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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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得多想,左连城已经迈步前行领路,引着我慢慢朝屋外走去了,单瞧他的神情姿态,竟是十成十情窦初开,一副已为情所惑了的模样……
迈出屋门,屋外只见一条深邃的环形甬道,因深在地下没有采光,两边墙壁凿出了一个个方眼灯槽,熊熊点燃起松油火把,也把整条甬道照得亮若白昼,连脚下方砖的花纹,也都能瞧的一清二楚,竟是每隔十步,便出现百十块方砖拼就、斗大的一个“魏”字。
见我瞧着地砖暗暗吃惊,左连城轻轻停住了脚步,笑着对我说道:“叫姑娘见笑了,先前这里曾是明朝内行厂的一处秘密机构,格局都是巨佞魏忠贤设计,处处刻意标榜权势,几乎成了那阉狗一人的私家别院,崇祯初年阉党垮台乱党伏法,这里也随之荒废,三年前被我在无意之中寻现,发觉此处不但隐蔽,而且构思精妙用料考究,进可攻退可守,宛如一道固若金汤的军事堡垒,所以便大胆将本帮的总舵迁移了进来,这些年被在下胡乱经营,竟然也初具规模了……”
说着话,伸手指引我朝前观瞧:“姑娘请看,沿甬道一直走便是刑堂所在,那边一直往南走是本帮的辎重库,往北是粮库及被服库,平时各堂长老都在分舵堂口处理帮中事务,只在初一十五才上总堂来汇报商讨,而本帮的总堂大殿,就在姑娘脚下……”
一番话说得出人意料,我不由吃了一惊,脚下方砖果然慢慢移动了起来,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原本平整光滑的砖石地面赫然现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俯身观瞧,一道条石铺就的石阶已经隐约可见了。
左连城一步前行,站在石阶上扭头冲我说道:“叫姑娘受惊了,这里乃是通往大殿的唯一通道,除了每月定期两次的议事之外,就只在本帮发生重大事件时才可使用,帮中子弟不经传唤绝不可擅自窥视,不过既然姑娘并非本帮弟子,就不知可有兴趣随在下前往一游了?”
如果说这暗道机关叫我吃惊,那么方才左连城的那一番话,才真真叫我惊异,我本打算借口散步,趁机暗中观察环境,为日后早作打算,没想到不但不用我费神,左连城自己已经主动将丐帮的发家史娓娓道来,而且还唯恐不详,更是整个总堂的布局分布一一详细告知给我这个外人听,仿佛他对我完全没有戒心,只把我当成心腹人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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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堂不啻于军事重地,怎可轻易将此等机密随意告知,这未免也太过草率了!
心中暗暗生疑,难道莫长老所说的那个智勇双全、发愤图强的少帮主,和眼前这个轻浮单纯的少年人,当真是同一个人吗?
但此时看着左连城的神情,仿佛是个想要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似的,一双乌黑的眸子痴痴的望着我,有一点儿害羞,还有一点儿得意,只顾引着我,提步就要沿着石阶往大殿走去。
“你这小女子,这是想到哪里去?”就在迈上台阶的一霎那,一个炸雷似的声音陡然间响起,震的甬道两旁手腕粗的火把,也为之微微发颤。
我吓得通身一颤,脚下几乎不曾一个踏空,幸好及时扶住了墙壁,抬头一瞧,眼前仿佛拔地而起一般,赫然立着一尊黑灿灿的铁塔,身长八尺开外,虎背熊腰拳大如斗,一张铁饼子似的大脸上但见铜铃般的一双牛眼,此刻正恶狠狠直瞪着我,眼底倒仿佛燃着一团怒火,熊熊然喷薄欲出。
好一尊凶神恶煞,我心中不由暗暗发寒,猛然间又想起,这尊铁塔,不正是那一天扛着我一路狂奔的那一个吗……
眼见他这般阎罗面孔,左连城一步上前,将我整个挡在身后,冲着黑铁塔大声呵斥道:“郝大力休的无理,这位姑娘乃是我丐帮的贵客,你怎敢如此放肆对她不敬,还不速速向芳姑娘请罪!”
