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承欢:奴后-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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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这一瞬间，千夜却回顾了十年的岁月。痛苦多于幸福的岁月，就要结束了。
　　千夜，再次睁开双眸，眼见着那巨浪压顶，就要将自己吞没……
　　可突然，那巨浪不动了。就挨在她的头顶，她的头皮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冰冷。可这巨浪就像是定格了一般，就那么悬空而立。
　　千夜再次睁圆了双眸，她终于看清楚了，不是巨浪定格，而是被一团赤红包裹住，不能动弹。而就在这时，如同大网一样的火焰，快速蔓延，将整个洪水包裹住，忽地一阵狂风，推动着水火快速回弹。而在反弹的过程中，可以看到水火对峙产生的无数白色蒸汽，“吱吱”的声响甚至盖过了雨水的轰鸣。
　　漫天的白，犹如降下的云朵。洪水，消失了，是剩下残缺不全的堤墙、势头猛烈的雨、雀跃欢腾的人群，和惊愕的千夜。
　　寄傲！
　　寄傲，火之巫师。只有他，只有他能办到这些。
　　千夜赶忙寻找着四周，想要看到那期盼的身影。终于，她看到远处一个身着黑色斗笠的男人。虽然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可是那身形，还有散在外面苍白的发，都证明了他的身份。
　　而斗笠男人在见到千夜注意到他时，明显一愣，随即转身快速离去。千夜便不顾一切地推开围着她欢呼的人群，朝着斗笠男人追去。
　　尽管寄傲的功夫出神入化，可千夜追赶他的时候，不但没有被他瞬间跑掉，反而逐渐清晰了他的背影。
　　他，是在捂着嘴吗？
　　千夜惊愕地发现了这一点，便赶忙看向前方的路。虽然大雨会很快冲去一切痕迹，可他刚刚跑过的地方，的确有一滩一滩的鲜红。
　　他，正在吐血吗？！
　　对了，刚才的巫术，太过震撼，生生抵挡了强势的洪水，他，一定损耗了太多的体力。而后站立不动，是在调息吗？
　　她，又一次害了他，因为要躲她，他才会来不及恢复就要逃走，才会一直气息不顺不断吐血。
　　滚热的泪水，冲刷了脸上冰冷的雨水，千夜模糊着视线，大声喊叫道：“你不愿见到我，我便不会再追你。求求你，停下来，停下来调整气息。听到了吗？我保证不过去，好不好？”
　　前面的男人，慢慢停住了脚步，千夜也停住了脚步。
　　他们之间，只有几米的距离，可是千夜，也不能过去。她只有看着那湿透的黑色斗笠，和早已凌乱的白发。
　　男人，一动不动，千夜知道，他在调息。于是她，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露在外面的四肢，结实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他不是寄傲又是谁？泪水和雨水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了，便赶紧抹去碍事的隔阂，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很快的，男人的身子动了一动，他的头，朝着侧边微微转动了一下。可千夜能看到的，只有白发。
　　“寄傲，我知道是你。你应一声，好不好？”
　　男人没有说话，可是他放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千夜极力压制哭泣，所以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寄傲，你不愿出声，不愿看到我，可，你转一转头，让我看看你好吗？就一眼，让我看一看，求求你了。”
　　视线又模糊了，千夜赶紧擦去。男人却没有动。
　　雨水，拍打在他们的身上，刺痛的，却是千夜的心。
　　她，慢慢跪坐在地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既然你恨我，又为什么要来救我。既然让我遇到了你，又怎么可以如此残忍，连一面都不让我见到！”
　　321　伯树将军，母后这是怎么了？
　　大雨，无情浇在千夜身上。她悲恸地哭喊着，在雨中不顾一切地宣泄着她积攒了多年的思念。
　　前面的男人，紧握着双拳颤抖着身子，终于转了过来。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和令千夜魂牵梦萦的深邃的双眸。
　　千夜仰起头，眯着不断流泪的双眸，直直地看着他，看到他微皱的眉，和交织了复杂感情的眸。可是他，却对她微笑着。
　　“寄傲……”
　　千夜呢喃着他的名字，也不由得笑起来。泪水再次模糊视线，她赶忙抹了抹。
　　可当她再次看向前方时，那微笑着的人，却消失了。
　　“寄傲？寄傲！”
