月的思绪被慢慢地拉开来,桦月的性子自小娴静温柔,父亲十分地疼爱,家中落得这般田地,在宫中的自己吃苦,在宫外的桦月又何尝不是度日艰难,离家的时候,桦月还那般年幼,却要早早地挑起家中的重担,汝月有一肚子的问题想写信去问一问,父亲得的是什么病,需要吃什么药,桦月已经长成如花一般的少女,与故去的娘亲是不是更像了,搬到新家的地方能住的习惯吗,要是实在缺银子,她恨不得立时将埋在床底下的那个坛子挖出来,全部送回家去,却又不知道家人是否能够真的收到。
芳华见她双眼看向窗外无名的远方,整个人都走神了,也不再多嘴,将晚上送来的饭菜,用热水烫一烫送上来:“姐姐的家中,要是状况不明,没准还等着姐姐出宫后伸手接济一把,以后姐姐可不能因为或这或那的小事乱花银子,在太医那里耗费的,方才给了那个小公公的,两笔银子看着不多,也够外头的小门小户过不短的衣食无忧的日子。”
“银子送不回去,银票也没有地方去兑换,看来也只能等着我回去的那一日了。”汝月冲动过后,觉着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日子不能再这样胡乱地混下去,太后将她弃之,她就没有出宫的可能,她必须要先回到太后身边去。
或许说去找皇后谋个差事也不错,皇后已经直截了当地说过条件,听起来很是诱人,做的活不多,月钱可以翻倍,汝月想一想还是决定不去掺合皇后和柳贵妃的那一趟浑水,皇上夹在其中,厚此薄彼太明显,可是万一那些皇后绝地反击,丹凤宫与朝露宫斗起来,殃及池鱼,算来算去还是太兴臀里是非少,只需要伺候着太后一个人,连皇上都难得来一次。
芳华见汝月匆匆将饭菜扒拉下肚,连夜在屋中点着灯做活,睡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汝月依旧没有休息,一双眼都快熬红了,披衣起身来问道:“姐姐在绣什么,别把眼睛糟蹋坏了,明天日光里做也是一样的。”
“你先睡,我不累,再做会儿。”汝月提足了精神,将做了一半的绣品往怀中拢一拢,继续奋战。
芳华见她不听劝,也就识趣地自己去躺下了,直到天蒙蒙亮起来,见汝月一晚上没睡,东西却是做成了,包在一块平布中,不免好奇地说道:“姐姐做的是什么?”
“一双鞋。”汝月嘴角浅浅含笑,用凉水洗一把脸,让整个人都清醒些,马不停蹄地直接奔太后的寝宫而去。
她算准了今天是秋葵当值,秋葵一向准时,见到她出现时,还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倒是有几分欢喜:“你才算是想明白,要在太后面前服个软了。”
汝月却有几分听不懂秋葵的话来:“太后不许我近身,我都不敢逾越太后的话,怎么变成我犟头倔脑惹毛了太后。”
“太后当时不过是因为在开春节受了柳贵妃的小刺激,下不来台面,你又一脑袋扎进纷争漩涡,你想想,太后与柳贵妃的关系一向交恶,你得了柳贵妃的赏赐,她老人家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不给你点苦头吃吃,谁晓得你的背脊骨比柱子还硬挺,居然真的乖乖猫在屋子里,既不到太后面前认错服软,更不找我们几个姐妹给你托话求情,太后心里上去了下不来,你还真是为难她老人家了。”秋葵一字不漏地将其中的缘由都说给汝月听,“昨天太后还念叨了一句,说她平时躺着的榻上,织锦该换一换,她喜欢喜鹊报春,图个吉祥,你想想看,这话不就是盼着你回来。”
汝月连连点头称是:“你说的半句不差,是我无知天真,不懂得感恩,昨晚上我是想的明明白白的,所以一大早就赶过来了,怎么也要你替我传个口信,太后应吮了,我才能进去讨个恩典。”
“你有这个心才是最好的,放心,我不会白拿你的金镯子,好人做到底,一定把太后的脾气哄好了,再送你到跟前去。”秋葵乐得见汝月回归,回归了才好,免得双玉成天仰着鼻孔看人,把她们几个都直接看低到泥地里去了,“你等着,等着,等我的好消息。”
汝月听她满口答应相帮,脸生谢了又谢的,秋葵喜滋滋地推门而入,留下汝月规规矩矩地垂手站在门外面,乌兰从她身边经过时,差些错过,又折身回来,欢喜地说道:“姐姐是太后恩准回来了吗,我们都盼着姐姐回来的。”
“太后还没应吮,我在等这个恩典。”汝月再一次捏住手中那块包的严实的平布。
“太后一定会答应的。”乌兰在宫里时日长些,小姑娘的羞涩褪去大半,变得伶俐多了,“哪个不知道太后私底下都在夸奖姐姐。”
汝月低下头来笑笑,没有接话,安分守己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继续等待,她不觉得时间有些长,太后的气哪里就这样容易消,秋葵能够帮着说上话,已经是好运气了。
“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从长廊转弯而来的沧澜,走近身,上下一看汝月,脸孔不再板的严实,“远远瞧着有些像你,不像是来当值的,倒像是小宫女被罚站似的。”
“汝月见过沧澜姑姑。”汝月欠身行礼道。
“我不爱这些虚礼,你给我通报一声,就说流景臀的沧澜见太后有事情要回禀。”沧澜见汝月一脸苦笑却站着不动,奇怪了,“怎么还真的被我说中,你是在罚站?”
