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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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段玉珍千回百转的心思结束,小禄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为彰显我朝威仪,特命和顺郡主于一个月后,出塞至龟兹国和亲。钦此——”
这不啻于将王氏等人一下子从天上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自古出塞和亲都没有好结局,龟兹国更是其中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凡事和亲过去的女子都活不过几年的。
而段玉珍更是在那一刹那崩溃了。她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二小姐,不,如今该称呼您是和顺郡主了。郡主,请接旨罢。”小禄子不为所动的公事公办,把圣旨递了过去。
王氏和段玉珍母女当即哭倒在了地上。圣旨还是段易代领的。虽然他也不远葬送女儿的前程,但谁敢抗旨不遵。
段易没有来的想起了段玉姝离家最后那阴郁仇恨的一眼,而今日,段玉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狠狠报复了自己和王氏。
苏楠则是对这一切淡淡的。姝儿暗自发下的誓言,已经完成。只是报复了又能如何,姝儿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那些前仇旧恨,便在今日全部了断罢。
纷争再起九重阙(一)
段玉珍之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只是段玉姝忽然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些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已经实现她当初离开段府前的承诺不是么?她本该,没有任何遗憾的啊。
现在的一切都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自己又在烦恼纠结什么呢?
“小姐,天凉了。”秋心拿起一件外衫替段玉姝披上;月上中天,更深露重。
“秋心;我该是高兴的?不是么?”段玉姝望着高悬于墨色天幕上的圆月亮发呆;问话的对象是秋心;但实际上更像是问自己“我该是痛快的啊。”
“小姐;您别多想了。那些都已经结束了。”秋心看着仍旧失落的段玉姝;温言安慰道“小姐,您还有大半辈子要过。”
是的,小姐的人生也不过才开始了一少半,怎么能就如此的消沉呢?虽然小姐没能和程校尉在一起,但和皇上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此刻,皇上对小姐是很好的,是真心的。
虽然这么想,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对小姐痴心一片的程校尉,可她只希望小姐好。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无论以何种形式。
想必这些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小姐只会比她更明白。
“是啊。”段玉姝微不可闻的叹息飘散在这初夏夜风中,终不能再察觉。
“走吧,去看看熙儿。”段玉姝带着秋心去了唐子熙所在的偏殿,博文苑。
“娘娘——”博文苑值夜的两个嬷嬷看见段玉姝过来,刚想要问安,就被段玉姝制止了,她压低了声音问“四皇子可是睡下了?”
“是,四皇子怕是此刻都睡熟了。”其中的一个赵嬷嬷也是悄声道“四皇子今日歇下得早。”
段玉姝点点头,放轻了脚步,缓步走了进去,秋心也在后面蹑手蹑脚的跟着。
到了内室,唐子熙的奶妈正带着一个宫女守着他,见到了段玉姝,刚想要行礼,也被段玉姝制止了。
走到了唐子熙的那张红木四柱床边上,段玉姝凝神看着那张熟睡的小脸,心中渐渐的安定了许多。这个孩子,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依赖着,所以自己此刻的存在,也还是有意义的罢。
“母妃,母妃——”竟然是熙儿的声音!
段玉姝一惊,还以为是她吵醒了熙儿,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熙儿还是紧闭着双眼,睡的安稳。方才的声音不过是梦中的呓语罢了。
这孩子。段玉姝爱怜的帮他把被子掖好,又轻轻的摸了摸他柔嫩的小脸,刚准备离开,那个声音却让她生生顿住了。
“我娘是丽妃!娘——”唐子熙的语气不禁有些急促,不知是在梦中与人争执什么。
段玉姝觉得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她动弹不得。好不容易转过身,看着仍旧熟睡的熙儿,那张小脸上全然都是满足。段玉姝的眼泪,蓦地落了下来。
原来熙儿在心中,已经把她当做他的亲娘了。自己那些付出,竟然换回了如此的回报!一颗最赤诚的心,被生生的捧到了她面前。
她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为了熙儿,在这个后宫中,她也要稳住自己的地位,给熙儿一个最无忧的未来!
六月十七,夏。
太液池。
今年夏日比往日更热了些,但太液池中的荷花却是开得更好了。
趁着午时闲来无事,段玉姝带着秋心和小喜来御花园转转,谁知看到那一池芙蓉,就坐到了水上的九曲回廊中观赏。
“小姐,您看那一支开得最好呢。”秋心兴致勃勃的遥指这远处那一朵盛开到了极致的荷花,对段玉姝道“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盛放罢?”
