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之极盛韶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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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安心,尽挑好事来说,那些背地里说难听的,她只当没听见,让碎嘴子的人口里长疮去才好。
“红袖可是睡在窗台下的那个。”那一天赶得急,大屋子里光线又不好,汝月勉强看到一个穿着翠绿小袄的斜倚在榻上,面目有些模糊。
“正是她。”芳华咬着线头,将做好的锦囊袋递过来,“这些是替谁做的,都堆在姐姐这里?”
“都是太后平日里常用的一些,虽说可以让制衣局来做,不过太后用惯的还是我们做了才能够称心,况且小零小碎的,拿去报备式样,嘴巴上还真说不太清楚。”汝月看一看芳华的手工,连连点头,“我原先就见你是有底子的,果然越做越精细,你原先在哪里学的?”
“家里头原先是有些产业身份的,打小还特意请了女师傅来教过我这些,那时候还未必想着是要进宫,说是学好了,以后嫁人做些针线拿得出手也有面子,那位女师傅是一位年纪大了被应吮出宫的,所以教我的都是宫里的女工手法,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了。”芳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说来好笑,陪嫁的手艺拿来做活倒是刚刚好的。”
汝月见她眼圈都跟着红了,想来是家中有些不为人道的没落,特意将话题一转问道:”你说的那位宫女出身的女师傅,在宫外过得可好?”
“当时我多嘴问她,她回了我一句话,只四个字,一言难尽,能够放出宫的宫女必须要等到二十岁以后,这样的年纪出了宫,想要嫁人很是困难,要是去做填房又有些心有不甘,一年年蹉跎下来,等到我家的时候,她已经二十**了,因着家里人嫌弃她年长不出阁,她索性独自搬出来住,所以面相上看着更加愁苦显老些,我听她总是絮絮叨叨说,早知道这般不如不要出宫才好。”
汝月听得有些出神,这样的结局会不会也是她的,二十岁出宫,在宫里头待得年月久了,语外头的世界脱了节,人情世故都不一样,又想到卫泽说的话,这些年,家中人从来没有捎带过丝毫的音讯,花了很大功夫寄出去的家信一概的石沉大海,第一次,汝月怀疑自己一直坚持要出宫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即便宫外的那一片天空要广阔得多。
“姐姐在想什么,是我方才说错了话?”芳华问的很小心。
“没,只是听了你的话有些感触罢了。”
“姐姐进宫有些年头了,以前在家中听人说,在宫中讨生活每天都如履薄冰,当时品味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滋味,这才进来几天,已经知道有多艰难。”芳华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淡丝毫,“天可怜见的,让我遇到姐姐,才是我的大造化了。”
“你有几分像我家中的小妹。”汝月忍不住说了出来。
“真的?”芳华一双眼亮晶晶的,眉梢眼角更加出挑,汝月抬起手来,揉一揉她的头发,记得小妹也有这样浓密的头发,鬓角处好似鸦翅,芳华任由她的手温柔拂过,一动不动,“姐姐想家了,要是姐姐愿意,在宫里头的时候,我就是姐姐的小妹,陪着姐姐说笑解闷做事,姐姐不开心的时候,替姐姐分忧。”
汝月将手收回来,脸上恢复成平日那种波澜不惊的淡淡之色:“时辰不早,你该回去,免得耽误了大屋的点名。”
“也好。”芳华站起身来,将衣裙上的线头拍一拍,“我明日再来,姐姐要教我新的针法。”
汝月送她到门口:“要是有人为难你们,记得告诉我。”
“姐姐错了。”芳华轻声说道,“这是在宫里,姐姐能关照我一天,不能关照我一个月,一年,吃些苦才能做得人上人,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汝月见她说得大方妥帖,真是看得比宫里头很多老人都要透彻许多,不知道芳华家中原先是怎样的人家,教出这般的好女儿,想家的念头被晚上一席对话统统勾了出来,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去想,自从芳华出现,小妹的影子,父亲的影子,还有家中的青瓦白墙小院,再按捺不住,想家的念头似了夏天的杂草,疯狂而长,直接能够窜出来,汝月有些害怕起来,怕那些杂草彻底长出后闯祸,一晚上都按照以前伶昭姑姑教的法子,坐在床头默念心经,一遍又一遍,直到窗户外泛起鱼肚白,才匆匆起身梳洗。
到了太后的寝宫外,泯然与她打了个照面,吓得往后退一大步,赶紧一只手拉住她往角落里去:“你这是怎么回事,脸色难看得像是生了病,让太后见到,可是要忌讳的。”
汝月苦笑道:“不过是晚上没有睡好。”
泯然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也没有再打破沙锅问到底,拿出自己的妆屉:“这是茉莉粉,你擦得厚些,再多抹些胭脂,盖一盖脸色,好歹要将今天应付过去。”
汝月依言没头没脑地在脸上盖足三层白粉:“今天又有什么特别?”