　　千夜站起来，疯了一般的喊着他，找着他，可无论她怎样歇斯底里，都不能唤回他。无论她跌到机会，都不能再见到他。
　　千夜趴在水洼中，就那么哭着。
　　是梦，是她的幻觉，她太思念他了，竟然会产生了如此的幻觉。可幻觉不会击退洪水，他一定来过。
　　寄傲，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到你，为什么你要走得那么快！
　　千夜这样的哭着，远处林间，一抹黑影紧握着双拳，看着泥水中娇弱的身子，那令他疯狂迷恋的身子。
　　多么想冲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可他却不能。他并不知道自走后发生的事，所以他也无法理解千夜此刻的悲痛。所以他，忍耐住了，因为他不想再给彼此一次刻骨铭心的痛，一次就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痛……
　　这一下的冲击，千夜像是死了一次，再没有气力张罗什么，好在洪水的凶猛暂且缓解，各地的阻拦也有了眉目，千夜便回去了凤凰城。
　　无力地躺到石床上，单手手背遮挡着双眸，千夜就这样，一躺躺了半个多月。
　　她病了，病得很厉害，医官们整日围在她的床边，就好像围着八年前的囡囡一样。只是当时的囡囡，得了不治之症，就是琉璃没有串通莲蓉下毒，囡囡也不会活过三岁。现在的她，虽然并非绝症，然而心病，与绝症又有何异？
　　女王囡囡只要得空，一定守在母亲的床前，可她不知道母亲害的是相思病，每一次见到那张酷似她父亲的脸，悲痛之情就会更浓。
　　是因为她误会了寄傲害死女儿，老天才要惩罚她，让她生下与寄傲一模一样的女儿，在她无法见到寄傲的时候，让这个女儿时时刻刻出现在她面前，不断地折磨着她？
　　以前不与她亲近，因为她长得像父亲。现在不敢与她亲近，也是因为她长得像父亲，只不过两者的感情，天差地别。
　　千夜转过头，默默地流着眼泪，而她的女儿则是一脸紧张，柔声问道：“母后，你很难过吗？”
　　见千夜不说话，囡囡便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什么，笑着说道：“母后，我给你唱首歌吧。”
　　囡囡小时候也生过病，千夜就在病榻边唱歌给她听。千夜的歌唱得很好，这些歌又是这个时代不会有的，囡囡听着听着，不仅着迷，就忘记了疼痛。所以她也想唱歌给母亲听，希望母亲可以忘掉疼痛。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
　　囡囡的歌声，继承了母亲的甜美。王太后的宫殿中，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听着女王幼小却甜如蜜的嗓音，而歌曲的优美，又令人回味无穷。
　　千夜转过头，看着女儿的脸孔，小小的殷红的口，一张一合。她看着，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独自坐在寄傲的宫殿里，歌唱的情景。
　　——你的歌，是传奇。你这个女人，也是传奇。——
　　千夜浑身一哆嗦，不由得说道：“别唱了。”
　　囡囡一下子顿住，就看到千夜闭上了双眸。
　　“母后，您怎么了？”
　　“别唱了囡囡，别唱了……”
　　别唱了，她的心要碎了。
　　思念，爱人可以因为思念而存在。可这思念，有同样如同毒药，令人痛不欲生。她现在才知道，歌曲，果然只是歌曲。因为真是的思念，毫无美好可言，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
　　大雨，终于停歇了，焰国人民又一次走出家门，歌唱着，舞蹈着。虽然这只是暂时的停止，可他们却那样的高兴。因为他们，战胜了可怕的洪水。因为他们，活了下来。
　　“王太后万岁，王上万岁！”
　　这样的呼喊，此起彼伏，就是在王宫中，也能听到。囡囡笑着对母亲说道“母后你听到了吗？您的子民，在崇拜着您。”
　　千夜只虚弱地笑一笑，便又呆滞起来。囡囡皱了皱眉。
　　走在王宫的石子路上，囡囡满脑子想得都是母亲。直觉告诉她，母后不仅仅是生病那么简单，可尚未成年的她，也的确不能明白那是什么。
　　拐了个弯，正巧碰到几个武将，其中就有伯树。囡囡听母亲提到过，伯树，也曾是母亲当做娘家哥哥的人。
　　当然，她并不知道，母亲曾经也与这位将军相爱过。
　　或许，伯树将军能知道些什么。
　　众将军给女王行礼，囡囡让伯树留下来。待只剩他们两人之后，囡囡便又犹豫起来。
　　伯树温柔地笑着，说道：“殿下有什么烦恼，不妨直说。”
　　囡囡看了伯树，这才蹙着小小的眉头，说道：“伯树将军，其实我这样问你也唐突了，可是我，的确担心母后。”
　　一听与千夜有关，伯树立即紧张起来。
　　“王太后怎么了？”
　　“那个，我总觉得母后的病好像是心病，可也不像是与这次的洪水有关。只是我实在想不出她这样的难过，是因为什么。默默地流着眼泪，听到我唱歌都会心烦。”
　　伯树的眉毛，渐渐皱起，他看着女王，那张美得像极了她父亲的脸。
　　“王太后，可是不敢正眼看王上？”