“好是好。”没待段玉姝说什么,小喜先开口了“开到了极致,也就到了要凋落的时候了,不若那些含苞待放的。总是给人以希望呢。”
二人谁也不服对方的说法,于是都等着段玉姝的“裁决”。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还与韶华共憔悴,不堪看。”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段玉姝接连念了四句诗,看着二人反而更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由摇头笑道“这花如同人一般,无论是开放和直到凋谢,都是它们所存在的意义所体味的过程,都是别有风致。好与坏,端得看赏花人的心境了。”
“娘娘说的有理。”小喜最先反应过来,“正是这个理儿呢。”
“你就会附和小姐。”秋心也不甘示弱的道“怎么没见你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呢?”
“你——”小喜气不过,但一时只见却不知要反驳什么好,只是气呼呼的看着秋心。
见二人在一起闹着,段玉姝非但不恼,还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笑道“不许动手,看看你们二人谁能说过谁?”
小喜刚想应声,却发现在那一瞬间段玉姝收敛了笑,直直的望着前面。她很奇怪,好奇的转过身去看她到底再看什么,原来是不远处一众人拥着一个粉衣的宫装美人过来了。
秋心也回过身去看,待她们走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宫中的新贵,怀了身孕的司才人。
“小姐,我们——”秋心正想问段玉姝是不是要离开,却发现司才人一行人正向她们这边走来,是以就住了口,安静的垂首侍立。
见司才人走进,段玉姝仍然是稳稳当当的坐在回廊上,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一池摇曳的荷花。
“妾身见过丽妃娘娘,给娘娘请安。”一个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段玉姝转过头,司才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
司才人因为怀的是双胎,是以不过六个多月的身孕,就已经挺着一个正常孕妇足月的肚子了。见段玉姝看她,她又娇声道“妾身身子沉重,不能给娘娘见礼了,还望娘娘原谅则个。”
“无妨。”段玉姝淡淡的道,“凡事要以皇嗣危重。”
见了段玉姝这番淡漠的神情,司才人多少是有些不满的。她早因为她报出有喜的当日,唐景明不顾她的苦苦哀求还是回了段玉姝熹景宫,这让她很没面子。
她有了身孕,而且一次还怀了两个,按理说皇上应该多加以重视才对。虽然皇上表现出了一定的重视,去芷惠阁的次数也多了些,但多数时候仍是留宿熹景宫。
“妾身谢娘娘。”司才人压抑下不满的情绪。这个三年不被宠幸的女人,一朝得宠后步步高升,到如今的宠冠后宫,定然不是常人,自己在她面前可不能失了分寸。
“司才人,你如今身怀皇嗣,该多注意一些才是。”段玉姝仍是淡淡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情绪应对才是,她不可能兴高采烈的祝贺,那些拼命被压抑的情绪,她不想多想。“正午这大热天,小心中了暑,可就不好了。”
“妾身谢娘娘关心。”司才人忽然眉头一动,计上心来,“皇上今日赐妾身的糕点,妾身喜欢就多用了些,正好出来消消食。皇上指派给妾身的那几个御医都说,妾身这是双胎,多走动走动,将来也好生产。”
司才人这一句话中提了两个“皇上给她如何如何”,炫耀之意不言而喻,只是她用错了地方。
段玉姝在宫中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岂会在乎这些。她仍是面不改色,眉都没有皱一下,“是该多注意些。”
司才人见自己的话丝毫不起作用,不禁有些气闷。一时又生一计。“哎呦,孩子动得厉害。”她双手抚着圆隆高耸的大腹表情夸张的道“肚子疼的紧。”
“娘娘,可否容妾身坐下休息一下?两个孩子闹腾起来,妾身还真是受不住。”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衬得段玉姝仿若什么凶神恶煞欺负她一般。
“司才人请坐。”段玉姝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扶上小喜的手道“即使如此,本宫就不打扰司才人休息了,司才人若是有任何不适,都还请即使传召御医才是。”
“妾身谢娘娘关心。”司才人这句话几乎是说得咬牙切齿。这个丽妃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
而段玉姝则是不理这一切。她说完那句话后,就径自的带着小喜和秋心离开了。
她没有看见身后那双怨毒的眼睛,是以怎样仇恨的眼神盯着她看。
只是那些也都不是她关心的了。皇上不是她一个人的,皇上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子嗣也会越来越多。
她要适应这一切。她可以做到完美无缺,如果能忽略那些痛心的话。
命运是何其残忍,她才以为自己已经找了幸福的机会,那薄弱的幻梦却被深深的击碎。
封闭住感情。只让自己做到最好,做到最合适。现在宫中贤妃和淑妃的势力是有目共睹的衰弱。当然除了自己的势力日渐壮大,还有一个人不可忽略,馨妃冯欣悦。
无论唐景明是不是宠爱自己。有一个人一直都是紧追在自己身后的,那就是冯欣悦。
