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酸-饶雪漫-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张单子,”丁力申面无表情地接着说,“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是假的。名字的地方用笔迹消除液擦过了,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原来的名字是罗梅梅。日期是1月不是11月。”
天,这一切他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克格勃?我在心里靠靠靠已经靠了他一百遍,可是,老班的手已经严肃地向我伸过来。
交出去也是死,不交更是死。全班人的目光现在都聚焦在我身上,等着看我如何收场。我忽然悲凉地发现,这些目光里没有同情,倒是很多幸灾乐祸,原来,在我为林枳的逃课行为百般掩饰的这段时间,他们等着看我的笑话,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病假单,老班的声音威严地在我头顶爆炸:“田丁丁,把刚那张单子拿出来!给我!”
给?还是不给?我的脑子里有十万蜜蜂在飞。我忽然一眼看见自己桌上的水杯,为了把开水晾凉我一直没盖它,就是它让我忽然有了垂死挣扎的希望,我低着头,假装把那张单子交给老班,然后手一抖,那张上面有着好几种化学物质和几亿只各种细菌的纸条,就飘飘悠悠地飞到了我心爱的Hello Kitty小水杯里!
在那一刹,老班目瞪口呆。
一秒钟以后,全班的哄堂大笑让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自作聪明的傻事。
“田丁丁跟我去办公室!”老班狠狠地说。这是他的尊严第一次遭到如此严重的挑战,要是不把我这个闹事者揪出来,他今后还怎么混?
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低眉顺眼、自认倒霉、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跟随老班走向办公室的时候,老班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返回教室,更严厉地吼了一声:“丁力申!你也出来!”
我和丁力申,居然又成了难兄难弟。在办公室里,老班对我们各打五十大板,场面还真惨烈。
“你们两个,白榜没有呆够,今天在教室里一唱一和,到底在搞什么?”
“田丁丁,我先问你,那张病假条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实话实说。
“丁力申,你最近对酒吧很熟啊!上次打架不就是在酒吧?你这么喜欢酒吧为什么不干脆去酒吧读书?”
……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每人做一个星期大扫除,交一份检查。幸亏,还没用上我最怕的那一着:通知家长。
“老师你有没有搞错,我是见义勇为,逃课的人不是我唉!”丁力申不服气的嘟囔,被老班狠狠地瞪了回去。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晚自习已经下课,我去教室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教室空无一人,丁力申恶狠狠地把书一本一本往抽屉里摔,我终于忍不住冲他吼。
“你高兴了吧?现在?”
“嗯哼。”他死硬死硬地说。
“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陷害我?”
他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把手交叉在胸前:“田丁丁,你很笨。”
我?很笨?
“你以为你这样帮林枳,她就会真的把你当朋友吗?”
“这是我的事!”我凶凶地反驳他。
“她上次借你的钱是不是没有还给你?”
“没有,可是……”说到这里我忽然猛地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林枳跟我借钱的事?
难道他……
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照亮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所有我一开始不能理解,却又放弃地没有再去想过的事。为什么丁力申会突然对我有了兴趣?为什么那天他知道我会去“算了”酒吧?为什么他那么大方肯借给我钱?为什么他会打架,被处分,然后忽然对我冷淡视若无物?
这是因为,丁力申,他一直都喜欢着林枳啊!
而我,只不过是林枳的同桌,傻傻的朋友,一个他可以用来观察和接近林枳的跳板罢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突然到来的真相像一股寒流。在深秋寒冷的空气里,我真的冷得发起抖来。
“田丁丁,我告诉你。”丁力申继续说,“你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帮不了她!你以为你是她的朋友,讲义气,其实你什么也不是!”他居然又对我伸出手来,想要弹我的脑门。
但这次,我对这个动作感到无比的厌恶。
“别碰我!”我冷冷的喊了一嗓子,扭头就走。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恶心的事吗?因为一个女生不喜欢自己,就想尽办法要让她倒霉,还假惺惺的充好人,还来教训自己的好朋友!
可是,我真的是丁力申的朋友吗?在他的心里,有过一分一秒,真的把我当作朋友吗?我不过是他接近林枳的跳板,不是吗????
除了被嘲讽的愤怒,更多的是深深的屈辱。我可以被庄悄悄认为是傻蛋,为什么不可以被丁力申认为呢?或许,是因为,我从心底,还是有一点那么信任他的吧。可是这最后的一点信任,也被他对我今天说不上是警告还是打击的话,彻底的抹煞了。
我冲回宿舍以后一头扑到床上,不顾庄悄悄她们八卦而异样的目光,用被子蒙住头,悄悄地,流了一夜的泪。
第二天早读课,林枳毫无悬念地被老班叫出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以后,她回来,昂着头走到座位上,继续用清脆的声音读着英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老班也丝毫没说对她有什么处罚。这让我,很好奇。
我写纸条问她:“怎么过关的?”