　　囡囡想了想，突然发现果然是这样，母后自回来后好像真得没有正眼看过她，有时候目光落在她脸上，扫了一下就赶紧移开了。
　　“被将军这么一提醒，果然如此。真是好奇怪呀，将军你又怎么能猜到这些？”
　　伯树苦笑了一下，对女王温柔地说道：“因为我，鉴证了王太后与先王相爱的每一步，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王上，您的母后在思念您的父王。”
　　“可，可怎么突然就……”
　　“我想，王太后出去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那我，我该做些什么，能让母后重拾笑颜？”
　　伯树的眉梢，微微下落，他看着囡囡，那样的无奈与心疼。
　　“这个，除非王上能将先王找回来，不然，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322　又是一年
　　囡囡，虽然总比其他的孩子来的懂事，可对于男女之情，完全茫然。她试图用自己对父亲的思念来体味母亲此刻的心情，可这两种感情怎能相提并论？
　　天，银得厉害，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女王穿着长长的红色袍子，独自一人来到祭台上，双掌合十，虔诚地祈求着火焰神的降临。
　　“只要能带回父王，令他们夫妻二人团聚，囡囡愿意献出生命……”
　　飞羽来看千夜，眉头始终皱着。她坐在床边，并不说话，虽然目光落在千夜的脸上，可眸子里却完全没有交集。
　　长久，千夜终于注意了她，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长公主……您怎么了？”
　　飞羽回过神，看着因为生病早已骨瘦如柴的千夜，心中一阵阵的不忍。
　　告诉她吗？不知会起到怎样的效果。可不论如何，也不会比继续下去更糟吧？
　　“女王殿下，日日去祭台祈祷，为了你。”
　　千夜垂下眼，幽幽说道：“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不够珍惜她。她的姐姐惨死，给了我太多的愧疚，所以我的心……”
　　“她祈祷着父王母后能够团结，她愿意去死。”
　　千夜一颤，睁圆了眼眸直直看着飞羽，飞羽哀痛的表情难掩，眸子里已有了雾色。
　　一个，是她崇敬思念的哥哥，一个，是她疼爱喜欢的侄女，她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如何不难过？可是身为母亲的千夜，又会怎样？
　　女儿，虽然在她的身边长大，可她抱她的时候数的过来。多数时间，都是飞羽在照顾她，而她，不过村催履行着母亲的职责。
　　可即使如此，这个孩子，却那样的爱她，总想着办法让她开心。即使她不够关心她，即使她利用她赶走了心爱的父王，可女儿，依旧讨好着她，想要她快乐幸福。
　　而今，为了她能与朝思暮想的爱人团聚，她竟然说要死的话。
　　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千夜，你在做什么？总是看不到摆在眼前的爱，总是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吗？你的第一个孩子，尚未察觉到便结束了还未开始的生命。而后的囡囡惨死，儿子又被抱走至今下落不明。你的身边，只有这一个女儿，因为寄傲的离开，也将是你唯一的孩子。
　　难道你，要在失去之后，才能看到她，才能想起母爱是怎么回事吗？
　　挣扎着，千夜要做起来。飞羽赶忙扶着她，就见她瘦得只剩骨肉的手，握在她的手中，都显得那样的小。
　　“你要干什么？”
　　“囡囡现在在哪里？”
　　“你要去找她？你这个样子怎么走路呀，不要命了？”
　　“我死不了，经历了那么多，都不肯让我死去。走个路，要不了我的命。”
　　飞羽轻叹一声，说道：“好吧，我扶你走。”
　　王宫的侍从，不计其数，可飞羽却亲自扶着千夜。这么多年了，看着她怎样走过，便再也无法恨她了。不知何处的哥哥，害了你的女人，其实过得并不好。
　　囡囡正在听文官给她讲述有关焰国的历史，见到母亲来了，着实吓了一跳。可千夜却将她拥入怀中，虚弱的身子跪在地上，要靠着女儿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
　　“母后，您怎么……”
　　“囡囡，母后想你了，想得等不得你过来。囡囡，对母后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你是母后的女儿，唯一的女儿。母后会好起来，因为母后还有你……”
　　千夜从不曾对女儿说过如此的话，囡囡伸开双臂抱着母亲，早已泣不成声了。
　　这一次之后，千夜果然在逐渐变好，大雨也继续着肆虐。看着女儿小小的年纪便要为国家操劳，千夜怎样的心疼，也在努力帮她分担。
　　不久，传来了粼国长公主怀孕的消息。算一算，她与水之巫师成婚也快一年了，传来喜讯，也实属不易。可却是成灾的时候，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