泯然见她迟钝的样子,恨得直跺脚:“今天是初一,皇后要过来请安,你啊你,大概是在花园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心口都被蒙住了。”
汝月经她提醒,恍然过来,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皇后依照惯例会到太兴臀来给太后请安,平日里太后对下头人和善,有些小过失通常也能够得过且过,皇后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所以
每次皇后来的那两日,太兴臀中由上至下都陪着万般的小心仔细,生怕得罪了皇后,落得难堪的下场,好歹不过一个月才两天,憋着气提着心总能应付过去。
泯然见她涂完个大白脸,忍着笑道:“待会儿,你尽量不要往前去,只要皇后不点名,你就算过了这一关,回头太后再问起来,总是有办法应对的。”说完话,朝着门外看一看,“奇怪了,双玉如何还没有来,她是掌事姑姑,少不得要侍奉左右的,莫不是来的路上被什么牵绊住了。”
第十三章:皇后
一直等到太后起身,汝月又顶了梳头的位置,迟迟不见双玉现身,泯然等得有些着急,招过两个小宫女来,让去双玉的住处打探,再四处找一找,势必要在皇后到来之前找到双玉。
“要是真的找不见人,谁去皇后身前服侍?”秋葵看看左右,满脸的焦急神色,“照例来说汝月是最好的人选,今天这是怎么了,诸事不顺,好端端的,双玉搞得人都不见,汝月又是一整晚没睡的憔悴,皇后娘娘来了,如何交代!”
汝月知晓双玉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必然是有人从中使了绊子,到底是谁做了,为了什么,目前尚看不明朗,皇后一来,定然要将她往前推去,那么泯然说的让她往后掩饰一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这是为她创造良机,还是趁机陷害,还真不好说。
“汝月,你到底成不成?”泯然皱着眉头看她。
“不成也要服侍皇后,总不能因为我们人手不足,让皇后娘娘明天再来。”汝月难得说个笑话,可惜对面两个人都苦着脸,笑不出来,“权当是为了过些日子的开花节做准备,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也不是那么难伺候。”
“我是一见到皇后娘娘的脸,心里直发毛,近来朝露宫那边圣宠齐天,据说皇上每晚只去柳贵妃那里,皇后的脸色真是越来越不好看。”秋葵用力摇了摇头道,“汝月,只有你能胜任了。”
泯然还盼着出去找人的小宫女能够带回点好消息,直到臀外通传皇后的步辇已经到了门前,知道是没有盼头了,催着秋葵去准备点心,太后只随口问一句双玉怎么不见,汝月赶紧编了个说辞,说双玉身体不适,昨晚病倒不得起身,没等太后想明白,皇后已经缓步走进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皇后身着撒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一支凤含双珠赤金钗露在云鬓之外,进屋先给太后行礼,仪态万方,十分端庄,只是脸上少了些许笑容。
“皇后不必多礼,你来哀家这里,不过是儿媳的身份,哀家也有个人说说话。”太后招手让皇后坐得近些,“常来常往的,寝宫里多些人气,年纪大了,总是怕孤单,没有人说话,空落落,一天天过得都慢。”
“是臣妾疏忽了,以后臣妾一定抽空常来。”皇后低眉垂目地应话。
接下来都是太后问一句,皇后答一句,言词之间中规中矩的,虽然没有任何差池,汝月在旁听来,总觉得少了点人情味道,哪怕是上次容妃哭哭啼啼过来闹了一场,太后也觉着是拿她当自家人才会这般,皇后的态度实在是过于疏离了。
不过,汝月转念一想,既然是皇后,总不能让她有说有笑的,那样子的话,太后合该说她规矩没有做够,掌管不了整个后宫,汝月就站在皇后身边,离得近,看得细,皇后虽说是个美人坯子,嘴角生出两道深痕,毕竟是有些显出老态,再比一比柳贵妃那样生香活色的美人儿,难怪皇上的一颗心有了偏颇。
太后不知又说了一句什么,皇后没有话接,场面顿时冷清下来,那两个跟在皇后身边的宫女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嘴脸,恨不得自己上场来说两句笑话解闷,免得又惹太后不悦,在宫里,谁都知晓,皇上的恩宠是一回事,讨好太后又是另一回事,两手抓才能保证不落空。
太后正觉着无趣,有些说不下去的时候,皇后不远不近的视线忽然拉了回来,落在太后的身前,口中忍不住轻呀一声,身子往前倾,像是要看的更清楚些,眼神都灵动许多:“太后手边的荷包绣的花纹雅致,穗子配色独特,看起来不像是制衣局的手工。”
太后见皇后总算是主动提起一个话题,暗暗吁出一口气,赶紧地将荷包解下来,让汝月呈过去给她:“皇后的眼力倒是不错,一眼就看出不是工坊所制,哀家常用的小物件都喜欢让身边这几个心灵手巧的来做,她们做得特别合哀家的心意,特别是这一个,女工特别精道,是工坊里那些宫人不能比的。”说笑着,用手指了指汝月。