而无论唐景明对自己真心还是假意,他永远都不会放弃制衡。而冯欣悦就是很好的制衡自己的那个人。她时时都要小心,若是棋差一招,就会被取代。
她绝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纷争再起九重阙(二)
九月初三。是夜。
子时才过;“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夜;在芷惠阁响起。
司才人捂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起不来。她那硕大浑圆的肚子高高耸着,隔着衣服还能看着里面一动一动的。
早就算到她会在这几日临盆,没想到是在夜里。因为这是她的第一胎,又是双胎,加上她身量不足;产程更是难上加难。
御医建议宫女扶着她下地活动活动,谁知两个贴身宫女竟然是扶她不住;还是叫来了两个守夜的嬷嬷才勉强搀着她在地上走动。
汗水打湿了她的黑发;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而她也几近脱力;只是孩子仍然没有下来的迹象。
“是不是要禀报皇上?”李御医见她折腾了许久也没有能生的迹象;不禁着急了,皇嗣的安危可是大事,他们可担不起责任。“我看情况不妙啊。”
“确实是。我看这次,大小这能保一方了。”陈御医也皱着眉道“我们还是去禀报皇上吧。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多时,皇上就派贴身大太监福喜过来传话,“大小都要保住。”
几个御医不仅有些心下绝望,大小都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若是皇上更看重大人,万不得已之策就是把胎儿生拉硬拽出来,这样胎儿就活不成了;若是皇上更看重皇嗣,那么就不顾大人的死活。下下策就是剖腹取子,母死子留。
一时间,他们都是为难的看着福喜。
福喜自然也看出了,他跟在唐景明身边已是多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只是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次“大小都保。明白了吗?”
这是一个稍年长些的刘御医,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起码他领会了唐景明的意思。若是皇上更看重大人的话,那么一定会说保司才人。皇上正是说了如此肯定的二个都保,看来皇上的重点还是要皇子啊。
只是直白的说保皇子,未免太寒人心,是以才如此传话。
他首先对福喜打了个千儿道“公公放心,微臣等自然不会有负皇上所托。”
其余人看到刘御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稍稍安心了。只要是知道怎样的结果是对的,他们就好办了。
而司才人还在痛苦的挣扎中,她隐约知道派人去找皇上了。她还期待着和唐景明见上一面,听他软语安慰自己。等了不知又多久,却仍然是没有人来。
她在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疼痛中挣扎着,等待着,直到力竭,也没有等到那个人。
东方既白,天之将明。司才人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儿少了。
几个御医对视一眼,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不是他们心狠手辣,只是皇命难为,他们也没有办法。
“啊——”那一声凄厉绵长痛苦的嘶吼,是司才人留在世上最后的声音。司才人死于难产。
第一缕晨曦初现,皇五子诞生,他的母妃,在他出生的那一瞬就咽气了,他那无缘的妹妹,也随着母妃去了。
唐景明接到这个消息,取消了早朝,去了芷惠阁。
看着襁褓中还未睁开眼的孩子,看着床上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司才人,心中有一种名为愧疚的感情涌上。他平日中,确实是忽视她了,而且再最后,他为了保自己的孩子,也舍弃了她。
“将司才人追封为贵嫔,孩子,暂且让奶妈养着罢。”唐景明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芷惠阁。
芷惠阁司才人难产而死的消息在后宫中早就传开了,大家关心的不是司才人的死,而是司才人留下的皇五子,该由谁抚养。
这宫中就是如此凉薄,没有比人命更轻贱的了。
熹景宫。
唐景明从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而段玉姝知道他此刻心情定然是差到极点,也就在一旁安静的陪着。
“姝儿。”唐景明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中是难掩的疲惫,他以手撑额“朕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在段玉姝面前,唐景明倒是毫不避讳他的做法。他一向是杀伐果决,只是这一次,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
“皇上,您没错。”段玉姝走到唐景明身前,柔声道“皇上是以江山社稷为重,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那些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