站在我这里看来,左连城的身高还不及那郝大力的肩膀,然而怒气冲冲黑铁塔一般的汉子,一见到左连城,立刻就像冰雪见到了阳光,霎时间便化开了,一连退后了好几步,抱拳拱手,低头垂目,一副恭顺的模样,然而他姿态虽然谦卑,气势却依旧不减,嘴里一直在小声嘟嘟囊囊的,似乎愤懑不平的,始终不肯开口向我谢罪。
左连城扭头苦笑着对我说道:“叫姑娘见笑了,这郝大力乃是我帮中的一个犟种,自小进入丐帮,经历了三任帮主,称得起是个老臣子了,可就是脾性豪横不通人事儿,除了在下以外,管你是长老舵主,一语不合抬手就打张口就骂,因此得罪下不少人,请姑娘看在在下的面儿上,就饶恕他这一回吧……”
我点点头,心中倒是颇为欣赏这位郝大力的忠诚豪迈,眼见他临走之前,兀自还要恶狠狠的再瞪我一眼,心中不免暗想,能得此忠义之士相助,左连城真如同多添一条臂膀一般。
经这么一折腾,倒也不便再去大殿了,左连城便带着我,沿着甬道一路游历过去,沿途大小丐帮子弟见此情形,无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个个都是好奇非常。
我边走边瞧,走马观花,一个下午的辰光,竟是将小半个丐帮总堂,从辎重到设施,从金库到粮仓,从前厅到后厨,一一认了个清楚。
越往前走,了解的越来越多,心中反倒越发生出许多疑惑来,即便我是丐帮的贵宾,他左连城的心仪对象,却为何偏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带着我东游西游,还偏要当着这许多帮中子弟的面儿,似乎是在有意无意的,将他对我的关怀备至,活生生地展现在众人面前一般。
我望着左连城,只见他始终满面春风笑谈朗朗,带着我一路走来,仿佛我就是个玻璃人儿似的,小心呵护到谨小慎微的地步,或搀或扶,或温柔询问或关怀呵护,走的累不累,口渴不渴,要不要歇息一会儿,絮絮叨叨照顾的无微不至,待好容易结束行程回到卧房,所有人看着我们的眼神里,分明都写着“这是一对儿小情侣了”……
晚饭大娘特意给包了饺子,左连城胃口极好的一连吃了三大盘,可把大娘喜欢的不行,席间一时谈笑风生热闹非常,而他那一双从未离挪开过视线的眼睛,情意款款的凝视着我,竟仿佛连眼神也绽放出了爱情的花朵。
我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面儿上保持着微笑,心中却忍不住暗忖道,这顿看似柔情蜜意饺子里面,究竟包的是什么样的馅儿?
一顿饭又说又笑,好容易方才吃罢,更漏早已响过戍时,地下虽见不着天黑,人却到底疲乏上来了,大娘心细,在一旁见我累得快连眼睛也睁不开了,不由又扯开嗓子,冲着左连城大声嚷嚷起来,责备他不该硬拉着我走那么些路,以后机会有的是,还怕捞不着机会四处玩耍吗,人看着像个大人,其实骨子里还是个不懂人事儿的小孩子呢,一通儿连说带臊可把左连城又闹了个大红脸儿,闷头闷脑什么也不敢再提,一个人逃也似的赶紧出去了。
临出去之前,他又不放心,转过身来对我笑着说:“晚上若是渴了,千万别喝凉水,小桌子上头有酸梅,含一颗就好了,若是觉着头疼,就拿枕头旁边的薄荷香囊闻一闻,一下就好,不然明早起来,胃口容易差的,还有……”
絮絮叨叨还要再说,大娘已经听的不耐烦,一挥手一发力,又和前一次似的,不由分说将左连城直接推出门外去了。
我看着不由发笑,忍不住捶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大娘还没来得及替我揉揉,门外左连城的声音又传了来:“若是咳嗽的厉害,请大娘为芳姑娘煮一碗莲子茶,把痰化了就好……”
一句话登时引来一片笑声,更有孩子们一地乱跑,一面拍手笑着吵嚷,模仿左连城说话的腔调,一时间门外笑骂声鼎沸,乱成了一团。
好容易人声渐渐消沉,屋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大娘扶着我上床歇息之后也踮步离开了,桌子上只留下一盏灯火,照着满室的珍宝古玩,连同我的心情電孖書網WWW·UMDTXT·COM,幽幽添上一层孤寂的青色。
回想前一刻的情景,我只觉心里饱胀胀的,又沉甸甸的,感怀起左连城的这份儿体贴,是我在龙广海那里永远得不到的,即便是少小时青梅竹马的玉淇身上,我也从未感受过这般的痴缠宠溺,虽然明知包藏不测之险,我的心里,竟不知怎么的,仍不由得生出一丝甜蜜来,仿佛心头被揣进了一口麦芽糖,金灿灿的糖丝儿上下翻飞,胶著温暖,甜味儿顺着每一点儿害羞、激动、烦恼一点点儿渗进心窍里,不知不觉的,就粘住了一颗女儿的心。
却原来得到一个男子的宠爱,是这般叫人沉迷,和这般美好的事情……
人说男人爱了就聪明,女人爱了犯糊涂,那是因为深陷在感情之中的女子,往往便失去了判断力,心甘情愿的,万劫不复得,去做男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想到这里,一颗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原来情之伤人,竟是这般深刻锐利,我才刚刚粘惹了零星半点儿,便已几乎迷失了心智,辨不清是非黑白起来,更别提一味沉迷下去,将会带来怎样一个伤痛不堪的结局呢……