“不算是罚站,不过太后这些天罚我不得进寝宫伺候。”汝月低声说道。
“于是,你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太后知不知道?”沧澜一点即通,立时明白过来。
“有要好的姐妹帮忙进去通禀了。”汝月才说着话,秋葵出来了。
“沧澜姑姑如何也在?”秋葵的脸色带着喜气,汝月一见就知道事儿办得不差,“汝月,你与我一起进去见太后。”
“还是先替沧澜姑姑传话通禀,我再等一会儿无妨的。”汝月知道进退,将自己直接往后挪了挪。
沧澜多看她两眼,在等秋葵回话的时候,低声道:“自从上次别过,我越看你越觉得像伶昭的脾气性格,伶昭看着比谁都柔顺温和,我却知道她实则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认了的理,笔直向前,没有人能够将她拖得回来,有时候,太像也不是好事情。”
再一次,汝月等着见太后,好事多磨,一等再等,反而让她的心境更加平和下来,仔细将等会儿要和太后的说辞在心里默默梳理一遍。
秋葵推门出来,冲着她一乐:“你是好运气的,非但我帮衬着,连沧澜这块万年冰山都会替你美言,太后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你还不快随我来。”
第三十五章:百纳鞋
汝月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跟随在秋葵身后,见到太后时,跪下恭恭敬敬先磕了一个头,太后见她这般卑怯的样子,想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给缓缓咽下去了:“今天,沧澜给你求情,说你性子耿直,却是一个忠心的,要是连忠心的都要处罚,那么以后谁还敢在出事的时候,第一个出头,哀家想了想她的话,没有错,可你却是错了。”太后的话语顿了一顿,眼皮子掀一下,望着跪在地上的汝月:“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婢子愚钝,只知做错,却说不清楚错在哪里,但是婢子心里只想要好好服侍太后,以太后之喜为自喜,以太后之忧为自忧,所以婢子不想让开春节出任何的茬子,当时已经是婢子所能想到的所有,望太后见谅。”汝月见太后问得直接,索性也就开门见山地回道,反正事出有因,都是自开春节那一天起始的。
太后瞧着汝月微微缩起的肩膀,还有手边那个平布包裹得好好的东西:“你拿来的是什么?”
“这是婢子连夜赶制的,拿来给太后过目。”汝月双手将包裹高举过头,轻声说道。
“平日里,哀家都不喜欢你们跪来跪去的,这是要做什么,将东西交给哀家看看,要是看得不好,再罚你去那边角落跪着。”太后说这句话时,脸上微微开笑,旁边站着的沧澜露出一丝笑容。
平布打开,里面是一双其貌不扬的布鞋,太后拎起来看一眼,鞋面上都没有绣任何的花色,最普通不过的石青颜色,禁不住上下翻了个遍,没有去问汝月,而是拿给沧澜去看,沧澜拿到手中,心里有数:“太后大概没见过这个,这个在民间叫做百纳鞋,看看鞋底据说是用许多的垫布层层锁密密缝,才能让此鞋穿着舒适柔软,虽然不耐看,对双脚而言却是最好的。”
“哀家好似听过这个,制衣局没有人会做这个。”太后的手指在鞋面轻轻弹一下,“百纳鞋,千层底,是不是这样说的?”
“确实是这样说,不过没有夸张的一千层,婢子又想着要连夜赶制,所以才四十九层。”汝月晓得自己多半已经押对了宝。
“四十九层也很好了,哀家穿上试试,有没有沧澜说得那般舒服。”太后端坐不动,汝月伏在她脚边,动作轻巧地将原先缀着明珠的绣鞋换下来,将百纳鞋穿好。
太后动动脚趾头,大小正合适,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心中暗暗夸赞,沧澜说得不错,这鞋子虽然不中看却是中穿,才走得几步,已经觉着双脚松软活泛,十分适宜,竟然都不舍得脱下来。
“换下来吧。”太后坐回原处,汝月再将原先的鞋子又换上,“虽然舒服,哀家身为皇太后却不能穿,实在是看着有些简陋,下次再做的话,鞋底鞋垫都不要变动,且将鞋面另外绣过,哀家觉着枫叶草的花色做鞋面委实不错,就选枫叶草。”
秋葵站着旁观到这会儿,重重地咳嗽一声,提点汝月,汝月并不手忙脚乱,将百纳鞋再重新包好,又给太后磕了一个头:“太后能够知晓婢子的心意,婢子感恩在心。”
“好了,好了,明天就回来,同双玉说,中间的事儿都过去了,哀家哪里是这样小气的人,传出去还不被那几个笑话,说哀家一把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