汝月正双手捧着荷包,举在皇后面前,皇后没有去看她手中之物,一双眼抬起来,正好盯着她的脸孔,站在稍远处的泯然,见着皇后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心里头暗暗叫了一声糟糕,生怕皇后要开口责罚,不曾想到,皇后缓缓地将目光收回来,接过荷包在手,上下翻动,不再去多看汝月一眼。
“皇后要是欢喜,拿去便是,哀家这里备着的不少。”太后难得见皇后在自家面前,说了些其他的话题,不再一副只按礼数的规矩神情,升起些兴致来,“要是皇后觉着这个旧了不中用,哀家让她们取些新做的来挑选。”
“不,不嫌新旧,这个臣妾看着就很喜欢。”皇后的手指在荷包上绣着的春竹凝珠图上缓缓滑过,“都说太后的太兴臀中,每个宫女都是出类拔萃的,或许是臣妾过往没有留意,今日看来,确实有些门道。”
“别,别,哀家最怕听这样的话,那天容妃还闹着要讨了汝月去,哀家差些拦都拦不住手,总共就留下几个贴心好用的,谁要是敢讨,哀家立时与她板脸。”太后脸上渐渐有些笑容,说到容妃的时候,刻意顿了一顿。
皇后讨巧地随着她的心意,接口说道:“容妃妹妹向来比臣妾有心,时常来太后这里陪着解闷,臣妾反而不如她。”
“哀家也不瞒着皇后,皇后是知道的,容妃是哀家的娘家人,虽然亲戚远了些,好歹她也要唤我一声姑姑,这是在皇家宗室,血脉的亲情反而不如君臣之礼了。”太后很满意话题被慢慢引到了容妃身上,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皇后见太后脸上显出愁苦之色,关切地问道:“容妃妹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让太后跟着心情不悦了?”
“这事情本不该哀家来说,本朝和以往哪个朝代都不同,只因着第一朝的先帝是个痴情种,独宠皇后一人,于是定下祖规,虽然经过几百年的洗练,祖规渐渐变动,但是依然不比其他皇室的后宫佳丽三千,编制不过是皇后,贵妃各一再加上四妃八嫔,后宫如今并未充盈不过才三妃六嫔,即便如此还能够生出事端来,哀家倒要问一问皇后,之后宫执掌是怎么做的!”太后的声调一转,神情严厉,几乎就是在呵斥了。
皇后却没有半点惊慌的态度,从座位上站起来,又给太后行了个礼,缓缓言道:“臣妾听太后一席话,已经知道太后所要询问的是关于柳贵妃独宠之事,在太后之前,已经不止有一两位嫔妃到臣妾这里告过状,臣妾也想整顿后宫,只是皇上……”
“女人家的事情,皇上哪里懂得,之所以要皇后掌管后宫,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太后见皇后不温不火的样子,原来心口想发的火,反而被压制下去,耐着性子说道,“你与皇上算是少年夫妻,两人未婚之前经由数面,也算不得盲婚,你娘家又是这般的书香大家,柳贵妃的父亲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你如何连这样一个人都管辖不住,莫要说中间隔着一个皇上,后宫就是皇后说了算的地方。”
皇后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她身边的两个宫女在太后的威严压制下,扑通扑通跪倒在皇后脚边,皇后沉默良久,才微微抬起脸来,直视着太后,低声说道:“臣妾不是没有劝诫过皇上,只要皇上肯听一丝半点,嫔妃之间不会弄成乱得一锅粥似的,容妃是太后的娘家人,才敢到太后这里来哭闹,太后可知道另几位嫔妃又遭遇了些什么臣妾不是不愿管,而是根本心有余而力不足。”
左边的那个宫女额头触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语带哽咽:“回太后的话,皇后娘娘有说不出来的委屈啊,请太后明鉴。”
皇后依然面无表情,好像求情的人不是为了她:“云欢,本宫出来之前怎么交代的,你给我起来说话。”
“皇后娘娘,您受了委屈难道不能和太后说明吗,太后要是都不给您做主,您不是太苦了吗。”云欢膝行两步,离得太后近一些,“皇后娘娘关照过婢子们在太后面前千万不能乱说话,但是皇后娘娘受了太后的谴责还不为自己辩解,这样的话传出去,皇后的地位以后更加岌岌可危,请太后听婢子说两句,说完两句,便是将婢子拖出去打板子也好,贬去做粗使也好,婢子也无怨无悔的。”
太后听得这一席话,不怒反笑,弯下身来看着她道:“哀家知道你,你叫云欢可是?”
“是,婢子是云欢。”云欢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站在旁边的汝月她们一眼。
“你只管说你的,哀家宫里的人绝对不会将听到的话传出去,这一点,哀家心里自有分寸的。”太后见云欢的样子,心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