此时再去想荣氏夫人的话,越发觉得透彻可敬,夫人她不计较今生何果,来生何往,不去管为谁辛苦为谁甜,一生守着一段爱情痴痴惘惘,一心只甘愿为情所困,既然明知早已深陷情网,便也无所味作的什么挣扎,从此无怨无悔,随波逐流,甘心做了一只情网上的猎物,牺牲的也许是生命,然而得到的,是这一世点亮寒夜的爱情……
我想,在前世夫人她一定做了很多好事,因为在这一世里,她遇见了一个倾心所爱的男人,并且可以选择,一世幸福的沉迷……
而我,前世一定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不但今生要托生为女子,而且命中注定根本没有选择沉迷的权力,除了痛苦的清醒下去之外,我所能做的,竟只是对着一盏蜡泪红烛,幽幽自怜自抑而以……您阅读的电子书来至ωωω;;còm
一夜无眠,听着更漏点滴空等到天明,在晨鸡即将破晓的前一刻,一个苍老的声音果然在黎明前深沉的黑暗中响起,话语之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姑娘果然言而有信,也不枉老夫四处奔走,替姑娘搜集来这许多的消息……”
我轻轻合上了眼,用清醒平静的声音回答道:“莫长老才真真神通广大,不过短短十二个时辰,便已将一团乱麻也似的官司查了个水落石出,真真叫小女子佩服,佩服。”
莫长老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同时还夹杂起一丝轻蔑:“姑娘说笑了,百年以来本帮鸽堂一直是江湖中最大的信息源头,不管是皇亲贵胄也好,市井泼皮也罢,只要被我们鸽堂追踪,任凭何等的蝇营狗苟斧声灯影也绝计包藏不住,至于姑娘交托的这桩事情嘛,不过是小事之中的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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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的声音闷沉有力,字字仿佛擂在耳旁:“据姑娘的吩咐,老夫查到了京郊十浦县的确有这么一户人家,男主人姓张名德,妇人张刘氏,在两年前生下一子,乳名狗子,八个月前因感染天花,半个月内便夭折而亡,于八月二十当天下葬,因为唯恐传染,张刘氏便将狗子的衣物玩意儿就地焚烧掩埋,唯独还剩下一个木头制的兔儿爷,因是孩子生前的最爱,所以一时舍不得丢弃就留了下来,没想到八月二十九那日镇上突然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听口音是京城人氏,看衣着打扮像是个仆役模样,一进门就向张氏夫妇打听可有没有什么狗子生前用过的东西,无论衣物玩意儿都好,一律重金购买,张氏夫妇见钱眼开,当场把那只兔儿爷卖给了来人,卖得了白银二十两,后来用这笔钱购置了耕牛一头,薄田十亩,算是走了个不大不小的财运……”
一字一句我都听在心里,面儿上强撑着不为所动,听莫长老继续说道:“经本帮弟子查证,原来这来买兔儿爷的中年男子,乃是京城里一家老虎灶上的伙计,待东西买到手之后,便连夜赶回了京城,第二天一早趁着送水的机会,将这染痘儿孩儿的玩意儿,交在了姑娘府上三门以外,一个粗做老妈子的手上,再经那个老妈子的手,将东西夹藏在浆洗好的衣裳里头,送进了贵府二奶奶闺名唤作碧桃的房里……”
我心下一沉,这一段果然和察斯切朗所说的一般无二,看来莫长老并没有心存欺骗:“后来据情报得知,这件兔儿爷被一个叫绣禧的大丫头,放进了二奶奶每天都要使用的妆盒里头,当时是九月初一,而九月初三当天晚上,二奶奶就在姑娘您的帮衬之下,产下了一个男婴,不过因为母体感染了天花,所以孩子刚一落地,就立即夭折了……”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此时听来却还是如一计重锤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这边孩子刚咽气儿,那一边前后脚就来了一群管家娘子,在将姑娘您的丫头一一遣散之后,便动手将产房里的所有家什摆设全部更换下去,并将所有的丫头连同二奶奶本人,一同就地软禁在房中,门外插上锁头,由六个粗做老妈子轮班看管,最后将那孩子的尸身包裹进一个蓝布包襁褓里头,连同那只装着兔儿爷的妆盒,还有大丫头绣禧,一并带走了……”
说到这里,莫长老的声调,越发趁兴了起来:“后来的事情,便有几分玄妙了,先是绣禧被押进了柴房,有管家娘子制作了偷窃财物的口供,按着她画押认罪,那丫头死活不肯,一番拷打下来被囚禁在柴房里头,半个时辰之后发现已经悬梁自尽了。而那一边几个小厮受管家娘子指派,带着那个装着兔儿爷的妆盒,还有裹着孩子的蓝布襁褓,乘大车来在京郊十里之外的一片荒地里,挖地三尺,将包袱妆盒一并焚烧掩埋,随即回府复命,各得了铜钿十吊的赏钱……”
莫长老闷雷一般的声音送进耳里,就仿佛胸口赫然伸进了一只大手,抓着我的心肝脾肺血脉经络,狠命的一把搅扭搓揉,直撕扯的一片血肉模糊,一片血珠迸飞,却原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部只剩下一地支离破碎而已,疼痛中感官已渐渐麻木,只感觉额头上的汗珠,转眼间已是潸潸如雨下。
莫长老残忍的笑声里满是轻蔑和得意,仿佛根本无视于我的痛苦,只顾继续往下说道:“贵府果然家学渊源,就