她微笑着,自信地回给我:“我告诉他我走是因为月经提前弄脏了衣服,让你撒谎是因为觉得说实话太丢脸。你知道咯,跟老班那种老古董,你只要红着脸捂着肚子说一句:‘女人的问题’,什么都盖过去了。”
我……倒!
可事实就是这样,林枳逃课一晚毫发无损,我帮她掩盖却要付出做一个星期扫除的惨痛代价!
“你知不知道丁力申喜欢你?”我犹豫了一阵,再写过去。
“知道。”她回答。
“那你会喜欢他吗?”
林枳看了一眼,伸手把纸条揉起:“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那天下午,当我拿起笤帚开始打扫公共区,丁力申的话忽然在我头脑里刺耳地响起来:“你以为你这样帮林枳,她就会感激你吗?”
我为什么要让她感激我?友谊本来是不求回报的事。可是,当我打扫完公共区,没时间洗澡灰头土脸地到教室里上晚自习,对比着林枳永远洁净的白衣,忽然,感到了一阵难堪的落寞。
忽然忽然,我想给林庚写封信。
所以,我真的写了。
我想我无法再承受他的沉默,我知道当他看见一个“单纯的女孩”在药店里买验孕试纸时那种被欺骗的感觉,他大概认为我真的无可救药,才会甚至不屑于告发我。忽然我变态地希望他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告诉老班再告诉罗梅梅,这样至少能说明,他还在关心着我,不忍我独自堕落。
“林老师,我知道你认为我是坏女孩,可我真的不是。”
我打着电筒我在被子里终于写下这一句,林庚温暖的目光仿佛又落在我的身上,这么多天累积的委屈,终于变成眼泪,打湿了淡紫色的信纸。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这段时间的自己有多挣扎多不快乐,我想我渐渐弄不明白很多事,为什么林枳知道周楚暮是个坏蛋还不肯跟他一刀两断,为什么丁力申喜欢林枳却一直利用我,为什么林枳把我当成好朋友却仍然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想他们都已经是大人可以学会把自己真正的心掩饰得那么好,他们都可以,只有我,始终做不到。
然而不论我多么想让自己的世界保持简单透彻,那些复杂的事情,还是一件一件降临在我身上。我需要一个人帮助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可是,谁能对我伸出援手呢?最关键的,是谁帮助我搞到1000块钱去帮助我最亲爱的林枳?
林庚,他会吗?
不。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倾诉衷肠,我有那么多的话想对林庚说,可这封信,自始至终,我只能写下这么一句话。
我终于还是把它塞进了我乱七八糟的衣箱里,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封永远不可能写完也永远不可能寄出的信。
就让它沉睡,陪着我那颗少女的坚贞而寂寞的心,永远不再醒来。
曲终人散,洗洗睡吧!
想到这一点我终于忍不住,在秋天下午惨白的阳光里,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缓缓地,缓缓地蹲了下去。
它在这个中午被毫不留情地按下了power off键。
曲终人散,洗洗睡吧! 想到这一点我终于忍不住,在秋天下午惨白的阳光里,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缓缓地,缓缓地蹲了下去。
(8)
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丁力申居然被处分了! 他的名字被用毛笔写在一张大大的白纸上,那张纸被一场初冬的雨打得透湿,在风中不体面地瑟缩着,接受着所有围观者的指指戳戳。
他为什么会在晚自习的时候跑出学校去打架?为什么被打到全身贴满OK?为什么他被叫到老班的办公室却死都不肯交待打架的原因?这件事的谜团,简直跟警匪片一样多。
我站在那张通告下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却强烈地涌起一个念头:谁知道他是不是被冤枉的呢?像我一样? 想到这一点我忽然愤怒得要命,跳起来要撕那张布告,林枳却狠劲地拉了我一把:";丁丁,迟到了,快走!";
第一节政治课因为老顾出差去湖北黄冈中学交流而改成语文课。自从那个中午以后,似乎所有的课都被改成了语文课。林庚在讲台上给我们讲着一套又一套专题试卷,随着高考一天天临近,他也不再是那个讲到林觉民的《与妻绝笔书》会慷慨激昂柔肠百转的全班偶像,他好像也成了一个监督我们做题的机器,没有表情地跟我们分析成语通假字,寻找着一篇又一篇垃圾阅读理解的中心意义。
这样也好。
目前这种情况下的田丁丁,动什么也不能动感情。
唯一奇怪的是,老班至今为止都没有找我谈过话,罗梅梅女士也没有对我抓狂。我不知道林庚出于什么心态为我保守秘密,但这一点,无疑让我对他心怀感激,而不能对他说出真相的内疚,却又一天比一天更深。
其实想这么多干什么呢?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林庚,我逃了他的课,他连骂都懒得骂我,不是吗? 如果说这段时间还有什么好消息,唯一的一个就是:林枳没有怀孕。
在我给她买回试纸的第二天一早她就做了测试,因为说明书上说这个时间做是最准的。清晨五点钟,我们的手机同时在枕头底下开振,然后我们就爬起来一起鬼鬼祟祟地进了宿舍的公共盥洗室,她拿着一只塑料量杯走进去,我在门外帮她把风。
她进去捣鼓了好半天,旁边的几个宿舍里已经传来了隐约的响动,我几乎忍不住冲进盥洗室要她放弃的时候,她终于出来,身上穿的白色真丝睡衣平平展展,像她脸上的神情一样,看不住任何或好或坏的预兆。
我等着她对我说,她却只是做了个深呼吸。
";到底怎么样?";我终于忍不住问。
那一刻,林枳的表情,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形容。那是一种骤然疼痛到极点却又强颜欢笑的表情,她的脸微微仰起,眼睛里充满了模糊的雾气,那一片雾气里我能看见伤心忧虑寂寞失望,却看不见一点点的笑容。
我的心里忽然充满了不好的预感。";到底有没有事?";我更着急地问。
";没有。";她终于回答。
然后,她慢慢地弯下身体,头轻轻垂到我的肩上,像失去了全部水分的花朵。
";没有就好。";我轻轻地说。
我揽着她的腰,我们一起慢慢地走出了卫生间。这个奇怪的姿势引得经过的人纷纷侧目,但这一次,我决定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七岁,到十七岁。田丁丁一直是一个软弱自卑的女孩,背负着这个世界的失望,谨小慎微地生活着。可是这一刻,当一个人放心地将全部重量倚靠在我的肩上,当我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一份信任,忽然间,我的心像鼓胀的风帆,又重新装满了儿时的勇气。
林枳,我一定会保护你。当我们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勇敢地穿过长长的走廊时,我在心里对自己发誓。
因为我明白,这一次,她没有说真话。
她一次又一次对我说";丁丁我真的没事";,可她整个人都是一副有事的样子。她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叫她十句她都难得听见一句,偏偏对手机的声音异常敏感,方圆十米之内只要有谁的短信声响,她都会像触电般一跃而起。
我知道,她在等谁的电话。
临近期末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考完一轮试,卷子还没有讲完,下一轮的考试马上又要开始。
在第三次月考中,林枳如愿以偿拿回全校文科第一的宝座,而我,从全班的第二十二名,降到第三十六名。
其实这也是我早已预料到的结果。聪明如林枳,似乎永远懂得将生活中的不如意和学习截然分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件,哪怕再是惊天动地,也不能影响到她从容不迫地解答一道数学题。
而我做不到。事实上,这次考试我的名次有了惊人下滑,跟我的语文课以前都是120多但这一次考了93有很大的关系。
老班突发奇想,要在班上搞一个进步榜和退步榜,一张红一张白,我的名字在那张白色的榜单上占据了中游位置,丁力申的名字,高居第一。
他从第九名飞快地滑到第三十九名。想不当第一都不行。
考试之后的班会上老班在讲台上慷慨激昂:";不要以为高考还早,高考就在我们眼前,有的同学,本来很有希望上一个好大学,但是自我放弃,自毁前程,自甘堕落……我希望这样的同学能看着教室后面那张白榜好好地反省一下!";
我知道他其实不是在说我,因为我的成绩一向也就是个上二本的料,在老班的眼里,我老早就没有了什么前程可言。
我偷偷扭过头去看丁力申,他面无表情,倔强地把眼睛看向窗外。
我忽然感到一阵心酸。我们都应该是好孩子,因为我们从小就是。为什么有一天,居然我成了问题少女,他成了流氓少年? 周五的时候省教委来搞卫生检查,加上刚月考过,学校开恩,四点就让我们走路。林枳打了个电话以后坐着宝马先离开,罗梅梅还在上班不能接我我只能坐公车回家。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在校门口徘徊又徘徊,直到丁力申骑着他的山地车出现,我忽然像一个拦路喊冤的刁民一样,斜刺里冲出,挡在他滚滚的车轮面前。
他刹车,一只脚支地,大惑不解地看着我。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